景妃見過若汐後,若汐的情緒接連低落了好幾日。這幾日天氣愈發的寒涼了,瀟瀟說深冬就要來了,過幾日以錦國要過新年了。
若汐聽著,只是淺笑,以錦國的新年比啓雲要早上許多日。
聽著外頭呼嘯的寒風,若汐經常間歇性失神,有時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就能看上幾個時辰,也不知是在想什麼,此般情緒弄的瀟瀟都不敢隨意上前打擾。
就這麼一天天過著煩悶無趣的日子,迎來了以錦國新年。
今日是若汐來以錦國最爲熱鬧的一日,宮裡上上下下都異常的喜慶。各個宮殿早在幾日前就有人來裝飾一新了,披上了紅幔,掛上了大紅的燈籠。
凰殿殿內,木炭燃著發出“噼啪”的跳躍聲,整個屋內蔓延著無盡的暖意。
與以往無異,若汐躺在軟榻上休息,瀟瀟在一旁守著,不過今日倒是沒有閒著,手上拿著紅繩不知在編織什麼。
素手習慣性的覆上小腹,每每感受,心下便止不住的抽疼。孩子早便已經停止生長了,如今快六個多月了,只是身子卻沒有相應的大腹便便。就這麼安靜的躺在肚子裡,不再生長,等待著死亡。
瀟瀟見若汐就看著小腹在沉思,不免抱怨道,“奴婢這麼大的人處在這裡,皇后就不能與奴婢說說話嗎?”
若汐無耐被瀟瀟的大嗓門拉回思緒,看了看瀟瀟手裡的東西才道,“你這不是忙活著麼,本宮哪能打擾你啊。”
“奴婢可以一邊做事一邊與皇后聊天的。”瀟瀟說罷認真的擡頭,眸中盡是真誠,“皇后想說些什麼呢,奴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若汐被瀟瀟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徹底打敗,忍不住說道,“是你想說什麼吧,你有什麼想言無不盡的就儘管說吧,本宮洗耳恭聽便是了。”
瀟瀟扁了扁嘴,雖是不滿若汐的態度,但是也不願就此錯過機會。身子挪到若汐身邊,瀟瀟湊到若汐身前,低聲道,“皇后知不知曉這幾日皇上在作甚?”
搖了搖頭,若汐拿起一旁的茶杯道,“你不是她的暗衛嗎,你都不知曉我怎麼會知曉呢?”
瀟瀟退回身子,臉上滿是不信任,“皇后不是皇上的皇后嗎,皇后算算有幾日不曾見到皇上了,怎麼都不知曉關心一下。”
聽著瀟瀟繞口令一般的話語,若汐有些暈乎,這皇上幾日不見皇后不是很正常麼,再者自己也不是真正的皇后,瀟瀟也是知道的。
看到瀟瀟眸中略顯鄙夷的眼神,若汐嘗試著問道,“那本宮就問一下你可知曉皇上去哪裡了?”
瀟瀟猛的一番白眼,無耐道,“今日是去祭拜祖宗去了,前些日子都沒在宮裡,現在奴婢跟著皇后,落掉很多消息了。”
若汐不禁笑出了聲,“原是本宮阻止你去互通消息了,慕容寒語不在宮裡應該是出去辦事了,可能和我有關。”
若汐也不瞞著瀟瀟,此等機密之事,瀟瀟雖是知曉一些,但也是一知半解。如今一聽若汐肯對自己坦白,急忙將手裡的紅繩都一骨碌放下,兩眼放光的看向若汐,“皇后有什麼事呢,不如與奴婢說說吧,看看奴婢能不能幫上忙?”
若汐撇著手中的茶杯,半晌才道,“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知曉的好,我也沒有想過要讓你幫忙,你就安生的在皇宮裡頭呆著。”
若汐這話雖無半點鄙視之意,但是瀟瀟一聽就不樂意了,“皇后這是什麼意思,是懷疑奴婢的能力還是懷疑奴婢的忠心?”
若汐擡頭淡淡一笑,從
容道,“我沒有想過要懷疑你,很多事不知曉比知曉了要幸福,有些事不做要比做安全。”
“皇后說的可是影?”
若汐心頭一滯,沒有料到瀟瀟會突然提及影,她所言並非只說影,但是到底影也是其中之一。
見若汐遲遲不開口,瀟瀟又道,“伺候皇后是奴婢要求的,不知爲何皇后這樣的主子奴婢喜歡,我想影那時跟著皇后去心裡也是甘願的吧。”
“甘不甘願都不應當去,若是不跟著我他也有另外的途徑可以爲慕容寒語辦事,至少這樣裴逸軒不會這麼輕易的知道他的存在。”
“許是結果還是一樣……”瀟瀟說著,垂下眼瞼,不知在思量什麼。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變的更加低靡,微微嘆了口氣,若汐問道,“影被葬在哪裡?”
“暗衛是沒有資格安葬的,但是皇上憐惜,將我們化成塵埃拋入河裡了,那是一片美好的淨土。”難得的安靜,瀟瀟說著臉上泛起一絲柔光,似很是嚮往。
這樣的話語若汐聽的卻甚是心酸,火化在古代是很難被人接受的,那意味著化成灰燼,沒有來生。這些暗衛卻以這爲最好的歸宿,許是並不期望什麼來生了吧。
這樣的瀟瀟若汐很不適應,她還是喜歡八卦天真的瀟瀟多一些,遂轉換了心情調笑道,“我覺得相比於想跟隨我這個主子,你更是因爲八卦心作祟而已。”
瀟瀟不滿被若汐打破自己難得的深沉,怨念的小眼神望向若汐,懦懦道,“那皇后權當奴婢是八卦好了,怎麼就不見皇后說整日在暗中隨著你那個小丫頭呢?”
若汐忍俊不禁,還牽扯起半夢來了,知曉瀟瀟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說了。
瀟瀟又低頭擺弄起手上的紅繩,隨口道,“晚些時候皇上會回來接皇后,一起去大禾殿用膳。”
“是國宴嗎?”若汐閉目問道,心裡頭在無聲哀嘆。
“是的,若是皇后不願意去,奴婢去與皇上說說便不去了。”
“不去總是不大好的,畢竟也是正式冊封了的皇后,新年國宴不出現成何體統啊。”
“那等下奴婢要伺候皇后更衣了,可不能丟分了去。”
“好。”嘴角含著笑意,若汐應道。
待瀟瀟編好了手中的紅繩,就去給若汐準備衣服了,翻箱倒櫃的動作聲音極大。一邊翻著,瀟瀟一邊詢問若汐的意見,問若汐是喜歡哪一種素色多一些,若汐道大紅色,新年要喜慶一些。瀟瀟一愣,隨即回神,箱子裡準備的大紅色的衣服並不多。
晚些時候,慕容寒語拖著有些疲憊的身軀駕臨凰殿,便看到殿內一席正紅色曳地宮裝的若汐。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脣角不由上翹,看到了眼前略施粉黛的女子渾身的疲累似是都恍然間消失了。走向若汐,慕容寒語柔柔一笑道,“若汐今日好美。” Wωω. ttκǎ n. C〇
若汐淡淡一笑,配合著盈盈福身,“臣妾多謝皇上誇讚。”
慕容寒語聽罷,嘴角笑意愈濃,拉起若汐垂在身側的手,柔聲道,“呆會兒若是倦了便與朕說,朕早些送你回來。”
不再沉溺於那柔情蜜語裡,若汐垂首應聲。
嘴角劃過一絲苦澀,但是笑意卻始終不肯褪去,慕容寒語牽著若汐走向門外,朝著候在殿外的御輦而去。
御輦一路前行,約莫行駛了一刻鐘的時辰,便到了國宴大禾殿。兩人剛一下馬車,門口的小太監就向著
裡頭傳去吟唱聲。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到!”
一聲一聲向著大殿裡傳去,慕容寒語手下仍是緊緊的牽著若汐,深黑的眼眸直視前方,臉上只剩下威嚴與肅穆,帝王之氣顯露無疑。
大殿裡,見兩抹身影出現,原本細微的嘈雜聲立刻消失。所有的身影都朝向門口,俯身行禮。揮了揮手示意衆人起身,慕容寒語便拉著若汐上了主位。與啓雲不同,以錦國的主位上只得一張桌子,慕容寒語便是與若汐坐在了一起。
慕容寒語與若汐入座後,所有的妃嬪、臣子纔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生坐好。
做新年哪裡都一樣,時辰一到,慕容寒語身旁的太監便宣佈起膳。然後慕容寒語起身,豪言壯語一番,來激勵自己朝中的官員,同時也是在激勵自己。
一番豪言壯語過後,衆人紛紛隨著一道舉杯,只有若汐被特赦不用飲酒不用起身。看著身側的慕容寒語與大殿內起身的衆人,若汐靜靜的等候著殿外的菜餚,自己倒是有些餓了。
示意衆人落座,殿外候著的宮女端著木盤魚貫出入,此刻大殿裡除了宮女們輕盈的步伐聲便不再有他。忽而,一道沉沉的嘆氣聲引去衆人注意,慕容寒語劍眉微蹙,並未看向那聲源處。
慕容寒語如此漠視,那人卻沒有罷休,隨之又是一聲沉重巨大的嘆息聲。望向身側臉色不佳的慕容寒語,若汐向著大殿內掃去。
今日國宴,衆人都穿著常服,沒有穿朝服。若汐只看到發出聲響的是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呃…中老年男子,此人一邊不時望向主位,一邊不合時宜的發出嘆息聲。若汐有些疑惑,這做新年的大日子這人怎麼敢做如此大不敬之事?
終於,在此人不知是第幾次嘆息聲響起之時,慕容寒語不再沉默。視線亦是望向那人,沉聲問道,“大將軍在新年之夜如此唉聲嘆氣作甚,是對國宴有何不滿嗎?”
慕容寒語質問聲剛落,大將軍就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微微俯身道,“請皇上恕罪,微臣並無此意,只是在這時有些思念小女罷了。如此寒涼的冬日,本該團聚的人兒卻……”
話及此,大將軍便戛然而止,爾後便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若汐這才恍然大悟,這大將軍原是故意的,就是爲了引起慕容寒語的注意,而後在這大殿上求情。望向身側的慕容寒語,只見他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看著殿中央站著的大將軍,聲音又森冷了幾分,“玉妃之事朕自由定奪,大將軍若是再要執意,這國宴便不要再參加了。”
殿中央的身影緩緩直起身子,擡首望向慕容寒語,冷聲道,“皇上若是嫌棄微臣這個兩朝元老,皇上直說便是,又何須拿小女開刀?”
好一番大膽的言論,聽著如此大逆不道的一番言論,慕容寒語卻並沒有像想象中一樣勃然震怒,而是一語不發的緊緊盯著殿中央那副傲然的身軀。
身側的慕容寒語隱隱含著的怒氣若汐完全感受的到,這大將軍明顯就是拿自己兩朝元老的身份在壓人。若汐還知道這大將軍曾經爲慕容寒語登基出過不少力,所以這個大將軍慕容寒語多少還是有些動不得的。許是大將軍也知曉慕容寒語的性子,所以纔有此對策。
讓慕容寒語陷入兩難境地,若汐之前並未思考過,如今看來事情還是有些棘手的。而且事情全因她而起,有道是解鈴還需繫鈴人,看那老將軍時不時投向自己的視線,若汐知曉即便今日慕容寒語答應放人,這老將軍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