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又來了!江彩兒去了華錦殿的事餘達已經來稟報了,餘達還說賢妃娘娘未有異樣,可是裴逸軒聽到後心裡卻莫名的不安。
轉了轉幾乎快僵硬的脖頸,裴逸軒閉目養(yǎng)神,這幾日北疆的事幾乎擾的他沒有一刻安寧。司徒子洛還未找到,若是再這般下去,後果真的就不堪設想了。
輕按太陽穴,該去華錦殿了。想著,身子已然起來,繼而睜開鳳眸,眸中的疲憊已消散不少。
一行人迎著凜冽的寒風,沒有備轎,就這麼徒步到了華錦殿,今日的華錦殿似乎比往日更安靜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餘達多想了,環(huán)視左右,餘達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強壓下心中的異樣,隨在裴逸軒身側,一起進了內殿。門口半夢守著,看到裴逸軒駕臨,趕緊行禮,然後給裴逸軒開門。
跨步屋內,裴逸軒看到桌子上的兩菜一湯和少許白飯。對著行禮的碧彤和秋煙擺了擺手,問道,“娘娘呢?”
“回皇上的話,娘娘在沐浴。”答話的是秋煙。
“還未用膳就去沐浴了?”裴逸軒問著安下心坐到桌前。
“回皇上的話,娘娘已經用過膳了。”答話的依舊是秋煙,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裴逸軒聽的清楚。
看著桌上幾乎未曾動過的膳食,裴逸軒眉頭不禁皺起,吃的越來越少了,“怎的不多拿些?”
這下秋煙不出聲了,求救似的看向旁側的碧彤,碧彤這纔出聲,“回皇上,這些菜是娘娘吩咐奴婢在膳房做的,未去御膳房領,娘娘說吃簡單些就好了。”
裴逸軒聽罷,也不作聲,看著桌上的湯和菜,也不知在想什麼。餘達見裴逸軒遲遲不出聲,大著膽子上前問道,“皇上,是否要傳膳?”
“不用了,就吃這個吧。”說著便拿起一邊的碗筷自己動手。
“奴婢給您熱一下吧。”
“不用了。”裴逸軒已然夾起一根青菜。
餘達和碧彤還欲上前,裴逸軒擡頭,一個眼神制止了兩人的話語與動作,繼續(xù)低頭用膳。餘達和碧彤這才退到一邊不再出聲,只得在一旁幹看著。
冷菜、冷飯、冷湯!裴逸軒吃了一大碗飯,吃完最後一口飯,裴逸軒才擡起頭,“將湯藥端到內室去。”然後便放下碗筷起身,朝著內室去了。
碧彤應著,看了眼餘達。餘達搖了搖頭,一溜煙的跟了上去。
走進內室,裴逸軒便看到若汐坐在牀榻邊,溼漉漉的青絲散落,脣角微微上揚,這個女人總是喜歡頭髮溼漉漉的坐在牀邊。
裴逸軒走到牀邊,坐在若汐身邊,拿過她手中的錦帕,自然的給若汐擦起頭髮。若汐也樂的清閒,雙手抱著秋煙給灌好的暖手爐,將身子靠在裴逸軒身上,讓裴逸軒擦拭。這樣的動作給屋內平添幾分暖意,這樣的暖意由外入內,裴逸軒感受的尤其真切。
柔順的青絲在指尖滑過,裴逸軒認真的擦拭,重複著一遍又一遍。有多久了,多久之前,他也曾這樣安靜的擁她在懷裡,爲她擦拭溼漉漉的青
絲,如今再一次感受,他覺得這樣真的很好。
若汐也享受著此刻的平靜,只是內心卻不像裴逸軒那般,那般安然。
碧彤輕聲叩門,說藥已經好了,裴逸軒讓著進來,若汐也未反對。碧彤推門而入,便看到衣服琴瑟和鳴的景象,她打從心底開心,將兩碗藥放到木幾上,碧彤邊福身退下了。
將若汐扶起,裴逸軒去端瓷碗,照舊一口氣將其中一碗飲盡,才端著另外一碗走向若汐。舀了一勺放到嘴邊試了試溫度,裴逸軒纔將勺子遞到若汐嘴邊,若汐皺著眉飲下。裴逸軒馬上又是一勺,“昨日可有喝藥?”
若汐點點頭,繼續(xù)皺著眉喝裴逸軒遞來的湯藥,足足喝了有近一盞茶的時間,纔算是將一碗藥喝完,裴逸軒將預備好的糖塞進若汐口中,又拿花茶給若汐過嘴,若汐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你用過膳了?”口中含著糖,若汐的聲音不是很清楚。
“恩,將你剩下的吃了。”裴逸軒答著,重新拿起錦帕給若汐擦拭頭髮。
若汐愣了愣,靠在裴逸軒身上,看著跳躍的燭火,思緒也跟著有些跳躍。瞇起雙眸,若汐喃喃道,“皇上,舞美人跳舞比德妃還好嗎?”
若汐感覺靠著的身子一僵,裴逸軒手下的動作同時頓住。隨後裴逸軒恢復手中的動作,卻未答話。若汐也未追問,屋子裡又回覆靜默,只聽見錦帕摩挲髮絲發(fā)出的細微聲響。
只是若汐絲毫沒有讓這樣的靜默繼續(xù)綿延的意思,稍稍挪動身子,若汐又道,“那舞美人與臣妾說受封之後就住在了昭華殿,皇上怎的這麼不細心也不給賜個別苑的。臣妾說好要爲她做主的,皇上看著哪裡合適讓著進去呢?”
裴逸軒聽著若汐這般淡然的出聲,心底沒來由的不適,也不出聲回答,就這麼繼續(xù)沉默著。若汐脣角微微上翹,漾起一抹淺笑,“皇上哪日得空與臣妾一起去昭華殿,讓舞美人給臣妾也舞一曲吧,臣妾很是好奇竟還有人跳的比德妃好呢。”
若汐話音剛落,裴逸軒原本不大好看的臉色又暗了暗,手下已經無心再繼續(xù)擦拭。若汐這才稍稍坐起身子,離了裴逸軒的懷抱,擡頭望去,“皇上今日沒有摺子要連夜批閱嗎?”
裴逸軒面色灰沉,冷聲開口,“愛妃這是在攆朕走嗎?”
若汐一臉訝異,“臣妾表現(xiàn)的還不夠明顯嗎?”
裴逸軒冷哼一聲,僵直著身軀坐在牀邊,看著若汐臉色故作的表情。若汐不甚在意,將還溼透的青絲散落到背後,披了件罩衣便起身,朝著梳妝檯走去,身後裴逸軒的眼神緊緊跟隨。
走到梳妝檯旁,若汐拉出一個抽屜,將抽屜中一個精緻的百花紋的木製錦盒拿出。一開盒子,屋內立時乍現(xiàn)一道耀眼的紅光。裴逸軒看向那道紅光,劍眉微蹙。
若汐轉身,將赤煉石置於掌中,伸手將手掌伸向不遠處正盯著自己的裴逸軒,“這個你何時收回去,我突然不怎麼想保管了。”
平靜的口吻不帶一絲波瀾,若汐就這麼舉著赤煉石等著裴逸軒的回答。裴逸軒眸中
的怒火愈升愈大,駭人的視線射向若汐手中的赤煉石,彷彿要將那赤煉石活活吞噬。
裴逸軒突然“騰”的起身,也不理會一旁還舉著赤煉石的若汐,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砰”一聲響,重重的關門聲傳來,若汐才緩緩的收回手。聽到外頭響起的行禮聲,若汐知曉裴逸軒離開了。
面無表情的看著手裡的赤煉石,那道紅光耀的她思緒有些恍惚。纔多久,她親手將這赤煉石講給她保管纔有多久?說好的一生一世呢,不過半年,她竟然就想還給他了。左手臂傳來一陣微痛,若汐皺了皺眉,如今這身子愈發(fā)的脆弱了。若汐悽然一笑,若是早些知曉,她絕對不會去找他所謂的真心,也絕不允諾保管一生一世。
夜色更加濃重,呼嘯的北風穿梭於大地的各個角落,追其蹤影,卻看不到更多。此刻已是子時,寒煙殿內燭火透亮,若是往日,那定是裴逸軒在批閱摺子。而今日,卻非也。
通體白透的玉杯,幾壺美酒!
裴逸軒一人坐在椅子上,獨自斟飲,這酒雖美,但是卻悶。實則,誰都知曉,悶的並非是酒,而是那心。
隨侍在旁的餘達比誰都著急,幾個酒壺都已經空了,再這麼喝下去,怕是要醉。自餘達伺候裴逸軒以來,很少見過裴逸軒如此飲酒的。他擔心著但是不敢上前相勸,到底裴逸軒心情不好,他也不想去摻和。
“咕咚”又是一杯下肚,這酒愈是烈,喝的就愈是痛快。鳳眸微瞇,若汐的幾句話一直在耳邊迴盪。不想再保管了,呵!裴逸軒嗤笑一聲,又是一杯酒下肚,才過了多久,竟是要放棄了嗎?
擡頭望向窗外的月色,裴逸軒似乎回想起幾個月之前,仿似也是在這麼一個夜晚,只是天氣要暖和的多了。他抱著還在鬧彆扭的她飛去玉瑾閣,將他的“心”親手交給她,要她保管一生一世。可是如今,她去與他說不想保管了?
她在意什麼他知曉,但是很多事即便身爲皇上,他也無能爲力。所以他纔要不斷地變的強大,到時他能翻手爲雲(yún)覆手爲雨,整個西元由他主宰,到那時還有誰能牽制住他呢?
看著裴逸軒一杯一杯不停的下肚,餘達看著愈加焦急。思慮再三,餘達還是冒著被拖出去砍頭的危險上前,“皇上可是要就寢了?”
裴逸軒眸中閃過一道渾濁的視線,就寢?如今沒有那個懷抱,他連睡意都沒有。看著裴逸軒似乎沒有怒意,餘達又大著膽子問,“皇上,不如奴才去備些熱水給皇上”
“擺駕華蘭殿。”裴逸軒突然出聲打斷了餘達,一陣濃重的酒味傳來。裴逸軒搖搖晃晃的起身,餘達趕緊上前相扶。
扶著裴逸軒,餘達纔對著外頭喊道,“擺駕華蘭殿~~~”
這樣尖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尤爲響亮,寒煙殿一下子忙碌起來,有些給裴逸軒備轎,有些去華蘭殿通報去了。
看似飲醉的裴逸軒實則還沒有醉的透徹,輦轎進了華蘭殿,若憶已然帶著宮人在內殿門口恭候,將裴逸軒扶著進了內室,餘達等人便只有在外頭守候的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