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爽朗的天氣，人都精神了不少呢。”太后由代秋扶著，慢悠悠的前面踱著步，身後一大羣人簇擁著。
若汐自然的跟在太后身側，小心的搭著太后的話。
太后轉身，看向若汐，關切的問道，“賢妃可是有些累了？身子吃不吃的消？”
若汐甜甜一笑，說道，“臣妾倒是有些倦了，太后的身子比臣妾健朗了去，連看著都比臣妾年輕。”
太后嬌羞一笑，“這孩子，哀家一把老骨頭，哪能比得了你們呀！”
若汐的笑容愈發燦爛，“太后您瞧您如畫的眉目，勝雪的肌膚，太后的瓊姿花貌臣妾可是豔羨已久的。”
太后被這一連串的誇讚，惹得咯咯直笑。若汐看著，心下也鬆了。自從上次得罪了太后，她就一直不大心安，即便太后表面對她無異樣，她還是放不下心。
宮裡的人，表裡都是不一的，當然符夢琪是個例外。
這樣的討巧話她不是不會說，以前在學校，她可以說混的相當不錯，不止同學關係處的好，老師那裡，她也拿捏的很準。在學生會，她一向如魚得水。
更何況，這樣的誇讚，她也有幾分真心，太后這把年紀，風韻猶存，太后年輕時是個美人，啓雲也是無人不曉的。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逐漸淡忘罷了，如今，她不過是重新喚起了這份思緒。
“瞧太后笑的，賢妃娘娘是有太后的心了。”代秋在一旁都忍不住出聲。
“太后快別笑了”若汐一言，果然讓太后止住了笑，若汐頓了頓，又道，“笑的那些本就快殘敗的花兒更加無地自容了！”
“看這孩子！”下一瞬，太后一下又笑顏逐開，“去前頭亭子裡坐坐吧。”
一行人慢慢朝著不遠處的小亭子走去，待走近，若汐纔看到亭子裡的石椅上全部都綁好了坐墊，桌子上也鋪上了棉布，上頭擺放著徑直的小點心。
“來，吃些糕點，定是代秋準備的，就她能討哀家的歡心。”太后說著親自夾了一塊糕點給若汐，若汐立時受寵若驚的謝恩。
“如今似是賢妃娘娘得了太后的心嘍。”代秋在一旁爲太后佈置，一邊說道，惹得太后又是一陣大笑。
若汐心頭難得的涌過一陣暖流，她有些想媽媽了，以前她要是她多說幾句，媽媽好漂亮，媽媽好年輕，媽媽也與太后一樣，笑的都合不攏嘴了。
“啪”“啪”
“主子饒命啊……”
“閉嘴。”
就在衆人其樂融融的時候，一陣細微的聲音傳來，聽的不是很真切，但是大家都聽到了。
這個聲音，若汐皺起眉頭。
太后被擾了賞花的興致，顯然不大高興，“何事這般吵嚷啊？”
“回太后，奴才打發人去瞧了。”張福生見太后發問，這才趕緊稟告。
“恩。”太后點點頭，已經無心再享用糕點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被張福生派去查看的小太監便回來了，附在張福生耳邊說了幾句，張福生這才走到太后跟前，“啓稟太后娘娘，是雅嬪也在御花園賞花，身邊的宮女做錯了事，罰了幾下，知曉擾了太后的興致，這會兒正過來呢。”張福生將事情簡化一下，稟告到。
“恩。”太后應道，不以爲然。
坐在椅子上的若汐卻心下一愣，方纔那聲音，她覺得甚是熟悉。
遠遠看去，一行人朝著小亭子走來，爲首的那個穿著薑黃色的迤地宮裝，甚是扎眼。那個身影逐漸靠近，若汐定睛一看，身後跟著的，果然是半夢。
一下子，若汐就有些坐不住了，半夢整個臉頰高高腫起，嘴角一絲血跡顯而易見，究竟是犯了什麼錯，要下如此重手？
若汐望向前頭趾高氣揚的王文雅，發現王雲雅正含笑看著她，眸中分明的譏笑轉瞬即逝，若汐看的並不真切。
王雲雅福身行禮，“嬪妾給太后娘娘請安，給賢妃娘娘請安。”
“起來吧。”太后擺擺手，說到。
王雲雅卻並不起身，她身後衆人也都維持著行禮的姿勢， “嬪妾給太后請罪，擾了太后娘娘與賢妃娘娘賞花的興致。”
“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太后揮手說著，並未放到心上。且不說只是處置了個下人，即便真有什麼，到底也是自己的侄女。
“謝太后娘娘。”王雲雅這才起身。
太后想了想，才道，“以後教訓下人，回到殿內再訓話，在外頭到底影響不好。”
“是，太后娘娘，嬪
妾知曉了。”王雲雅柔順的應著。
就在大家以爲事情即將告一段落的時候，突然王雲雅身邊的一個宮女跪到地上，“啓稟太后娘娘，今日那賤婢實在是罪無可恕，雅嬪娘娘才讓奴婢教訓她的。”
王雲雅見太后皺起眉頭，對著身後斥責道，“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
“娘娘，她差點害了您掉進池子裡，她……”
“你閉嘴。”王雲雅低斥道，打斷了那個丫環的話語，。
“有這種事？”太后臉上泛起厲色，雖然那丫環只講了半句，但是重點已經講出來了。
“是的太后，今日……”
王雲雅對著身後的丫環怒斥道，“你閉嘴，來人，帶下去。”
太后厲聲說道，“雅嬪，讓她說。”
王雲雅聽罷，這才站到一邊，不說話。
“啓稟太后娘娘，方纔雅嬪娘娘在池邊餵魚，那個賤婢給娘娘遞魚食的時候，就撞到了娘娘的身上，差點就將娘娘撞到池子裡，幸好奴婢及時拉住了娘娘。”那個丫環說著臉上還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
“噗通”一聲，王雲雅身後的半夢跪了下來，身子有些顫抖。
“太后娘娘，她平日裡做事，手腳就不利索，雅嬪娘娘心善，不與她計較，可是這次差點就害了娘娘。”那丫環還在說著，聲音中隱隱帶著一絲哭腔。
太后聽罷，看向跪在地上的半夢，然後冷冷的問出四個字，“果真如此？”
“回太后，千真萬確。”那丫環連忙說道。
“既然做錯了事，是要罰的。”太后冷冷到。
若汐看到跪在地上的半夢身子明顯的瑟縮了一下。
太后仔細想了想，才道，“如此，就杖責三十吧。”
杖責三十？若汐一下便愣住，看到半夢紅腫的臉頰，要罰的不都已經罰了嗎？罰過不就算了嗎？還要杖責做什麼？
半夢這才如夢初醒，叩頭求饒，“太后饒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太后饒命啊……”
看著半夢如此叩頭求饒，王雲雅連眼角都未曾看半夢一眼，“都是嬪妾的錯，讓太后操心了。”
太后不甚在意道，“若是身邊的人照顧不周到，就與哀家說，重新選上幾個，自己的身子打緊。”
“謝太后。”王雲雅乖巧的福身。
若汐無心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若汐現在看的到是半夢不斷的在地上叩頭求饒。
與王雲雅說完，太后這纔想起半夢還跪在地上求饒，不耐煩的出聲，“帶下去。”
那邊張福生聽到太后的指示，立刻要行動，若汐趕緊起身，“慢著。”
太后不明所以的望向若汐，一邊王雲雅也看向若汐，若汐這纔出聲解釋，“啓稟太后，這個丫頭是以前臣妾未冊封時照顧臣妾的，如今對雅嬪如此照顧不周，是當時臣妾教導不善，還請雅嬪見諒。”
太后未曾開口，倒是王雲雅先出聲了，“賢妃娘娘言重了，是這丫頭不利索，哪能怪責娘娘呢？”
“到底是以前服侍本宮的，若是這丫頭以後再衝撞了雅嬪，本宮心裡總是作祟的不安穩。”若汐繼續與她周旋，“若是雅嬪信得過本宮，就將這個丫頭交還給本宮調教如何？”若汐自然的將“交還”兩個字的音咬的極重。
“嬪妾自然信的過娘娘，只是嬪妾怕若是這個丫環回頭去了華錦殿衝撞了賢妃娘娘，那嬪妾豈不罪過？”王雲雅面上表情不變，將問題又推回給若汐。
若汐莞爾一笑，“那就有勞代荷姑姑幫本宮調教了。”
“奴婢領命。”身後，代荷福身，領命。
王雲雅臉色當即便不那麼好看了，到底代荷是皇上的人，只是她不甘心，怎麼說自己也是太后的人。
當她想再次開口時，太后卻搶先一步，“好了，既然以前服侍賢妃的，那就讓賢妃帶回去吧，有代荷調教，哀家也放心。哀家也乏了，賢妃也回去吧！”太后說著，就要起身。
若汐面上笑靨更甚，另一邊，王雲雅臉色僵了僵，只是不敢表現的過於明顯。
“恭送太后娘娘。”
代秋扶著太后離去，衆人在身後行禮。
王雲雅低垂的眼眸裡蒙上一陣陰鶩，她沒想到居然太后會幫著若汐說話，瞪了地上的半夢一眼，然後垂首給若汐福了福身，這才帶著一羣人離開。
看著王雲雅遠去的身影，若汐這才斂去笑意，趕緊跑到半夢身邊，將她扶了起來，“怎麼樣？疼不疼？”
“娘娘……
”半夢早已泣不成聲，只是終究連哭還是忍著，不敢發出聲音。
“沒事了，沒事了。”若汐柔聲安慰到。
看著半夢紅腫的額頭，若汐深深呼了口氣，方纔她太過冒險。若不是今日她馬屁拍的響，正好將太后哄的高興，想來太后也是不會偏幫著她的。
“娘娘，有什麼回去再說吧。”這個時候，還是代荷最爲鎮定。若汐聽著，也覺得在理，便點頭應允了。
回到了華錦殿，若汐本來要叫孫蓉過來給半夢看看，但是代荷說這樣不妥，若汐沒有說話，她本來好想叫太醫的。
後來，代荷看的出若汐緊張半夢的傷勢，主動說去太醫院拿些藥膏來。若汐只能同意，說是讓秋煙一起去，代荷說自己畢竟是寒煙殿的主事姑姑，秋煙去了反而礙事。若汐答應了，到底，自己還是沒有代荷謹慎的。
沒過多久，代荷就回來了，拿回來了好多膏藥。若汐趕緊吩咐秋煙爲半夢上藥，自己便寸步不離的在一旁看著。秋煙小心的給半夢臉頰上上藥，半夢雖然疼，但是還是忍著不動，若汐看著一陣心疼。
約莫塗抹了有半個時辰，秋煙纔將半夢臉上紅腫的地方都塗上膏藥，秋煙收回手，手已經酸的不能動了，額頭上都沁出了些汗水。
若汐看了，忍不住調笑秋煙，“你倒是比受傷的還累。”
“娘娘，奴婢這麼舉著手，當然累了，而且奴婢要儘量控制著手上的力道，不要弄疼半夢纔好嘛！”秋煙不滿若汐的調笑，只是半夢受傷，她心裡也不好受。
若汐無耐的搖搖頭，“好了，你最辛苦了。”
“嗚嗚……嗚嗚……”輕微的啜泣聲傳來。
衆人看向哭都哭不出聲的半夢，“怎麼了？半夢，是不是又疼了？上藥的地方疼嗎？荷姑姑，藥是不是塗了臉上會疼啊？”若汐看到半夢眼淚不停的往下掉，趕忙問半夢，問完了半夢又問代荷。
“不是的，娘娘……奴婢……奴婢是感動。”半夢艱難的開口，說話還有些模糊。
“半夢，你放心，來了華錦殿，以後賢妃娘娘就是你的主子，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你了。”秋煙一拍半夢的肩膀，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半夢眉頭微蹙，臉上卻笑了。若汐卻沒有忽略這個小細節，“怎麼了，半夢，還有其他地方受傷了嗎？”
半夢神色緊張的含糊道，“沒……沒有了，娘娘。”
“給本宮看看。”若汐當然不相信半夢的話，半夢跟著若汐雖然沒多久，但是半夢的性子若汐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些的。
一把拉住半夢的手臂，半夢眉頭緊皺，牙齒一下便咬住嘴脣，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若汐手下一拉，將半夢的衣袖拉到手肘處，
一下子，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半夢的半截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數都數不清，掐的，打的，甚至還有鞭印，有些若汐都不知曉那是什麼傷口。
若汐看著那些新新舊舊的傷口，原本淡然的眸子一下子沉了下來，變的冷寒。
秋煙看著半夢手上的傷痕，又將半夢另一隻手臂的袖子也拉上去，同樣，大小不一，滿滿的，整個手臂上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
秋煙愣愣的看向若汐，卻發現若汐雙眸漸漸變冷，那眼神突然變的可怕，好像……好像那日她回來，渾身是傷，後來被若汐發現時一樣。
秋煙小心的上前喚道，“娘娘。”
若汐回神，卻沒有應答秋煙，只是對著半夢問道，“都是雅嬪做的？”
半夢看了看秋煙，又望向若汐，不敢回答。不說話就是了，這個王雲雅，若汐本以爲她只是仗著自己是太后的侄女心高氣傲些罷了，卻沒有想到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向來，無大礙的事情，她不會放在心上，但是一旦觸到了她的底線，她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而敢於這麼動她的人，已經觸到她的底線了。
若汐突然冷冷的出聲，“秋煙，碧彤，你們給半夢準備熱水沐浴，檢查她身上其他的傷口。”
碧彤也是第一次見到若汐這般，也不敢多說什麼，應了聲便與秋煙帶著半夢下去了。
幾人剛出去，若汐這坐到殿內鋪著軟墊的椅子上，面色已然恢復，“姑姑與我說說雅嬪的事情吧。”
“娘娘想知曉什麼？”代荷恭敬的問道。
“所有姑姑知道的事。”若汐端起手邊的茶杯，輕啜一口。茶冷了，有些澀口，不過不妨礙她聽故事。
“是。”代荷應了聲，開始回憶過去一些她記憶中的往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