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這樣的不平淡中快到一月了,臨近年末,宮裡各方事物都繁忙了起來。賢妃一事皇上未有定奪,不再提及,便也沒有人再提起。
照舊,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便是二月二啓雲新年,只是今年做新年不像去年那般隆重與忙碌了,因著不要祭祀與冊封,所以倒讓後宮一些大主空暇了些。
今日,陰霾了好久的天氣終於放晴,太后難得好的雅興,帶著後宮的各位主子一同前往御花園賞花。御花園內,盛放的花兒不多,但是知曉太后與各位娘娘要來,御花園的主事也是特意佈置了一番,總不能讓這些大主看些殘敗凋零的景象。
御花園裡,冬日裡的一些能盛開的花種都被搬到了一起。乍一看,倒也是百花爭豔,再耀上這許久不見的暖日,令人身心格外舒暢了些!
挑了個避風些的亭子,擺上了幾桌點心,三面全部用棉簾圍了起來,避免四處寒風的侵入。桌椅上,也都細心的鋪上了軟墊。
太后與李太妃領著衆嬪妃在亭子的木椅上落座,各位妃嬪請了安,也都紛紛落座。太后望向周遭佈置的花朵,臉上不禁噙上笑意,忍不住出聲,“倒是花了些心思的,搬來了這麼許多的花。”
太后話音剛落,符夢琪就搶著說道,“定是知曉太后與李太妃來,花兒們也賞面展顏了。”
太后笑意未散,望向符夢琪,“德妃就是這討喜的性子了。”說著又望向一旁盛放的花兒,“這蝴蝶蘭培育的倒是不易的。”
太后說著,衆人也望向角落裡不是很起眼的蝴蝶蘭,“開的甚是漂亮,只是今日這麼一出來,怕是要凍壞了。”李太妃說罷,口氣中滿滿是可惜。
“哀家記得太妃喜歡,不如就叫人送你殿裡去吧。”太后邊撇著手裡玉杯中的茶葉,又道,“小福子,你現在就送過去。”
“是,太后。”張福生應著,趕緊親自上前去搬擡。
“謝太后賞賜。”李太妃滿是歡喜的應允,現在不送回暖些的地方,怕是再過不多久,花兒就要蔫了。
“這些花兒本就不在這時節綻放,偏生讓它這麼綻放,這不是壞了底子的事麼?”未等人迴應,太后又狀似自語道,“也不知這五色梅要何時開了。”
“約莫是在等初雪呢,太后就急了。”一旁一直未出聲的歐陽凌蘭笑言。
歐陽凌蘭此言,倒是讓太后笑意更濃,“有些花兒啊,傲氣的很,非得在這臘月寒霜的天綻放。”
衆人一聽,多多少少是明白了些太后的寓意。雖是賢妃一事在宮裡禁言,但是這麼大的事要人們一下子拋諸腦後終究是爲難的。
“太后,今日御膳房的人獻了一道新的點心,您嚐嚐。”衆人一時無語,歐陽凌蘭適時出來打圓場,一邊說著一邊給太后夾新式的點心。
太后自是欣然的接受,這大好的天氣裡,她也不想提起些無謂的人,無謂的事。接過歐陽凌蘭手裡的點心,太后便用心品嚐起來,一口咬下,在嘴裡細細品嚐,半晌,太后才發出讚譽,“恩,點心甚是酥脆,你們也嚐嚐。”
“謝太后。”有了太后的指令,大家才紛紛開始動筷子。
接下來又是好一番的讚譽,不過都是跟著太后讚譽一番罷了。要說真有多好吃,味道也就這樣,但是太后既已說好吃,誰又敢說一般呢。
衆人圍繞著這款新點心又聊了許久,一邊的代秋左右審視了良久,這才踟躕著上前去,附在太后耳邊輕語了幾句,只見太后微微點了點頭,才道,“叫她進來便是。”
“是。”代秋低垂著頭便下去了。
衆人心中紛紛猜忌是何事,但是又無人敢問出聲。太后倒是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了,“本來今日哀家叫了舞女去安怡殿的,現下就直接過來這邊吧,妹妹與各位妃嬪也一同欣賞欣賞。”
“謝太后娘娘。”衆人這纔打消了心中疑慮,安心的等待著那些舞女的出現。其他人許是沒覺著什麼,只是符夢琪心裡頭不舒服了,舞她也會跳不是,非要讓別人過來作甚?
正想著,代秋已然帶著舞女前來了。舞女輕紗拂面,寬大的水袖包裹著纖細的手臂,水藍色的舞裙輕盈漂浮在身後,荷藕色肚兜在一層淡淡的薄紗下若隱若現,引人浮想翩翩。
比起符夢琪有過之無不及的大膽著裝,緊緊勾勒出舞女的玲瓏身段,朝著太后亦步亦趨,衆人視線緊緊跟隨,“臣女江彩兒參見太后娘娘,李太妃娘娘,各位主子,各位主子萬福。”
脫口而出的聲音仿若黃鸝的脆響,甚是悅耳。太后臉上立時堆滿了笑意,“彩兒起來說話。”
“謝太后娘娘。”江彩兒這才謝恩起身。
看到太后如此態度,衆人心裡均不是滋味,尤其是符夢琪,看著江彩兒那小妖精的模樣就來氣。
“你給大家舞一曲吧,就前幾日你與哀家說的新學的那個。”太后興致勃勃的說。
“是,太后娘娘。”江彩兒應著,又轉身,給大家行了個禮,“彩兒獻醜了。”說完,這才扭動起了腰肢。
隨之而起的笛聲輕揚而起,水袖輕甩,輕柔的玉手,白皙的藕臂高舉著,化爲一朵皎潔的蓮花,江彩兒隨著笛聲輕輕旋轉。
忽然笛聲驟然轉急,江彩兒一個輕躍,水袖垂下,右腳踮起,以左足爲軸。忽的手中一個猛甩,數道藍色綢帶輕揚而出,嬌軀隨著節奏旋轉,淡藍色的綢帶在空中環繞,彷彿泛起藍色波濤般。
亭內,衆人視線追隨,不由訝異的張開了嘴,“啪”“啪”“啪”的掌聲響起,衆人驀地轉頭,便看到一抹耀眼的明黃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了亭子前。
“啊!”一聲尖叫響起,裴逸軒一個疾步上前,一個轉身將差點被藍色綢帶絆倒的江彩兒攬入懷中。
一陣淡淡的香味飄散,江彩兒看著裴逸軒嘴角那抹醉人的笑意,竟一時癡了,就這麼躺在裴逸軒懷中。
衆人紛紛起身,四周泛起了濃濃的醋味與火藥味,衆人均是明著暗著的盯著裴逸軒懷中的那抹穿著甚是暴露的嬌軀,“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聽到周圍的請安聲,江彩兒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直起身子,跪到地上,“臣女江彩
兒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女該死,求皇上恕罪。”
“恕什麼罪?是要饒恕朕擾了你的舞蹈,害你差點摔倒麼?”低沉的聲音在江彩兒上方響起,帶著點點邪魅。
江彩兒的心臟還未能停下方纔那般急速的跳動,頭又更低了些,“臣女不敢。”
裴逸軒隨手揮了揮,示意衆人起身,然後俯身,“方纔那舞跳的甚美。”說著竟親自伸出手將江彩兒扶了起來。
江彩兒僵硬著身子,完全處於震驚狀態,由著裴逸軒扶起身。腳下因爲方纔的摔倒好似有些扭到了,裴逸軒也看出了異樣,柔聲問道,“疼麼?”
“回皇上的話,不疼。”江彩兒稍稍擡起頭,看向裴逸軒,發現裴逸軒正看著她時,立即嬌羞的掩面低頭。許是方纔跳舞的緣故,臉上還紅撲撲的。
裴逸軒看罷,想了一會兒,又問“上次是否被雲修王撞倒過?”
江彩兒一愣,隨即心下一陣欣喜,趕忙回答,“回皇上,是的。”
“怎的老是讓人嚇的摔了去。”狀似低聲自語,裴逸軒輕言。可是這樣的輕語,卻是在場每個人都聽到了。
面上大家笑容滿面,似是平靜的看著皇上這般不同尋常的關切著一個舞女,實則心裡,誰不在誹腹。
過了會兒,裴逸軒纔出聲吩咐,“餘達,讓人帶去昭華殿,把太醫叫去,給看看傷勢。”
昭華殿?餘達稍稍愣了愣,隨即應道,“是,皇上。”
餘達還未跨步離開,裴逸軒又道,“另外先封個美人吧,賜個封號舞。”說完望向正位,又問,“太后與李太妃意下如何?”
“好,皇上說好便好。”太后面帶慈笑,說完看向還愣在一旁的江彩兒,“舞美人,還不快謝恩?”
江彩兒這纔回過神,臉上難掩喜悅之情,“是太后,臣女……哦,不,嬪妾謝皇上恩典。”
說著便要下跪謝恩,卻被裴逸軒搶先一步阻止了,“不要跪了,先去昭華殿看看傷勢,朕晚些時候過來。”
“謝皇上。”江彩兒這才福了福身,由著旁邊出現的丫環扶著跟著餘達下去了。
“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恭喜李太妃娘娘……”歐陽凌蘭起身,帶著深厚衆位嬪妃恭賀。
“還恭喜哀家作甚?”太后說著,面上帶著濃濃的笑意。
“自是要恭喜太后的,太后……”
被宮女扶著的江彩兒,聽著身後傳來的恭賀聲,眸中的笑意分明,一拐一拐著向著昭華殿的方向而去。
許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初初放晴的天色裡,一場這樣的舞蹈便多了一個美人。許是連太后也沒有料到,她原本只想讓皇上對江彩兒的印象更加深刻些。卻不想,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
如果說在場所有目睹的人心裡都不是滋味,那不知在牢裡呆著昭華殿的前主人,知道了會作何感想呢!
也許,醋意橫生;也許,吵鬧質問;也許,心痛心死。一切的一切都有自己的宿命,有自己該走的軌跡,能不能看到也未可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