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城牆,城牆四周已多出了幾倍的兵力,城牆上更是集結了各式士兵,擺放著各種戰爭器具,嚴陣以待。
若汐一一掃視,亦步亦趨走向站在城牆中央的慕容寒語。走到慕容寒語身側,若汐這才停住了腳步,整個漫長的過程慕容寒語都未曾回望一眼。若汐身後跟著寸步不離的瀟瀟,極像是監視著若汐的人。
城牆上,微風輕拂,吹起若汐兩側垂落的青絲。一席黑色的裘絨披風著身,黑色的帽子壓的極低,遮去了若汐所有容顏,不管是站在城牆上的人還是站在城牆下的人都看不清那傾城的容貌。
不過幾日的時間,啓雲國聖寵一時的賢妃被擄,兩國皇帝御駕親征爭美人一事,已在西元大地上被傳的沸沸揚揚了。
有人說,啓雲國的賢妃娘娘生的傾國傾城,將啓雲皇帝迷的神魂顛倒,終日美人在懷,荒廢朝政。
有人說,啓雲國的賢妃娘娘雖是生的狐媚,但是蕙質蘭心,深得啓雲皇帝喜愛。
有人說……
總之,衆說紛紜,不管何種說法,最後大家的結論便是啓雲國的賢妃娘娘引起了三國混戰,殘害蒼生,用紅顏禍水來形容就最爲貼切!
城牆下方一道灼熱的視線投在自己身上,若汐幾乎有些透不過氣,沉重的壓迫感襲來,若汐擡眸,尋找那抹視線。
城牆下,沒有想象中的千軍萬馬,有的只有裴逸軒一個蕭瑟的身影。
他,居然真的一個人來了!
一匹棕紅烈馬,腳下粗壯的蹄子不斷踢踏著,上頭穩坐著矯健的身姿。一襲張揚的紫金蟒袍著身,原本張揚的墨發用白玉冠束起,顯得精神奕奕。刀鑿的面容此刻泛著冰冷,微瞇的鳳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城牆上那抹纖纖身影。
若汐並未迴避,迎視那抹灼熱的視線。
忽然,視線被阻隔,眼前多了一道身影,慕容寒語不知何時移動了步伐,擋住了若汐視線。慕容寒語居高俯視下方,嘴角泛起冷笑,竟真的有膽一個人來了。既然如此,這樣的機會他又豈會錯過。
慕容寒語手下輕觸若汐的手臂,挑釁般的朝向城牆下的裴逸軒,“準備如何帶走她?”
城牆下,裴逸軒一人一馬,比起城牆的萬千士兵,氣勢不輸分毫。微瞇的眼眸射出一道危險的光芒,視線轉移到慕容寒語觸碰若汐的手臂上,低沉的聲音隨後響起,“不要碰她。”
慕容寒語定定的看了裴逸軒幾秒,忽而仰頭大笑出聲,手下卻依舊沒有鬆手。若身旁的只是一般女子,他早就當著裴逸軒的面好好羞辱一番了,只是若汐,這個他放到心裡的女人,他卻捨不得。
城牆下,裴逸軒臉色攸然轉冷,不發一語。
一旁的段晨明審時度勢,悄然走到慕容寒語身邊,“啓稟皇上,敵軍幾萬大軍在不遠處集結,探子回報右側也發現敵軍蹤跡。”
驀地,笑聲戛然而止,慕容寒語冷冷出聲,“領軍的分別是誰?”
“司徒子洛與於昊天。”
聽到司徒子洛四個字,若汐臉色微變,還受著傷竟是也領軍前來了嗎?
慕容寒語的視線有意無意的掃過身側略有異樣的若汐,沉吟片刻吩咐道,“速戰速決,拖下去對我們無益。”
“是。”段晨明領命垂首行禮,標準的軍姿。
慕容寒語緩緩放開若汐,稍稍上前兩步,望向城牆下騎在馬兒上晃悠的裴逸軒,“我一直以爲你不過是陰險狡詐了一些,卻不知原來你還如此卑鄙。”
裴逸軒冷哼,“你技不如人罷了。”
慕容寒語臉色未變,擡眸望向遠處,視線忽而放空,嗤笑道,“技不如人?如若我與你一般能對她如此狠心,又豈會如此。”豈會三番四次被捉弄,一次次往已經挖好的陷阱裡跳,一次次不得不忍痛放手。
一旁的若汐靜靜的聽著,耳邊不時有風呼嘯而過,那個她就是指的自己。緩緩垂下眼瞼,面上浮起一絲不明意味的笑意。是啊,的確狠心,她體會的異常深刻!
城上城下城裡城外,此刻一片靜寂。慕容寒語無意再過多敘舊,眸中的悲慼一閃而逝,揮了揮手,段晨明與他身邊另外一個人立刻會意。下一瞬,兩道身影自城牆上躍下,銀色長劍隨身拔起,直朝著
裴逸軒而去。
只見裴逸軒眸中一抹嗜血的笑意殘留,“噌”一聲,腳下輕踏馬背,整個人旋身而起,三條身影交織纏繞。一下子,城牆下的空地上劍影橫生,捲起陣陣狂風。
城牆下的打鬥如火如荼,裴逸軒一人獨鬥,並無半分吃力,一招一式,仍舊行雲流水,甚是如意。側腰、彎身,裴逸軒在兩人凌厲的劍影中自如穿梭,段晨明與另一個男子手下愈發狠辣,力求招招致命。只是裴逸軒卻依舊漫不經心,一一輕鬆躲過,偶爾強烈的劍氣帶動起他紫金色的蟒袍,他才輕輕皺眉,似乎很是不滿他們對他的衣服下手。
如此十幾個回合過去,裴逸軒幾乎不輕易出手,一旦出手,段晨明與另一個男子必定要受上一拳一腳。一番較量,雖然裴逸軒只有一個人,但是仍佔盡優勢。
城牆上,若汐與慕容寒語都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幾個忽而躍起忽而落地的身影,只是比起慕容寒語,若汐的表情更加冷淡。
打鬥中的段晨明與另一名男子經過如此一番廝殺,卻傷不到裴逸軒一絲一毫,面色都有些難看。正較量中,忽見段晨明與那一男子相視一眼,而後默契的退後。只見那男子手下微微一轉,銀灰色的暗器出手,“唰唰”幾聲,甩向對面泰然自若的裴逸軒。
裴逸軒眉梢攸然一挑,面上笑意不減,手下長劍嗡然出鞘,揮劍橫掃,將飛來的暗器瞬間一併打落。趁此空檔,段晨明與那男子紛紛舉劍,同時朝裴逸軒發起致命的攻擊。
冷笑一聲,裴逸軒面上未有絲毫畏懼之色,銀劍轉入左手,傾身右手一個橫劈,一道強大的內力劈向段晨明,左手銀劍同時揮向另一側的男子,強大的劍氣衝出。段晨明與那個男子被逼的連連後退,望向裴逸軒持著銀劍的左手,似是不大敢相信。
裴逸軒將銀劍交回右手,嘴角一抹不屑顯露無疑,“還要再打嗎?”
城牆上的慕容寒語見此情景,面上不見一絲怒意,似是早便料到如此。雙手緩緩負於身後,深深的看了段晨明與那個男子一眼,慕容寒語並未出聲。
段晨明與那男子站定後,稍稍煉神休憩,重新提劍,兩人原地一躍而起,重新展開新一輪的廝殺。
若汐看著重新交織在一起的三個身影,有些不明所以,難道慕容寒語是想用車輪戰耗盡裴逸軒的氣力,然後再自己動手?想著不再諸多猜測,冷冷的看著這一場對她來說毫無意義的打鬥。
又是幾個回合,還是未能分出勝負,裴逸軒似乎有些不耐煩了,銀劍纏繞在手,似是一條有生命的毒蛇。不再懶散,他開始主動進攻。本來,裴逸軒未動真格之時,段晨明與那個男子應付的就已然吃力了,如今,兩人幾乎被裴逸軒打的一邊倒。
忽然一道肅殺的劍影閃過,裴逸軒長劍直驅,段晨明與那個男子卻沒有迎擊,反常的急速後退。就在裴逸軒還未明白之際,城牆上,悄無聲息的多出了一排身影。
霎那間,耳邊“咻咻”的聲音響起,一支支弓箭毫無預兆的朝著城牆下射去。漫天的箭雨襲來,裴逸軒這才晃神,手中銀劍轉向身前,不斷擊打著射向自己的箭枝。手中銀劍不曾停歇,腳下踢起一顆砂石,砂石打中紅棕烈馬。原本在一旁悠閒晃盪的烈馬發出一陣急嘶長鳴,急竄而逃。
“叮叮鐺鐺”銀劍與箭頭觸碰發出陣陣的聲響,若汐才猛然驚醒。
城牆上兩排士兵交替,不斷放箭、拉弓,機械式的重複手裡的動作,面上不帶一絲表情。城牆下的空地一片開闊透亮,無一處遮擋,裴逸軒就這般用手中的銀劍揮擋著源源不斷的箭枝。
若汐不敢置信的望向身側冷冷觀望的慕容寒語,看到的只是慕容寒語刀鑿般的側臉。若汐正欲開口,忽而聽到“哧”的一聲,細微的聲音狠狠撞擊著若汐的心房。
箭頭深深扎入裴逸軒右手臂膀,銀劍交付左手,仍舊不敢懈怠的揮舞著。箭雨一刻不停,他便一絲不敢怠慢,否則落得的下場便是亂箭穿身而死。手下舞劍的速度逐漸變的吃力,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裴逸軒的視線射向城牆上的那抹黑影,若是此刻離開,也許此生便失去了。
慕容寒語含笑的眸子盯著城牆下那個強撐著的身影,嘴角詭異的泛起柔柔的漣漪,輕擡眼簾望向身旁的若汐,“我
要了他的命,順道收了啓雲,若汐覺得如何?”
若汐心下一陣瑟縮,轉而恢復平靜,轉頭對上慕容寒語含笑的雙眸,若汐微微抿脣,“慕容寒語,你不要像裴逸軒一樣那麼對我。”
話音落,慕容寒語眸中的笑意散去,心被一隻無形的手抓緊。他本不是這樣的小人,也不願做這樣的事,只是他不甘心。
大手猛然擡起,所有的弓箭手在一瞬間收起弓箭,漫天的箭雨就此結束。只是,打鬥依舊。沒有給裴逸軒絲毫喘氣的機會,一旁在箭雨中隱身的段晨明和另一個男子再次現身,手中持劍,躍向此刻早已精疲力盡還受了箭傷的裴逸軒。
裴逸軒也沒有絲毫放鬆警惕,知曉慕容寒語不會就此輕易放過他。緊緊一咬牙齦,左手連根拔起手臂上的箭枝,頓時,鮮血四溢。箭枝隨後棄於地上,箭頭呈倒鉤狀,箭頭上似乎還殘留著一絲異物,鮮血淋淋,教人不敢直視。
裴逸軒已經迎向段晨明與那一男子的攻勢,右手稍稍一發力,鮮血就噴涌而出。深暗色的血被紫金蟒袍很好的吸收,看不出大的異樣,只是額頭不斷沁出的冷汗與蒼白的臉色泄露了很多。
兩方打鬥,裴逸軒已不再佔明顯的優勢了,相反段晨明與那男子聯手愈加強勢的攻擊讓裴逸軒倍感吃力。
傷口不斷溢出鮮血,即便能動彈也根本不能發力。段晨明與那一男子自是看的明白,心裡通透,集中攻擊裴逸軒右側,一要裴逸軒無力還擊,二要裴逸軒傷上加傷。
段晨明銀色長劍一個豎劈,直朝裴逸軒面門而去,裴逸軒傾身後仰躲過,卻不料另一側那個黑衣男子一腳飛向裴逸軒右手傷口處,裴逸軒避無可避,唯有承受那沉重的一腳。強大的內力連帶襲向裴逸軒,左手銀劍揮舞,擋住段晨明再一次的襲擊,身子不受控制的後退,連連數步。
段晨明與那個男子對視一眼,兩人持劍躍起,還未穩住身形的裴逸軒忍著手臂上傳來的劇痛,凝聚氣力,再一次艱難迎擊。幾道身影再一次交織,懸空而起,周圍因強大的劍氣捲起一陣陣狂風。泥沙與狂風一起飛舞,刀劍相碰,拳腳相踢,誰都沒有討到好處。
正冷冷注視著那幾道身影的若汐忽然感到身側有一絲異動,轉身看去,慕容寒語大手已然移向腰間。下一瞬,軟劍抽出,腳下輕點,慕容寒語頭也不回的飛身朝著戰鬥圈而去。
隨著慕容寒語的加入,原本就不公平的打鬥此刻更是顯得有些違背道義。見慕容寒語加入,段晨明與另一個男子並沒有因此退開,依舊圍繞在旁側,只是明顯減少了攻擊的次數。
看到慕容寒語,裴逸軒忍不住哂笑,“終於輪到你出手了?”
慕容寒語冷哼,“本是不想出手的,只是想著今日這樣的機會如何都不能錯過。”
“倒是不知曉你要麼不出手,一出手便如此之狠。”裴逸軒一邊拆招一邊戲謔。
慕容寒語的武功本也就不比裴逸軒低了去,如今裴逸軒受傷,再加上已經過長時間的打鬥,早已精疲力盡。所以此刻對慕容寒語來說,裴逸軒根本不以爲懼。
慕容寒語回頭給了段晨明他們一個眼神,示意他們退下,段晨明看了看裴逸軒手臂上的傷勢和身上多處掛彩的地方,這才與旁邊的男子一道退出了打鬥圈。
裴逸軒瞅準時機,銀劍朝著慕容寒語面門劈去。慕容寒語身子微側,輕巧躲過。軟劍靈巧的纏繞住裴逸軒的銀劍,猛的一拉,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一個手中的軟劍死死纏繞著銀劍,不肯鬆開,一個抓著劍柄,不斷想抽出被軟劍纏繞住的劍身。一來二往,兩人暗中較勁。
“在你心中,若汐是什麼?”
“我的妻。”
“哼,你的妻?有人如此欺騙妻子、如此利用妻子嗎?”
“不惜一切我也會帶她回去。”
“若是用你的命來喚呢?”
“同樣的話,你可會回答?”
慕容寒語眸中噴出怒火,手下軟劍一鬆,兩人各自退後數步。冷冷睨視對方,一抹無形的肅殺之氣在兩人間不斷凝聚,不斷增強,漸漸形成,而後爆發。
“砰”一聲巨響,軟劍與銀劍在霎那間再次相碰,兩條身影憑空躍起,纏繞交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