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九九五年,六月二十六,祭天大典
祭天儀式,皇上會帶領皇室所有成員一同前往城北的祭祀駐臺,爾後由當今皇上完成祭天儀式。
啓雲城中的百姓,很多人一大早便趕往啓雲城被,希望有幸目睹聖顏與祭天全過程,沾點天降的恩澤。待皇上完成祭天儀式,起程回宮,啓雲國上上下下的百姓會在家裡進行祭祀,一同爲啓雲、爲自家祈福。
除了很多啓雲城中的百姓,當然也不乏一些從很多日前就從啓雲國各個地方專程到啓雲觀看祭天大典的人,一爲能有幸目睹祭天儀式,沾一沾天恩,二來也爲能看上那傳說中的黑色玉瑾一眼,好似此生就無憾了。
而當人們知曉明日同時會舉行冊封大典之後,前來啓雲的人便更多了。
三年前的事情一度在啓雲鬧得沸沸揚揚,如今,司徒若汐再一次回來,且向著四妃首位而去,自然關注的人就更加多了。
黑夜過去,羣星餘光褪去,天際曙光漸漸展露,好似一片白濛濛的魚肚皮,一道道霞光乍現,緩緩轉成一片淡藍。
銅鏡前,若汐臉色淡然,出神的不知在想些什麼,身後代荷等幾位姑姑在爲若汐裝扮著,秋煙與半夢等人只能在一邊看著,插不上手。
“娘娘”代荷喚過出神的若汐,若汐看到代荷手中的口脂,這才轉身,脣輕啓,輕輕抿上那紅色的紙片,代荷漸漸收回手,滿意的望向若汐。
淡然的小臉上微施粉澤,柳眉如煙,雙瞳剪水,額前閃著金光的梅花竟是附的一層金粉,若汐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淡淡皺眉,是否太過華麗招搖了些?
秋煙不禁由衷的讚歎,“小姐真美!”一旁的半夢與之蓮只能呆呆的看著若汐,竟一時忘了要說什麼,
“以後記得叫娘娘,小心有心人聽了去?!贝蓪⒎毖}的珠簾鳳冠安到若汐盤好的髮髻上,旁邊的幾位姑姑上前幫忙。
“是,姑姑?!鼻餆熉犃T,這才福身說道。
“現下就要戴嗎?”若汐稍稍偏過頭,這麼沉,現在就帶著,到時候脖子就吃不消了。
“娘娘,今日都是一直要戴著的,莫說今日要先行祭天,即便不要,也是要戴上一整日的?!贝赡托牡慕忉尩?。
若汐這才正了正身子,哎,比做新年那日更僵硬了。
金黃色的鳳冠分爲上下兩層,每一層都有展翼的金色鳳凰環繞,上頭飾有珍珠、寶石,最上面一層,則承以一隻展翅翱翔的金鳳凰,銜一顆碩大的紅寶石,極爲喜慶。鳳冠周圍,都繡著金絲細線,纏繞著大小相同的明珠,額前垂著的珠簾亦是由金絲穿繞的,極爲華貴,真真是價值千金了。
若汐看了不禁有些咋舌,看那顆顆飽滿的珍珠,大小相同,定是不易找的,再由金絲穿繞成珠簾,且不說金錢,光是製作,就不知要花費多少的時間與精力了!
一個頭飾,代荷與三個姑姑就弄了約莫半個時辰,可見這個有多重了,若汐這麼想。秋煙與半夢還有之蓮倒是在一邊看著,很是仔細。
“娘娘請起身,奴婢伺候您穿鳳袍?!贝烧f著,給了秋煙與半夢一個眼神,身後的幾位姑姑已經去捧鳳袍了。
若汐由秋煙和半夢扶著起身,裡頭繡著金絲鳳凰的中衣已經夠束縛的了,現下還要穿鳳袍,若汐臉上滿是無奈。雖是不大情願,但是若汐還是由著秋煙與半夢攙扶著,配合的張開手臂,幾位姑姑已經拿來了大紅色的鳳袍,幾人合力,一層一層套上若汐的手臂、身子。
大紅色鳳袍裹身,露出線條優美白皙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袖口特繡
的金線流蘇正好遮住若汐受傷的手背,臂間挽著得金絲薄煙紗,與袖口的金線流蘇相呼應,裙幅褶褶,如風隨行,流動傾瀉於地,逶迤三尺有餘。
若汐手輕輕放下,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貴氣,屋子裡的人一時竟都看的有些癡了。“嗯哼”直至若汐出聲,衆人才回神。代荷面帶笑意,將手中備好的繡著金龍金鳳的蓋頭蓋到了若汐珠簾鳳冠上,一時間,眼前便暗了下來,若汐嘆了口氣,突然覺得好像肚子餓了。
秋煙與半夢小心的上前,將若汐攙扶著坐好,她們知曉,若汐身上還有傷呢。
“你們小心伺候著,我去外頭瞧瞧。”
“奴婢告退,娘娘好生歇著。”代荷說著與身後的幾位姑姑一道行了禮,這才退出去。代荷離去後,秋煙便撲到了若汐的身前,嘰嘰喳喳個不停,若汐應著,思緒早已飄遠。
寒煙殿
裴逸軒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著身,微翹的脣角,配合著餘達的動作,無不顯示著他此刻正是龍顏大悅。
餘達伺候著,心下也放鬆,“皇上今日心情很好。”
“何以見得?”裴逸軒好生問道。
“奴才感受的著?!别N達笑笑說,手下絲毫不馬虎,
“是麼!”裴逸軒眼角捎上笑意,並未多言。
餘達也不多說,手下依舊忙著。此刻,宮內宮外,所有人都準備好了,只待裴逸軒一聲令下。
外頭專門負責此次祭天儀式的安大人在寒煙殿外出聲提醒到,“皇上,時辰到了?!?
裴逸軒眉頭稍稍皺了皺,這個安德元甚是討厭。餘達聰明的在一旁候著,此刻他纔不上前去再說一遍呢!
裴逸軒不發一言,走在了前頭,守在殿門口的兩個小太監趕忙在餘達的眼神示意下打開殿門,外頭早就候著的大臣、侍衛一齊下跪,行禮,齊聲高呼,“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清早的,聲音很是響亮。
裴逸軒很自然的擺手,示意到,“平身。”
“謝皇上?!庇质且宦暩吆?,衆大臣與侍衛這才起身。
下面,司徒子洛與莫翰亦是在列,裴逸軒掃視了一眼,最後看了一眼垂首的莫翰,這才轉身上了備在身側的帝輦。
“起駕……”隨著餘達尖細的聲音響起,帝輦前兩個正襟危坐的侍衛,這才小心的拉起金黃色的繮繩。馬車緩緩駛動,餘達趕忙跟上,隨侍在側。
同一時間,後宮以安怡殿爲首,所有的人都上了備在各自宮殿外的輦車,前往啓雲城中的祭祀駐臺。
一路上,兩旁隔幾米便有士兵守衛,宮裡還少些,啓雲城內還少些,直到過了啓雲城中。愈是靠近城北把守的士兵就愈多,從北疆趕回的數萬大軍與啓雲城內的侍衛此刻都已站到了自己的崗位上,繃緊了神經,今日,所有皇室成員都出動了,若是有個什麼差池……不,應該說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
此刻,若汐穿著裡裡外外數層的鳳袍,頭頂著估摸著有好幾斤重的鳳冠,還蓋了一層紅蓋頭,正端坐在輦車裡。
本想著,進了輦車,可以掀開蓋頭透透氣,卻沒料,代荷跟著一起進來了。無耐,只好端坐著了,秋煙在一旁看著,知曉若汐此刻定是不好受,只是自己也沒轍,看了看坐在對面,面無表情的代荷,本想張口說些什麼,想想還是作罷!
若汐嘟著嘴,整張小臉挎著,自己快被熱死了……她不禁又想問問爲何非在今日祭祀了,哎,這麼熱的天!
就這麼想著,竟泛起困來,四更天的時候便被叫著起身裝扮了,此刻倒是應該乏了。剛開始輦車行
的並不快,約莫人多,慢慢的,輦車便有了速度,搖搖晃晃的,若汐緩緩的閉上了水眸。
騎著駿馬,始終在輦車隊伍前後晃悠的司徒子洛時刻注意著周圍的情況,一雙黑眸猶如鷹眼般犀利。
看到前方不遠處的莫翰,稍稍一夾馬腹,便追了上去?!白屑氈c,今日可別無精打采。”司徒子洛說著,不停的望向四周,絲毫不曾放鬆。
莫翰朝著兩旁密密麻麻的處於警備狀態的士兵努了努嘴,“你這般看著,還有誰能進來,約莫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了?!?
司徒子洛沒好氣的白了莫翰一眼,繼續查看四周。
見司徒子洛不理會自己,莫翰又問,“若汐在哪輛輦車裡?”
“不知道?!彼就阶勇宕鸬?,看都不看莫翰一眼。
莫翰忽然沉聲對著司徒子洛道,“你都沒有進宮見過若汐嗎?若汐是什麼想法,你可知曉呢?萬一若汐不願呢?”
“你閉嘴!”司徒子洛回頭,朝著絲毫不知避諱的莫翰低吼,“也不看看是何地方,隨意在這胡言,好生在這一帶守著,莫再想其他的?!闭f完,一拉繮繩,又朝其他地方去了。
身後的莫翰扁了扁嘴,很是不服。眼神有意無意的看向身後的輦車隊伍,好似在察看,好似在找尋。
所有的輦車均由專門訓練過的車伕驅趕,除了有功夫底子外,這些車伕趕車技術也是一流的,但見大大小小幾十輛輦車以同樣的速度行進便可知了。
啓雲城內到城北,百姓早被兩旁的士兵攔在身後了。見到輦車隊伍進入眼簾,百姓們開始躁動起來,大家都想再上前一些,離這些也許一輩子都見不著的天子更加近一些。
裴逸軒早已吩咐輦車行進速度放慢了,明黃色的豪華帝輦緩緩駛過,兩旁的百姓紛紛下跪,伏地叩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高呼不絕於耳,裴逸軒嘴角不禁泛起一絲笑容。餘達走在一邊,輕聲問到,“皇上,可要撩起些簾子?”
“好?!焙啙嵰粋€字,裴逸軒輕聲應允。
餘達馬上上前,腳下又加快了些,稍稍撩起些明黃的簾子,另一邊,小塗子也手腳利索的撩起些簾子。
裴逸軒稍稍側頭,滿地匍匐跪著的都是百姓,他的子民,有稚嫩的孩童,有壯實的青年,有蹣跚的老人,一時間,裴逸軒萬千思緒涌上心頭。身爲一國之君,這些對他來說並不熟悉,雖然日日夜夜都是爲了他們,但是真正看到他們,真正接觸他們,卻還是如此的不真實。
而對此刻正伏地跪著的百姓來說,也不真實,撩起轎簾,能給予他們一個注視的一國之君也如此的不真實。
直到明黃的輦車行過,身後的百姓纔敢稍稍擡頭看一眼,動作也不敢過大,怕引起前面士兵的注意,因爲後頭,還有太后和各位王爺、娘娘的輦車。
今日,除了是祭天大典之外,皇上還要冊封司徒大將軍的妹妹司徒若汐爲賢妃娘娘,在長長的輦車隊伍中,大家不禁在內心猜測,到底哪一輛輦車上坐的是即將被冊封的賢妃娘娘呢!
百姓們不懂看輦車,在內心猜測,司徒子洛卻懂,或者司徒子洛知曉。那輛緊隨在王爺後頭的第一輛輦車便是司徒若汐的輦車。不自覺的,眉頭又緊緊皺起。
而在那輛輦車裡,若汐正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代荷本欲與其他車輦一般,將車簾掀起,只是看到若汐那昏昏欲睡的模樣,最後還是作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