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所有百姓被釋放,若汐沒有按照勸降書上所言屠城一日,只因爲這座城池不是他們打下的。若汐說不戰而逃與投降是一個概念,所以既然也是投降,他們就沒有屠城的理由了。當晚,沒有紮營,連若汐都是在馬車上將就了一晚。
第二日,如若汐所吩咐,一早便起身趕路,朝著下一座城池域臨城而去。
連著趕了數個時辰的路,前頭的段晨明吩咐整個隊伍停下歇息,自己則策馬往回向著馬車而去。馬車已經在路邊停下,馬兒在馬車旁踢踏了幾下,段晨明縱身下馬,走到馬車旁行禮,“啓稟皇后,微臣有事求見。”
片刻後,車簾就被掀開,一個素色身影自馬車上下來。若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段晨明才道,“起來吧,有什麼說便是。”
段晨明起身,俯首道,“皇上已經在前來的途中,微臣是想問一下皇后是否需要原地紮營等候。”
看了看四周空空如也一片開闊的空地,半晌之後若汐才道,“是你通知慕容寒語的?”
段晨明垂首,沒有應答。對於若汐這樣貿然前行他很是不放心,他認爲裴逸軒此舉定是有什麼更大的陰謀,說不定前方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但是對於若汐的旨意段晨明身爲臣子不得不遵從,所以唯有連夜飛鴿傳書回去給慕容寒語。
等了良久,若汐都沒有等到段晨明的回答,若汐才緩緩出聲,“你通知慕容寒語我沒有意見,但是要在這裡紮營絕對不可以,青衛軍的狀態不好,我們必須要一鼓作氣。”
“皇后……”
“本宮不想再說第二遍了,大軍稍作歇息之後繼續趕路。至於慕容寒語你可以叫他直接去禳城與我們匯合。”若汐打斷段晨明,說完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段晨明濃眉緊蹙,看著上車的柔弱身影,心下擔心更甚。他們的皇上如何能將一個國家的命運如此草率的放到一個女人手裡呢,與在外頭趕車的瀟瀟對視一眼,段晨明才搖了搖頭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馬兒撒蹄跑開。
裡頭,若汐正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聽著段晨明離開的馬蹄聲,不免深深嘆了口氣。
“半夢,你暗中通知紫煜,叫他帶著赤月族的人也去禳城吧。”
“是,主子。”
域臨城與禳城接壤,同時還有另外一座城池與兩城都接壤,若汐本意是拿下域臨城與那座城池之後,再進攻禳城的,如今看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很多事,總會在不經意間步上原本就安排好的軌道,所以往前走就可以了,有時候即便你算計的再好命運之輪還是會將你轉回到原點的。
連著趕了兩日的路,十幾萬大軍終於到了域臨城邊界,段晨明請示過若汐之後便找了地方紮營。夜晚來臨,夜間冷風呼嘯,早春的晚上還是有些寒涼的
。此刻的若汐沒有呆在自己的營帳裡,倒是與段晨明一道對著沙盤在研討軍情。
段晨明與幾位副將看著沙盤滔滔不絕的討論著,若汐的視線隨著他們手中的棋子移動,看著域臨城有些複雜的地勢並未發表任何意見。
這些沙盤地勢若是沒有人講解若汐並不是很懂,但是很多相應地勢的戰術卻一直在若汐腦子裡盤旋,再加上如今青衛軍低靡的士氣與赤月族強大的戰鬥力,若汐對打贏這場戰爭還是很有信心的。
段晨明看著若汐一直盯著默不作聲,身子稍稍旁移道,“皇后可有什麼對策?”衆副將一聽,一時都不作聲垂首等著若汐的指示。
若汐聽罷,又細細的看了看沙盤,出聲道,“敵軍情況如何,我們尚且不明,貿然伏擊等都是不明智的。再者我們知曉的這些地勢敵軍更加清楚,所以乾脆下戰書對決。”
若汐話音剛落,衆人就都愣住,幾位副將在一旁聽的傻了眼。方纔不是還說地勢不清楚,敵軍情況不明嗎,這樣貿貿然下戰書不是太過草率了嗎?比起幾位副將,段晨明明顯就淡定的多了,因爲幾位副將不曾與若汐直接探討過軍情,所以自然就難以消化一些。
段晨明盯著沙盤也不反對也不應承,諸位副將在短暫的訝異之後也都沒有發表意見,若汐不著急,與他們一同看著沙盤等待著。
終於,隔了很久,段晨明纔出聲,“皇后覺得下戰書對決我們有幾分把握?”
“最少是五分,因爲我方與敵方實力相當,所以表面看均有一半的機會。然而本宮可以說還能再加兩分,一是我軍士氣高昂,二是域臨城並沒有難以跨越的固防。”
若汐分析完,段晨明再次陷入沉默,看著沙盤裡標註清晰的城池與兩旁蜿蜒的小道,內心在掙扎著。不得不說,若是由自己全權做主,自己是絕對不會有這樣一戰抉擇的想法的。但是如今若汐提出這個想法,自己卻不能一下子就否決,不只因爲若汐身爲皇后的身份,更加因爲那七分的贏面。
就如若汐所言,作戰講求一鼓作氣,如今士氣正盛,對他們來說情勢非常有利。
就在衆人以爲段晨明還要如此思索好一會兒,段晨明的視線忽而離開了偌大的沙盤,朝向若汐恭敬道,“微臣遵旨。”
所有副將在愣神片刻之後也隨著段晨明一同附和,“微臣遵旨。”
若汐嫣然一笑,玉手一揮,“諸位不必多禮,這一仗還仰仗各位,今日便好好休息,這一仗就在這幾日了。”
說完便由身側的瀟瀟扶著,一同走出了營帳,儼然一國之母之氣勢。身後段晨明與諸位副將看著,無一不臣服,這樣的女子不說在以錦國曆史上,即便是在西元歷史上都是極爲罕見的。
回到自己的營帳裡,外頭的天色已經夜了,也不
知是何時暗下的,對於這些若汐似乎越來越不重視了。帳簾偶爾被掀開,若汐會透過那縫隙望向外面,更多的時間還是在思考。思考戰況,思考裴逸軒,思考他送她那座城池的用意。
“皇后,晚膳準備好了,是要傳膳嗎?”
睜開眸子,嘴角漾起笑意,看向瀟瀟,若汐才道,“熱水備的如何了,我想先沐浴,晚膳呆會兒再吃吧,現下好像沒有什麼胃口。”
“熱水也備好了,那奴婢先伺候皇后沐浴。”瀟瀟應著便出去了。
不一會兒就拎著熱水掀簾進來,將所有東西準備好之後,才讓若汐到屏風後沐浴。浸泡在舒適的熱水裡,若汐閉目享受著這難得的舒適,洗滌著身心的疲倦,思緒不覺飄遠。
瀟瀟沒有像往常一樣拿著木桶就出去,今日倒是格外安靜的站在一旁伺候著。閉目半晌,沒有聽到瀟瀟的聲響,若汐不禁有些好奇,“有什麼事要與我說嗎?”
“沒有,奴婢就在這裡伺候著,皇后沐浴便是。”
“怎麼了,有什麼事是不能與我說的嗎,你該知曉我沐浴時不需要人伺候的。”
瀟瀟沒有迴應,拿起木桶上搭著的錦帕,放到水裡浸溼,給若汐擦拭放在木桶邊緣的手臂。若汐並沒有躲開,只是對於這樣的瀟瀟很是不適應。
瀟瀟並不理會若汐回頭直視的訝異目光,只管幫若汐擦拭著,“皇后可曾想過若是這場仗打贏了會如何?”
“域臨城拿下之後,便直接去禳城,離啓雲城不遠了。”
“皇后真的捨得就這麼毀了啓雲國嗎,即便是成爲了以錦國的一部分,但是到底是不一樣的。即便皇上會好好對待他們,但是還是國破人亡了。”
“事到如今,這些問題我早已經不去思考了。”
“皇后不是每天都在思考嗎?”
若汐怔神,沒有回答,她每天都在思考嗎,她不是一直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想,只要去做就可以了嗎?
“其實對於這些奴婢並不是很關心,奴婢關心的是皇后,皇后會回以錦國去嗎?”
今日這樣的夜裡,若汐雖不知曉爲何瀟瀟突然會傷感到如此,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自己的情緒也被帶動了。會不會回去,若汐苦笑,當然不會回去。以錦國她從未想過安生,那啓雲國呢,到那時都沒有啓雲國了,還思考啓雲國作何?
這片大地從來就沒有她安生的地方,既然如此,便不要再留了吧!
緩緩闔上雙眸,鼻頭忽而一酸,此刻的她竟是突然想家了。想念那個睡了十幾年的被窩,想念那個幾十平米的小房子,想媽媽了!
營帳內,一片澀然,營帳外不甚明朗的天空亦是一片沉悶。這樣的日子究竟還要過多久,下一場戰役能結束了嗎,或者要等到下下場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