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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太子(下)

沈天翰笑著說:“大王子不必驚慌。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我有心殺你,你不可能活著抵達京城。”

庫爾班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大聲叫嚷:“兩國和談,不斬來使!”他奮力掙扎,急得面紅耳赤,連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沈天翰雲淡風輕地微笑著,說道:“大王子與令妹不遠千里而來,一定十分傾慕中土文化。我與大王子一見如故,於是留你們小住十年二十年。你們的父汗聽到這個消息是欣然答應呢,還是率兵接你們回家?”

庫爾班扭過頭去。

沈天翰又道:“大王子也說了,大周乃禮儀之邦,所以本宮一直以禮相待。但是這並不代表,大王子可以肆意而爲?!彼D身往樓梯口走去,揚聲吩咐手下,“你們好好伺候大王子,不用跟著?!?

庫爾班呆呆地看著沈天翰的背影。沈天翰是大周朝的儲君,沒什麼誘惑足以打動他,而自己僅僅是西樑國的大王子,又能給他什麼好處?庫爾班這才決定兵行險招,想用威脅的手段在和談中撈些好處,但他沒有料到,沈天翰不僅親手殺人,竟敢當衆挾持他。

大週一向以泱泱大國自居,西樑雖是彈丸之地,但它是大周與毛利國的緩衝,大周不得不庇護他們,他們這纔有恃無恐。在國家層面,大周不可能貿然遠征西樑,但是於他而言,一旦他被大周扣爲人質,即便他能夠活著回到西樑,恐怕也會死在自己的兄弟手上,屍骨無存。早前,他爲了讓和談的結果令父汗滿意,順理成章成爲西樑的儲君,他派遣細作滲入京城,調查沈天翰的方方面面。但他成爲儲君的前提,他必須活著回到西樑。

想到這,庫爾班眼中流露出幾分怯意。

另一廂,沈天翰拾階而上,徑直走向二樓的雅間,推開房門,烏木傢俱典雅穩重,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酒香。午時,庫爾班在這間屋子單獨宴請他。酒過三巡,一名身穿華服的男子推門而入。庫爾班曖昧地說,他特意**了幾名奴隸,有男有女,乖順聽話,可以任他們爲所欲爲。

沈天翰本來沒有在意,任由奴隸跪伏在自己腳邊,親吻他的鞋子??墒钱斔辞宄`的容貌,他拂袖而去。

那個時候,他氣憤至極,回到太子府甚至失控地砸了一個杯子。那人是他的親表弟,他們從小一塊長大,不管他對那人是恨是怨,都輪不到其他人置喙,更容不得別人侮辱那人。

時隔一個半時辰,當他再次踏入這間屋子,氣憤之情已經蕩然無存,只覺得庫爾班的行徑很可笑。他環顧四周,殘羹冷炙依舊擺放在餐桌上,與他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擡手晃了晃酒壺,打開蓋子聞了聞,酒水也沒有異常。

他扭頭朝地上看去,那名奴隸已經死去,死者與那人確有幾分相似,但此人的容貌不及那人十分之一。他信步走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午後的豔陽刺得他睜不開眼睛,他微微瞇了瞇眼睛。

他幾乎可以肯定,是庫爾班毒殺了死者。如此拙劣的手段,目的自然不是殺人,而是庫爾班在明目張膽地警告他,西樑知道他和那人之間的種種不合,威脅曝光這些事情,妄圖逼迫他在談判中讓步,讓西樑獲得更多的利益。

他堂堂大周朝的太子殿下,怎麼可能被西樑人威脅!沈天翰不屑地笑了笑,大步走下樓梯。他示意馮嶽山放開庫爾班,沒頭沒尾地說:“相傳,世上有一種花兒,晶瑩剔透,分外美麗??上?,它太過嬌弱,於是它的主人替它打造了一個透明的琉璃杯盞,希望它綻放最美的光華?!?

說到這,沈天翰的笑容越加炫目,笑意卻沒有深達眼底。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們中原人有兩個詞,敝帚自珍,愛屋及烏,大王子應該好好學一學?!闭f罷,他揚長而去。

庫爾班聽明白了沈天翰的話。他在暗示,舒郡王就是那朵“嬌花”,被皇帝“栽種”在透明的琉璃杯盞中?;实劭粗惺婵ね酰瑒e人自然也就喜歡他,沈天翰也不例外。

他目送沈天翰的車輦遠去,心中萬分不甘。他得到確實的情報,沈天翰與舒郡王不和。舒郡王是長公主之子,又是病秧子,不可能問鼎皇位,但是沈天翰貴爲太子,怎麼可能忍受別人的光芒蓋過自己!

他對著手下低吼:“通知所有的細作,連夜收集證據,太子和舒郡王不和的證據!”話畢,他把幕僚帶去房間密談,直至深夜。

庫爾班與幕僚商談之際,沈天翰已經回到蟠螭司。他不悅地注視副督主及一衆主事,黑著臉斥責:“西樑國一定有細作長期潛伏在京城。你們連續調查了數日,現在竟然告訴我,你們連疑犯都找不到?!”

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敢接話。

沈天翰不耐煩地揮揮手。衆人魚貫而出。

馮嶽山笨拙地勸慰他:“殿下,您在回來的路上就說過,庫爾班求勝心切卻又黔驢技窮。在您的激將法之下,他爲了拿到確鑿的證據威脅您,一定會有所行動。既然您已經派人監視西樑人,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沈天翰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他自言自語:“區區西樑國,竟敢派人去郡王府送禮,向我示威!”

馮嶽山低下頭不敢接話。主僕二人一坐一站,誰都沒再開口,就連空氣彷彿都已經凝固了。

時間如指尖的流沙,在炙人的靜默中悄然流逝。天越來越黑,屋子內伸手不見五指。突然,沈天翰低聲說:“明珠,急病而亡。你回去安排一下?!泵髦橹赖奶?,他不能留下隱患。

馮嶽山微微一愣,滿臉錯愕。黑暗中,他睜大眼睛瞪著聲音的源頭。半晌,他低聲說:“殿下,明珠不可能踏出東宮半步?!?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沈天翰的聲音很低,明珠不過是太子府的一個侍妾,但他的心口堵得慌,他吩咐馮嶽山,“值夜的侍衛,如果不願意成爲隱者,就此消失吧!”

馮嶽山又是一愣。他沒有見過隱者,確切地說,除了蟠螭司的歷任督主,沒人見過隱者,因爲他們的一生僅效忠於唯一的主人。他們的忠貞,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如果說死士用生命向主人宣誓忠誠,那麼他們就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殿下?!瘪T嶽山眼中流露出幾分不忍。據他所知,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能夠經受隱者的殘酷訓練。他小心翼翼地說:“您剛剛接手蟠螭司,這會兒訓練隱者,會不會操之過急?”

沈天翰嘆息:“到底是幾條人命。”他的言下之意,他不忍心將知情的侍衛全都殺了,這才特許他們成爲隱者。

馮嶽山沒再多言,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半個時辰後,沈天翰坐上車輦,馬車慢悠悠地行駛在街道上。

寬闊的街道十分安靜,偶爾有晚歸的行人匆匆而過。無盡的黑暗中,車軲轆發出“咯噔咯噔”的脆響,馬蹄聲響個不停,其間夾雜悠長的回聲,這一切都讓沈天翰心浮氣躁。

他推算,這個時候明珠已經香消玉殞。

“什麼人?”侍衛大喝一聲。

“是我?!瘪T嶽山走近車輦,站在車廂旁邊,艱澀地說,“殿下,卑職斗膽,明珠姑娘說,如果可以,她想見您最後一面。”

沈天翰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當太子車輦駛入東宮,如同鬼使神差一般,沈天翰沒有踏入太子妃的寢宮。他信步而行,不知不覺走到了書房。

緋紅的燭光下,明珠低頭跪在庭院中央。她一身銀紅色的宮裝,裙襬層層疊疊鋪展在地磚上,烏黑的秀髮似瀑布一般垂落肩頭。

沈天翰幾乎不記得明珠身穿女裝的模樣。他第一次見到她,她穿著小太監的衣服,嚇得瑟瑟發抖。

那人自小體弱,不能同他們一起玩耍。那一年,他禁不住那人的哀求,讓他扮作他的小太監,偷偷帶他去馬球場觀戰?;貙m的路上,他們正巧撞見父皇,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他的父皇一眼就認出了那人,對著那人噓寒問暖,殷殷叮囑他切不可勞累,以免犯病,卻冷著臉命令他跪在烈日下反思。

那一日,當他看到明珠跪伏在自己腳邊,他想到自己也是這樣跪在地上,眼睜睜看著父皇與那人相攜而去。那一刻,他滿心憤怒,在東宮的走廊上奪去了明珠的清白。

明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僅僅是供他發泄怒火的工具。自從那天之後,他再也沒見過身穿女裝的她。這些年,他不缺女人。太子妃、太子良娣、太子寶林,可是獨獨在卑微的她面前,他纔可以宣泄情緒。不知不覺中,他早已習慣女扮男裝的她。原來,她也可以豔若牡丹。

沈天翰舉步往前走,彷彿壓根沒有看到明珠。他疾步而行,越過她走入書房,“嘭”的一聲關上房門。

不知過了多久,他低聲吩咐:“進來吧?!?

“是!”明珠趕忙站起身。她跪得太久,在起身的那個瞬間打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她忍著膝蓋的疼痛,快步走入書房,如同往常一般屈膝行禮。

沈天翰看在眼裡,一時語塞。許久,他冷哼:“你想告訴我,你恨我?又或者,你想替你的家人多要些好處?還是,你想在死後要一個名分?”

“殿下,奴婢名叫明珠。”明珠答非所問。

“我知道?!鄙蛱旌裁摽诙?。

明珠大著膽子擡起頭看他,眼中寫滿驚喜。

沈天翰憤怒地抓住她的手腕,卻又一言不發。

明珠垂下眼瞼,如扇子一般的眼睫毛在她的下眼瞼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她披散著長髮,只在頭上簪了一支珊瑚紅的步搖。翩翩的燭火下,步搖輕輕搖曳,爲凝窒的空氣平添了幾分靈動。

“除了你的性命,你想要什麼?”沈天翰一字一頓,“趁我還沒有後悔,你可以說一個要求?!?

明珠雙頰緋紅,低頭呢喃:“殿下,明珠想要最後一次伺候殿下?!?

沈天翰微微瞇眼。片刻,他冷哼:“你不要以爲……”

“殿下,這是砒霜。”明珠拿出一個小紙包放在桌上,“趙大人說,殿下恩準奴婢留下全屍。奴婢只想最後一次……”

“沒有想到,你這麼**!”沈天翰泄憤一般拔下她頭上的步搖,扯開她的衣襟,“現在就滿足你!”他轉過她的身體,把她面朝下摁在桌子上,撕扯她的衣服。

一番雲雨過後,沈天翰閉著眼睛假寐,默默聆聽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他暗忖:如果她有半點不軌的舉動,他一定親手掐死她!她不會天真地以爲,屋子外面沒有侍衛吧?

長久的沉默中,明珠對著牀榻盈盈一拜,哽咽低語:“殿下,明珠走了?!?

沈天翰睜開眼睛,只看到銀紅色的背影往外間走去。他坐起身,明珠已然拿起桌上的小紙包。他脫口而出:“你不問我,爲什麼要你的性命?”

明珠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她轉過身,微笑著搖頭,眼眶含淚。她再一次屈膝行禮,恭敬地說:“殿下早些安歇,奴婢告退?!?

“站?。 鄙蛱旌布膊阶呦蛩浪滥笞∷氖滞?,直至白色小紙包從她的指間掉落。

接下去的兩天,沈天翰日夜都在蟠螭司處理公務。他除了指揮手下搜捕西樑國的細作,大部分時間都在整頓蟠螭司的人事。按照他的估計,他最多隻需要兩年的時間就能徹底掌控蟠螭司,消除皇帝在蟠螭司的影響力。

“殿下?!瘪T嶽山走到桌前回稟,“大王子果然派人找上明珠姑娘了?!?

沈天翰手中的毛筆在紙上落下一個墨點。他低著頭問:“然後呢?”

馮嶽山咧嘴笑了笑,高興地說:“明珠姑娘穩住了對方,馬上派人過來報信。這會兒應該已經生擒了那名細作?!?

“知道了?!鄙蛱旌驳穆曇羝降瓱o波,嘴角卻掠過若有似無的笑意。

馮嶽山站在原地,“呵呵呵”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沈天翰放下紙筆。

馮嶽山高聲說:“殿下高興,卑職就高興!”

沈天翰的心情不錯,笑著衝他揮揮手。

不多會兒,副督主急匆匆跑過來,迫不及待地遞上三張紙。第一張紙上只有一些奇怪的符號;第二張紙上是一串沒有實際意義的漢字;第三張紙上纔是一句完整的話,那句話墨跡未乾。

副督主喘著粗氣說:“殿下,這是屬下剛剛命人譯出來的,這下終於確認‘信使’的身份了!”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漬。

蟠螭司收發的秘密情報一律都用“野碼”編寫,需要特定的“花冊”才能翻譯成文。一些特殊的情報,必須由專人以特定的“口訣”再次翻譯,才能得悉情報的內容。

沈天翰看到紙上的文字,急切地問道:“只有‘信使’嗎?‘驛丞’呢?”據可靠情報,“信使”和“驛丞”都是西樑的細作,潛伏在京城二十餘年。

副督主搖搖頭,小心翼翼地回答:“殿下,謠傳驛丞早就過世了。從現有的情報分析,大王子壓根不知道這兩人的存在。”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屬下記得,大約二十年前,先皇處斬了一戶姓錢的人家?!彼难韵轮猓侨司褪求A丞。

沈天翰若有所思,失神地坐回椅子上。

一個時辰後,一名五十多歲的老頭跪伏在案桌前。老頭滿臉油光,頭頂微禿,身上繫著肥膩膩的圍裙。據說,他是京城出名的大廚,各家酒樓爭相聘請。

沈天翰冷眼打量他。他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人迎面走過來,他絕不會多看一眼。他問:“你是西樑人,還是大周人氏?”

信使木著臉回答:“殿下,我在京城待了二十餘年,從雜役到大廚,也算認識不少人,可能知道一些殿下不知道的事?!?

沈天翰不屑地輕笑,問道:“你想怎麼樣?”

老頭垂下眼瞼,正色說:“我不會背叛我的國家,但是我的妻兒,我的孫女都是大周人氏,他們一直以爲,我只是一個廚子……”

沈天翰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說道:“當你把情報送回西樑,你就應該知道,你和你的家人可能面對什麼樣的結局?!?

信使用髒兮兮的圍裙擦了擦手,擡頭朝沈天翰看去。他鎮定自若地說:“如果我知道一些殿下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呢?”

“你竟敢威脅殿下!”馮嶽山用虎口掐住老頭的脖子,幾乎把他提溜在手上。

老頭漲紅了臉,本能地注視馮嶽山,突然間瞇了瞇眼睛。

沈天翰閉著眼睛輕揉太陽穴,彷彿並沒有聽到老頭的話。

“殿下?”馮嶽山請示沈天翰,“應該如何處置他?”

沈天翰不耐煩地揮揮手。他當然不會留下“信使”的性命,更不會奢望從這樣的細作口中得到任何可靠信息。他純粹只是好奇,潛伏敵國二十多年的細作是什麼模樣。結果,他很失望。

“舒郡王……”老頭才說出三個字,突然眼珠子暴突。

馮嶽山的右手暗暗使力,嘴角掠過一抹獰笑。

老頭揮舞雙手,雙腳使勁蹬踹地面。他拼盡全力呼喊: “是你……你是……我認得你……”

“你的家人已經全數押去菜市口,這會兒看熱鬧的人潮差不多已經散了。”馮嶽山的聲音壓住了老頭的叫喊。

他怒視馮嶽山,使勁衝沈天翰揮手。然而沈天翰只是嘴角掛著順利者的微笑,絲毫沒有在意他的一舉一動。

“你上當了!”老頭終究沒能說出這四個字,便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把屍體掛起來吧?!鄙蛱旌卜愿礼T嶽山,自言自語,“找不到‘驛丞’……我總覺得不安……”

同一時間,菜市口的人潮漸漸散去。庫爾班身穿漢人的服飾混跡在百姓中間。他遠遠看著劊子手把屍體拖走,出神地盯著殷紅的地面,臉色煞白。

他心知肚明,是自己一意孤行,妄圖訛詐沈天翰,結果暴露了西樑好不容易安插在京城的細作。

他啞聲詢問手下:“這個‘信使’……真的是我們……”

他的手下點點頭,用更低的聲音回答:“大王子放心,屬下雖然不知道他們的任務是什麼,但是屬下十分確信,二十多年前,我們一共安插了三名細作,‘信使’只是其中之一?!彼难韵轮?,至少還剩下兩名細作潛伏在京城。

庫爾班不置可否,整個人如同木偶一般,僵著身體往前走。

第二天一早,庫爾班帶領使團如約來到蟠螭司。他剛剛步下馬車,擡頭就看到院子中央並排懸掛著六具屍體。他們全都是西樑派出的細作。

他腳步略頓。國與國之間的往來,講究的是“微妙的平衡”。無論是大周還是西樑,雙方心知肚明,大家都有細作潛伏在對方的國土。沈天翰堂而皇之絞殺西樑的細作,是在告訴他,大周將打破原有的平衡,西樑不接受也得接受。

庫爾班擡頭看去,沈天翰已經率衆站在廊下。他趕忙收斂思緒,快步迎了上去。

不多會兒,兩人面對面坐在桌前。沈天翰拿出一份草擬的合約,手指輕輕一彈,合約滑過桌面,朝庫爾班飛去。

庫爾班用食指按住合約,沉聲說:“太子殿下騙得我好苦。那一日在驛館,你拂袖而去,我還以爲自己戳中了你的痛處,沒想到那不過是一場戲?!?

沈天翰自然不會告訴庫爾班,他並沒有誤會,自己也沒有做戲,庫爾班掌握的情報全都是事實。他所做的,只是讓庫爾班誤以爲,那些情報是假的。回過頭想想,沈天翰隱約覺得整件事很不對勁,具體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當下,他無暇細思,冷聲譏諷庫爾班:“那天的事,也要大王子全力配合,纔會有那麼好的效果?!?

庫爾班苦笑,指著合約說:“太子殿下,按照慣例,合約的內容應該由雙方協商……”

沈天翰咄咄逼人:“大王子這麼說,那我們是否應該協助大王子,將院內的屍體運回西樑。此外,枉死在驛館的大周子民,大王子打算如何向大周交代?”

……

隨著談判的正式展開,蟠螭司氣氛凝重。一牆之隔的街道上,青石地磚已經泛起歲月的光澤,騎馬的官吏、坐轎的貴胄、沿街叫賣的小販往來不息。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賓客絡繹不絕。這一切無不顯示京城的繁華。

人羣中,馮嶽山戴著蓑帽低頭疾走。他七拐八彎,再三確認沒有人跟蹤自己,悄悄避入一個幽靜的小院。

院子內,李冶白早已等得不耐煩。他看到馮嶽山,快步迎了上去,扔給他一個小紙包,說道:“這是啞藥,你把它放入明珠的茶水中就行了,和上次一樣。”

馮嶽山沒有多問,把藥包收入懷中。上一次,明珠失去生育能力,明珠以爲是沈天翰授意,沈天翰以爲是意外,其實是他偷偷加重了避子湯的藥量。甚至於,明珠與沈天翰的初遇,也是他刻意安排。

這些年,馮嶽山輔佐沈天翰坐穩了太子之位,但是這一切全都是舒郡王授意,並且在暗中相助。當日,他捨命營救沈天翰,不過是舒郡王安排的苦肉計罷了。確切地說,自從遇到舒郡王,他經歷的每一件事,全都是爲了取信於沈天翰。

細作潛伏於某處,首先第一步,需要無懈可擊的背景才能取信於對方。用沈舒悅的話,唯有“真實”纔是最大的謊言。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年僅九歲。

馮嶽山同情明珠,但他沒有替明珠求情。他對著李冶白說:“郡王爺果然料事如神。明珠不只保住了性命,不日就會封爲太子寶林。不過,西樑人那邊……”

“郡王爺說了,西樑國好比光腳的地痞流氓,明著打不過我們,就開始耍賴哭窮,騷擾邊境百姓,使些下三爛的手段。對付這樣的鄰國,我們必須用雷霆手段,必須比他們更無賴。太子殿下心裡一清二楚?!闭f到這,李冶白鄭重地叮囑馮嶽山,“明珠很聰明,在她面前,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讓她察覺到你對殿下有二心??ね鯛斄羲悦?,以後自有用處?!?

馮嶽山點頭稱是。

李冶白又道:“郡王爺讓我轉告你,經此一事,太子殿下可能已經起了疑心。未來的兩年,我們不能再見面了,你只需要盡心協助太子殿下清除皇上留在蟠螭司的勢力。兩年後,等到太子殿下被廢黜,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廢黜太子,談何容易!馮嶽山心中一陣翻江倒海。他忍不住打探:“郡王爺一邊向西樑國大王子透露太子殿下的事,一邊又將‘信使’的行蹤泄露給蟠螭司……”

李冶白斜睨馮嶽山。馮嶽山低聲嘀咕:“就算郡王爺想要殺了太子殿下,也不需要如此迂迴曲折?!?

李冶白奇怪地反問:“太子殿下是郡王爺的表哥,他們自小一塊長大,郡王爺幹嗎殺他?”

馮嶽山越加困惑,不明白沈舒悅到底在圖謀什麼。

“告訴你也無妨?!崩钜卑仔毖垲┧?,“皇上掌控蟠螭司幾十年,蟠螭司內外都是皇上的心腹。太子殿下身爲儲君,當然可以大刀闊斧地清除異己,但是郡王爺可以嗎?”

馮嶽山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蟠螭司事關朝堂的安穩,但凡舒郡王表露出掌控蟠螭司的野心,任憑皇上再寵愛他,同樣饒不了他。

李冶白擡頭仰望夜空,低聲感慨:“郡王爺想要的,僅僅是蟠螭司,不受皇上掌控的蟠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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