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動作矯健,眨眼間已經躍上圍牆。沈天堯大叫著“抓住她”,跌跌撞撞走到門口,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院牆後面。他驚魂未定,漸漸緩過神,趕忙吩咐管家派人通知趙致遠,自己則騎馬前往舒郡王府。
一路上,冷風打在他臉上,無數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掠過。就差那麼一點點,刀片幾乎割斷趙敏的喉嚨。如果瓊花想要殺了他們,他毫無反抗之力!這一刻,恐懼與憤怒在他心頭交織,他奮力揮舞馬鞭。
郡王府內,沈舒悅正在小憩,矇矓間聽到李冶白和青衫說話的聲音。他問:“出了什麼事?”
李冶白走到牀邊回稟:“郡王爺,青衫說,景王世子怒氣衝衝往這邊來了。您繼續睡,奴婢出去攔一攔。”
“不用了,你攔不住天堯的。”沈舒悅坐起身,“把我的衣裳拿過來。”
李冶白撩起幔帳,正要服侍沈舒悅穿衣,房門“嘭”的一聲被沈天堯撞開了。
沈天堯的目光觸及沈舒悅的中衣,下意識背過身去,想想又覺得不對,快步流星走到牀邊,一把抓住沈舒悅的手腕,急促地說:“表哥,快,趕快派人捉拿妖女。”
“妖女?”沈舒悅側目,突然眼前一亮,急問,“你是說瓊花?她去趙家威脅趙大小姐了?”
沈天堯用力點頭,大聲控訴:“妖女簡直太囂張了,堂而皇之闖入尚書府,不只割斷了敏敏的頭髮,她還威脅我們!對了,她還說,蟠螭司都是一羣廢物!”
他情緒激動,滿腹怨言,嘀嘀咕咕抱怨,“表哥,難道你沒有派人保護趙家?不然她怎麼會來去自如?”
“天堯,你先放手!”沈舒悅十分意外。他以爲自己派人嚴密保護趙致遠,瓊花無計可施之下,只能在他往返蟠螭司途中挾持他。他一直在等她,沒想到她卻跑去威脅趙敏。
沈天堯鬆開手,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忽然疾步走到沈舒悅身旁,覥著臉軟聲哀求,“表哥,你把青衫借給我吧,讓他去保護敏敏。敏敏纖纖弱質,沒人保護怎麼行!”
沈舒悅失笑,搖頭嘆息:“你剛剛向我抱怨,文昊重色輕友,現在看來,果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天堯只當沒聽懂,一味傻笑。
沈舒悅示意李冶白服侍他穿衣,對著沈天堯說:“你把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說給我聽。”
沈天堯點點頭,一五一十講述了經過。說著說著,他耷拉下肩膀,有氣無力地坐在臨窗的太師椅上,小聲嘀咕:“表哥,我一進門你就知道,我去找敏敏了,所以早前你一直在逗我玩兒。你從頭到尾都知道,和我吵架的人是敏敏。”
沈舒悅解釋:“我沒有點破,只是怕你不好意思罷了。”話畢,他吩咐李冶白出去泡茶,自己則坐在沈天堯身旁安慰他,“你不用擔心,瓊花無意傷害趙大小姐。待會兒,我會在趙家加派人手。”
“表哥,那個妖女實在太囂張了!”沈天堯控訴。
“我知道。”沈舒悅笑了笑,“這次是我疏忽了。”
沈天堯皺著眉頭說:“表哥,我不是怪你,我就是不明白,未來岳父已經把錢厚淳的遺書交給皇上了,妖女爲什麼纏著趙家不放?”
“具體的,暫時我也不清楚。等到瓊花落網,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沈舒悅避重就輕地回答,又藉口需要調派人手,把沈天堯打發走了。
李冶白目送沈天堯遠去,疑惑地問:“郡王爺,您不覺得奇怪嗎?”
“你是說,天堯前些日子心心念念我有沒有抓住瓊花,現在卻對趙大小姐關懷備至?”沈舒悅莞爾,“他對瓊花,不過是一時的新鮮感罷了,過去了也就淡忘了。至於趙大小姐,他很清楚,她必定是他的世子妃。世人對於即將與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心裡總是有期盼的。只要現實沒有低於他的預期,他怎麼會不喜歡呢?”
說著說著,沈舒悅有些恍神。他能夠理解后妃對皇上的“愛”;他也明白,爲什麼媒妁之言的婚姻,成就了那麼多恩愛夫妻。他唯一不懂的是,他的母親竟然對拋妻棄子的男人念念不忘,難道這就是所謂“矢志不渝”的愛情?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身體孱弱,隨時一命嗚呼,恐怕只有等到來世才能明白,什麼是男女之情。
一旁,李冶白絮絮叨叨說:“郡王爺,趙大小姐是景王妃精挑細選的兒媳婦,京城數一數二的貴女,世子爺對這樁婚事自然是歡喜的。奴婢只是覺得,趙家的態度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沈舒悅側目。
李冶白懷疑自己想多了,不甚確定地說:“依奴婢想來,世子爺和趙大小姐成婚在即,按理說,就算他們僅僅只是不小心遇著,也應該避諱一二。”
“避諱?”沈舒悅咀嚼這兩個。
“是啊!”李冶白忙不迭點頭,“尚書府那樣的門第,怎麼會讓未出閣的小姐與未婚夫私下見面呢?”
沈舒悅這時纔回過味來。他很小就明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過是一句笑話。他竟然忘了,禮教與律法一樣,都是皇家統治臣民的工具。在皇家的默許之下,他的母親可以追求真愛,但趙大小姐只是臣子之女,她不能行差踏錯半步。
他沉吟片刻,吩咐李冶白:“你去一趟蟠螭司,讓歐陽靖在趙家加派人手。然後你和他一起去趙家,務必親口告訴趙致遠,如果瓊花找上他,讓他告訴瓊花,她拿到的遺書是假的。”
李冶白不敢多問,得令而去。
沈舒悅隨即吩咐青衫:“你去傳話,讓藍衫馬上去趙家,暗中觀察趙家衆人的言行,報與我知。”
青衫同樣領命而去。
一個時辰後,藍衫派回來的探子向沈舒悅彙報,趙大小姐因爲私會未婚夫,被趙夫人禁足了。趙致遠嚇破了膽,又怕連累家人,他一方面向衙門告了病假,一方面搬去了外院的書房,要求歐陽靖派遣蟠螭司最厲害的武功高手保護他。
李冶白直至傍晚時分纔回到郡王府,同行的還有歐陽靖。
歐陽靖看到沈舒悅,抱拳半跪在地上,懊惱地自責:“督主,是卑職大意輕敵,讓妖女有機可乘,嚇著了趙大小姐。”
“起來說話,今天的事不怨你。”沈舒悅輕描淡寫,“我找你過來,是想問你,之前讓你安排運送的棺木運到了嗎?”
歐陽靖微微一愣。他原本以爲,沈舒悅一定會問他,妖女是如何潛入尚書府的。他忙活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調查清楚每一個細節,沈舒悅竟然一句都不問?
“歐陽大人?”李冶白催促歐陽靖。
歐陽靖趕忙回道:“卑職剛剛得到消息,棺木大約在明日午後抵達京城。到時卑職會安排有經驗的仵作開棺驗屍。”
沈舒悅輕輕搖頭,吩咐歐陽靖:“待會兒你派人把屍格及案卷送來我這裡。明日你讓仵作在蟠螭司待命,等我到了再開始驗屍。”
李冶白忍不住插嘴:“郡王爺,那具屍體死了快一年,肯定臭氣熏天……”
“無妨。”沈舒悅態度堅決,嘴角掛著隱隱的笑意。
歐陽靖越加糊塗,問道:“督主,您看過血蒾犯下的案子之後,就讓卑職命人把其中一名受害人的屍體運來京城。難道您已經確認,血蒾就是錢大小姐?”
“具體的,驗過屍體才知道。”沈舒悅隨口敷衍歐陽靖,又吩咐他暫時將驗屍的事情保密,而後便命李冶白將人送走了。
是夜,李冶白一邊服侍沈舒悅洗漱更衣,一邊絮絮叨叨說:“郡王爺,這回的事兒,妖女真是好耐心!”
沈舒悅糾正他:“她名叫瓊花。”李冶白愣了一下,心中微微詫異。
沈舒悅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問道:“她如何有耐心?”
“郡王爺,她不只有耐心,行動力也很強。”李冶白由衷地讚歎,又道,“根據歐陽大人的調查,就在張少忠離開蟠螭司的第二天,瓊花裝扮成老太婆找上老花匠一家,死乞白賴給老花匠幹活,短短幾天就取得了所有人的信任。今天,原本給尚書府送花的小工突然拉肚子,她順理成章去了趙家……”
沈舒悅默然聆聽。他早就推測出瓊花的每一步行動,這纔沒有詢問歐陽靖。不過有一點他一直沒有想明白,從時間上推斷,瓊花從一開始就決定混入趙家,可是即便她成功地威脅了趙敏,也不等於她有機會接觸趙致遠,不是嗎?
此外,她在天堯面前威脅趙敏,到底是有意爲之,又或者純粹是巧合?
“……郡王爺,送花的小工突然拉肚子,難道是瓊花給他下了巴豆?”李冶白驚問。
沈舒悅敷衍地點點頭,表情突然變得凝重了。他懷疑,瓊花威脅趙敏一事,恐怕另有蹊蹺。
翌日,沈舒悅如約來到蟠螭司。歐陽靖已經將一切準備妥當,仵作也在一旁候命。
沈舒悅示意歐陽靖可以開始了。不多會兒,衙差打開棺材蓋子,李冶白趕忙提醒沈舒悅:“郡王爺,屍臭味不只難聞,可能有毒。”
沈舒悅置若罔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棺材,任由灰塵夾雜腐黴味迎面朝他撲來。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瓊花到底是不是血蒾?
他情不自禁舉步上前,被濃烈的屍臭味嗆得直咳嗽。
“郡王爺!”李冶白趕忙攔住他,轉頭呵斥仵作,“還不快去驗屍!”
仵作暗暗叫苦,面上不敢懈怠,站在棺材旁邊審視屍體。屍體雖然沒有徹底腐爛,但面容不可辨,眼窩也已經空了。
沈舒悅深深看他一眼,說道:“你應該看過屍格。依你的經驗,他是如何中毒的?”
仵作趕忙轉身回答:“督主恕罪,屬下不知道。”
沈舒悅又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屍格上爲什麼特意註明,死者的七竅並沒有傷痕或者毒物的痕跡?”
仵作解釋:“回督主,按照屍格上的記錄,死者全身,包括他的頭髮、腋窩、腳趾縫都沒有傷口,也就是說死者中毒並非因爲外傷,那麼毒藥很可能經由他的七竅進入體內。爲此,衙門特意吩咐有相關經驗的仵作檢驗這些地方,可是別說口鼻耳朵,就是肛門都檢查了,都沒有毒藥的痕跡。”
沈舒悅又問:“那,‘五臟六腑都不是毒源’這一句又是什麼意思?”
仵作回答:“依屬下推測,當地衙門實在找不到死者中毒的途徑,只能把死者開膛破肚,試圖找出毒源。屍格上的意思,死者五臟六腑的毒都是從血脈滲入屍體各處,不是死者囫圇吞下什麼東西,再從胃中進入血脈。”
“你的意思,死者以何種方式中毒會在屍體上有所顯現?”說話間,沈舒悅在李冶白搬來的椅子上坐下。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仵作皺了皺眉頭,“不同的毒藥有不同的特性,在人體內的癥狀也不同,關鍵還要看毒藥在人體內呈現的形態。”
沈舒悅沉吟:“毒藥在骨頭上會不會也有不同的形態?”
仵作保守地回答:“有可能。”
“那這樣。”沈舒悅的語氣不容置疑,“既然之前已經檢查過死者的皮肉,現在,你把他的皮肉全部清除,再一寸一寸檢查他的骨頭,希望可以找到中毒的途徑。”
歐陽靖聽到這話嚇了一大跳。之前,先太子親自下令,將死者開膛破肚已經足夠駭人聽聞。衙門礙於先太子的地位,只能頂著百姓的罵名執行命令。現在,沈舒悅不只開棺驗屍,竟然還要將死者削皮去骨?
他戰戰兢兢地說:“督主,萬一死者家裡人知道了,鬧將起來……”
“那就把他們關入大牢。”沈舒悅的語氣極爲平淡。
一旁,仵作低著頭,表情緊繃。突然,他舔了舔嘴脣,深吸一口氣,沉聲說:“督主,屬下有一個推測,不知道可否讓屬下一試?”
“哦?”沈舒悅輕笑。他一早注意到,仵作幾乎下意識朝死者的頭顱看去,臉上隱隱透出幾分失望。他相信,仵作早就有自己的推測,卻不敢宣之於口,於是他只能一步步引導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問仵作:“你想如何嘗試?”
果不其然,仵作擡起頭,一字一頓地說:“督主,屬下想鋸開死者的頭顱。”
一聽這話,歐陽靖差點暈死過去。李冶白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歐陽副督主,難道你害怕幾個刁民不成?”
“不是的,不是的。”歐陽靖連連搖頭,“可是,畢竟死者爲大……”他瞥見沈舒悅正盯著自己,趕忙改口,“當然,查明真相更重要。死者家屬那邊,卑職會處理的。”
沈舒悅轉頭對仵作說:“你想要鋸開死者的頭顱,說說理由。”
仵作鄭重地拱了拱手,說道:“不瞞督主,自從屬下得知,血蒾殺人手段詭秘,令各地的仵作束手無策,屬下翻閱死者的屍格不下百次。屬下相信,同僚們對屍體的勘驗並沒有疏漏,但他們可能忽視了一點:血蒾會武功。”
沈舒悅坐直身體,示意仵作繼續往下說。
仵作心跳如雷,急促地解釋:“督主,一般情況下,我們檢查死者的七竅,只是觀察這些部位是否有外傷、出血,或者有毒藥灼傷的痕跡,可是血蒾武功高強。”他著重強調之後,又道,“除此之外,死者都是在死後第二天,屍體纔出現在衙門。這也是關鍵。”
沈舒悅點點頭。他曾經想過,屍體出現在密室,能夠更好地營造天譴、因果報應之類的效果,血蒾爲什麼非要在一天後,冒險將屍體扔在衙門的大門外?
仵作得到沈舒悅的認可,拱手說道:“督主,屬下有一個猜測,只需要鋸開死者的頭顱便可證實。”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只想知道結果。”沈舒悅說罷,站起身朝歐陽靖看去。
相比仵作的躍躍欲試,歐陽靖滿臉菜色。
沈舒悅微笑著說:“歐陽大人擔心死者家屬的反應,還是覺得我這樣做對死者不敬?”
“屬下不敢。”歐陽靖頭皮發麻,低著頭說,“屬下會盡力安撫死者家屬。”
“不用了。”沈舒悅輕輕揉了揉太陽穴,“護送棺木上京的人,是不是死者的侄子?”
“是,死者的侄子確實有情有義。”歐陽靖點點頭,心中萬分驚訝,回稟道,“因爲死者的兒子一時脫不開身,所以死者的侄子自告奮勇護送棺木上京。”
沈舒悅打斷了他,不容置疑地說:“將死者的侄子關入大牢。”
“什麼?”歐陽靖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了,喃喃低語,“督主,他不一定會鬧事,沒必要現在就把他關起來”
“把他關入大牢。”沈舒悅不耐煩地重複,轉頭對仵作說,“我先回府了,等驗屍有了結果,你馬上派人通知我。”
大概是屍臭把沈舒悅薰到了,他回到郡王府就躺下了。李冶白叫來御醫替他把脈,他喝完湯藥開始嘔吐,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後又發起了低燒。
當天傍晚,驗屍有了結果,不過沒人敢打擾沈舒悅養病。第二天傍晚,沈舒悅終於退燒,起牀喝了半碗白粥,這才漸漸有了精神。他第一時間問李冶白:“驗屍有結果了嗎?”
李冶白恭敬地稟報:“回郡王爺,仵作在死者的頭顱內找到這個東西。”他端著托盤走向沈舒悅。
沈舒悅揭開托盤上的綢緞,映入眼簾的是褐白相間的“麥管”。麥管只有小拇指那麼長,尖端鋒利無比。他問:“這就是兇器?是什麼?”他隔著帕子拿起麥管,在燭火下照了照,尖端的另一頭是平整的切口,像是人爲的。
李冶白回道:“歐陽靖已經確認過了,這是刺蝟的刺,煨了毒的。”
“刺蝟?”沈舒悅眼前浮現渾身帶刺的小東西,身體蜷縮成一團,只露出脊背上的棘刺,讓人無法靠近。他啞然失笑。如果把瓊花比作一種動物,刺蝟再適合不過。
李冶白被主子笑得莫名其妙,在一旁解釋: “仵作說,血蒾把這個東西用非常快的速度從死者黑眼珠的中央射入頭顱,事後幾乎看不到傷口,也不會有毒藥灼傷眼睛的痕跡。”
他想到仵作那種讚歎又驚恐的表情,頓了頓,接著說道:“仵作強調,他用繡花針試了一下,這東西射入眼睛的速度必須非常快,而且只能是黑眼珠子的正中央,否則就會留下痕跡。”
“原來如此。”沈舒悅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不得不等到第二天再棄屍,是爲了等死者的眼睛混濁,無法看到黑眼珠上的傷口。她真是——”他嘆息,“孩子心性,非要把簡單的事情弄得這麼複雜。”
李冶白無法理解,主子竟然認爲血蒾孩子心性。他提醒沈舒悅道:“郡王爺,歐陽靖大人剛纔提了一句,死者的侄子還在大牢裡關著。”
“這事不急。”沈舒悅細細端詳手中的棘刺。
深夜,萬籟俱靜,一陣急促而輕淺的腳步聲打破了郡王府的寧靜。少頃,藍衫身穿青衫的衣服站在門前,喘著粗氣說:“公子,趙大人失蹤了。”
沈舒悅愕然,起身打開房門。
藍衫半跪在門口,又驚又急,不可置信地重複:“公子,趙致遠消失了。一個大活人,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