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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秋爽齋偶結海棠社

這日陳斯遠打點行囊,送別了香菱之母甄封氏。待迴轉清堂茅舍,不過一日便有尤三姐身邊兒的春熙來尋。

陳斯遠一琢磨便知定是尤氏那邊廂有了回信兒,於是晌午時回了新宅一趟。這會子尤二姐、尤三姐都在,待陳斯遠落座,那尤二姐便急切道:“大姐只猶豫了一盞茶光景,到底點了頭。”

此乃情理之中,尤氏舍了臉面也要借種,圖的不就是生個男孩兒好繼承寧國府家業?若此番得了個女孩兒,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旁尤三姐沒了好臉色道:“她倒是捨得下,只求肯了我們好生教養了她的孩兒。”

陳斯遠頓時面色訕訕。不拘如何,那孩兒總是自個兒的,說來此番可能也算是物歸原主?

尤三姐見其臉色不對,自是也想到了這一點,於是嗔怪著瞥了陳斯遠一眼,再沒說什麼怪話兒。

陳斯遠勸慰了三姐兒幾句,隨即納罕地瞧著尤二姐道:“賈珍這回給了你多少好處?”

聞聽此言,尤二姐頓時止不住笑意,偷眼瞧了眼尤三姐,這才道:“也沒什麼……不過是讓渡了百草堂一成股子罷了。”

陳斯遠心下了然,笑著道:“那他可是下了血本了。”

如今百草堂丹丸營生業已在京師權貴中流傳開來,陳斯遠那兩成半股子,每月總能得了上千兩的出息。賈珍所佔股子與陳斯遠相當,讓渡出一成股子裡,尤二姐平白每歲便多了五千兩出息,無怪她這般上心。

尤二姐又緊忙找補道:“可不是我自個兒的,”瞧了眼尤三姐,道:“總有三姐兒一半呢。”

尤三姐張口便要譏諷,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到底是長了年歲,尤三姐雖依舊篤定便是什麼都不做,陳斯遠也不會少了她那份花用,可今年尤三姐已然有心想要孩兒,凡事自是要爲孩兒打算。

百草堂營生還不知能做多久,可多一份出息,來日便會給孩兒多留一份家底兒。

正說話間,便有春熙急急入內,說道:“老爺、二姨娘、三姨娘,大奶奶身邊兒的金娥來了。”

幾人對視一眼,心道莫不是要發動了?

果然,待那金娥入內,斂衽一福便道:“我們奶奶發動了。”

這等事兒陳斯遠不好摻和,乾脆起身避出。尤二姐、尤三姐與金娥商議一番,二姐兒便領了夏竹往寧國府而去。

待陳斯遠回了正房裡,三姐兒才說已然商議好了,若果然是個女孩兒,夜裡便會抱送過來。因實在急切,一時也尋不見可心的奶嬤嬤,便用了尤氏先前預備的。

陳斯遠情知三姐兒這會子心下委屈,乾脆也不回榮國府,就留在自家新宅陪著尤三姐。

到得這日夜裡,尤二姐果然抱了個孩兒迴轉,又將睡下的醜兒抱送去了寧國府。

兩世爲人,陳斯遠第二回當爹,瞧著那孩兒皺巴巴的模樣,只覺心下異樣。暗忖,自個兒如何也算兒女雙全了?

尤三姐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雖怨憎尤氏,卻知這孩兒乃是陳斯遠的骨血,因是伺候起來極爲盡心。

陳斯遠心下動容,夜裡扯著尤三姐說了好些話兒,二人動情之下,到底胡天胡地了一場。

……………………………………………………

倏忽到得八月二十這日,是日賈政拜過宗祠及賈母起身,寶玉諸子弟等送至灑淚亭。

陳斯遠雖不曾去相送,下晌時卻也聽得了風言風語:說是那灑淚亭前頭便有一油壁車等著呢。不問自知,那一準兒是傅秋芳。

王夫人堵心幾日且不提,賈政這一走,寶玉頓時沒了管束,每日在園中任意縱性的逛蕩,真把光陰虛度,歲月空添。

卻說這日賈蕓送來兩盆白海棠來,陳斯遠暗忖寶姐姐素來不愛擺弄花草,便自個兒捧了往瀟湘館而來。

自那日陳斯遠上門提醒,瀟湘館上下果然愈發謹慎,每日家黛玉吃食用度都要仔細驗看過,生怕王夫人生出歹毒心思來。

陳斯遠施施然到得瀟湘館前,這會子紫鵑正在門前與大丫鬟鴛鴦說著話兒,眼看陳斯遠來了,鴛鴦笑著別過,紫鵑趕忙上前見禮,笑著道:“遠大爺來了?我們姑娘正在屋裡看書呢。”

又一眼瞧見陳斯遠手中捧著的白海棠,紫鵑趕忙騰出手接了過來,又引著陳斯遠往內中行去。

陳斯遠隨口問道:“林妹妹這幾日可好?”

紫鵑說道:“旁的倒還好,就是前兒個讀書入了迷,夜裡涼著了,昨兒早起便有些鼻塞。”

恰雪雁也迎了出來,接茬就道:“唬得王嬤嬤什麼的也似,一早兒便請了太醫來。後來喝了一碗薑湯發汗,又悶在房裡睡了一天,不想今兒個竟轉好了。嬤嬤還說呢,定是哥兒送來的蟲草之功。”

陳斯遠哈哈一笑應下,廊下鸚鵡又叫嚷道:“雪雁,姑娘來了,快打簾子!”

雪雁朝著那鸚鵡嗔怪了一句‘多嘴’,便打了簾櫳將陳斯遠讓進內中。

這會子黛玉早已迎至門前,許是瞧多了書之故,這會子一雙眸子水潤潤、霧濛濛,瞧著分外可人。

陳斯遠定定瞧了一眼,恍然才發覺黛玉身量抽條,如今瞧著竟不比寶姐姐矮了。他便笑著道:“妹妹好似又長高了。”

黛玉笑著道:“你怎麼來了?”又回道:“今年長了兩寸有餘,偏生身上掛不住肉。”

說話間邀陳斯遠落座,說道:“寶姐姐昨兒個來說,可不好再貪長了,說再長下去豈不是成了大竹竿?”

“哈哈哈——”陳斯遠笑了一番,說道:“妹妹如今貪長,自是掛不住肉,待過二年自然就好了。”

黛玉有些苦惱的點了點頭。她這一年果然沒少長,莫說是身量,便是菱腳也長了一截。昨兒個翻找出去年新作的厚鞋子來,竟已然穿不了。黛玉便有些擔心,若長成司棋那般的一丈青可怎生是好?

此時紫鵑將兩盆白海棠送到其面前,道:“姑娘瞧!”

黛玉望之欣喜,笑著道:“這是打哪兒得來的?”

陳斯遠笑道:“蕓哥兒如今學著辦差,也不知從何處得了兩盆白海棠來,妹妹也知我無暇打理,思來想去便乾脆送了過來。”

黛玉探手撫了撫花朵,禁不住起身道:“擺在書房裡,就放在瑤琴前頭的窗臺上。”

紫鵑笑著應下,緊忙往書房擺置,雪雁又奉上香茗,便悄然退下。

陳斯遠說道:“妹妹前兒個看什麼書入了迷?”

黛玉頓時爲之一噎,蓋因她瞧的是西廂記。這等才子佳人的話本子,素來爲老太太不喜,還是她從寶姐姐處纏磨來的呢。

這等事兒不好與陳斯遠說,她便道:“定是那兩個丫頭又多嘴。”略略氣惱過,又遮掩含混道:“不過是尋常話本子,我瞧著倒也有趣。”

陳斯遠思量道:“妹妹才情卓絕,若喜愛這等文字,不妨回頭兒自個兒也寫一冊便是了。”

黛玉頓時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你……若只是填個詞、作個詩也就罷了,這等話本子我卻是寫不得的。”

爲了續寫陳斯遠的浮生若夢,黛玉四下拉人,到底尋上了邢岫煙。偏邢岫煙是個佛系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至今也不過續寫了十來回,距離全本還早著呢。

黛玉也無心去催,只是每每邢岫煙寫完一回,她都會津津有味研讀一番,又用娟秀小字寫上批註。

二人說了半晌話兒,因近來陳斯遠隔三差五便來一回,二人熱絡了許多,再不會如先前那般陌生。

待說過半晌,黛玉忽而想起一事來,說道:“是了,你也知王嬤嬤是信佛的。”

“嗯。”陳斯遠應了一聲兒。

黛玉低聲道:“昨兒個嬤嬤拿了脈案往鶴年堂去,歸程又去了庵堂,不料那庵堂竟換了住持。”

“哦?”

“回來王嬤嬤便說,那新住持竟是個熟人。”

陳斯遠心下一動,問道:“哪兒來的熟人?”

黛玉道:“便是那先前住在櫳翠庵的妙玉。”

陳斯遠聽罷頓時暗自蹙眉。心說這妙玉真是半點人情世故不懂啊,就算斷尾求生了,又怎好篤定王夫人會善罷甘休?就算王夫人放了其一馬,她沒了榮國府遮風擋雨,又豈能禁受得住外間的豺狼虎豹?

黛玉話兒還不曾說完,道:“嬤嬤還說,好似那妙玉攤上了官司,昨兒個上了香回來時,便有一羣僧尼堵了三聖庵叫罵個不停,說是要去衙門理論呢。”

陳斯遠面上渾不在意,心下卻動了心思。那妙玉性子古怪,他本是不願沾染的。可就衝著其三番兩次慢待邢岫煙,陳斯遠也須得尋了那妙玉出口氣。至於怎麼出口氣……莫不如讓那妙玉化身奴婢伺候了邢岫煙去?

想到此節,陳斯遠頓時心猿意馬。以他今時今日的能爲,說是勾勾手指便有女色送上門……大抵有些誇張,可好人家的姑娘想嫁進陳家爲妾的一準很多。

陳斯遠不缺女色,自然也就懶得再去勾搭。可只要想到讓那孤高的妙玉甘願俯首。陳斯遠頓時大爲意動。

轉念又覺此念實在奸邪,隨即又想開了。他本就是個俗人,這凡俗男子不過兩大愛好,一則拉良家下水,二則勸風塵女從良。

再說了,就憑妙玉那個性子,沒了榮國府遮蔽,說不得何時便讓人給吃幹抹淨了。與其便宜了別人,何不便宜了自個兒?好歹有了自個兒遮蔽,妙玉此生衣食無憂,不用擔心落得‘欲潔何曾潔’。

黛玉素來心思敏銳,眼見陳斯遠古怪出神,頓時蹙眉道:“你定是琢磨什麼壞心思呢。”

陳斯遠心下悚然,緊忙叫屈道:“妹妹實在會冤枉人,我方纔出神,是因著若不是我幾回幫襯,只怕妙玉這會子還離不得府呢。”

“怎地還與你相干?”

見黛玉不信,陳斯遠乾脆將前後因由說了一通。待聽聞妙玉生生被王夫人割了肉才離了榮國府,頓時感同身受,蹙眉懨懨不言起來。

陳斯遠一瞧便知其犯了思量,當下趕忙溫聲道:“妹妹放心,我總要護了你周全。”

“嗯。”黛玉瞧著他強擠出一絲笑意來。

二人正待說起旁的來,便有雪雁匆匆入內道:“姑娘,前頭來了人,老太太叫姑娘也去熱鬧熱鬧呢。”

黛玉納罕道:“莫不是雲丫頭來了?”

雪雁笑著道:“不是,說來的是寶姐姐的堂兄、堂妹。”

黛玉訝然笑道:“唷,那我倒要去瞧瞧。是了,寶姐姐可去迎了?”

雪雁搖頭不知。

黛玉又看向陳斯遠,陳斯遠這會子卻犯了心思。他與薛姨媽情誼甚篤,薛姨媽自是將家中一些糟爛事兒一併說了出來。

想當日薛家大房北遷京師時,薛家二房叔叔可還健在呢,那皇商的差事一直是薛家二叔打理著。其後薛家二叔過世,薛家各處營生一落千丈,寶釵母女聽信了陳斯遠的話,乾脆將各處虧本的營生髮賣了。

那營生裡,可是有二房的股子的。此番薛蝌、薛寶琴可謂來者不善,一則爲了那皇商差事;二則,自是爲了拿回二房的銀錢。

嘖,這下薛姨媽有的頭疼了。

陳斯遠素來是個幫親不幫理的,又怎會幫著外人坑寶姐姐?當下便起身笑道:“妹妹既要去瞧熱鬧,那我便先回了。”

黛玉沒想旁的,便囑咐道:“你也不好一直悶在房裡讀書,總要多活動活動,免得壞了身子骨。”

陳斯遠應下,略略與黛玉對視,許是覺著方纔的話兒有些羞人,又見雪雁掩口而笑,黛玉便紅了臉兒別過頭去。

陳斯遠再不停留,一徑回了清堂茅舍。

卻說黛玉換過衣裳,又聽聞寶姐姐先行往前頭去了,便緊忙領了丫鬟往榮慶堂而去。

入得內中,黛玉便見一男一女正上前與賈母敘著話兒。

擡眼又見寶釵面沉如水,無悲無喜。黛玉心下不解,便悄然上前扯了扯寶姐姐,寶姐姐回頭瞧了其一眼,又笑著搖了搖頭。

此時那薛蝌拱手說道:“晚輩此番入京,乃是爲了舍妹婚事。家父生前曾與梅翰林家定下親事,如今晚輩之母身子不大好,生怕耽擱了妹妹婚事,這才催著晚輩往京師來。”

這番話聽得黛玉好生納罕,擡眼往老太太身邊兒瞧去,便見那姑娘不過十一、二年歲,生得杏眼瓊鼻、肌膚勝雪,身形嫋娜婉麗。瞧著與寶姐姐有幾分掛相,又少了三分莊重,多了七分靈動。

薛家二房又非小門小戶,哪裡用得著這般小便急著出閣?

這話連黛玉都不大信,偏生賈母卻信了,只扯了寶琴的手兒連道‘可憐’。

賈母便道:“既來了我家,我看你們兄妹便一併住下。”薛蝌緊忙拱手謝過,道:“多謝老太太好意,只是晚輩須得四下奔走,住在府中只怕多有不便,還是回老宅住爲好。”

賈母便笑道:“你待如何我管不著,只是我稀罕寶琴,她須得留在府中。”

這話一出,寶釵便是再不情願也得開口了,便笑著道:“正好我那蘅蕪苑偏僻,正嫌尋諸姊妹說話兒不便呢,二妹不若去我那蘅蕪苑暫住?”

薛寶琴笑著道:“我都行的。”

誰知賈母卻道:“蘅蕪苑纔多大地方?你們姊妹兩個雖親近,卻不好擠在一處。”頓了頓,又道:“我看姨太太只隔三差五回來住一宿,還是住老宅的時日多,不若便讓寶琴住東北上小院兒吧,如此四下往來也方便。”看了眼薛蝌,道:“你們兄妹想見面也便捷。”

寶姐姐頓時堵心,老太太這話兒,就差明著要攆自個兒媽媽了!

那兄妹二人對視一眼,寶琴便笑道:“那就都聽老太太的。”

“好好好,你們風塵僕僕的,我不好多留,夜裡自有接風席面兒,你們兩個快下去安置吧。”

薛蝌、寶琴一併應下,賈母四下看看,禁不住納罕道:“怎麼鳳鳳哥兒還沒來?”

說話間便有平兒匆匆入內,斂衽一福道:“回老太太,我們奶奶染了風寒,如今出不得屋兒,打發我來聽老太太使喚。”

賈母呼得變了臉色,緊忙追問幾句,待聽聞只是尋常風寒,這才命平兒去安置寶琴。

堂中三春、黛玉、寶釵等也不多留,別過賈母便先行各自回返。三春等嘰嘰呱呱自是無妨,只道那琴妹妹瞧著果然也是個好品格的。偏寶姐姐悶著頭一言不發。

及至瀟湘館前,別過三春,寶姐姐越想越不對,便與黛玉道:“這要債的上門兒了,我去尋他討個主意去。”

黛玉納罕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寶姐姐將債還了不就是了?”

寶釵哭笑不得搖頭道:“若是那麼簡單倒是好了。這內中實在雜亂,千頭萬緒的不知從何說起,過後我再來尋你說道。”

黛玉應下,便目送寶姐姐快步往清堂茅舍而去。

一旁雪雁便道:“寶姑娘瞧著好像不大高興呢。”

黛玉忽而想起林如海病重時林家那幾房不著調的親戚來,便嘆息道:“都道血濃於水,可是許多時候都是朋友有的選,親戚沒的選。”

……………………………………………………

清堂茅舍。

寶姐姐來尋陳斯遠時,陳斯遠正教著紅玉寫大字。

聽五兒在外間說了一嘴,二人緊忙來迎。寶姐姐只掃量一眼便打趣道:“紅袖添香,你倒是好閒適。”

“哈,忙裡偷閒,妹妹快坐。”

陳斯遠久處此間,又識得梅翰林一家,自是知曉薛寶琴那婚事早就作罷了。又回想原文中種種,便知這薛家大房、二房之間齟齬頗深。

落座後便問起寶姐姐前頭情形。寶姐姐略略說了幾句,便讓陳斯遠若有所思。

猶記得原文裡寶琴一來便極得賈母喜愛,一則是老太太的確喜歡好品格的女孩兒,二則,也是存心爲了氣寶釵——蓋因書中老太太幾番打算落了空,那金玉良緣連元春都贊同了,老太太便有些無計可施,這才捧了二房的薛寶琴來與寶釵打擂臺。

寶姐姐素來嫺靜,又有冷香丸壓制心性,饒是如此也氣得破了防,徑直與薛寶琴說了那句‘我就不信我那些兒不如你’。

如今自是與書中不同,金玉良緣早做作罷,賈母雖喜愛寶琴品格,卻不會無事生非一般留了寶琴在碧紗櫥裡。

待聽聞薛寶琴被安置在了東北上小院兒,陳斯遠頓時笑道:“老太太這是攆人啊。”

“可不是?”寶釵氣惱道:“老太太這是記仇了。”

陳斯遠便勸說道:“如此也好,左右你媽媽好些時日纔回來一回,文龍……又不大省心,莫不如騰出來讓你那堂妹住下呢。”

寶姐姐蹙眉道:“我媽媽讓是一回事,她來搶是另一回事。”頓了頓,又壓低聲音道:“你近來可去過梅翰林家?那婚事到底是怎麼個說法兒?”

陳斯遠道:“近來倒不曾去,不過聽聞梅翰林只待坐館過後便要外放。且梅衝一直不大瞧得上你那堂妹。”

寶姐姐憂心道:“那婚事最好別成,不然媽媽此番便要爲難了。”

陳斯遠大抵知曉內情,便道:“你媽媽還將那皇商差事看得那般重?”

寶姐姐欲言又止一番,到底輕聲道:“我那堂弟是個有能爲的,若得了皇商差事,說不得便要鑽營著發了跡。自古庶支越過嫡脈都不是好事兒……媽媽也是怕來日不好與薛家列祖列宗交代。”

頓了頓,又道:“媽媽得了信兒,怕是明兒個便要回轉,且看媽媽怎麼說吧。”

陳斯遠不知如何勸說,只得握了寶姐姐的柔荑道:“妹妹放心,往後有我呢。”

寶姐姐輕聲應下,禁不住反握了陳斯遠。她一雙水杏眼瑩潤,心心念念全都指望陳斯遠了。除此之外還能如何?她到底是個女兒家,總不好拋頭露面去打理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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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聖庵。

慈航庵的額匾業已斷成兩截,一羣尼姑堵在門前破口大罵。

清梵與兩個婆子攔在門前,三張嘴又如何說得過十幾張嘴?一衆尼姑正待一擁而入,便有碧痕跑過來,扯了臉上的面巾往一衆尼姑裡撲去。

那些尼姑唬得一聲尖叫,立馬四下躲避。

“楊梅瘡!”

那領頭的老尼跑得比誰都快,眼看碧痕不追了,這才扭身回來,道:“阿彌陀佛,白紙黑字寫著,我也交了一千兩定金,便是去打官司,這三聖庵也合該歸貧尼。”

清梵啐道:“呸,你不過是交了定錢,我們姑娘可是實打實花了三千兩銀子買下來的。”

那老尼道:“罷了,我與你這丫鬟說不清,咱們還是衙門裡說話兒吧!”

那妙玉一直躲在後頭庵堂裡,心下實在不耐與人打官司,便開口叫住老尼一行,又叫了清梵傳話兒。

那清梵好半晌方纔不情不願迴轉,與那老尼道:“我們姑娘說了,只要你不來糾纏,便賠給你一千兩銀子。”

一旁婆子聽了頓時就急了,叫了聲兒‘且住’,扭身匆匆跑到妙玉身邊兒,說道:“姑娘,可不好開了這個先例啊。那些尼姑不過拿了定金文契,又無三聖庵地契,怎可給了她們銀子?若來日還有人上門討要,莫非姑娘也要給了人家不成?”

妙玉這才恍然,自個兒險些又著了道兒。隨即又蹙眉道:“如此說來,那地契在何處?”

婆子道:“定是淨月那賊尼姑拿了去,說不得來日又會賣給誰呢!”

妙玉沉吟半晌,說道:“罷了,看來免不了對簿公堂了。”

婆子勸說道:“姑娘權當上了那賊尼姑的惡當,若我說,此地實在不宜久留。”

妙玉不解道:“我又能往何處去?”

婆子道:“與其留在此地等著官司纏身,莫不如另尋一處庵堂……”

妙玉自小錦衣玉食,從未短過銀錢,又暗忖將手頭的物件兒兌了去,總能兌個一萬大幾千銀子,便不大瞧得上先前的三千兩。她生性不喜麻煩,便道:“也罷,那你與那些尼姑說一聲兒,容咱們幾日,待尋了地方便搬走。”

婆子舒了口氣,趕忙應下,回身去與山門外的尼姑說道。

妙玉返身回了庵堂裡,又捧了佛經研讀。隨即便有碧痕、智能兒來央求,二人道:“求姑娘發發善心,若庵堂易主,只怕我們二人再無存身之所。”

妙玉年紀方纔智能兒幫著阻攔,碧痕又將那些惡尼姑趕了出去,便應承道:“那往後你們便隨著我吧。”

智能兒與碧痕一併謝過,這才安心而去。

妙玉復又捧起佛經來,心下暗忖,不過區區三千兩銀子,待其另尋了落腳處,往後行走達官顯貴私宅,不過年餘光景也就賺回來了。

……………………………………………………

轉眼到得翌日。

卻說這日一早兒薛姨媽匆匆迴轉,見過了那薛寶琴一面兒,隨即興致大壞,只尋了寶姐姐言說幾句,便又匆匆回了老宅。

陳斯遠在清堂茅舍等了半日不見人影,一掃聽才知薛姨媽竟回去了。他心下正納罕時,便有翠墨尋來。

陳斯遠便道:“三妹妹可好些了?”

中秋已過,素來身子骨康健的探春也染了風寒。

翠墨道:“姑娘好了,今兒也不吃藥了,不過是涼著了一點兒。”說話間便將一封花箋遞過來。

陳斯遠展開一瞧,便見其上寫道:“娣探謹奉:遠兄文幾:前夕新霽,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難逢,詎忍就臥……若蒙棹雪而來,娣則掃花以待。此謹奉。”

陳斯遠合上花箋頓時笑道:“三妹妹可算是結社了,是了,可還短銀錢花用?”

翠墨笑著道:“上回遠大爺給了許多,我們姑娘說便是換著花樣辦上一年也足夠了呢。”

陳斯遠頷首道:“如此也好,那我過會子便去湊個熱鬧。”

翠墨笑著應下,隨即告退而去。

陳斯遠拾掇停當,換過一身半新衣裳便往秋爽齋而來。入內便見迎春、黛玉、寶釵、李紈俱在,這會子正與探春嘰嘰呱呱說得熱鬧。

瞧見陳斯遠,便紛紛笑道:“這不,又來了一個。”

陳斯遠四下拱手,強忍著心緒不曾仔細掃量李紈,說道:“三妹妹早說要起社,不想直至今日方纔起了。”

探春嗓子略沙啞,蓋因風寒剛好,聞言便笑道:“前兩日老爺才啓程,我便要起社來著,誰知竟染了風寒。今兒個才見好,這不就趕忙下了帖子了?”

黛玉捋著髮髻道:“你們只管起社,可別算我,我是不敢的。”

迎春頓時笑了,道:“你不敢誰還敢呢!”

迎春說罷,連寶姐姐也打趣了一嘴,惹得黛玉先是癟了嘴,旋即自個兒又笑了。

李紈也不敢去看陳斯遠,只道:“雅得緊,只不知三妹妹這社是什麼名堂?不拘什麼名堂,我不大會作詩,好在月例不少,此番便先湊個五十兩來算作用度可好?”

此言一出,除了陳斯遠,衆人都詫異得緊。李紈素來儉省,雖月例銀子是頭一等,可探春等卻從沒想過打李紈的秋風。不想此番她自個兒登了門,反倒要出銀子辦社。

這要起社,總不好可著陳斯遠一隻羊薅,銀子自是多多益善,探春歡喜不已,趕忙應下。

誰知李紈兀自不罷休,又道:“單我一個只怕不夠支應的,我看不若將鳳丫頭也拉了來,往後用度豈不就足夠了?”

探春一琢磨也是,道:“好主意,待咱們商議好了章程,便去前頭邀鳳姐姐去。”

探春又記起陳斯遠先前所說,便道這社也不拘詩詞歌賦,手球、蹴鞠、毽子俱都囊括其中。

衆人聽了紛紛叫好,只道如此一來大傢伙都能熱鬧著參與其中。

正說話間,忽而翠墨打了簾櫳,笑著道:“瞧瞧是誰來了?”

陳斯遠笑著回首,便見一嫽俏姑娘家噙笑入內,同是一雙水杏眼,面相與寶姐姐三分掛相,眸中少了沉練,卻多了幾分天真爛漫。瞧年歲不過十一、二,到得近前四下一福,歡喜著說道:“可是要起社?我卻來得湊巧,不想才安置下來便有這等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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