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重要,”莊辰說,“重要的是怎麼會有這種謀求財富的方法出現,所有人都表現出一副沒有文化沒有素質的市井模樣,不敬畏死亡,也不尊重生命。“若”《ruo》“看”《kan》“小”《.com》“說”“網”很可怕,你們這的人很可怕,就像是,”他搜腸刮肚地尋找合適的詞彙去形容自己眼見之後的感想,“像是一個羣居的落後民族。”
蔚夏深深地看了一眼莊辰,在他表情中努力確認些什麼,隨後慢悠悠地說:“我們這兒是小地方,破舊,落魄,貧窮,生養的人們都很自私,市井氣。所以我從小就不喜歡這個地方,一心只想要趕緊從這裡逃出去,去外面的世界,擺脫掉這樣的習氣。”
蔚夏認真地說:“我竟不喜歡這裡的一草一木,從無任何美好回憶。”
“除了那座清靜神聖的寺廟,我也不喜歡你家鄉這裡。”莊辰說,“蔚夏,我們趕緊走吧,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待了。可怕的不是貧窮,可怕的是貧窮所導致的後果,和鑄就的人民。”
蔚夏深深深深地看著莊辰,想要摸索到他心裡的那些想法。可能那些想法會讓她很不舒服,但已經習慣被他人如此看待。已經是習慣,是誰都一樣。莊辰舉手投足間的優雅氣度,活脫是一個在富足中一路成長的無憂少年,與自己不同,用自己相同的,只有同樣不完美的人。
在莊辰的堅持下,他們次日就搭上了回柒城的火車。
在柒城稍作休息的第二天,兩人在快餐店裡吃中飯兼蹭空調,蔚夏提醒莊辰得開始找暑期工作,莊辰正咬著漢堡,不方便說話又急著說,含含糊糊的聽不清楚。蔚夏怕他噎著了,拍著他背,說:“慢點,嚥下去再說。”
莊辰被噎得直翻白眼,好半天終於把漢堡嚥下去,迫不及待地說:“我一直想說,老忘記了,我說怎麼老覺得有什麼事不記得跟你說呢。我一朋友開了一間二手書店,剛開張,不想請外人幫忙,正好我們可以去,一天工作十小時,包吃飯,工資按小時算。”
“是你在社會上工作了的朋友麼?”
“倒不是,跟我們一樣,大二,下學期大三,一文藝範兒的富二代,說大三課不多了,有課也懶得去,就買了一個店面,做二手書店,裝修得很好,我去過,裡頭還可以喝茶喝咖啡,又小資又文藝。”
小店叫“二手時光”,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段。小店門口用木頭做了個小屋頂,木頭門一拉開就有風鈴清脆的聲音。進門左手邊就是一整架書,像一面牆隔出一條通往吧檯的通道。吧檯提供茶飲,往左走就能看見一排排整齊排列的書牆,木頭的書架有實木製品獨有的清香。店主選的燈外面有一層球形的白色紙燈罩,點亮時光線不強但足夠閱讀不傷眼睛,亮了燈的小店恬淡文雅,很容易吸引到來往的路人。從地面三分之一往上全部是乾淨透亮的窗戶玻璃,那三分之一沒有玻璃的地方放著一長條靠著牆的木椅子。蔚夏一進門就喜歡得不得了,店門不大,但感覺簡直好到爆表。一看就知道店主又愛書又文藝得不行。
莊辰帶著蔚夏走進來,店裡唯一一個店員也是莊辰的朋友,看到莊辰和一個女生牽著手,立即明白這就是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女主角,後來居上,搶了好姐妹唐琪的心上人。他仔細看著蔚夏,實在不覺得她有任何過人之處,唐琪簡直甩她起碼三條大街。可能就如常家所分析,蔚夏專門吸引一類人羣,這類人對蔚夏是毫無抵抗能力,碰上了就只能挺身而出,束手就擒,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人羣都視她爲無物。
“蔚夏,這是小江。”
小江笑著對蔚夏說:“不用介紹,我知道,蔚夏,久聞大名了。”
“小牧呢?”
小江朝著木質樓梯的上方喊了一嗓子,有人在樓上應了一下,隨後聽見下樓的腳步聲。
“你來了啊,這就是蔚夏吧,你好你好。”
蔚夏受寵若驚,不知道自己已經這麼出名了。仔細打量這位小牧,看起來很小清新的男生,大黑框眼鏡,下巴留著一點小鬍子,笑起來的樣子可以用美來形容,很和藹,脾氣很好的樣子。這間店就是他開的,蔚夏心想,在這樣的人手底下幹活應該不會太累吧。她並未打算只做暑期工而已,生活拮據,她一直想找機會賺點錢,如果能夠在這裡穩定下來,每個月都會一份穩定的收入,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樓上弄好了?”莊辰問。
“恩,以後可能就不回學校住了,你跟成子啊,常家啊,唐琪都可以經常過來住,上面除了牀,就是牀,都是榻榻米,倒地就能睡了。”說完立馬察覺自己失言了,忙補上,“蔚夏也可以經常過來玩玩嘛。”
在這個圈子裡,從來沒有把蔚夏當自己人。蔚夏知道有唐琪的因素在裡面,她先入爲主早已跟他們打成一片,可是,這些看起來都家境殷實的人,大概沒什麼興趣跟自己這樣的女孩子做朋友吧,客氣不過是看在莊辰的面子上。那是他們的世界,自己想玩也玩不起來。前幾分鐘她暗自盤算在這裡多做一段時間,現在想想,是沒法了。眼下是唐琪離開了,如果以後再這裡狹路相逢,那畫面可想而知會有多難看。
小牧擡腕看了看手錶,衝站在吧檯後面的小江說:“時間快到了,快開收音機!”
“怎麼了?”莊辰好奇地問。
“唐琪今天在‘空中的音樂會’有四十分鐘的專場演出啊,你不知道?”
空中的音樂會是一檔全國範圍的廣播節目,是旋律人生音樂頻道在晚上七點以後開始的一檔節目,邀請嘉賓在廣播中現場演唱歌曲,在無線電波之中開一場小型的音樂會。節目是罕見的現場樂隊伴奏,每期節目有兩個小時,直接現場錄音進行廣播,很考驗嘉賓的演唱實力。唐琪是今晚三位嘉賓的第一位,表演時間正是下班高峰時期,這個時候的收聽率最高,許多開車的朋友都會在路上收聽這檔節目。常家和公司幾乎動用了可以動用的所有人脈才談妥這次演出的時間段,這一次演出對唐琪今後的發展有著至關重要的幫助。
唐琪站在小型舞臺的中央,身後是今天請來的LIVE樂隊。常家和李成子坐在觀衆席的最前面,觀衆並不很多,主要是爲了更加突出現場的感覺。她今天穿得很漂亮,雖然是廣播節目,只有聲音而已,常家說穿得好看些,自信心也更好。雖然是廣播節目,畢竟是現場直播,現場發揮非常重要。
開場音樂過後,主持人在錄音間裡挑起眉毛熱情洋溢地說:“聽衆朋友們,你們好,無論你現在是在開車、堵車還是在洗菜、切菜,歡迎在每天晚上七點準時收聽空中音樂會,我是你們的好朋友,曾小賢。今天將要進行現場音樂表演的三位嘉賓碰巧都是女孩子,她們都在各自的生活領域擁有超高的人氣,馬上要演唱的第一位女嘉賓名字叫唐琪,是柒城高校之星,在柒城的高校音樂節上,她一人獨撐兩個小時的演出,觀衆仍欲罷不能,數度安可。她的聲線被著名樂評人胡一菲評價爲,高山上的泉水,清澈透亮。現在,就讓我們打開耳朵,聽她帶來的第一首歌,《天空》。”
樂隊響起,唐琪閉上眼睛,眼睫毛微微地動,她很緊張,這是她第一次面對全國觀衆的節目,想到自己能夠唱歌給全國的聽衆朋友聽,她很激動,卻一直擔心自己無法勝任。常家爲自己談下來的第一場全國性質的表演就這麼大規模,她一直都非常喜歡聽“空中的音樂會”這個節目,從這個廣播節目裡也走出過很多明星。它很純粹,只有聲音,不關乎任何炒作,只有好的聲音、好的表演纔是最重要的。從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站上這個人氣節目的舞臺,在現場樂隊的演奏中唱歌。唐琪很激動,很緊張,她努力使自己進入到音樂中,開口的第一個音卻並不完美。
收音機前的小牧說:“唐琪太緊張了,開場不夠漂亮啊。”
莊辰聽著她明顯因爲第一個聲音的失誤而略微走音的第一部分,爲她默默加油。所有人都被這聲音揪住了心暗自給唐琪鼓勵,所以沒有人注意到蔚夏輕微至不易察覺的一點笑。
現場的觀衆有些失望,錄音間的曾小賢不可置信地一直往外面看,好像在確認唱歌的是唐琪本人,節目報上來時他聽到的小樣可不是這個水平的,他隨即考慮接下來是否要加速串場,儘快把時間讓給下一位表演嘉賓。
李成子有些著急,擔心唐琪會一直緊張下去,他看看常家,他倒是坦然自若地微笑著,好像壓根沒有走音這件事一樣。
在演唱第一段時唐琪努力試圖融入音樂當中,當中間的間歇結束,進入第二段,她的聲音回覆了以往水準,並且向越來越好的狀態進發,演唱至**時,觀衆中已經有人忍不住鼓起掌來。她的聲音將這首歌推向空靈的領域,整個歌聲環繞的世界彷彿置身天上,太美了。
“太美了,”《天空》唱完之後,曾小賢說,“雖然唐琪一開始有些緊張,不過如果因爲這點小瑕疵就調臺那就是你沒耳福啦,第二段開始的整個效果堪稱天籟,相信接下來這首《我最親愛的》,唐琪能夠完美地演繹。”
確定演唱曲目時,唐琪提出要唱這首歌。
“我想唱,因爲我很能明白這首歌的意思。”唐琪和李成子默契地對視了一眼,說,“這首歌,我想唱給他聽。”李成子點點頭表示同意。常家笑了笑,拍拍他們倆的腦袋,說:“你們別到時一個唱哭了,一個聽哭了就好。”
她有多久沒見過莊辰了,關於他後來的事情,她只能靠聽說,從沒有過面對面的交談。唐琪唱第一句時確實很想哽咽,她看著盤腿坐在臺下的李成子朝她比著很讚的手勢,欣慰了些。
靠在吧檯上的小江說:“唐琪這首歌用了好多感情啊,唱得好感人。”
他和小牧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著莊辰。莊辰不知道怎麼面對,尷尬地笑了笑,說:“好好聽歌,唐琪的狀態越來越好了。”
他心虛地偷偷看了一眼蔚夏,她表情並不在意的樣子,撐著下巴很認真地聽著歌,臉上有輕微的笑容。雖然那笑容很僵,但不大看得出來。
“剛纔那首歌,我簡直有要跟著一起唱的衝動,太棒了,唐琪,能說說爲什麼你能夠把這首歌唱出這麼多歇斯底里又細膩的感情嗎?”
“因爲一個朋友?”唐琪說。
“朋友?那我冒昧八卦一下,是男朋友?”曾小賢很賤地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