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飯,唐琪走去醫院,前面有個男生拄著柺杖卻還提著好些東西。這更加重了唐琪的自我保護意識,千萬不能生病,千萬不能有事,一旦出事了,那些平日裡的人情冷暖就會被放大。她真心覺得男生看著挺可憐的,自己決計是不能變得這麼可憐。
唐琪在校醫院外面繞了一圈,這個醫院的環境很不錯,病房都安裝了大窗戶,窗戶也都一律朝向醫院的外側,病房裡的可視範圍很大。唐琪在各個窗戶後面尋找蔚夏的病房,大多數病房是空著的,只有兩個緊挨著的病房好像有住著人的痕跡,其中一個就是蔚夏的病房了。唐琪興奮地小跑過去,透過窗戶看見了蔚夏正坐在牀上發呆,她剛想喊一嗓子,病房的門推開了。
哦,是陳村來送飯了。
她小聲地靠近過去,想偷看他們倆。推開門的男生卻拄著雙柺,仔細看看居然就是剛纔自己在路上遇到的那個男生。他買來了飯和其他的一些什麼,蔚夏看見他,高興地站了起來就去接他手上的東西,兩人還眼角含笑地說著什麼,看起來親密極了。
一股小小的憤怒在唐琪心裡燒了起來。
蔚夏看起來一般,卻從不缺男生來給她送殷勤。還以爲是陳村良心發現,畢竟兩人也有過一段情,唐琪以爲只有建立在一定的感情基礎上纔會有這樣的照顧,沒想到蔚夏能夠讓一個認識不久的男生立即妥帖地照料自己,她真心是狐貍精變得麼,要不要搞得這麼匪夷所思。她蔚夏到底是憑什麼,論姿色,發自內心地評價就是一般水準,論才華,斷然是上不了檯面的,她的桃花運一直都是個未解之謎。唐琪心裡有氣,她眼睛冒火地看著那一對像是熱戀已久的男女,心裡又翻涌起來那個對蔚夏再準確不過的評價:賤,人!
除了買晚飯,鍾離還特地去了一趟超市,買了點蔚夏缺了的日用品來。
“我說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以爲你摔著了。”
“哪能啊,摔著了爬也要爬回來。”鍾離翻著袋子,說,“買了花露水,香皂和牙膏,你室友都忘了給你帶過來了。”
“讓她下次再送過來不就行了,我的還沒用完呢。”
“麻煩外人,不如麻煩我嘛,用不完帶回去接著用啊,又不會餿掉。”鍾離把蔚夏的飯拿出來,遞給她,說,“挺清淡的,忍忍吧,等你好了我帶你去吃好的。”
“沒關係,我都不挑。”
兩人就著對方的眼神吃完了晚飯。飯後鐘離去自己房間抱了筆記本過來,他提議看看安妮?海瑟薇的新片《One?Day》,是部口碑不錯的愛情電影。蔚夏對他?安排都放心滿意,很樂意把決定權交給鍾離,自己是個被動的人,有人願意操持,她很輕鬆也很心安。
電影講的故事有一種帶著心酸的甜蜜,兩人靠在牀上觀影,像是一對相戀多年的老情侶,鍾離手臂搭著她的肩膀,蔚夏自然而然地靠著了他的肩臂。時間溫馨而悠長,蔚夏很滿意這樣的現狀,心思放在鍾離與電影上一半一半。兩人偶爾相視一笑,鍾離幾次似想親吻,卻半途作罷。每一個欲行且止的親吻都以兩人默契的笑容結束。
窗子處突然嘩啦一聲有響動。
“什麼東西啊?”蔚夏問。
鍾離朝窗外看了半天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說:“大概是隻貓。”
他起身拿過自己的柺杖,蔚夏問他去哪?
“我想起我病房裡還有一罐薯片呢,看電影總得吃點什麼纔有意思啊。”
鍾離出門後,蔚夏盯著空了的門口呆滯地看,走廊上過來一道影子,她以爲是鍾離回來了,片刻後進入視線卻是故人,陳村一臉冷笑地出現在了病房的門口。他冷冷地笑著,說:“沒想到是我吧,我也沒想到我還會來見你這種賤人。”
傍晚時分,陳村剛吃完了晚飯就接到唐琪的電話,她無事不登三寶殿,基本不主動跟自己聯繫,電話號碼存著但幾乎沒出現在最近聯繫的名單裡,她電話打進來的時候,陳村覺得奇怪非凡。唐琪破天荒過問起自己最近的感情生活,讓他半天搞不清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你跟蔚夏最近有沒有聯繫啊?”
“沒有啊,這不是都分手了麼,還聯繫幹嘛。”
“也沒聽說你們是確定說好了要分手啊,她不是還去你樓下淋雨請求原諒麼,依我看啊,你們頂多也算是不了了之吧。”
“都鬧得滿城風雨了,還在一起糾纏幹嘛,你今天怎麼突然問起這事了?”
“這不是蔚夏得水痘隔離了嘛,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沒得過水痘,想去陪也不敢久待,她也怪可憐的。其實我覺得你們之間都是些小誤會,何必鬧得這麼僵,都在一起那麼久了,你也知道蔚夏幾次戀愛都不成功,本以爲跟你能長久,結果斷送在一個口舌的誤會上,多不值當,你就沒一點兒不捨得?”
“不捨得肯定是有啊,這也沒過去多久,偶爾還是會惦記的,你的意思是她心裡還有我?”想來唐琪的這通電話,若不是蔚夏有流露出意願,唐琪也不至於吃飽了沒事打電話過來說這些。陳村以爲,是蔚夏還有希望挽回的心意,趁著生病無人照料之時請他過去照拂,兩人可以藉機盡棄前嫌,興許一切都有迴旋之機。說實話,分手對誰都不是好事,能在一起,若不是已到無法忍耐,在一起也不是難事。
“其中的意思你就自己猜測,我做朋友的也就只能做到這份上了,”唐琪故作神秘地把話儘量往曖昧得讓人容易誤會的方向去說,“對了,你得過水痘嗎?”
“倒是沒得過,不過小時候接種過疫苗了。”
“這就真巧了,那你去照顧她就一點問題就沒有了,連我都覺得會不會就是老天有意不想讓你們分開啊,畢竟,你看吧,蔚夏爲了求你原諒,都不顧臉面去你樓下淋了那麼久的雨。”
陳村突然想起來那天雨中幫蔚夏撐傘的男生,當初兩人站一起情深意切地風雨共度,還搞出雨中撐傘這一套,跟拍電影似的,這讓陳村突然來了氣,沒好氣地說:“蔚夏多厲害啊,來給我道歉,順手就弄到了一個新人,還需要我去照顧幹嘛,怎麼,一聽她生病,那個人也躲了?那天給她撐傘不是挺恩愛麼,那天說是道歉,倒好像是給我臉色看、向我示威似的。”
唐琪連忙說:“哪裡啊,那個男生就是好心,根本就不認識蔚夏,一個女孩子在雨中站那麼久,人家好心才站出來的,哪裡像你,”一想到陳村做縮頭烏龜這件事,唐琪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女朋友淋著雨求你原諒,你居然無動於衷,想想也真是爲蔚夏不值。反正我話就說到這了,去不去就是你的事了。”
陳村一時無語,淋雨這件事他確實做得很不磊落,自己是挺對不住蔚夏的,她現在生病了,自己也該去看看的,畢竟話說回來兩人確實只是不了了之不歡而散,並沒有說過真正的分手。
“那她住哪個病房啊?”
唐琪說完“你自己繞著校醫院看看就知道了,裡頭就沒幾個房間有人住”就掛了電話。陳村掛了電話當下就出了寢室決定去看看她。他繞著校醫院走了半圈就看見亮了燈的一間病房,湊上去看見了蔚夏,和另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全新的男生躺在同一張病牀上正倚在一起看電影。他當下有種如雷轟頂的感覺,他們之間不曾正式分手是其一,他們之間就算分手,距今過去也不過十來天,她居然馬上靠在了別的男人的懷抱裡。把病房裡的一切都看清楚的時候,就感覺有一個響亮的耳光啪地打在了臉上。
“你怎麼會在這?”蔚夏的震驚也不言而喻。
“你當我想來啊,要不是唐琪在電話裡說你病了,讓我來看看,我纔不會動這個心思。我要不來看看,還真是沒機會開這個眼界,蔚夏啊,你也不想想你交過多少個男朋友了,沒有五個也有四個了吧,哪個男朋友你超過了半年,都說男人花心,可是你花心起來的本事超過男人多少倍。看你老實敦厚爲人也挺誠懇謙虛,換起男朋友來簡直比蕩婦都還勤快。蔚夏,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女的,在古代是要被抓去浸豬籠的。”陳村連連搖著頭,眼前能看到的因而能聯想到的事情讓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喜歡過的女孩子,居然是這樣一個賤人。當年初初見到她,那麼單純恬靜的女孩子,坐在晚會禮堂的一角不吭聲,只是一直在輕輕地笑著,認認真真地看著,那樣子多好看,多麼讓人放心。當初何以知道她骨子裡居然是這麼浪性的女子,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個女孩子,怎麼就不懂得潔身自愛,你以後還打算嫁人麼?我們兩個沒有正式分過手,當初也只是不歡而散,今天來了也好,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正式宣佈分手吧,省得不知情的人以爲我頭上帶著綠帽子,你不嫌難看,我嫌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