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琪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會想念莊辰，可能是從見到他的第一眼？也可能是後來突然到來的悸動。她跟他說話，看著他，利落的圓寸，乾淨的臉龐，善良的眼神，深沉的嗓音，無一不讓唐琪喜不自禁。她總忍不住笑，莊辰說：“你看起來也挺高興的。”她竟羞澀得無言以對。

江燕又唱了一首歌后，輪到李成子爲唐琪優先的《囚鳥》，江燕沒有把話筒遞過來，她身邊的女生問了下誰的歌啊，唐琪舉了舉手說我的，女生在江燕的斜睨之下把話筒遞給了唐琪。

前奏放完，即將要進入歌曲的倒計球一個一個消失，唐琪開口嘹亮的第一句“我是被你囚禁的鳥”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江燕不可置信地說：“把原聲關了吧。”李成子驚訝之餘不忘回她：“沒開原聲，這明明比原聲更好聽。”

唐琪的音色清澈透亮，唱功也無可挑剔，高音低音真假音轉換都遊刃有餘，一整首歌唱著，沒人願意說話。江燕雖心有不悅，卻心服口服。她本來就長得漂亮，居然還有這麼好的嗓子，受歡迎也是可以想見的。她唱完這首歌，李成子拼命地鼓著掌，一直喊著：“天吶，天吶！太好聽了。”他抓住自己的喉嚨，說了聲，好聽死我了，就倒在沙發上裝死。唐琪走過去打了一下他，他就嬉皮笑臉地活過來。

“誇張不死你。”

“是很好聽，你是以前學過唱歌麼？”莊辰問。

“沒有，就是挺喜歡唱歌的。”

“真的蠻厲害的，堪稱原音再現啊。”

“哪裡哪裡，”李成子把頭插在莊辰和唐琪之間，說，“明明是超越原唱了。”

“你唱得這麼好，我們哪還敢點歌唱啊。”江燕破天荒非常客套地說了話，聽著就像談論的彼此早已是相熟的朋友，“KTV都是瞎唱唱的，你完全可以上臺表演了。”

“以前和我一起參加晚會表演的人常常一起在KTV練聲，我這還不算什麼。”

“那難怪了，你都是舞臺水平的了，我們都自愧不如得很。都不敢唱了。”她依舊是謙卑的笑，看不出一絲對唐琪的不滿。本來想給她一點刺激，沒想到她到能屈能伸地讚揚自己，心思縝密如唐琪一時也摸不透她了，也暫時想不到應對的句子。

“沒事，我們出來玩嘛，開心就好，像我唱得這麼爛都敢在唐琪面前唱，成子，幫我優先一下我點的歌。”

李成子看了一眼歌單就把陳奕迅的《十年》優先了，都不用猜測，他哪次來KTV都是這首歌。接在唐琪後面輪到歌的那個女生唱了半首就說切了吧，後面的不記得了。她把話筒遞給莊辰，音響裡傳來的前奏爛了大街的熟悉。

莊辰有一點點走音，音色還行，典型的KTV級別效果，就是那種他在唱，也不會有人刻意去聽，該聊天的玩自己的不會被打擾，歌詞一旦唱完就立即有人去按切歌並拿過話筒唱自己的。

除了唐琪在李成子無休無止的閒話中認真地聽他唱歌，在場的人再無迴應。他唱完了放下話筒，沒說什麼，朝唐琪笑了笑，然後像是在專心致志地看著下一首歌的MV。李成子拿出手機，說：“給我一下你的手機號碼唄。”

莊辰也掏出手機，說：“你報吧，我們都記一下。”

唐琪報了一串數字，李成子搶先說：“我先打你的，莊辰，滾一邊去。”

說話間唐琪的手機響了，她存了下名字，對莊辰說：“你的號碼，我存一下吧。”莊辰直接打了過去，居然沒打通，兩人疑惑了一夥兒，唐琪的手機又響了，是蔚夏打來的。

“喂，蔚夏，怎麼了？”

“我剛纔打給你，是正在通話中，我還以爲你按錯了給掛掉了。”蔚夏說，“你沒回去啊，鍾離買了一堆的蘋果，我剛去你寢室給你送蘋果，沒看見你。”

“我還在外面呢，那你現在回去了麼。”

“我回寢室了，你早點回去吧，蘋果我給你放在抽屜裡了。”

“好的。”

掛了電話蔚夏朝莊辰笑笑，說：“這麼巧，你們倆同時打，都沒打通。你現在打吧。”莊辰也覺得特別奇怪，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巧的事情。

“你們巧什麼巧啊巧的，巧克力啊。”李成子就是無法忍受一分鐘的冷落。

結束的時候，莊辰在櫃檯結賬，大家都在店門口等，江燕走到唐琪身邊，一臉友好地說：“你唱歌真的好厲害。”

“是嘛，謝謝，就一點小愛好而已。”

“你念什麼專業啊。”

“財會，你呢。”

“我念自動化。”

“你念自動化，你們專業應該就你一個女生吧。”

“哦，全學院就六個女生。”

唐琪瞬間明白爲什麼她自我感覺會這麼好了。

“那李成子和莊辰也是學自動化的咯？”

“我不是，莊辰是學自動化的，我是學電子的，一個學院的，所以我跟莊辰住一個寢室。”李成子不知道江燕肚子裡賣得什麼藥，走過來湊了一嘴，“我們倆還經常睡在一起哦哦哦，他的肌肉可壯實了。”

“你也不嫌熱。”

“冬天嘛，兩人不穿衣服抱在一起睡可暖和了。”

“當心莊辰給你扔牀下去。”

“把我扔下去他就要守寡了。”

莊辰結好帳走過來，看到李成子一臉猥瑣兮兮地笑著，拍了拍他的頭，問唐琪：“聊什麼呢？”

“李成子在跟我宣佈他的性取向呢，看來他確實是把我當好姐妹的，這下我就放心了。”

“哪有，我明明是雙，男女通吃，來者不拒。”

“走吧走吧，你永遠都沒正經。”莊辰轉過臉對唐琪說，“別聽他亂扯，他沒正經慣了。”

幾個人走到男女寢室路口的時候，江燕照例想要讓人送她回去，李成子揶揄她又不是沒路燈，還怕鬼來抓啊。江燕聽到鬼立即變得更害怕，央求莊辰送她回去，反正又不遠。李成子實在是看不下去，拉著唐琪就要走。莊辰老好人，再者也不是江燕一個女生，同行的還有一個學院的學妹，送一送也沒什麼關係。

“那你送唐琪回去吧，我送一送江燕她們。”

“真有你的。”李成子沒好氣地說完拉著唐琪走了，走遠後才說，“莊辰就會做老好人，一次一次地縱容那個江燕。說過他好多次，總說沒關係，他倒是沒關係，有關係的是江燕。”

“江燕喜歡莊辰？”

“也不是，江燕很喜歡招惹男生，加上學院裡女生就那幾個，剩下的更是慘不忍睹，超大餅臉的，葵花籽眼的，臘腸嘴的，就她看上去除了嘴巴大，稍稍正常些。她很喜歡營造出自己很受男生歡迎的樣子，沒聽說是真的喜歡誰，搞得好像大家都是她的備胎一樣，我就最討厭她了，她今晚是纏著莊辰要來，我也不好多說什麼。”

“她這也是找存在感嘛。”

“她近來自我感覺是越來越好吧，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地把自己當成女神看了，你是沒看過她的人人，每次一發狀態好多男生去回她，我也不明白我們學院男生這是怎麼了，學校裡女生又不少，幹嘛逼迫自己去討她歡心。何況她長得根本就是男的，要是真有男生喜歡她，那男生根本就是喜歡男人的吧。”

唐琪笑了起來，說：“很正常啊，這就像女生學院裡的男生一樣，再挫都搶手得很，真要拿出來，還不及學校的平均線水準呢。她看起來也就那樣，人應該不會很壞，大家和平相處嘛。”

說話間唐琪到了寢室，她原本還想問問莊辰的情況，卻一直沒有機會開口。李成子話多，都沒能逮到機會切換話題。不過他倒是幽默，一路上兩人跟說相聲似的被對方逗得笑不停，都挺高興。唐琪轉身往自己寢室樓進去時，朝李成子招了招手，李成子此時不那麼詼諧，像個成熟的男生一樣站在樓門外看著唐琪拐進再開不見的轉角後面，才若有所思地轉身離開。

唐琪回到寢室裡，若有所思地坐在椅子上。這把帶靠背的椅子是自己特意從傢俱店買回來的，當時跟蔚夏兩個弱女子擡著椅子艱難地上了公車，又擠擠挨挨的差點來不及下車。當時兩人不約而同地想，沒個男人在身邊確實是不行的。女子體弱，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唐琪看著手機屏幕上莊辰的照片，晚上三個人在包廂裡玩拍照，拍了很多單獨的和羣體的相片。她看著照片上的莊辰，他無論是含蓄的、張揚的、還是擠眉弄眼的笑容定格在照片上依然是溫暖動人，她忍不住激動。在茫茫人海里遇見，居然還能在茫茫人海里再次遇見，這是很讓人忍不住興奮不已的事情。終於不用跟他失去聯繫了，他們終於找到彼此了。

唐琪疲憊而心滿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幸福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