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正中何曾見過這樣的陣勢。
雖然他強制裝著鎮定，站在陣前，卻止不住雙腿瑟瑟發抖，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不是他不想說些什麼，而是怕人聽見他說話之中的顫抖的聲音，已經不住上下碰撞的牙齒。
阮世恩立即上前，靠在莫正中的背後，說道：“世子，萬萬不可在將士們身前露怯。”
莫正中一身與莫軍上下的士氣相連，一旦後面的士卒發現他膽怯了，就休想讓他們勇敢。
莫正中在阮世恩的提醒之下，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說道：“我纔沒有害怕。”
話一說出口，內心深處冒出一股怒意。他非但不反省自己剛剛膽怯的行爲，反而覺得他剛剛的醜態，被阮世恩看見了。
心中暗道：“這個老奴，實在太可恨了。”
莫正中說道：“傳令下去，給我出擊，打敗敵人。”
阮世恩頓時大驚，說道：“世子，萬萬不可。還是等狼兵上來再出戰不遲。”
“不行，此地平坦無比，沒有什麼可以做爲屏障，總之要野戰一場，與其等敵人來攻，不如先下手爲強。”莫正中不會說是他覺得剛剛太丟人了，想挽回顏面。而說出這樣的話了。
不過，平心而論，莫正中說的也不算錯。
但是他忽略了彼此之間，戰鬥力的差距。或者說他從來沒有正視過這一點。
“世子，”阮世恩大聲說道：“我們不是雍軍的對手----”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一道亮光已經放在阮世恩的脖子之上了，不是別的，正是莫正中的長劍，陽光在長劍上流淌，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讓阮世恩睜不開眼，但阮世恩卻覺得很冷很冷。
“再如此動搖軍心，就不會怪我劍下無情了。”莫正中冷冷的說道。他緩緩的將長劍舉起，猛地向前一劈，說道：“傳令，進攻。”
莫軍巨大的帥旗輕輕搖動，所有莫軍將士都得到了命令，大喝一聲，潮水般的攻了過去。
“殺。”
俞大猷見狀不由哈哈大笑，心中暗道：“我本來就準備進攻了，只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會先行進攻，真是天助我也。”
俞大猷用千里鏡看得分明，莫正中的兵員素質，參差不齊，有的士卒看起來都是精銳，但是還有一些士卒，一看就是新丁。
分明是以老代新參與在一起的。
這樣的軍隊有沒有戰鬥力，還是有的。
在軍隊之中，骨幹很重要，有足夠的骨幹就可以在段時間內擴充大量的軍隊。但是這樣的軍隊，最好先底強度打上幾仗，磨合一下，而不是第一仗就與強敵大，因爲新兵沒有韌性，勝則狂喜，敗則狂退，勝負之間，缺乏分寸，聽風就是雨。
而莫軍的軍隊就是這狀態，新老的磨合根本不好。
而雍軍是什麼軍隊，刀鋒營又是什麼軍隊。
雍軍本來就訓練嚴苛，刀鋒營又是雍軍精銳之中的精銳。打他們還不是一二三的問題，他們如今堅守還有堅持一段時間，但是彼此對衝野戰，不是俞大猷小看他們，而是他們根本沒有堅持下去的韌性。
“虎，虎，虎。”
雍軍士卒在俞大猷指揮之下，向前大躍三大步，高呼呼喊著，猛地衝了出去。
雙方就好像是兩道洪流一樣撞在一起。
俞大猷衝在前面，當然他並不在最前面，他即便是先在最前面也不行，他的親兵一個接著一個擋在他的身邊。
雍軍的軍法之中繼承古代軍法的很多地方，比如對於親兵的約束，如果大將身死，身邊親兵未死者，殺無赦。情節嚴重者，還會牽連家人。
所有這些親兵，即便是拼了命，也要保護住主將，如果主將有所閃失，最好的下場，是當場戰死。還能落個陣亡的撫卹。
這樣的短兵相接，俞大猷將火槍手全部留到了後面，就是因爲這些火槍太過沉重，根本不可能用來肉搏。
這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衝陣的傷亡的最大的時候，就在彼此對衝的一瞬間，衝在第一排的瞬間傾倒了一大片。俞大猷身前的親兵，瞬間倒下不少。
俞大猷終於與敵軍交上手了。
好勇鬥狠，是年輕人的通病，特別是對武者來說。俞大猷就是如此，他一廝殺起來，就感覺渾身上下好像是有電流通過一樣，刺激他滿臉通紅，大聲呼喊，一根長槍在他手裡，簡直如同蛟龍一樣，所向披靡。幾乎無人能擋他一招半式的。
不過莫軍之中也有是血勇之人。數十名士卒自發的向俞大猷衝上來，與俞大猷以及俞大猷的侍衛弒殺起來了。
他們見識過俞大猷的身手，知道自己不是俞大猷的對手，所以一上手就有進無退，以命搏命。所謂一夫拼命，萬夫難當。即便是俞大猷武功高強，但是也擋不住軍中之中亂刀亂槍圍攻。
俞大猷的親兵紛紛殺來。
片刻之間，俞大猷的親兵就爲俞大猷擋下三槍兩刀，死了好幾個。
俞大猷頓時大怒，長槍一甩，槍尖一點寒星亂閃。頓時有十幾朵血花噴了出來，不是別的，正是咽喉一點，被俞大猷給挑下來了。
不過，數個回合這些都死在俞大猷槍下了。
見識到俞大猷如此厲害，莫軍的士氣好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一下，瞬間冷卻下來。
他們見俞大猷的將旗衝在最前面，所有雍軍將士都是跟住俞大猷的將旗走。而他們主帥的將旗，卻在最後。在原地根本沒有動過一步。
在加上，雍軍攻勢如潮，一步步逼著他們後退。雍軍之中的新兵頓時開始動搖了。
就在這個時候，朱厚煌也來到的戰場。
朱厚煌一見戰場上的行事，立即下令道：“分出兩營繞過戰場，突擊莫軍主將。”
戰場上的面積是有限的，雙方廝殺在一起，即便是盲目往主戰場填兵，一時半會雙方也交不上手。所以朱厚煌當機立斷延長戰線，繞過交戰的中心，直掏黃龍。
這就是要發揮出他們人多的優勢。
朱厚煌這一招看在莫正中的眼裡，他頓時傻眼了。
此刻莫正中手頭的兵力頭投入戰場之上了，身邊只有幾百人的親軍護衛，根本抵擋不了這樣的攻勢，忍不住問阮世恩道：“該怎麼辦？”
阮世恩也顧不得之前被莫正中如何訓斥了，立即說道：“世子，此刻萬萬退不得了。只要世子一退，則滿盤皆輸了，爲今之計，只有向死求生了，世子下令向前，與大軍在一起，即便是被包圍了，也要咬牙堅持，堅持到狼兵的到來。”
如今之計，阮世恩只要將救命的希望放在狼兵身上了。
阮世恩對他手中的這支軍隊對莫氏的重要性，再清楚不過了，這是莫氏在升龍城外最後的機動兵力，如果將這一支軍隊丟在這裡，如何能節制狼兵啊，這支軍隊纔是莫氏的根本。
所以萬萬不可以放棄，一旦放棄，即便逃出去了，也沒有了東山再起的希望。還不如死在這裡。
但是莫正中卻不這樣想，他眼睛一轉，對阮世恩說道：“阮大人，如今兵危戰急，沒有援兵的話，這一戰我們就你要輸了。我這就去督促沈大人出兵，你就在這裡代我指揮，一定要堅持到我回來。”
阮世恩大吃一驚，說道：“世子不可，現在任何舉動，都會動搖軍心啊？”
“我意已決，我會將我的依仗留給你，你就代我指揮一會兒就行了。”莫正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