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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對馬

永樂六年,春風飄絮的三月天,日本京都正是繁花似錦的好時節。

然而在這明媚的陽光下,一股暗流正在悄然涌動。

足利義滿,這位在日本權勢滔天的鹿苑院主人,身披袈裟,念珠輕捻,在鹿苑院內舉辦了一場由一乘院及大乘院僧侶組成的千人奏樂演出。

他引領著後小松天皇一行公卿,穿梭於絲竹之聲中,眼眸裡卻藏著不爲人知的深意。

酒過三巡,足利義滿藉著微醺之意,輕輕向後小松天皇示意。

天皇會意,將那杯酒賜予了足利義嗣,這位剛剛在大內以親王元服儀式元服的足利義滿幼子。

此舉無疑是在向世人宣告,足利義滿心中的接班人已然明朗。

而且,這還不僅僅是接班人的問題,在宴會上,足利義滿所坐的榻榻米是當時只有天皇和上皇才能使用的繧繝綠圖案,建築內還到處裝飾著代表著日本皇室的十六瓣菊,寺內豎立著代表著皇室的金鳳凰,而他自己的衣服上也繡著十六瓣菊的紋飾.足利義滿的篡位之心可謂昭然若揭,他在自己身體日漸衰弱的時候,已經迫不及待了。

如果再結合他讓本來預定出家比睿山延歷寺的次子足利義嗣還俗,策劃了足利義嗣“童殿上”(讓未成年的公卿子弟上朝侍奉天皇),又在短短兩個月內,把足利義嗣從正五位下的左馬頭(官營牧馬場長官)晉升到了從三位參議,直接讓他躋身公家頂尖行列,可以說足利義滿爲足利義嗣篡奪皇位之夢只有一步之遙了。

足利義滿計劃讓足利義嗣成爲後崇光院的養子,再脅迫後小松天皇禪位,最後讓足利義嗣繼任天皇之位,自己則以上皇的身份統治日本。

爲此,足利義滿會見了大明駐日本天使館的天使,旁敲側擊地詢問了大明的態度。

其實對於大明的種種舉措,足利義滿未嘗沒有猜測過大明有向日本動手的意思,但因爲大明的保密工作做的一直很好,所以大明具體準備了什麼、有多少兵力、是否真的打算對日本動手,這些問題足利義滿是一概不得而知。

而對於足利義滿來說,他現在顯然是無法得罪大明的,因爲他的軍費主要來源就是日本與大明貿易的稅收。

更何況,由於日本國內局勢依舊不穩定,他絕對不能讓大明公然支持其他勢力,所以不管怎麼說足利義滿都要儘量避免與大明方面的任何衝突。

故此,足利義滿計劃先走完篡位的流程,然後處置好所有反對者,日本內部鐵板一塊了,再把日本交給愛子足利義嗣,到時候,就也不怕大明的威脅了。

——————

在幕府將軍的花之御所中,氣氛異常沉重,哪怕是滿園鮮花,也無法讓花之御所的主人有哪怕一絲一毫的開心。

足利義持,這位現任的幕府將軍,坐在精緻的檀木桌旁,臉色蒼白,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驚恐與不安。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發出沉悶的聲響,與窗外悅耳的鳥鳴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甚至如果仔細注視這位幕府將軍,還會發現.他在抖。

他的心腹,幕府管領斯波義將,此刻正站在他的身旁,目光銳利如刀。

他深知足利義持的恐懼來源——足利義持的父親,鹿苑院主人足利義滿。

雖然足利義持已經是幕府將軍,但在足利義滿的巨大陰影下,他始終無法真正掌握實權。

實際上,在此時的日本和朝鮮,將位置讓給子嗣,自己進行實際統治,是非常流行的做法。

所以別看足利義持是幕府將軍,其實沒什麼太多實權。

“將軍,我們必須採取行動了。”

斯波義將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他的話語打破了室內的沉默:“再等下去,用大明的話說,就是‘坐以待斃’。”

足利義持擡起頭,目光與斯波義將相交。

足利義持看到了斯波義將眼中的狠辣,也看到了在斯波義將的眼睛中倒映出來自己那雙恐懼的眸子。

“我知道但是,但是,我們該怎麼做?”

足利義持問道,聲音中透露出無力與迷茫,說到底,他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跟足利義滿這種老狐貍比,太嫩了!

斯波義將面無表情地從袖中掏出一個玻璃瓶,玻璃瓶中放置著一些白色結晶體。

“這是什麼?”

“青黴素,碾成粉末後融入水中基本無色,有些許苦味。”

足利義持眉頭緊蹙:“你從哪弄來的?”

“大明那邊弄來的。”

足利義持聽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他從未想過要對自己的父親下毒,但斯波義將的話語卻讓他看到了掌握實權的可能。

“這……這能行嗎?”他猶豫地問道。

見足利義持還在猶豫,斯波義將低聲道:“將軍,這是唯一的辦法。”

“我們必須冒險一試,只要鹿苑院主人一死,您就可以徹底掌握實權,成爲真正的幕府將軍,否則,您未來的道路只有被廢黜然後出家這一條路可走。”

足利義持沉默了片刻,他的內心在掙扎。

足利義持知道斯波義將說的是對的,但他仍然無法下定決心對自己的父親下毒,然而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的處境,他又覺得這是一個值得冒險的機會。

最終,足利義持擡起頭,目光變得堅定。

“好吧。”

足利義持說道:“就按你說的辦,但是我們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斯波義將語氣中充滿了自信:“這種毒藥無人能解,我們可以收買能夠接近鹿苑院主人的近臣。”

早期人工提取的青黴素基本跟毒藥無異,而且確實除了微苦以外沒味道,溶於水也沒顏色,這東西孔希路研製出來暫時救不了人,但弄死人卻很容易。

而大明進攻日本的最大阻礙,毫無疑問就是足利義滿這位統一日本南北朝的一代梟雄。

姜星火沒有什麼英雄惺惺相惜的念頭,如果能達到目的,就最好讓足利義滿去死,這樣沒了足利義滿這個能鎮住場子的人存在,本就是被暫時壓制的日本內部各方勢力,自己都能亂起來。

對於明軍來說,一個有組織的統一日本和各自爲政的混亂日本,跨海遠征的難度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

足利義持在一瞬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但他並沒有說話,而是猶豫了很久以後,才說道:“找誰?”

毫無疑問,被逼到了絕路的足利義持下定了決心。

“找猿樂演員世阿彌,讓他在給鹿苑院主人的酒中下毒。”

世阿彌,室町時代最著名的猿樂演員與劇作家,幼名鬼夜叉,後由二條良基賜名藤若,其父死後,世阿彌繼承了“觀世大夫”的名號,並繼承了其父觀阿彌的藝術成就,在以模仿表演爲特點的大和猿樂的基礎上,吸收了近江猿樂的歌舞成分,並廣泛地汲取了地方民歌、古代宮廷雅樂及和漢詩文,集各流派演技之大成,創造了觀世流的獨特風格,世阿彌所創作的謠曲,以詩情美、豔麗美和幽玄美見長。

作爲“戲子”,他非常受足利義滿的喜愛和信任。

“就按你說的辦,如果需要錢財,花之御所的府庫任伱支配。”

斯波義將看到足利義持下定決心,心中鬆了一口氣,他知道接下來的計劃將會非常危險,但他也相信只要小心行事,就一定能夠成功。

於是,斯波義將向足利義持鞠躬行禮,然後轉身離開了花之御所,開始著手準備接下來的行動。

足利義持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對方如此出謀劃策,甚至說的上賣命,自然是有所圖謀的。

斯波氏是室町幕府三管領之一,擁有多地守護大名的職務,家族曾長時間出任奧州探題及羽州探題兩職,亦曾經短時間出任九州探題及關東管領,勢力龐大,受到了足利義滿的猜忌和打壓。

毫無疑問,斯波氏打算推自己上位,從而攫取更大的權勢。

在斯波義將離開後,足利義持仍然坐在原地很久。

他的心情非常複雜,既有對未來的期待,也有對即將到來的危險的恐懼。

但是,足利義持知道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就必須堅定地走下去事實上,他確實沒得選了,如果足利義滿的計劃成功,那麼他這個幕府將軍就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於是,足利義持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後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計劃。

接下來,足利義持給御所臺送了件禮物。

——《新唐書》。

御臺所已經換人了,前幾年日野業子去世後,同樣出身日野氏的日野康子,作爲日野業子的侄女,順理成章地成爲了足利義滿的正妻,當然,雙方還是政治聯姻。

但無論是日野業子還是日野康子,都沒有爲足利義滿誕下子嗣,足利義嗣亦不親近這位新繼母,雙方關係很僵硬,再加上日野氏的立場,反而給了御所臺和花之御所聯手的機會。

夜幕降臨,京都的街道上瀰漫著淡淡的櫻花香氣,而花之御所內卻是一片肅殺之氣。

足利義持已經收到了御所臺的回禮。

他在屋內踱步,心情愈發沉重。

雖然足利義持已下定決心,但想到即將對自己的父親下手,他的內心依然充滿了掙扎。

原因無他,足利義滿給他過去二十多年人生帶來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大了。

這時,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斯波義將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將軍,一切都準備好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足利義持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波瀾。

“世阿彌那邊怎麼樣?”

“世阿彌已經同意了我們的計劃。”

斯波義將回答道:“他會在明天的演出中,趁機向鹿苑院主人的酒中下毒。”

足利義持沉默片刻,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明天,將是決定他命運的一天。

——————

翌日,相國寺鹿苑院。

陽光明媚,鹿苑院內公卿熙攘,人們都在爲即將到來的演出而興奮不已。

足利義滿也早早地來到了演出現場,完全沒有察覺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在《高砂》、《弓八幡》、《老鬆》等日本題材,還有《白樂天》、《邯鄲》、《西王母》等華夏題材的劇本里,足利義滿選擇了《老鬆》。

猿樂源於中國漢唐期間盛極一時的“散樂”,於奈良時代傳入日本,平安時代末期發展爲“猿樂”,是歌舞劇的一種表現形式,演員戴著面具在帶有屋頂的舞臺上演出,跟華夏的戲臺有點類似。

演出很快開始了,世阿彌和他的猿樂團隊在臺上賣力地表演著。

他們的表演精彩絕倫,贏得了觀衆的陣陣掌聲。

然而,在這歡聲笑語的背後,卻隱藏著致命的殺機。

在演出告一段落後的敬酒環節,世阿彌趁機向足利義滿的酒杯中下了毒。

足利義滿毫無察覺地喝下了那杯酒,然後繼續欣賞著表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足利義滿的臉上逐漸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的身體開始顫抖,然後突然倒在了地上。

鹿苑院內的公卿和僧侶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整個現場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足利義持站在足利義滿身邊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他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對父親去世的悲痛沒多少,更多的是即將掌握實權的興奮。

醫師很快宣佈了足利義滿的死亡,足利義持作爲幕府將軍,理所應當地宣佈現場戒嚴,所有公卿僧侶不得離開。

斯波義將走到足利義持的身邊,輕聲道:“將軍,您已經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現在您應該出去穩定局勢,向所有人宣佈您是真正的幕府將軍。”

“世阿彌。”

“我會處理的。”

足利義持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然後走出了鹿苑院。

他要先命令自己的心腹控制幕府兵權與京都的控制權,隨後去面見天皇稟報這一情況。

然而足利義滿的死亡並不意味著結束,這場謀殺只意味著真正的鬥爭纔剛剛開始。

足利義滿的離世,毫無疑問給表面平靜的京都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後小松天皇追贈其“鹿苑院太上法皇”的殊榮,足利義持在斯波義將的反對下以逾矩的理由拒絕此稱呼,但相國寺鹿苑院所代表的佛教勢力卻順水推舟地接受了這一稱號,使得整個局勢顯得更加撲朔迷離。

佛寺,在日本可是相當龐大的勢力,而且不容任何人忽視,在日本,佛寺經濟發展的非常畸形,這些人不僅是僧侶,更是大地主,還有自己的武裝。

此時,日野氏的新任御臺所日野康子,也在這場權力的遊戲中扮演著曖昧不明的角色,她的心思卻似乎完全不在已故的丈夫身上,而是忙著在這風起雲涌的京都中,尋找著新的依靠。

京都的各個角落,無論是大內、花之御所、御臺所還是鹿苑院,都籠罩在一種緊張戒備的氛圍中,每個人都在猜測著下一步會發生什麼,每個人都在爲了自己的利益而暗中佈局。

雖然對外宣稱足利義滿是突發疾病,但這場謀殺事件的影響並沒有完全消散,在京都的某個角落,都有人暗中調查事件的真相,懷疑足利義滿的死並不是那麼簡單。

尤其是在世阿彌也被忍者所暗殺以後,情形就愈發弔詭了起來。

這些暗流涌動並沒有引起足利義持的足夠警惕,他正忙於聯繫各地的實力派支持他的統治。

室町幕府建立之初就是個畸形產物,幕府中存在一大批既在幕府中樞世襲壟斷實權要職,又在地方擁有大量領地的守護大名,代表就是所謂的“三管四職”,也就是斯波、細川、畠山、赤松、山名、一色、京極等家族。

面對以“三管四職”爲代表的守護大名,室町幕府的將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從初代將軍足利尊氏開始,室町幕府的將軍對付以這些人最常用也最好用的辦法就是挑事,即讓守護大名彼此之間鬥個不亦樂乎,幕府將軍再出來調解或鎮壓,以此加強權威。

而除了“三管四職”這些室町幕府內部的實力派,足利義持還得面對同出一宗的“鎌倉公方”。

所謂“鎌倉公方”,指的是室町幕府初代幕府將軍足利尊氏在開創幕府的時候,爲了對抗南朝,不得不把幕府設在京都,而在武家的重心關東,尊氏分封給了自己的兒子足利基氏,治所在鎌倉,是爲“鎌倉公方”。

鎌倉公方統轄著關東八國及伊豆、甲斐兩國,上述十國的守護大名與關東管領,鎌倉府均有任免權,可以說鎌倉公方就是關東的幕府將軍。

同時,鎌倉府的組織與幕府幾乎完全相同,有時又被稱爲關東幕府。

到了足利義持這一代,雙方的矛盾已經非常尖銳了,鎌倉公方常有“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事實上,如果歷史線不走歪的話,再過三十年,鎌倉公方就會出現公然對抗幕府的“永享之亂”,最終兵敗,鎌倉公方血脈一時斷絕。

所以,幕府內部實際上相當於有兩個幕府,一個京都的室町幕府,一個鎌倉公方的關東幕府,兩個幕府都是足利氏,但此時經過數代傳承加上權力鬥爭,已經形同陌路。

而京都內部,還有大內(天皇)、花之御所(幕府將軍)、御所臺(日野康子)、鹿苑院(佛家)等不同立場的派系。

幕府之外,還有各地跟室町幕府從來都不是一條心的實力大名,以及奧州探題、羽州探題、九州探題三大探題(約等於大明的總督),再加上那位南朝那位出家蟄伏的後龜山天皇和那些心繫南朝的舊臣.可以說,雖然幕府將軍足利義持正在鞏固自己的權力地位,無暇顧及這些,但這些暗流最終會匯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對這個二十歲出頭年輕人的統治構成威脅。

——————

京都西郊,嵯峨大覺寺。

《明德和約》後,南朝交出了代表天皇法統的三件神器,也就是天叢雲劍、八尺瓊勾玉、八咫鏡,在此之後,後龜山天皇就一直生活在這裡,以“南主”“大覺寺殿”自稱,生活雖然孤寂,後龜山天皇卻隱忍堅持了下來。

此時這位已經出家的日本天皇,端坐在精緻的佛堂中。

阿野實爲、公爲父子以及六條時熙等親近的公卿侍奉在他的身邊。

“消息已經確認了嗎?”

“確認了。”

吉田兼敦肯定地說道:“相國寺那邊的消息,結合了京都的消息,確認無誤。”

而另一旁的吉田兼熙則補充道:“而且您的女兒泰子內親王此前來信,大明的國師有意支持您重登天皇之位,如今足利義滿已死,完全可以起事了。”

“嵯峨大覺寺周圍監視我們的武士,也都明顯被撤走了許多,足利義持的人手應該非常緊張了,他不認爲我們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後龜山天皇聽著他們的講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動,他恢復南朝的野心從未停止過,而現在,機會終於來臨了。

後龜山天皇很清楚,只要足利義滿一死,現在朝野的局勢必將發生劇變,不僅北朝的後小松天皇不會甘於淪爲傀儡,其他勢力更是不會服根基尚淺的足利義持,足利義持作爲足利義滿的繼任者將面臨無數的麻煩和挑戰,而這正是後龜山天皇等待已久的機會。 “不錯,即便沒有大明的干預,現在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起事。”

後龜山天皇很快就做下了決定,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最差的結果,也不會比現在被軟禁的狀態差,好的結果就是要麼恢復南朝,要麼重新成爲整個日本的天皇,有什麼好猶豫的?

很快,後龜山天皇就跟親信商議決定出奔,秘密臨幸南朝的舊都城吉野,他相信只要能夠召集起舊南朝的勢力,就能夠起兵反抗室町幕府的統治,恢復南朝的輝煌。

在夜幕的掩護下,後龜山天皇帶領著一行人悄悄地離開了嵯峨大覺寺的寺廟,他們穿過茂密的森林,越過險峻的山峰,歷經千辛萬苦,終於來到了吉野。

這座古老的都城依然保留著南朝的痕跡,讓後龜山天皇感到無比親切。

回到吉野的後龜山天皇立刻開始召集舊南朝的勢力,他向吉野忠於他的豪族和武士發出命令,號召他們響應。

同時,他也派遣使者前往各地聯絡舊南朝的遺臣和他那些曾經忠誠的支持者,其中就包括他最重要的支持者,北畠氏。

在吉野的日子裡,後龜山天皇的生活變得異常忙碌而緊張,他每天都在處理各種政務和軍事事務,幾乎沒有時間休息,但卻感受到了久違的亢奮。

而且後龜山天皇也清楚地知道,他的行動已經引起了室町幕府的注意,他必須儘快擁有自保之力,所以他不僅不斷地召集兵力,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爭,而且正式派出使者六條時熙向大明求援。

——————

永樂六年四月,南京。

奉天殿內,接見完後龜山天皇所派使者六條時熙後,大明的高層正在進行商議日本的事情。

不管是今川了俊那邊派來的使者,還是僞裝成大明商人的錦衣衛間諜,亦或是各種其他渠道的情報,都已經證實了足利義滿確實死了,現在日本國內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亂成一團。

而足利義滿的死亡,對於大明則意味著很多事情都變得順利了。

而後龜山天皇也在親筆信中表達了對大明的敬意,並請求大明能夠支持他。

“後龜山既然請天兵助剿,那開戰的理由就有了。”

朱棣敲了敲龍椅,問道:“但日本國內如此紛亂,到底是靜觀其變,等他們自己內部亂起來,還是大明主動出擊,朕還沒有想妥當。”

朱棣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大明如果主動出擊,那麼哪怕是打著幫助後龜山天皇的名頭,依舊有可能起到反效果.假設原本隨著足利義滿的去世,日本內部各勢力會亂起來,那麼大明這個外敵來臨,反而會讓他們團結起來。

但事情同樣有兩面性,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日本內部雖然紛亂,但還不足以推翻室町幕府的統治,而大明的出兵,則會給了這些勢力起來反抗幕府的膽量。

衆人大略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說什麼的都有,武臣通常偏向於現在就打,文臣則普遍認爲應該先等日本自己內部亂起來。

“國師怎麼看?”朱棣看向了姜星火,問道。

“現在就該打,宜早不宜遲。”

姜星火回答的很果斷,隨後詳細闡述了自己的依據。

“經過這些年的情報偵測,日本國內的情況,已經非常明瞭了。”

“幕府體系內雖然有很多矛盾,但無論是後小松還是新的御所臺日野康子,亦或是‘三管四職’、‘三大探題’爲代表的守護大名他們其實都是跟室町幕府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至少目前是如此,室町幕府倒了,他們也沒有好果子吃,所以無論是面對大明的遠征,還是面對南朝後龜山的復辟,他們的態度肯定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先打退外敵,隨後再進行內部爭鬥。”

“而在幕府體系之外,鎌倉公方也就是關東幕府,是一個單獨的體系,他們與室町幕府體系的態度不一樣,鎌倉公方坐擁關東十國,在日本實力不可謂不強大,而在奪取日本最高統治權方面,這兩家雖然都姓足利,但反倒是水火不容的關係.若是大明出兵,那麼鎌倉公方馬上提刀上洛,到後小松面前痛陳利害的可能性是極大的,因爲大明出兵對鎌倉公方的利益短時間內看不到損害,反而對室町幕府的利益損害極大,而室町幕府利益受損,對於鎌倉公方奪權就是不折不扣的獲益。”

朱高煦補充道:“更何況,大明一定是從西方開始進攻,而鎌倉公方在關東!就算鎌倉公方隨著戰局的進行,真的認爲大明有吞併日本的可能,也一定會先把室町幕府取而代之,隨後再召集關東關西諸侯進行抵禦,無論如何,鎌倉公方都是要先對室町幕府動手的。”

“不錯,遠交近攻。”

朱棣點了點頭,示意姜星火繼續說下去。

姜星火沉吟剎那,繼續陳述道:“而大明一旦登陸,最先面對的,其實是九州島、四國島以及本州島西部的這些守護大名,也就是松浦氏、大友氏、大內氏、河野氏、細川氏、有馬氏、山名氏這些家族這些家族跟大明通商多年,普遍重視海外貿易,只要大明明確表示此次遠征,只是爲了幫助日本剿除內亂,不會損害他們的利益,那麼這些日本列島西部的守護大名,是完全能夠爭取到站在大明這一邊的。”

齊王朱高熾這時候也說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重新回到吉野的後龜山,如果只有北畠滿雅的幫助,恐怕很難抵抗足利義持,因爲足利義持必然會以這個弱小的敵人開刀,從而震懾羣雄。”

其實後龜山的死活不重要,不過是個出兵的名頭,但衆人心照不宣,朱高熾問的是能不能直接登陸,直搗京都達成目的。

畢竟大明艦隊對錫蘭國、英國這些小國都是這麼幹的,方便快捷的很。

鄭和這時候忽然問道:“能直接登陸到本州島南部的畠山氏的地盤嗎?這樣就能直接支援吉野,甚至直接進軍京都了,遠比從西面平推過去快得多。”

“不行。”

這時候平江伯陳瑄解釋道:“那邊的水文已經看過了,除了少數幾個港口,其他地方沒法登陸,而這些大港口離室町幕府的統治核心區實在是太近了,室町幕府在這附近召集十萬之衆恐怕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室町幕府打完南北朝統一戰爭沒幾年,戰力縱然不如我大明,但也絕對不容小覷,如果強行登陸,很容易就被推下海。”

朱棣看向了明軍裡的登陸戰大師,成功上演了清化登陸的曹國公李景隆。

李景隆沉思片刻後,也是給予了否定的答案:“基於濟州島這個中轉點從西部登陸,各方面條件都比較有利,很容易站穩腳跟,繼而源源不斷地把部隊送上去,但如果強行從沒有內應也不熟悉的京都南部登陸,那這種規模的艦隊被日本人的水師提前發現是必然的,就算不爆發海戰,也意味著艦隊的任務會非常繁重,既要搶灘又要運輸人員和物資還要用艦炮掩護.以我們的運力,算上必要的物資,一次送上去幾千人就頂天了,還得留下部分軍艦掩護,剩下的船隻返回濟州島繼續裝人裝貨,沒個幾天時間根本回不來,這幾天內若是幕府軍鐵了心要不惜代價地進攻,灘頭的部隊不見得能守得住,而如果第一次登陸沒效果,後面就失去了突然性,更不可能成功了。”

“不能直接登陸,蒙古人的教訓還不夠慘痛嗎?”朱能也表達了明確的反對態度。

“派火器部隊上去呢?有艦炮掩護,再加上火器部隊組成空心方陣,就算是來幾萬幕府軍,主動進攻不行,應該也能守下來。”

姜星火搖了搖頭,只說道:“得考慮天氣因素,現在已經四月了,如果跨海徵日,就必須要在秋季以前動手以避開海上的風暴,但日本本州島南部夏季受到來自於大海的東南季風影響,降水普遍偏多,一旦下雨火器部隊就不好使了我們預測不了天氣,賭不了登陸這幾天下不下雨。”

是了,火器部隊組成空心方陣固然防守時候火力兇猛,但最大的問題就在於,燧發銃還沒有列裝,現在都是火繩銃,一旦下雨,戰鬥力大大減弱。

而大明的火器部隊面對諸如安南軍、英軍,固然是打出了近乎屠殺的戰損比,但天氣原因是絕對不能忽視的一旦在雨天戰鬥,被敵人近身,光靠銃刀陣,明軍根本不可能打出那種驚人的戰損比,而在冷兵器戰鬥中人數處於劣勢,被優勢數量的敵人推下海,真不是什麼稀奇事。

而姜星火對日本內部各勢力的分析,顯然也很有道理,朱棣越來越意識到局勢的緊迫,作爲一個雄心勃勃的皇帝,他不能坐視日本內亂而不顧,更不能讓這個機會白白溜走。

在這個關鍵時刻,朱棣展現出了他的決斷和膽識。

朱棣起身,目光堅定地掃過在場的每一位重臣。

“朕已經聽取了諸位的意見,深知各方面的利弊。”

朱棣緩緩開口,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宮殿中迴盪:“日本關乎我大明貨幣改制,更關乎我大明的世界之霸權,絕不容錯失良機!”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因此,朕決定出兵日本,要抓住這個機會,扶持一個親近大明的政權,確保日本成爲我大明的忠實盟友.同時,我們也要藉此機會徹底拆解日本,讓日本陷入不斷地內亂之中。”

“朕已經決定了。”

朱棣再次強調:“儘快籌備出征事宜,確保一戰功成。同時也要做好充分的情報、後勤準備,以防不測。”

朱棣的話音落下,奉天殿內就變得安靜起來,衆人的意見顯然開始統一了。

至於具體挑選將帥和作戰策略,朱棣也早有腹稿。

“陸師以成國公朱能爲主帥、曹國公李景隆爲副帥,太子朱高煦爲先鋒,平安、李遠、劉才、房寬等人爲將;水師方面以三寶太監鄭和爲主帥、平江伯陳瑄爲副帥;後勤統一由國師籌備。”

“至於具體作戰計劃,就按照之前的預案,已經熟悉登陸作戰的備倭軍作爲第一批次部隊從登萊出發,海運到濟州島整訓適應,隨後攻佔對馬、壹岐這兩個非武裝貿易區的島嶼,佔據了這兩個島,再登陸日本西部。”

朱棣定下了主意,大明體量大,軍隊多,雖然日本對於這個目前世界上的其他國家來說,千萬人口已經是龐然大物了,可對大明來說,也只是一個有點份量的對手而已,畢竟大明光是訓練已久的備倭軍就有足足十萬,這還是第一撥部隊,如果後續不順利,現在周圍鄰居已經被打服了一圈的大明可以隨時增兵到二十萬、三十萬、四十萬!

而幕府聯軍能有多少?姜星火按照關原合戰的標準來算,不算輔兵,召集到二十萬戰兵都頂天了。

明軍數量多、質量高、裝備好,武器更是有代差優勢,只要順利登陸,沒有打不贏的道理,所以沒必要眼見著蒙古人都踩了兩次坑了還往裡踩,老老實實從西部登陸囤兵囤物資,然後一路推過去就穩贏了。

而大明現在要做的,就是藉著後龜山給的機會,名正言順地打著支持後龜山的旗號登陸日本,至於登陸以後後龜山是死是活,那就不重要了。

“另外,派使者去通知朝鮮國王李芳遠,讓他派出水師運輸物資協助大明,陸師就不要派了,上去也是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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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朱棣不太瞧得上李芳遠,但不得不說,李芳遠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李芳遠即位後改革了朝鮮國內的行政區劃,撤去高麗時代沿襲下來的一留都府、五都護府、六府、二十牧,改五道兩邊爲朝鮮八道,同時在軍制上廢除高麗的私兵制,實行統一的府兵制,集兵權於中樞。

雖然漢城和開京的這些兩班蟲豸們總是拖他的後腿,但李芳遠在“偷偷摸摸地積極進取”這方面從來都沒停止過,比如往圖們江方向推堡壘

但前幾年朱棣北征韃靼,卻給了李芳遠很大震撼。

按李芳遠的話說就是“我皇帝(朱棣)本好大喜功,如我國少失事大之禮,必興師問罪。我則以爲一以至誠事之,一以固城壘蓄糧餉,最是今日之急務”.人家明白著呢,知道大明不好惹,所以要一邊裝孫子一邊做好防禦準備。

所以永樂四年,李芳遠就派世子李褆朝賀明朝,這也是朝鮮國向大明派遣的最高級別使節。

朱棣很高興,對李褆說:“朕猶爾父也!”

嗯,反正李褆挺高興,至於他跟李芳遠回去以後怎麼論輩分,那就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了。

但總的來說,李芳遠始終是對朱棣,對大明,都是抱有很強烈的戒心,因此在“事大主義”的傳統外交方針的指導下,李芳遠尊重大明的宗主國地位,但同時也保持一定距離,免受大明太多的影響.議政府曾建議派人到明朝留學,李芳遠不允,當時說的就是“今帝多疑慮,本朝人至,必令內豎暗察,不可與元朝混一時比也。”

而朝鮮國內的重臣也普遍認爲,大明驅使朵顏三衛滅亡了女真諸部以後,重新陳兵於鴨綠江畔,屬於是扼朝鮮咽喉掣朝鮮右臂。

爲此,李芳遠也做了一些防備,因爲女真人其實是橫亙在大明和朝鮮之間的,所以之前他就收攏了很多個女真猛安,譬如三散猛安古論豆蘭帖木兒,海洋猛安括兒牙火失帖木兒,甲州猛安雲剛括,洪肯猛安括兒牙兀難,禿魯兀猛安夾溫不花,斡合猛安奚灘薛列等等。

而且鴨綠江一線李芳遠做不了手腳,但從公嶮鎮以北直至圖們江的廣大地區,朝鮮可是設立由女真人和朝鮮人混雜而成的六個軍鎮,作爲在圖們江方向抵禦大明的前哨。

而且因爲大明開始對女真諸部犁庭掃穴,趕盡殺絕,所以很多女真人都逃到了朝鮮國境內,李芳遠賜予其中女真首領封號,鼓勵其進入都城當侍衛,並準許與朝鮮人通婚,朝鮮還爲這些來降的部落提供馬匹、衣物、食物等,擺明了是要收攏女真人用來抵禦大明可能的進攻。

而這次李芳遠得知朱棣不需要自己派陸師去當炮灰,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甭管朱棣是不是瞧不上朝鮮人的戰鬥力,但只要不去當炮灰就是好的,至於出動水師和提供物資,這些數量恐怖的物資雖然直接把朝鮮兩京的倉庫給掏空了一大半,但李芳遠也得咬著牙出,不然呢?說不得大明不打日本來打他了,因爲不捨得錢把王位給丟了那就得不償失了,而大明能滅安南,想來滅朝鮮也是差不多的難度,李芳遠不敢賭。

不過大明與日本一旦開戰,朝鮮跟日本之間的轉口貿易,肯定就要停滯了。

早在李氏朝鮮建國之初,足利義滿就接受了李氏朝鮮方面取締倭寇的要求並與之建立國交,日朝貿易由此建立,不僅幕府參與,守護大名、地方豪族與商人皆積極參與,故貿易繁盛.日本向朝鮮輸出的物品有銅、錫、硫磺和草藥,朝鮮向日本輸出的物品有棉花、朝鮮人蔘、大米、漆器、儒家典籍等。

“宗貞家要倒黴了啊。”

李褆有些無奈地說道。

“那沒辦法,誰讓宗貞家是對馬島的守護大名呢?這些年賺了這麼多錢,也該夠本了。”

日朝貿易因使用幕府發行的通信符而又稱爲“通信符貿易”,而最靠近朝鮮的日本守護大名就是對馬島上的宗貞茂,雙方關係不錯。

但現在李氏朝鮮自顧不暇,哪還管得了這位老朋友?

李芳遠想了想說道:“派使者去對馬島,讓宗貞茂帶著金銀財寶和部曲、船隻來朝鮮吧,財富繳納九成上來,就在黃海道給他劃一小塊地方,並允許他保留部曲和船隻。”

“是。”

李褆瞧了瞧李芳遠,問道:“那出兵的事情?”

“出兵不出力。”

永樂六年四月末,朝鮮國王下令以長川君李從茂爲帥,分左右兩軍水師,左軍節制使爲樸實,麾下將領樸弘信、樸茂陽、金該、金熹,右軍節制使爲李順蒙,麾下將領金孝誠、樸太,共率領二百艘戰船協助明軍進攻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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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籠罩著對馬島。

島上的海風帶著鹹溼與寒意,吹拂著茂密的樹林,發出沙沙的響聲。

在島的中心,守護大名宗貞茂的府邸內,燈火通明,卻掩不住那股驚慌的氣氛。

當消息傳來時,宗貞茂正在書房中與幾位心腹商議事務。

親信急匆匆地闖入,氣喘吁吁地彙報道:“大人,明軍的艦隊已經大規模出現在濟州島附近,恐怕他們馬上要登陸對馬島了!”

此言一出,屋內衆人無不色變。

宗貞茂只覺得一陣眩暈,他努力穩住身形,聲音卻不由自主地顫抖:“消息可確實?”

親信低頭道:“千真萬確,大人,明軍的旗幟清晰可見,艦隊規模遮天蔽日,怕是有大小船隻上千艘之多。”

此時,宗貞茂的兒子宗貞盛也在場,他上前一步,沉聲道:“父親,明軍勢大,我們不如投降,或許還能保住家族的血脈。”

宗貞茂瞪了兒子一眼,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他何嘗不知道投降可能是唯一的出路,但身爲對馬島的守護大名,他的驕傲又怎能允許他做出這樣的選擇?

要知道,在蒙古人東征日本的那次,對馬島可是血戰到底!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對馬島做生意富得流油,是否還有當年前輩們的血性,實在是很難說了。

就在這時,早田左衛門大郎,這位當地豪族、倭寇首領也聞訊趕來。

雖然宗貞茂沒有召集他議事,其實已經很說明兩人之間的關係了

早田左衛門大郎身材矮小但壯碩,面容粗獷,一進門就大聲道:“大名,我聽說明軍要來了?”

宗貞茂無奈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先坐下。

早田左衛門大郎跪坐在席上,繼續大嗓門說道:“哼,他們想登陸對馬島?沒那麼容易!我這就率水師過去,讓他們知道對馬島不是好欺負的!”

宗貞茂看著早田左衛門大郎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心中卻是更加沒底。

這人絕非他表現出的這般魯莽,他想要水師的指揮權,說不得心裡打什麼鬼主意呢。

宗貞茂只得溫聲相勸,把早田左衛門大郎敷衍了出去,卻沒看到對方臨走時眼神裡的陰狠。

這一晚上格外地漫長,不久後,一位朝鮮使者悄悄地登島了。

這位朝鮮使者經常往來朝鮮和對馬島之間,宗貞茂對他並不陌生。

“大名,我有一條計策,或許可以保全您和您的家族。”

宗貞茂急忙問道:“什麼計策?快說!”

使者道:“您可以既不投降大明,也不回日本,而是帶著這些年積攢的財富投奔我們朝鮮,國王一向敬重有德之士,必定會給予您妥善的安置。”

宗貞茂聞言心動不已,覺得自己算是能左右不得罪了,他讓使者先去休息,自己想一想明天再正式答覆他。

然而就是耽擱的這一晚,變故突生。

早田左衛門大郎帶領手下倭寇,發動了兵變。

這些人既有日本的流浪武士,也有流亡對馬島的朝鮮水手,乃至大明的海盜,可以說是全員人間之屑,他們自知不容於大明,又覬覦這些年來宗貞家通過貿易積累的財富,於是決定揚帆東歸前幹一票大的!

趁著月黑風高的夜色,倭寇們突襲了宗貞茂的府邸。

府邸內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火光四起,喊殺聲震天。

宗貞茂和他的親信武士們奮力抵抗,但面對如狼似虎的倭寇們,他們很快就敗下陣來。

在一片血泊之中,早田左衛門大郎找到了頹然倒地的宗貞茂,他看著這位曾經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的對馬島守護大名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心中不禁一陣快意。

早田左衛門大郎獰笑著舉起武士刀,劈向了宗貞茂.

而被宗貞茂派往港口,要天一亮去駕船觀察明軍情況的宗貞盛,在得知父親遇害的消息後悲痛欲絕,他知道留在對馬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於是他決定投奔濟州島的明軍。

宗貞盛趁著拂曉前倭寇們還沉浸在燒殺擄掠的快感之中,駕駛一艘小船倉皇逃離了對馬島。

在海上漂泊了一日之後,宗貞盛終於抵達了濟州島。

他嚮明軍將領彙報了對馬島上的慘狀,並表達了自己熟悉地形,願意帶領明軍登島,藉此爲父報仇的意願。

先期抵達的平江伯陳瑄,看著這個狼狽不堪的日本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陳瑄很清楚地知道宗貞盛這個地頭蛇的投誠,對於明軍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不過這件事是否有詐,是否是苦肉計,也需要小心.畢竟上次進攻對馬島的是蒙古人,當時遇到的抵抗可是相當激烈的。

於是陳瑄讓宗貞盛暫時在濟州島安頓下來,並派人去對馬島探查情況。

事實證明陳瑄想多了,探查的情報人員很快就回來了,對馬島此時已經淪爲了人間煉獄,上面一片火海,倭寇們正在給搶劫來的大批財寶進行裝船。

陳瑄當機立斷,請求剛抵達的鄭和艦隊不要修整,馬上出擊拿下對馬島。

早田左衛門大郎麾下的倭寇們遇到明軍正規艦隊,就像是老鼠遇到貓一樣,被嚇得四散而逃,整個對馬島周圍海面,到處都是倭寇的浮屍,明軍順利登陸對馬島。

而很快,從登萊出發的大批備倭軍和戰爭物資也如期抵達了濟州島,還好作爲曾經元朝養馬地的濟州島足夠大,而且這地方被大明經營了五六年,港口吞吐量也非常可觀,所以雖然明軍艦隊數量非常龐大,但濟州島各個港口依舊能夠有條不紊地運轉。

隨著朱能、李景隆、姜星火、朱高煦等人的到來,對日本的正式跨海進攻,也馬上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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