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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章 京都

大內氏當年作爲周防、長門、石見、豐前、和泉、紀伊六國守護,而且還掌管本州島最重要的貿易港口堺市,控制著瀨戶內海的東西航路,勢力橫跨九州島東北部到本州島西部,此時雖然已經大不如前,堺市更是早就被幕府收回,但支持明軍登陸本州島,還是沒有問題的。

可在姜星火的力主下,明軍卻違背了兵家常識,並沒有趁著立花山城大勝之威進軍本州島,而是開始清掃起了九州島內部。

九州島,此時除了最強大的大內、大友、島津三家跨國連郡佔據廣大地盤以外,還有松浦、相良、伊東、菊池等小家族,這些小家族只能據守一個或幾個郡,亦或者一個小國。

按照與大內氏的協議,大內氏雖然沒有出什麼力,但其本身“敢爲日本先”,率先向明軍輸誠的政治舉動,就該得到應有的回報只有這樣,投降明軍的諸侯,纔會越來越多。

所以,大友氏的部分地盤,被分給了大內氏作爲其輸誠的嘉獎。

而明軍雖然不佔領大內氏的土地,但對於九州島其他戰敗的諸侯,就沒有任何手下留情了。

在姜星火的計劃下,島津氏所佔據的薩摩、大隅兩國,被明軍直接接管。

這樣,姜星火前世日本的鹿兒島、薩摩川內等地區,連同屋久島、種子島、甑島,就直接被大明收入囊中了。

這樣做有三點顯而易見的好處,其一就是控制了九州島的南部,那麼結合濟州島、對馬島、壹岐島、五島、甑島這一串島嶼,就可以形成一道隔絕日本與大明的鎖鏈,再加上琉球,日本就沒有任何能夠直接威脅大明的可能性,哪怕是倭寇的小船都很難闖過來.這樣一來,就能在壓制日本的同時,保證大明海疆防禦圈向東擴展了數千裡,即便是數百年後世界局勢有變,只要彼時的統治階層沒有拉胯到極點,擁有著跟體量基本相等的海軍軍備,那麼任何敵人從東面進攻,都依舊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其二那就是消滅了薩摩藩這個隱患,畢竟誰也不知道島津家屹立不倒的魔咒究竟怎麼破解,所以還是物理消滅爲好,這樣一來,即便歷史線已經改變,姜星火也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優解,就像是他用朵顏三衛驅虎吞狼消滅和驅逐女真人一樣。

其三則是明軍直接佔據了九州島南部,那麼跟只佔據北部的對馬島和壹岐島,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水師完全可以以此爲基地,在任意時刻構成對日本京畿地區的威脅,就像是原本只能用雙手按著一個人的頭捶,但是現在可以把一把匕首捅進他的腹部一樣。

而對於九州島其他的邊角料部分,姜星火打算在維持現有情況的同時,讓其變得更加混亂,只有混亂,纔是對大明最爲有利的。

因爲只要不被勝利衝昏頭腦,那就能很清晰地判斷出,明軍決不能陷入治安戰的泥潭!

明軍不是沒有能力直接吃下九州島的大部分地區,而是沒有必要。

一旦吃下去,十萬備倭軍,半數都得被拖進治安戰的泥潭裡!

這裡有上百萬人口,風俗文化與大明完全迥異,而且普遍都不會服從大明的管理,吃下島津氏所佔據的薩摩、大隅兩國已經是極限,再過盲目擴張,接下來的仗就不用打了。

爲什麼帝國總是陷入帝國墳場?原因就在於此。

打贏敵國的正規軍不困難,但要想彈壓此起彼伏的反抗,那就要長年累月地投入人力物力,最終全部損耗在泥潭裡不得不撤軍。

而爲了讓九州島陷入混亂,姜星火也精心挑選了一個最好的抓手。

——菊池氏。

菊池氏的領地位於九州島中部的肥後國北部,這裡是九州島名副其實的“四戰之地”,無論東西南北從哪個方向打,都得經過這裡。

在南北朝時期,菊池氏是南朝陣營的主力,在今川了俊指揮北軍發動高良山之戰後,菊池軍被迫撤回了根據地肥後,菊池軍以隈府爲中心沿菊池川和木野川構築了十八外城,再配以本城西方的要塞水島陣與北軍對峙。

次年發生了對九州格局影響深遠的“水島之變”,三人衆中的少貳冬資被今川了俊殺死,島津氏久一氣之下率軍返回領國,給了南軍反攻的機會,將了俊逼退回肥前國,隨後菊池武朝、阿蘇惟武進軍肥前國但好景不長,隨著肥前蜷打之戰的戰敗,菊池武安、武義、阿蘇惟武等南軍將領先後戰死,南朝收復肥前的計劃宣告失敗。

隨後今川了俊再次攻入肥後國,隈府城的衛星城,城野城、吾平城、河內城、菊池館城等城池相繼被攻克,在今川了俊的指揮下,北軍從板井向隈府城發動進攻,在經歷了五個晝夜的攻防之後,菊池本城陷落,菊池武朝和徵西將軍宮良成親王前往益城守山,後又逃往宇土城。

但在本城陷落之後,菊池氏依然聯合肥後諸勢力與今川了俊對抗,雖然先後在肥後國龜崎城擊敗今川義範,又在腰尾城戰勝今川仲秋,但隨著南朝勢力陸續降伏,今川了俊集結肥前、筑前、豐後、筑後諸國大軍再次進攻徵西府,宇土城被攻破。

菊池武朝帶領的菊池氏,是最頑固的南朝勢力,沒有之一,直到明德合約南北朝統一之後,菊池武朝仍然繼續與幕府作戰,應永二年今川了俊被召回京都,菊池氏與新的九州探題澀川滿賴又激戰了三年,直到應永五年,也就是十年前,菊池武朝才歸降室町幕府。

室町幕府承認菊池氏原有領地的支配權,並仍然保留其肥後國守護大名之職,但九州島的形勢依然緊張,各派系之間勾心鬥角,菊池氏與宿敵少貳氏、大友氏聯合,對抗探題澀川氏和大內氏。

而在去年,菊池武朝這位“最後的南朝武將”去世,其嫡子菊池兼朝繼位,繼續堅持對幕府的敵視態度。

今年明軍登陸名義上是受後龜山天皇所請,來“天兵助剿”幕府以後,菊池氏也果斷重新舉起了南朝的旗幟,雖然沒幫上明軍什麼忙,但搖旗吶喊鼓譟聲勢卻是做到的。

大明千金買骨,自然不吝嗇對菊池氏的封賞。

因此,姜星火決定在消滅島津氏,削弱大友氏的同時,扶持菊池氏,把大友氏佔據的肥後國東部,割給菊池氏。

如此一來,肥後國的北部就由菊池氏統治,而南部由相良氏統治。

至於相良氏則沒什麼好說的,作爲在室町時期統治了肥後國南半部的勢力,目前被明軍和菊池氏夾在中間,基本就是“左右爲男”的狀態,除了投降明軍也沒什麼好選擇。

最妙的是,菊池氏與大內氏雖然都是反幕府的立場,但因爲南北朝之戰時的宿怨,雙方的關係很不好。

這樣,明軍在九州島上不僅佔據了南部拿到了關鍵地盤,而且還能讓佔據北部的大內氏,以及佔據中部關鍵位置的菊池氏加深矛盾。

再加上大友氏死而不僵,雖然被割走了很多領地分給菊池氏、伊東氏和大內氏,但依舊在九州島東部盤踞著,所以矛盾的根源還是深刻的存在。

並且經過時間的逐漸發酵,九州島內部諸侯之間的矛盾,明顯比明軍到來之前還要劇烈的多,佔據壹岐國的少貳氏和佔據對馬國的宗貞氏的滅亡,並不能影響太多羣雄並起的時代,總是要有小諸侯先獻祭掉的。

而伊東氏也是如此,在祐持當政時期,他跟隨足利尊氏獲得戰功,受到都於郡三百町的恩賞,之後祐持在都於郡修築了伊東氏世世代代的居城都於城,伊東氏與島津氏素來對日向國的沃肥城有爭端,所以在立花山城之戰後,很快就倒向了明軍,繼大內氏、菊池氏、相良氏之後,成爲了明軍在九州島上的第四個狗腿子。

而明軍從來不吝嗇割別人的肉來獎賞狗腿子,所以日向國的沃肥城被明軍送給了伊東氏。

當然,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天上掉下來的肥肉。

因此伊東氏也半推半就地登上了明軍的戰車,準備出人出錢與幕府聯軍決戰。

至於在姜星火前世的歷史上,先後培養了王直和鄭芝龍兩位海盜王的松浦氏,反倒沒什麼好說的。

松浦氏是除了大內氏以外,跟大明進行貿易最多的日本家族,作爲以肥前國南、北松浦郡爲中心活躍的豪族,因爲擁有地理位置相當優越的貿易港平戶港而具有很強的經濟實力。

松浦氏雖然一開始不敢像大內氏一樣給大明開放登陸場,但眼見著明軍攻克了立花山城,也很識時務地見風使舵了起來。

而戰國曆史上比較有名的九州貴族,譬如日本最早信奉基督的有馬氏,這時候還是小卡拉米.

實際上,要到一百年後,有馬貴純和兒子有馬尚鑑作爲有馬氏家督時向四周用兵,從當地領主成長爲國人領主,以日野江城爲根據地壓制高來郡,然後合併藤津、杵島兩郡,建造了有名的原城,在龍造寺氏崛起前的肥前國建立了最大的版圖。

而現在有馬氏連給明軍當狗腿子的資格都不夠。

就這樣,明軍在鞏固了九州島以後,糾集了大內氏、菊池氏、相良氏、伊東氏、松浦氏等諸侯的軍隊,開始進行本州島攻略。

姜星火的戰術也很簡單,跟蒙古人如出一轍。

陸師上面,由大內氏、菊池氏、相良氏、伊東氏四家的軍隊爲前鋒,而水師上,則以松浦氏艦隊和朝鮮國長川君李從茂率領的朝鮮水師爲先鋒。

讓這些僕從軍先去跟幕府聯軍交鋒,以表忠心。

僕從軍勝了自然最好(雖然可能性極低),但若是敗了,也能消耗幕府聯軍兵力,最後明軍再出來收拾場面。

明軍及其僕從軍,很快從大內氏控制的長門、周防兩國順利登陸到了本州島。

而此時,姜星火卻接到了一個意外喜訊。

那就是之所以明軍都把九州島拾掇好了,幕府聯軍還沒趕到,是因爲有一家勢力,突然出手阻止了足利義持所率領的幕府聯軍的西進。

——山名氏!

山名氏本是新田氏的一族,山名時氏跟隨足利尊氏一同起兵,南北朝爭亂時作爲室町幕府的屬下立下赫赫戰功。

但在觀應之亂時,山名時氏跟隨足利尊氏之弟足利直義一同反叛至南朝,足利直義死後山名時氏一度歸順幕府,後再次叛亂歸屬南朝,協同足利直義之子足利直冬轉戰山陰擴大勢力。

後來山名時氏在室町幕府二代將軍足利義詮時歸順幕府,就任因幡、伯耆、丹波、丹後、美作五國守護。

山名時氏去世後,山名氏的勢力繼續擴大,繼承總領的山名氏長男山名師義得到丹後、伯耆守護;次男山名義理爲紀伊守護;三男山名氏冬爲因幡守護;四男山名氏清爲丹波、山城、和泉守護;五男山名時義爲美作、但馬、備後守護;山名師義的三男山名滿幸又得到播磨守護職。

日本共六十六國,山名氏獨佔十一國,被世人稱之爲“六分之一殿”。

而在十七年前,日本明德二年,山名氏發動了反對室町幕府的“明德之亂”,山名氏被足利義滿鎮壓,封地從十一國到現在只剩下了但馬、伯耆和因幡三國。

而如今的山名氏家主,是山名時清。

正如同華夏的那句“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一樣,山名氏雖然只剩下了三個藩國,但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但馬、伯耆、因幡三國是連著的,都在北方靠海的位置,橫亙在九州島中部與西部結合位置,山名氏的南部,是細川家和赤松家的領地,這兩家是隸屬於室町幕府的。

但幕府聯軍,只要想向西阻止明軍的登陸,就要麼從北面經過山名氏的領地,要麼從南面經過細川家和赤松家的領地,而即便幕府聯軍從南面借道走,至少有數百里的補給線,依舊完全在暴露在山名氏面前。

而就在這條必經之路上,山名時清舉起了反旗。

當年山名氏與室町幕府在“明德之亂”中結下的恩怨,此時,是時候了結了。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而你,山名時清,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英雄。

幕府聯軍被山名氏的軍隊所襲擾,足利義持被逼無奈之下,只能先解決山名氏。

但馬國很快被幕府聯軍攻破,但幕府聯軍卻被迫在因幡國停下了腳步。

因幡國作爲山陰道八國中的一國,東是但馬國,西爲伯耆國,南是美作國和播磨國,北爲日本海,由東至南分別是冰之山、三室山和那岐山,山名氏在這裡構築的防禦,可以說是標準的山城防禦體系,山名氏通過蒲生、戶倉、志戶阪等山頭和峽谷組織起了相當有效的防禦。

這時候還沒有建立著名的鳥取城,但山名氏的山城防禦體系,還是讓停下腳步的幕府軍感受到了巨大的麻煩。

足利義持帶領的幕府聯軍可謂是傾國而來,斯波氏、細川氏、畠山氏“三管領”,以及負責侍所的一色氏、京極氏、赤松氏“四職”(山名氏也是其中之一)傾巢出動武將陣容裡,畠山基國、斯波義將、細川滿元以及赤松義則、一色滿笵等室町幕府的大人物可以說是一個不落,全都到了。

而山名氏重點佈防的冰之山,又稱須賀之山,在整個山陰道中是僅次於大山的第二高峰。

圍繞著冰之山展開的攻防戰,是一場殘酷而漫長的拉鋸。

顯然,山名氏充分吸取了在明德之亂中的教訓。

十七年前的明德之亂中,山名軍將領山名義數、小林上野介所率的七百騎攻擊二條大宮,與大內義弘以下的三百騎展開激戰,大內軍先下馬射箭襲擾山名軍,被激怒的山名軍發動莽撞突擊,被四面埋伏的大內軍以混戰戰術擊潰,小林上野介被斬殺,山名義數亦戰死亂軍之中,幕府軍旗開得勝,大內義弘受義滿太刀賞賜。

接著,山名滿幸的主力兩千騎主力也傻乎乎地投入到了內野的戰場中,與田山等人激戰,被死死拖住,關鍵時刻,足利義滿將手下五千禁衛親軍性質的“御馬回”投入戰場,山名滿幸軍全線潰敗,其人逃往丹波,山名氏清率殘餘的數千人馬,兵分兩路發動了最後攻勢,大內和赤松軍抵擋不住節節敗退而那時候傳令兵接二連三向足利義滿告急,足利義滿認爲決定性出擊的時刻已到,便命預備隊斯波軍和一色軍投入戰場,本人也親自打著幕府將軍旗號,出馬迎敵,幕府士衆見將軍親臨,高呼萬歲,山名軍則抱頭鼠竄,山名氏清迴天乏力,企圖逃亡,結果被一色詮笵團團包圍,力戰被殺。

而在這場戰役過後,畠山基國受封山城國,細川賴元(細川滿元之父)受封丹波國,一色滿笵受封丹後國,赤松義則受封美作國,各家瓜分了山名氏的領地,同時足利義滿也加強了“御馬回”,把這支直屬於幕府將軍的精銳武士騎兵部隊擴充到了上萬人的規模。

所以,十七年後的現在,其實還是“明德之亂”的翻版,雙方陣容基本沒什麼變化。

而算上各種輔兵,總兵力也只有一萬多人的山名氏,這次是堅決不浪戰了,至於寶貴的武士騎兵,更是一點都不敢動,只敢把他們當機動步兵用,用來當救火隊,哪裡頂不住了填到哪裡去。

幕府聯軍集結了這麼久,包括一萬“御馬回”和三萬幕府步兵外,還有斯波氏、細川氏、畠山氏、一色氏、京極氏、赤松氏湊出來的六萬兵馬,光是正經的戰兵,就是十萬,算上輔兵,更是足足有十五萬,對外號稱“三十萬衆”,不可謂兵力不雄厚,這也是室町幕府能夠平定南北朝紛亂,壓服整個日本的根本所在。

幕府聯軍洶涌而來,他們的刀槍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頗有種氣勢如虹的感覺。

然而,建造在冰之山上的山名氏山城如一頭蟄伏的巨獸,盤踞在險峻的山巔,城牆從下面仰視就彷彿高聳入雲到要觸及天際一樣,其上佈滿了箭垛和瞭望臺,每一個細節都透露著讓人絕望的感覺。

堡壘依山而建,巧妙地利用了地形的優勢,整體性非常的好,內部全是運兵道,藏在山洞裡的士兵可以快速部署到任意位置。

幕府聯軍的士兵們擡頭仰望,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寒意,任誰都知道這場戰鬥將不會輕鬆,然而足利義持軍令如山,他們也只能咬緊牙關,攀爬著冰冷的石頭,向山城發起衝鋒。

戰鼓擂響,吶喊聲震天動地。

幕府聯軍的士兵們如同潮水般涌向山城,他們的腳步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跡,然而以逸待勞的山名氏守軍卻不爲所動,他們用弓弩冷靜地瞄準著衝鋒的敵人,箭矢如同雨點般傾瀉而下。

同樣是進攻山城,但幕府聯軍,顯然是沒有明軍的那種火力的,不僅火炮沒幾門,而且就連火銃都是一百年前從元軍手裡繳獲的.

說實話,這種一百年前的老古董,開火不把自己炸死就已經不錯了,指望它能殺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沒有足夠的遠程火力,那麼像是明軍那種低打高反而形成火力壓制的情況,就不可能出現,這也就意味著,山城上面的山名氏守軍,可以充分發揮居高臨下的優勢來殺傷敵人,幕府聯軍拿他們基本沒有辦法。

衝鋒的隊伍中不斷有人倒下,鮮血染紅了大地。

然而,幕府聯軍並沒有退縮,他們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向前推進。

城牆下,從狹窄的山道上艱難推上來的攻城撞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試圖幫助聯軍繞過堅不可摧的城牆在城門上打開缺口,可惜城門早就被堵死了,辛苦運用上來的攻城撞車也只是在做無用功。

不過別看幕府聯軍仰攻的費勁,山名氏的守軍也並不輕鬆,他們得時刻保持著警惕,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要知道,他們可是公然站到了幕府的對立面。

而在足利義滿時代,不管是大內氏還是山名氏亦或是今川氏,甚至是坐擁關東十國的鎌倉公方,只要敢挑頭冒刺,那迎接的都是幕府的一頓毒打。

這時候的室町幕府,可不是什麼廢拉不堪的存在,而是真正終結了日本南北朝亂世的強橫武力團體。

山名氏很清楚地知道,一旦城牆被攻破,等待他們的將是滅頂之災,因此他們拼盡全力,用弓箭、巨石和滾木,還有狼牙拍之類的東西,動用一切手段阻止著敵人的進攻。

戰鬥持續了十幾天,雙方都已經緊繃了神經,幕府聯軍雖然攻勢兇猛,但卻始終無法攻破山名氏山城的核心防線,而山名氏雖然堅守著放線,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們的領地其他地方已經被幕府聯軍嚯嚯的差不多了。

——————

夜幕深沉,足利義持依然佇立在案幾前,他攤開一張地圖,地圖上標註著日本的各大城池和地形地貌,他仔細研究著明軍的進軍路線和可能的戰略部署。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一名武士匆匆走了進來,跪倒在足利義持的面前,雙手呈上一份密報。

足利義持接過密報,展開一看,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鎌倉公方果然有所行動了!”

他自言自語道:“而且比預想中的還要快!”

密報上寫著鎌倉公方已經率領大軍向京都進發,預計二十餘日就會到達,這對於足利義持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本以爲可以先集中力量對付明軍,哪怕是山名氏跳反,他也覺得自己有時間先收拾了山名氏再繼續進軍,沒想到鎌倉公方卻在這個時候發起了進攻。

足利義持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慌亂和焦慮是沒有用的,只有理智才能幫助他做出正確的決策。

不過幕府對於鎌倉公方的背刺並非毫無準備,京都也是留了兩萬兵馬的,而且關東通往京畿的重要通道和關卡都掌握在幕府手裡.畢竟,關東的鎌倉公方覬覦幕府將軍大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毫無防備那歷代幕府將軍豈不是成了傻子。

這些留守的兵馬進攻或許不行,但那防守算是綽綽有餘了,最起碼,關東聯軍肯定沒有明軍的攻城能力,光是那一連串的關卡,就足夠足利滿兼頭疼的。

再怎麼說,地理上關東和京畿也是兩個地理單元,中間隔著一連串的大山呢。

所以,短時間內老巢京都一定是沒問題的,但是時間拖長了就不好說了。

足利義持想來想去,雖然覺得回軍以絕對優勢兵力先打疼關東聯軍比較好,但還是要問問衆人的意見。

畢竟,他沒有足利義滿那種絕對的掌控力,如果聯軍裡的大部分人都反對,他哪怕是幕府將軍,也沒法強行執行自己的戰略。

“去叫他們來議事。”

冰之山下,在幕府聯軍的議事大帳內,氣氛凝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燭火在帳篷的外簾上投下搖曳不定的陰影,彷彿隨時都會熄滅,幕府將軍足利義持跪坐在主位,他的眼神裡滿是煩亂,因爲這些人見面就開始吵,根本沒有一點給他面子的意思。

“砰”的一聲巨響,畠山基國猛地拍擊桌面,震得桌上的杯盞叮噹作響。

身材壯碩的畠山基國站起身來,怒目圓睜,聲音如同雷霆般在大廳內迴盪:“明軍已經踐踏了我們的領土!這是對我們武士尊嚴的極度侮辱!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必須立即出兵迎戰!當年元寇入侵,我們的祖輩就是這麼回擊的!不能撤軍!絕對不能!”

斯波義將卻穩穩地跪坐在原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屑。

斯波義將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卻如同寒冰般刺骨:“迎戰?你說得倒是輕鬆,明軍兵強馬壯,我們這時候雖然沒有折損多少兵力,但士氣已經下跌了,此時貿然出擊無異於以卵擊石。更何況,我們內部還有南朝的叛賊在作亂.大和國內產生了大規模的‘國民一揆’,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先攘內賊,再圖外敵。”

畠山基國被斯波義將的話氣得難受,他的臉色漲得通紅,如同剛煮熟的龍蝦。

畠山基國指著斯波義將的鼻子,怒吼道:“伱這個懦夫!只知道龜縮在這裡,談什麼攘內賊?等你回師攘完了內賊,明軍早就打到京都來把我們的頭顱割下來當球踢了!”

斯波義將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但他並沒有發作,而是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

斯波義將冷冷地看著畠山基國,一字一句地說道:“那麼,請問畠山大人,你有何高見?難道就憑你的一腔熱血和匹夫之勇,就能有把握馬上擊敗明軍嗎?若是還沒擊敗明軍,京都就被鎌倉公方攻佔了,那我們到時候補給斷絕沒吃沒喝,甚至被明軍和鎌倉公方東西夾擊,到時候又該如何自處呢?”

畠山基國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這時,細川滿元趁機插話道:“我看,我們應該先解決鎌倉公方的問題,鎌倉公方纔是我們目前最大的威脅,而且不難解決關東通往京畿的重要雄關都在我們手裡,關東聯軍不過是一羣被鼓譟的猴子罷了,只要拿棍子重敲幾下,他們就會潰散。”

他的聲音平和而沉穩,如同一股清泉流入乾涸的河牀,而他的觀點也是幕府聯軍中少見的。

當年對付大內家的應永之亂的時候,足利義滿親任總大將,派遣細川氏、京極氏和赤松氏爲前鋒,以總兵力四萬人攻打大內義弘,當時鎌倉公方的足利滿兼就要舉兵響應,但是被上杉憲定勸阻,沒有如期舉兵,導致大內義弘陷入孤軍奮戰,當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堺城被畠山基國這位猛將攻佔,大內義弘戰死。

而當時足利義滿爲了防備鎌倉公方偷家,就在京都周圍留守了足足六萬多兵馬,足見足利義滿對鎌倉公方的重視。

而這個部署,當時就是細川滿元給足利義滿提的建議。

細川滿元始終認爲,鎌倉公方決不可忽視,而目前既然銳氣鈍于堅城之下,就不適合在這裡跟明軍決戰,而大和國內的興福寺亦或是在大和國南部的後龜山天皇,不過是小問題罷了,真正要提防的是鎌倉公方與明軍聯手明軍不好打,鎌倉公方卻好打的多。

正因如此,細川滿元建議足利義持回師應戰鎌倉公方,戰勝以後再固守京都,同時召集本州島東部的諸侯們一同對抗明軍。

在細川滿元看來,明軍跨海而來,如果可以的話,堅守防線消耗其兵力物資纔是最好的辦法,與明軍決戰都是下下策。

但顯然,細川滿元的觀點並非幕府聯軍的主流。 “鎌倉公方?”赤松義則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們算什麼東西?只要我們回師,就能輕鬆擊敗他。”

赤松義則的聲音中充滿了自信和狂妄。

“不管能不能輕鬆擊敗鎌倉公方,在我看來,都得先麻痹明軍。”

細川滿元想了想說道:“大明的皇帝好大喜功,我們完全可以效仿隋煬帝征討高句麗的故事,假意投降,然後藉此拖延時間,先回師擊敗鎌倉公方,最後再對抗明軍。”

“假意投降?”一色滿笵立刻反駁道,“你以爲明軍是隋軍嗎?你這是與虎謀皮!明軍狼子野心,怎麼可能真心接受我們的投降?就算是接受了,你讓將軍大人置於何地?”

細川滿元瞪著一色滿笵,怒氣衝衝地說道:“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束手待斃嗎?我告訴你,如果幕府倒了,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一色滿笵並沒有被細川滿元的威脅所嚇倒,他沉聲說道:“我們應該儘快與南朝達成和解,結束內戰,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集中力量對付外敵。”

“別忘了,明德合約還在生效,只要我們同意把後龜山天皇的嫡長子立爲皇位繼承人,讓大覺寺統與持明院統交替繼承天皇之位,那麼後龜山天皇一定會與我們和解的。”

足利義持一直強忍著聽著衆人的爭執,他的眼神中閃爍著耐不住的煩躁。

這些幕府大人物們,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誰也不服誰,誰提的方案,都無法讓足利義持滿意,他很清楚這些大人物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而爭執不休。

足利義持深吸了一口氣:“都住嘴。”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如同晨鐘暮鼓般響徹大帳,衆人立刻安靜了下來,齊刷刷地看向他。

足利義持掃視了一圈衆人,這才說道:“無論採取什麼措施,都必須以幕府的利益爲重,用華夏那邊的話說,就是我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明軍是我們的敵人,但鎌倉公方和南朝同樣也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不能因爲一時的意氣之爭而損害了幕府的利益。”

別看足利義持年紀不大,但這話卻說的透徹,別的大名可以投降明軍,但他們這些幕府的核心羣體早就跟幕府的利益深度綁定了,幕府倒了,他們也多半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都聽好了。”

足利義持頓了頓,繼續說道:“第一,調集騎兵監視和阻擊明軍,給我們的軍隊完整地從因幡國撤回京都爭取時間;第二,派出使者前往大和國的各郡縣安撫當地武士,然後跟南朝進行談判;第三,加強京都的防衛力量,密切關注鎌倉公方的動向,如果必要的話,我們可以考慮先對付鎌倉公方。”

足利義持的話音剛落,大廳內便響起了一片議論聲,雖然衆人對他的決策仍有爭議,但他們中的很多人都知道在當前形勢下,這已經算是最好的選擇了。

在足利義持的話音落下後,畠山基國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是在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怒火。

畠山基國瞪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將軍,我尊重您的決策,但我不得不說,放棄與明軍決戰,是對我們武士的極大侮辱!我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意退縮!”

足利義持並沒有因爲畠山基國的反對而改變自己的決策,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也要明白,當前的形勢已經不允許我們再拘泥於所謂的武士榮耀了.我們必須以大局爲重,以幕府的利益爲重。”

他的話讓一色滿笵等人陷入了沉思,其實他們都知道足利義持說得沒錯,當前的形勢確實已經嚴峻到了極點,如果他們再不果斷行動,恐怕真的會讓幕府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時,細川滿元開口打破了沉默:“將軍,我支持您的決策,撤軍後退雖然有些屈辱,但總比讓幕府滅亡要好,我們應該儘快行動起來。”

他的話立刻得到了赤松義則和一色滿笵的附和。

一色滿笵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們應該儘快行動起來,明軍已經登陸本州島了,如果我們再猶豫不決,恐怕真的會讓他們長驅直入。”

赤松義則也說道:“除了迎戰明軍外,我們還應該加強京都的防衛力量,我請求出戰擊敗鎌倉公方,給足利滿兼一個教訓!”

足利義持看著衆人紛紛表態支持自己的決策,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在這個關鍵時刻,自己的果斷決策還是能穩定人心的。

足利義持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立刻行動起來吧!我會先回京都坐鎮,以防宵小趁機作亂希望諸位能夠齊心協力共度難關!”

足利義持話沒說透,但所謂的“宵小作亂”指的是什麼,衆人都清楚,無非就是相國寺的古劍妙快,以及始終不甘心被幕府架空成爲傀儡的後小松天皇等京都內的幕府反對勢力。

“另外,還請細川氏的軍隊留守在丹波國,這樣無論如何,明軍都不能輕易迫近京都。”

“拜託了!”

足利義持起身給細川滿元行禮,細川滿元咬了咬牙,把這個重任接了下來。

本來這就是他一力主張的,而且這個任務由他擔任最適合不過,他管轄的丹波國的地形非常利於阻擊,還是京都的西北部屏障。

衆人紛紛站起身來向足利義持行禮告辭,並表示會立刻回去準備。

隨著衆人的離去,大帳內漸漸恢復了平靜,但足利義持卻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而已。

四下無人,足利義持擡起了剛纔一直攏在寬大袖子裡的手,這時候反而不抖了。

足利義持從來都沒想到,自己剛剛掌握了實權,成爲夢寐以求的日本實際統治者,就面臨了這麼多突如其來的問題。

明軍的入侵、鎌倉公方的威脅、南朝的叛亂,以及從大和國蔓延到京都的國民一揆的動盪,這些問題如同幾座大山一般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但足利義持早就無路可退了,誰都能逃避,唯獨他不能,他是室町幕府的將軍,他必須承擔起這份責任。

——————

很快,幕府聯軍就從冰之山撤回了京都,比他們進軍的速度快多了,畢竟進軍的時候還要各種準備磨磨蹭蹭,而爲了防止被鎌倉公方偷家而進行的撤退,則沒那麼磨蹭。

實際上,冰之山離京都也實在不算遠,而幕府聯軍稍加休整後,便出兵欲擊退西進的關東聯軍,此時的關東聯軍,正在圍攻不破關。

從畿內至近江再到東國有三條主幹道,美濃的不破關就卡在其中最重要的大道上,這裡位於北陸道的西北方向和伊勢的東南部之間,這是一個南北長約四里、東西寬約八里的盆地,四周被伊吹山、笹尾山、天滿山、鬆尾山和南宮山環繞,乃是關東進入關西的必經之路。

在濃雲密佈的天空下,美濃國的不破關彷彿成爲了風暴的中心。

十餘萬幕府聯軍如潮水般洶涌而至,武士的鐵騎踏碎了大地的寧靜,繡有各大家族紋章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一方是幕府聯軍,由足利義持親率,畠山基國、斯波義將、赤松義則、一色滿笵等大將隨侍左右。

另一方,則是六萬關東聯軍,足利滿兼作爲這一代的鎌倉公方,率領著關東十國的精銳之師,而關東管領上杉憲定亦是名震一方的豪傑,再他們的指揮下,關東聯軍可謂是來勢洶洶。

兩軍對峙,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畠山基國和斯波義將率領的兩家騎兵隊如同兩把鋒利的刀刃,切入了關東聯軍的陣型,他們的馬蹄踏得大地顫抖,鐵甲相撞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震撼人心,劃破了原野的寧靜。

而赤松義則指揮著弓箭手方陣,密集的箭矢如同夏日的暴雨,無情地傾瀉在關東聯軍的頭上。

關東聯軍亦非等閒之輩,足利滿兼和上杉憲定迅速調整戰術,指揮著部隊進行反擊,一時間,戰場上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兩軍你來我往,可謂是殺得難解難分。

關東聯軍雖然頑強防守,但畢竟處於人數劣勢,在幕府聯軍的猛攻之下,他們的陣型開始出現了裂痕,足利滿兼騎著高大的戰馬,揮舞著長刀,試圖穩住陣腳,然而一色滿笵率領的步兵隊已經如同猛虎一般撲了上來。

在幕府聯軍的猛攻之下,關東聯軍漸漸顯露出了疲態。

足利義持看準時機,高舉手中的長槍大聲疾呼,隨後作爲幕府將軍最精銳的部隊“御馬回”發起了雷霆萬鈞的衝鋒,這時候直接丟王炸,足以見到足利義持的心情多麼急迫。

他必須要把背刺的關東聯軍打疼,然後再掉頭與明軍決戰。

“御馬回”不愧是日本最精銳的部隊,他們的衝鋒如同猛虎下山,勢不可擋,瞬間便撕開了關東聯軍的防線。

很快,本來人數就只有幕府軍一半的關東聯軍的士氣開始低落,一些士兵開始逃跑,他們的潰敗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無法阻擋.足利滿兼和上杉憲定見大勢已去,只能無奈地下令撤退。

然而,幕府聯軍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撤退變成了潰敗,不破關外,關東聯軍的士兵們丟盔棄甲,爭相逃命,幕府聯軍的將士們則乘勝追擊,用刀槍收割著關東聯軍的生命。

幕府聯軍緊追不捨,一路追殺至關東聯軍的營地方纔停下。

最終,在美濃國的平原之上,幕府聯軍取得了勝利,而關東聯軍則敗退而去,留下了滿地的狼藉。

顯然,幕府聯軍的實力依舊相當強大,這次漂亮的合戰,成功擊碎了鎌倉公方的野心,短時間內關東地區再也無法對幕府構成威脅,而足利義持本人的聲威也因爲這一仗開始扭轉。

但這,並不是最終之戰。

——————

在不破關之戰後不久,明軍就與山名氏匯合後,帶著大內氏、菊池氏、相良氏、伊東氏等家族的軍隊向京都進發。

而明軍抵達京都的最後一道障礙,則是丹波國。

丹波國是連接近畿的山陰道最東之國,東北和西北部連接若狹國和丹後國,東部與山城國相接,北部一小部分接近江國境,屬於是不靠海岸的內陸國,國內的丹波高地佔據了國土很大部分,相對較平坦的桂川流域的龜岡盆地和由良川流域的福知山盆地有一些耕地,由於離京都較近,而且是從西北方進入京都平原的重要山地屏障,所以非常受到幕府的重視,而這裡的守護大名,正是之前被足利義持留下來進行阻擊明軍的細川滿元。

天邊的曙光逐漸染紅了天際,細川滿元身著甲冑,站在丹波高地的城壘上。

這時候的日本的領主城堡,雖然沒有戰國時期那麼變態,但已經跟同時期的歐洲有點類似了,幾乎所有的守護大名都喜歡把自家的老巢建立在整個封地內最險要的位置上。

而在城堡的四周,丹波國的細川氏士兵們正在緊張地備戰,他們檢查著武器和裝備,加固著防禦設施,爲即將到來的戰鬥做著最後的準備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肅殺和緊張的氣氛,彷彿每個人都在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這不是錯覺,實際上,細川滿元他最新接的任務還是遲滯明軍,來爲幕府聯軍在戰後的休整爭取時間。

室町幕府與後龜山天皇的談判已經談崩了,不過好在大和國內雖然一片混亂,但暫時南朝也無力北上京都。

因此,幕府聯軍在短時間內,只需要面對明軍及其僕從軍的進攻即可。

而幕府聯軍這時候來回折騰了一圈,又在不破關打了一場大戰,因此,只要明軍不打到京都,那麼幕府聯軍不進行休整是絕對不會與明軍進行正面決戰的。

所以細川滿元必須堅守一陣子了。

但這顯然不是什麼好差事明軍是怎麼攻克險峻的立花山城的,現在幕府聯軍的高級將領們已經清楚了。

細川滿元很清楚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戰鬥,他必須拿出全部的謀略來應對。

就在這時,一名信使飛奔而來,手中高舉著一封緊急情報。

細川滿元接過情報,展開粗粗一看後面色登時就變得凝重起來,情報上寫著明軍已經突破了前方的防線,正在向這裡挺進。

細川滿元深吸一口氣,將情報遞給身邊的細川氏將領,他們看著情報上的內容,臉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這一戰將比預想中的還要艱難和殘酷。

“家主,我們該怎麼辦?” ωwш? ttκΛ n? ¢ O

細川滿元沉默片刻,然後緩緩說道:“我們不能退縮,這一戰關係到幕府的存亡和日本的未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傳我命令,全軍備戰準備迎戰明軍!同時派出使者向京都求援,讓幕府儘快派出援軍支援我們。”

隨著細川滿元的命令下達,整個城堡立刻沸騰起來,士兵們紛紛奔向各自的崗位,做好戰鬥的準備,信使們也迅速出發向京都求援去了。

可哪怕細川滿元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建設,明軍的攻堅能力之強大,還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在黎明的微光中,明軍的大軍已經悄然降臨,將細川氏的城堡四面包圍。

明軍的將士們鐵甲如霜、刀槍如林,這種通過在徵日作戰無往不克的戰鬥經歷而積累出的氣勢已經成型,彷彿要將一切阻礙都踏碎在腳下。

這種氣勢,有點類似於球隊或戰隊連勝,贏得越多,自信心越強,現在的明軍就已經達到了這種狀態。

這十萬備倭軍,是專門以日本爲假想敵訓練了足足五六年的軍隊,相當於以前一直在琢磨著怎麼殺豬,這次是真上手了,發現也就那麼回事,一刀下去就不動彈了,不難。

所以,自然越來越順手,越來越有自信。

重炮部隊,這支明軍的鋼鐵巨拳,率先向城堡發動了猛烈的轟擊。

明軍已經用事實告訴了整個世界,火炮,就是新時代的戰爭之王!

巨大的攻城炮開火的聲音,就彷彿是雷神降臨一般,每一次的轟鳴都震撼著天地,炮彈帶著長長的火尾,呼嘯著飛向城堡,然後在城牆上炸開,將堅硬的石頭炸得粉碎。

細川氏城堡的城牆在炮火的連續轟擊下,不斷顫抖,彷彿隨時都會崩塌一樣.當然,攻城炮的威力也沒有強大到一炮能把這種純石結構城牆給摧毀的地步,只不過是城頭上的倭軍士兵感覺再加上心理作用後,威力被放大了罷了。

最殘酷的,莫過於明軍驅使的僕從軍進行的攀城進攻,這些僕從軍士兵主要來自菊池氏、相良氏、伊東氏三家,在明軍的督戰下,只能捨生忘死地衝鋒。

他們踏著搖搖晃晃的簡易雲梯,冒著守軍的箭雨和石塊,甚至還要面對滾燙的熱油或者煮沸的糞水他們的身影在城牆上忽隱忽現,每一次的攀爬都伴隨著無數的傷亡。

然而,這些廉價的僕從軍倭兵卻根本不敢後退,只能不斷地向前,向前,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後退的倭兵,可是要直接被明軍銃斃的!

與此同時,山名氏的工兵部隊也在緊張地挖掘地道,他們如同一羣靈巧的鼴鼠,在城堡下方悄然穿梭明軍的目標是在城堡的下方埋下炸藥,將這座頑固的城堡從根部摧毀,但明軍肯定不會自己挖。

山名氏的工兵每一次的挖掘,都伴隨著泥土的飛濺和汗水的滴落,但他們卻非常賣力氣,因爲山名氏和幕府軍的仇恨,實在是太大了。

城堡之上,細川氏的守軍也在奮力抵抗,他們冒著明軍的炮火,堅守著每一寸城牆。

細川滿元準備的守城物資非常充分,守城倭兵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試圖阻止同樣是倭兵的僕從軍的進攻。

然而,在菊池氏、相良氏、伊東氏三家輪番出動的強大攻勢下,他們的抵抗顯得越來越微弱。

戰鬥持續了數天之久,城堡內外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僕從軍的倭兵們雖然疲憊不堪,但他們的攻勢卻絲毫未減.三家輪換著來,每家是能夠休息兩天的。

而城堡內的守軍,在明軍的狂轟濫炸之下,已經所剩無幾,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但他們仍然堅守著最後的陣地。

然而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細川氏的所有努力都落空了。

城牆直接被地道里的大量炸藥炸塌,細川氏的城堡被徹底攻破,菊池氏的僕從軍倭兵蜂擁而入,對待這些同胞,他們表現出的態度比明軍還要殘忍.所有的男子都被殺戮,哪怕是兒童也不放過,而女子則被擄走。

——————

京都。

細川滿元被俘並被山名時清手刃的消息直接讓室町幕府炸鍋了,這不僅是對室町幕府權威的嚴重挑戰,更是對衆人信心一次沉重打擊.兔死狐悲,生前與細川滿元再怎麼不合,細川滿元也是室町幕府的最高層之一,平素還是有勇有謀的那種,就這麼潦草的死了,誰不心驚?

而現在更大的威脅正逼近——明軍的腳步越來越近,他們通往京都的道路已經暢通無阻。

足利義持、畠山基國、斯波義將、赤松義則、一色滿笵等幕府高層圍坐在花之御所的議事廳內,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嚴峻。

他們知道,面對裝備精良、火力強大的明軍,傳統的守城戰略已經行不通了。

“明軍的火炮威力巨大,如果他們進攻我們的城池,我們根本沒有勝算。”

畠山基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堅持了一貫的看法:“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

“我同意畠山大人的看法。”

斯波義將接著說道:“守城只會讓我們陷入被動,而且明軍的火炮數量雖然多,但如果我們能在野戰中集中優勢兵力,就有機會擊敗他們。”

其實這個慘痛的教訓也讓室町幕府的高層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明軍面前,守城是沒用的,不僅起不到遲滯敵軍銳氣的效果,反而會因爲被快速攻破,而損傷己方的士氣。

原因顯而易見,以前守城進攻方只能靠堆人命,防守方佔據優勢,可現在對於擁有強大火力的明軍來說,待在固定的城池裡,那就是固定的捱打炮兵就喜歡這樣固定靶,越打越準。

再考慮到明軍火炮數量雖然多,但如果鋪開到寬大正面,尤其是幾十萬人會戰的寬大正面,則根本不可能有圍攻城堡時那種火力密度。

因此幕府高層很多人都建議,要與明軍野戰。

在野戰中,明軍的火炮雖然可怕,但好歹火力密度會隨著戰線的展開而稀疏很多很多,而從另一方面,也就是兵力對比上,幕府聯軍並沒有什麼劣勢,幕府聯軍在休整和對整個日本其他地方進行徵召後,把全部前來助戰的諸侯,以及幕府本身的戰兵和輔兵都算一起,已經多達十七萬,而明軍則是十萬備倭軍加上四萬不到的僕從軍共十四萬人。

足利義持聽著衆將的討論,眉頭緊鎖。

足利義持很清楚地知道,這個決定事關重大,一旦失敗,整個室町幕府都面臨覆滅的危險。

但是,他也清楚,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這已經是京都了,他不可能把京都丟了跑路。

“那麼,我們就與明軍野戰吧。”

足利義持最終做出了決定:“我們要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和兵力優勢,給明軍一個迎頭痛擊。”

這個決定很快在幕府聯軍中傳開了,雖然將士們對明軍的強大火力感到恐懼,但他們也清楚,這是唯一的選擇。

於是,幕府聯軍開始積極備戰,準備迎接這場生死之戰。

與此同時,明軍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明軍高層們雖然對幕府聯軍的野戰能力不屑一顧,但也知道這場戰鬥關乎著大明的對日戰略走向,因此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很快,十四萬明軍及其僕從軍,在朱能、李景隆、姜星火、朱高煦等人率領下抵達了京都西北部,而十七萬幕府聯軍亦是浩浩蕩蕩出城列陣,在將近二十里的寬大正面上,雙方完全成了佈陣,開始進行決定日本命運的最終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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