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瑤的眼神犀利的像刀子,直逼我過來,我心虛地顫抖著雙手抓住奇奇肩,把他摟進懷裡,不敢去看左瑤的眼睛。“我從來沒說過奇奇是他的兒子,是你哥他自己非要誤會……”
是,我從沒跟左驍那樣說過,哪怕……我是故意造成他那樣誤會的……
左瑤咬著拇指斜了我一眼,然後低咒著。“不成器的左驍,又犯什麼混?”
我轉(zhuǎn)頭拉著奇奇想離開,不想,左瑤又不依不饒地追過來擋住了我的去路。“季晴顏,你不要以爲(wèi)你這樣說就可以逃脫自己的責(zé)任了,我哥不會平白無故跟你扯到一起,一定是你使了什麼手段,造成了他的誤解,你以後離我哥遠點!你知不知道我多討厭你啊?”
我勉強維持著嘴角的笑意,點了點頭。“求之不得。”
“喂,我還沒說完,你走什麼走,心虛啊?怕別人說你就不要做出來啊!”
左瑤故意把嗓門扯得很大,跟潑婦罵街一樣又衝上來指著我的肩,不斷往後推我,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已經(jīng)有人拿著手機拍照,也有人認(rèn)出了我是季晴顏。講閒話的已經(jīng)不是左瑤一個人,周圍的小區(qū)居民看我的眼神如此異樣,我卻拿不出氣勢反抗左瑤,甚至於沒有足夠的力氣抓緊奇奇……
“媽咪!”
“喂喂,季晴顏,我沒推你啊,你……”
周圍好像還有人在吵鬧,可我眼前的世界已經(jīng)一片黑暗,無力地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些聲音傳到我耳朵裡,迷迷糊糊的,我並不是很清楚。
“季晴顏,你最好給我趕快起來!”
“你兇什麼兇,真討厭你,你離我媽咪遠一點,你再敢動我媽咪一下,我就咬死你!”
“小混蛋,你敢動姑奶奶一下試試,我讓他們分分鐘把你丟出去,再也看不到你媽咪!”
“啊——你放開我!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
“啊——”
“季小姐,你醒了?”
一個黑西裝故意放大了嗓門講著,我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奇奇皺的緊巴巴的小臉撲到了我身上,他身後,左瑤正捂著自己的手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大概瞭解了是什麼情況,把奇奇拉起來,瞪著他的眼睛,責(zé)問他。“奇奇,你幹嘛咬人?”
“還不是你教唆的,沒家教!”左瑤瞪了我一眼,捂著自己的手往外面走,走到門口時,又猛地回過頭來衝著那幾個保鏢喊著。“還愣著幹嘛,還不在前面帶路領(lǐng)我去包紮!”講著話她又用眼睛的餘光瞥了眼我跟奇奇。“跟瘋狗一樣,沒教養(yǎng)!”
那樣兇惡的眼神,那樣貶低的話語,我抓著奇奇的手一顫,鼻子忽然酸酸的。罵一個孩子最難聽的話,也無非是說他沒教養(yǎng)了吧,這不僅僅是罵孩子怎麼樣,也是在打監(jiān)護人的臉,說我這個媽咪當(dāng)?shù)貌环Q職,連一個孩子都教不好。
爸,我對不起你……
“她活該!她再敢瞎說,我還咬她!”
懷裡的奇奇忽然仰起頭講了句,定定的看著門口左瑤出去的地方,樣子特別兇。
看著他我忽然愣住了,這樣的眼神怎麼能是他這麼小的年紀(jì)該有的,手一抖,一巴掌打在奇奇的臉上。“你在亂說什麼,是誰教你咬人的,做錯了事爲(wèi)什麼不道歉,連認(rèn)錯的態(tài)度也沒有,媽咪以前是這樣教你的嗎?!”
被打了的奇奇忽然不吭聲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我,撲簌簌的淚就從眼裡掉出來,也不放聲哭,就那麼看著我,倔強的哭著。
那樣委屈卻倔強的眼神簡直是在剜我的心,他長到三歲,我從來沒打過他,甚至於一根手指都沒碰過他,可今天,我一出手就打了他的臉。可我不能心軟,左瑤有句話說對了,養(yǎng)孩子不能沒家教,看著他細(xì)嫩的臉蛋逐漸變紅,我揪心的疼,卻只能板著臉大聲地喝著他。“去跟阿姨說對不起!”
他依舊不講話,瞪著溼漉漉的大眼睛看著我,臉哭花了用袖子抹一下,卻不吭一聲。
這樣的對峙中我逐漸敗下陣來,想跟他講什麼,他卻一轉(zhuǎn)身跑出了病房,我著急地翻身下牀,手上的輸液管扯住了我的步伐,用力一扯才掙脫,可到了走廊上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奇奇的蹤影。
“季暄奇!”
“季暄奇!”
“……”
我一遍遍地喊著他的名字,眼睛也被淚水灌滿了,哽咽著嗓子喊著奇奇的名字越來越沙啞,如此窘迫的一幕,我活到26歲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可這樣的一幕,我一點辦法都沒有,當(dāng)年法院判決,爸爸貪污公款,殘害生命,也許這是我們咎由自取,所以我們一夜淪爲(wèi)草根階級,這些痛苦也是我們該承受的!
“季小姐,小少爺在這裡。”
張昊的聲音從走廊上回蕩著,我一擡頭,看到奇奇正被左瑤抱在懷裡大聲哭鬧掙扎著,我一下子慌了,她要做什麼!
慌張失措地跑過去,我正打算對著左瑤哀求,她忽然攥住了奇奇的小手,把他箍在懷裡,生氣地對著我喊著。“你要演戲就演戲,幹嘛打他啊,我被他咬成這樣我都沒打他,你這個女人,心腸怎麼這麼惡毒!臉都紅了!你當(dāng)孩子什麼都不懂嗎?你就不怕他在心裡記恨你,怨你一輩子嗎?”
我喘著氣看著左瑤,心皺的緊緊的。左瑤低頭看了眼我赤著的腳,再沒說什麼,走過來一把把奇奇塞到我懷裡。奇奇再抑制不住,小胳膊一把摟住我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媽咪,我錯了,你不要不要我!”
我抱著奇奇哽咽著嗓子說不出話來,這些年我真的體會到了在夾縫中求生存的感覺,可我們到底有什麼錯?
“左總的電話……”左瑤邊上的一個男的小聲的支吾著,舉著手機猶豫不決的眼神。
“給我!”
左瑤一伸手打算去接電話,可拿著電話的那個男的卻糾結(jié)地避開了她的手,無奈地開口。“大小姐,不是找您的,左總想跟季小姐講話。”
他這麼一說,左瑤氣的臉都綠了,攥著拳頭大喊了一聲左驍,那怒火沖天的模樣就差沒把醫(yī)院的樓頂給掀起來了。
男的把手機送到我耳邊,我一隻手抱著奇奇,一隻手拿著手機很費勁兒。
“季晴顏,我剛下飛機,還在機場,你跟小傢伙怎麼樣?”左驍?shù)穆曇舨粶厝嵋膊凰憧蜌猓蛇@時候聽到卻莫名給了我莫大的支柱。他剛下飛機就給我打了電話來,我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可我還是想到了以前,每次放寒暑假回去的時候,他每到一個地方都要跟我打電話報備一聲,不勝其煩,也不管我說不說話,態(tài)度怎麼樣,電話必打。
“我跟奇奇都很好,我們……”
後面的話我沒機會講出口,手機已經(jīng)被左瑤一把搶了過去,對著手機破口大罵。“左驍。你個混蛋王八蛋,沒用的傢伙,你就不配當(dāng)我哥!一個女人就把你迷得神魂顛倒,收就收吧,你還喜當(dāng)?shù)瑒e人的孩子你也養(yǎng)的那麼開心,我真是看扁了你了!”
“你再敢說,你就不怕我把這事給你捅上去,你信不信……”
左瑤拿著手機越走越遠,我站在那裡一直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剛剛獻上去自己手機的那個男的一臉心疼地到張昊跟前,小聲的問了句。“昊哥,我的手機不會也有去無回吧?”“大小姐什麼脾氣你不知道嗎?她生氣的時候最喜歡摔手機,現(xiàn)在她跟左總槓上了,你還想著你手機能好?”
張昊這麼一說,那男的簡直要哭了,癟著臉自言自語著什麼,結(jié)果張昊一轉(zhuǎn)身心裡也窩了火,在我身後嘀咕著。“老子手機都被摔了,你還想你的手機完好,想的美!”
跟著張昊走過來,跟我講著。“季小姐,先回病房吧,地上涼,您再出個什麼事情,左總會責(zé)問我們的。”
我沒講話,跟在張昊的身後默默地朝著病房走去,心思沉重。
左驍?shù)降自谧咧案麄冎v了什麼,讓他們能如此盡心的照顧我,我在他的心裡又算是什麼。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裡還是有我的位置的,雖然我不知道多輕多重,但他還是在意的,那麼他對我做的一切,應(yīng)該算是——報復(fù)!
可是爲(wèi)什麼?!
回到病房,懷裡的奇奇哭累了,已經(jīng)睡著了,我把他輕輕地放到牀上蓋上被子,抹了抹他臉上的淚漬。一碰他,他不安穩(wěn)地眨著眼睛,看來今天是真的把他嚇到了。左臉上還有些紅腫,我也真是下手太重了,左瑤罵得對,我就是個惡毒的女人!
跟邊上守著的一個男的要了毛巾,正給奇奇敷著臉,左瑤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外面衝了進來,一進來果不其然就把手機狠狠地往地上摔去。“季晴顏,你真是工於心計,這麼快又把我哥騙到手了!我告訴你,我是不會讓他重蹈三年前的覆轍的,你沒機會能傷害他!”
“覆轍?傷害?這些都是從何說起?三年前發(fā)生了什麼?”我被左瑤說的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她在講什麼,可我這樣一問,她卻更惱火了。
“無恥!”
她撂下一句話轉(zhuǎn)身就走,我想去追她問清楚,可腦袋又有些暈暈的熱了起來,只能無力地躺回到病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