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頹然的心如沉到水底的石頭,原來是這樣,我們之間一直有誤會,一個誤會接連著一個誤會,然後積怨已深。
原來所謂的愛,在現實面前也還是要退讓!
我不恨他了,因爲我不愛他了,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奇奇不是我哥的孩子,他不一樣好吃好喝供著他嗎?”左瑤指著邊上的奇奇,厲聲質問我,也許還期望著能喚起我一點情緒。我蒼涼的笑笑。“他對奇奇算好嗎?”
“你還想我哥怎麼樣,他是一個病人,你知道爲什麼他一直不肯跟你講他失憶的事情嗎?因爲他從心底裡是自卑的,你有設身處地爲他想過嗎?”
“你不是問我過去的三個月他去做什麼了嗎?他去國外接受治療做開顱手術了!知道什麼是開顱手術嗎?不說手術成功與否,單純在腦袋上動刀子,活下來的機率就只有百分之五十,他爲什麼要去做手術,這些你又都想過嗎?”
我緊緊地攥著牀單,眼睛裡閃爍著淚花。“那你爲什麼不想想,這一切他明明可以告訴我,明明可以跟我一起分享承擔的,爲什麼他什麼都不願意跟我講,是因爲他不信任我,他從心底就不信任我!”
“季晴顏!”
“出去!”
我跟左瑤的吵罵聲嚇得旁邊的奇奇不自然地顫抖了下身體,從一邊的小凳子上跑到牀邊手伸進被子裡抓著我的衣服。我顫抖著身體,肚子又開始抽搐,我不想生氣,我不想再生活在左驍的陰影之下,我不想!
我又在醫院住了三天,身體逐漸有了力氣,能獨自下地行走了,但因爲失血過多,身體各項機能還在恢復中,不能遠距離行走。
出院的那天,天氣格外的好,瓦藍瓦藍的天空,好久沒有這種樣子了,料峭的風吹在臉上都不覺得冷。
我在公園裡拉著奇奇走了很久,掉光了葉子的楊柳下很像畫裡面的世界,我攬著奇奇坐在長椅上,仰著頭懶懶地曬著太陽。
在艱苦的跟狗一樣的三年,我最想要的就是這種平淡而又怡然的小日子,享受著這樣的生活,連呼吸都是暢快的。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左驍正站在距離我們十幾米的地方靜靜地看著我們,頭上戴著帽子,眼神專注又癡迷。他的臉比我剛醒過來的時候更加的瘦削,整個人穿著冬裝卻絲毫不顯笨重,反而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曬了太陽,有些東西開始融化了,看著這樣的他,我忽然想起張昊跟我講過的一些話,很多時候,我並不知道,在我難受的時候,他都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我。又想起左瑤的話,明知道不該靠近,又忍不住靠近,可是我何德何能呢?
再次仰起頭,陽光刺傷了我的眼睛,也許,愛就是太陽,太過熾熱只會灼傷對方。
我不想回左驍的別墅,就回到原來的小房子,回去的時候差不多四點鐘了,蒙了厚厚一層灰的房間哪裡都髒兮兮的,而且沒有燈沒有電,太陽逐漸埋沒了熱度,房間裡一片淒冷。我瑟縮著身子,拉著奇奇都不知道該把他放在哪裡。
我特意留著一扇門在那裡,不知道在等什麼,就是不想關死。也許對他還有感情吧,也許沒了,我不知道了,我只想一個人靜靜,離開這個地方,也許我會回來,也許不會了。
大約過了十分鐘,他的身影出現在我的小房子裡,慢慢站進來,什麼也不講從後面抱著我。我任由他抱著我不反抗也不講話,直到時間漸漸過去,他開口跟我講。“如果我失去了一切,一無所有了,你會陪在我身邊嗎?”
我笑了笑,坦然的回答。“我不願意。”
“我不準你不願意!”他仍舊霸道地摟著我不肯鬆手。
當晚,我被他帶回別墅,我所提出的離婚唄左驍以一個“現在的你不理智”爲理由而拒絕。
我在他的別墅又開始住下去,他依舊跟以前一樣不愛講話、霸道、小心眼、愛吃醋,但是慢慢又跟以前不一樣了,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來,但我能感覺到他跟我相處時藏在強勢霸道之下的小心翼翼。
都說女人會口是心非,但男人也會,就比方說左驍。
奇奇的事情安然解決了,因爲左驍收拾了那個姓霍的房地產老總,弄得他破產了,他孤注一擲的損毀大腦神經的病毒在左驍的威脅之下交出了治療的藥物,他輕鬆地解決了一切問題。
我以爲要生要死的事情,左驍卻以一種極其快捷極其簡單的方式,簡單又粗暴,這件事給了我很大的衝擊感。
奇奇重新恢復生機活力,好像把我也一併救活了一般,也許很多事情是有轉機的,我不該那麼死心眼。左驍默默付出的一切,我只是享受了結果,在那些陰謀陷害裡,他只是態度搖擺了一些,可從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
因爲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左驍在重遇我之後從來沒跟莫允兒發生過關係,有人在挑撥我們。
但是左驍做這一切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在奇奇接受治療安然地站在我面前,我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他還是一樣的強勢霸道,自作主張,完全不跟別人商量,這點必須要給差評!
在奇奇好了以後,陶敏偷偷地來看過她兩次,有次被我撞個正著,奇奇大呼一聲。“糟了,陶陶阿姨,季晴顏看到你了!”
我相當驚恐而又防備地把奇奇摟在懷裡,在我的概念裡,像陶敏這種自私自利,陰險毒辣的人根本不配做奇奇的媽媽,更不配來看他,她現在來看奇奇,不過是失勢之後想找一個新靠山罷了,所以我毫不遲疑地把她趕走了。奇奇好騙,但我不會再相信她了!
可之後奇奇大吵大鬧,誰都那他沒辦法,奇奇的動靜之大幾乎要把房頂掀起來了,左驍差點給他打鎮定劑。當然,左驍現在不敢了,所以他換了另一種表達方式,他找人穿了玩具熊的衣服走進來跟奇奇玩。也不知道是哪裡弄來的點子,但奇奇真的不哭鬧了,我沒對他刮目相看,奇奇很容易騙的,別想用一件事情就把我哄好了,他屬於重點監護對象,需要長期觀察。
因爲醫生的囑咐是要長期靜養,晚上要早睡早起,給奇奇講故事的事情就越來越多地落在小艾身上。至於我嘛,每天晚上我也被當做一個大孩子被強制性地聽左驍講故事。
因爲我不跟他講話,後來在我跟他和解之後他才告訴我爲什麼每天晚上必須要給我講故事,他說我想要跟我多接觸,但我不跟他講話,他一個人經常自言自語顯得特別奇怪,就隨便抓了本故事書唸了。
在許久之後他養成了講故事的習慣,而我還沒有聽習慣的時候,真的我忍不住想咋舌,他講的完全沒有故事的感覺還超級自戀,白瞎了那麼多好故事!
但是小艾在跟奇奇講故事的時候卻讓我瞭解到了一個信息,陶敏不是在霍英東破產之後才接近奇奇的,他們兩個人已經認識很長一段時間了。想想也是,奇奇不可能會爲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跟我發這麼大的脾氣,但更覺恐怖,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對奇奇的生活起了那麼大影響力!
之後,還是知道了我的困擾之後跟我講,能順利讓霍英東交出治療藥物,陶敏出力不少。
他告訴我這些的時候讓我既震撼又生氣,他早就已經知道我跟陶敏的關係了,卻一直裝不知道,還旁敲側擊試探我,就爲了看我會不會跟他講實話!其心可誅,本來我在考慮要不要跟他講話的,經此一役,我決定把冷宮之刑再延長一星期!
在後面跟陶敏接觸時,她跟我說了一些事情,她被醫生確診爲終身不孕,她以後都不可能有孩子了,所以她是真的想多看看奇奇,沒有別的心思。
我聽許鑫嘮叨過一些關於孩子的問題,長期吃避孕藥可能不孕,經常打胎可能會導致習慣性滑胎而生不出孩子來,生產與小產之後恢復不好,導致宮寒也可能不孕。
那年,她把奇奇生下來之後,因爲不想被我們家拖累,一醒過來就帶著所有錢財離開了。之後怎麼過的我不知道,但那一路應該是挺奔波的吧?善惡總有報,她竟然落得個這個下場!
可是我也有些自我擔心,我吃了那麼久的避孕藥,流產之後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我會不會也變得終生不孕?!
晚上回去之後,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正在我發呆的時候,小艾尖叫了一聲,然後左驍抱著奇奇跟小艾一起圍過來看,我的注意力也跟著全部轉移到了電視上面。
那上面講的是一條被轉瘋了的短篇,地點似乎是某個秀的服裝間,衣服掩映著兩個人的臉,若隱若現,但不難分辨出,裡面的其中一個人是莫允兒。
畫面中她在尖聲叫囂——
“憑什麼,季晴顏她有什麼資格陪在驍的身邊,我做這麼多的事情他卻連正眼都不看我!本來我們在美國好好的,一回國什麼都變了,明明我纔是他的未婚妻,季晴顏她連我一根頭髮都比不上!霍英東這個廢物,人都送到他手裡了還把她放掉,連個女人跟孩子都對付不了!左瑤也是個小婊子,季晴顏把他的男人都搶走了還不出手殺了她……”
看到這條片子的震撼力不亞於我知道陶敏幫了我跟奇奇逃脫,在我的印象裡一直溫婉可人的莫允兒竟然都是裝的。
坐在我邊上的左驍同樣驚呆了,傻傻地看著電視,完全難以相信。“允兒怎麼會這樣?”
我斜了他一眼,很傲嬌地講了兩個月來第一句話。“果然吧,女人看女人的本事比男人看女人準多了!”怪不得從一開始我就不喜歡她,看來知覺是對的。
當晚我睡之前,特意去論壇晃了晃,果然有莫允兒的這一條片子助力,罵我的人少了一大半,很多人在力挺真愛是拆不散的。啊呸,誰跟他是真愛,一個霸道冷漠偏激固執還傲嬌的男人,失憶了不好好講出來,還把一切事情都調查透了裝沒失憶,騙子!
其實呢,我知道在這個別墅裡有莫允兒的人,因爲莫允兒的本事再大,她不可能把一切都算的那麼好,這裡肯定有內應了。
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不過我沒打算追究了。Anyway莫允兒的真面目暴露之後被他們莫家的人召回美國去了,這個別墅裡的生活變得相當平靜。
忘了說左瑤,她好像很少來別墅了,據說她跟齊曉邁經常混在一起,至於在沒在一起,我不大清楚,但她的性格真的變了很多,不再那麼偏激了,也沒針對我了,可我們還是沒辦法像普通的姑嫂那樣親近。
至於我跟左驍後來的相處模式嘛——
我知道了他的原因,知道了他的心思,小樣兒,以後還不是跟三年前一樣我說了算,裝裝裝,他以後還敢跟我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