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驍無聲地從後面跟上來，我忍著不想開口的衝動，面無表情地講著。“都來了醫院了，不如去看看你媽吧？”
“季晴顏，好歹你也是上層階級出來的人，你覺得像我媽那樣的人昏倒了真的會被送來醫院嗎？私家醫生是幹嘛吃的？”
我沒理會左瑤嘲諷的話，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左瑤，問他。“去，還是不去？”
左驍跟著停下來看了我兩眼，什麼也沒講便轉身離開了。左瑤跟上來，悠悠的講著風涼話。“季晴顏，別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管的閒事太多了！”
他們兩個無聲的拒絕讓我很不好受，可誠然如左瑤所說，這是他們的家事，我管的太多了。
左瑤在醫院的時候跟我們分道揚鑣，我跟左驍一路沉默著回到了別墅，解決了肚子，我抱著奇奇去他的房間陪他一起躺著。拿了本故事書，我用最繪聲繪色的話給他講著，他躺在我懷裡安靜得聽著，不時地睜著安靜的大眼睛看我眼，什麼也不講，我甚至不知道我講的這些故事他到底有沒有在聽。
十點鐘的時候給奇奇喂藥，他不肯吃，無奈，我多拿出了兩片放在自己手心裡跟他一起喝。藥真的很苦，也不知道抗抑鬱藥我喝了會有什麼後果，可我顧及不了那麼多。
喝完了藥，拍著他很快就沒了動靜，可我沒停下，哼著的搖籃曲不知道怎麼斷掉。我知道這樣做根本無濟於事，可我做不到什麼都不做。
“季晴顏，你打我罵我都好，不要不說話。”左驍講著話摸到我身邊，在後面擁著我，我往後靠了靠，貼著他的身子，沒講話。三年前那些事情我都已經做過了，那些都沒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苦澀地笑了笑，我對著他輕聲問道：“左驍，你是如何看待我跟莫允兒的？”
“如何看待？”
他壓著我的頭想了許久，慢慢地講道：“允兒是個很好的女孩，她不會纏著我，不會煩我，在我需要的時候她可以很自然的出現，跟她在一起很安靜。她就像是一幅絕美的畫，能讓所有看到她的人忍不住投入目光去欣賞，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我靜靜地聽著他的話，對每一個誇獎莫允兒的字眼都點著頭應著，可講完了莫允兒卻遲遲沒有講出我所期待的對我的想法。
“我呢？”
他撐起身子垂眸看著我，故作深思的模樣讓我失落。
“季晴顏，我離不開你。”
突然冒出來的一句，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再去看他，他卻已然躺到了我的身後。很好奇他講完這句話之後是什麼表情，於是轉過身，他不知是不是害羞了，彆著臉不肯看我，我強行把他的臉轉過來，裝著不高興的樣子。
“情話以前能說的那麼漂亮，現在爲什麼一句都不肯講，是不是都對著你的允兒講完了，一句都沒給我剩下。”
我還想講下去，他一用力緊緊地將我箍在懷裡，下巴抵著我的頭髮，聲音壓抑。“季晴顏，我不知道！”
不知道，爲什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心自己難道會不清楚嗎？我悄然把手附在他的胸口，那裡強勁有力的心跳在他胸口一起一伏。“既然跟莫允兒在一起那麼開心，爲什麼還要跟她分開抓著我不放？”
我可是深深記得，那時我惹得莫允兒蹙一下眉他都會緊張的半死，看到我跟莫允兒站在一起，他都會擔心我陰謀詭計。“左驍，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一個人，怎麼會在短短的一瞬之間就變了心呢？
他晃了晃頭，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捂住了我的嘴巴。“不要講了，不要問了。”
低下頭，藏在他溫暖的懷抱裡，把胳膊伸到他的背後，緊緊地摟著。不講不問，假裝我們之間的問題不存在，自欺欺人也許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第二天醒來，我跟張昊一起送奇奇去了幼兒園。
下了車，周圍送孩子的家長看到我都在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對著孩子講了些什麼。他們看奇奇的目光讓我很不舒服，讓我有種想要衝上去跟他們理論的衝動，但是我又清楚地知道，這種事情跟外人只會越解釋越亂，索性還是不講的好。
目送著奇奇跟著老師走進去，坐在車內久久的收不回我的目光。“張昊，你說他跟同齡的小孩子在一塊多待著會不會好的快一點？”
“季小姐，小少爺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吧。左總那麼在意你們兩個，他一定會請來最好的醫生給小少爺看病的，而且我看著小少爺也挺好的，只是跟以前比安靜了點。”
“走吧。”
車子行駛起來，剛出了那些送孩子的家長的隊伍，手機就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是徐默琛打來的。
“學長，突然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哦，也沒什麼事，就是我聽說奇奇被查出了自閉癥，比較擔心小傢伙，怎麼樣，嚴重嗎？”
我一愣。“你這麼快就聽說了？”
“昨天瑤瑤打電話的時候提到了，那時候時間晚了我怕你們休息了，所以等到現在纔打。”
聽他講完了話，我正打算開口卻聽到那邊傳來一陣流利的英文，聽著口音並不像是中國人講的，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學長，你現在該不會還在英國吧？”他呵呵地笑著，解釋道：“沒有，我在法國。”
摸了摸鼻子，糗糗的，居然連英語跟法語都聽不出來，但是，英語跟法語本來就挺近的，聽不出來也不能怪我。不過他也真的是太過於細心，遠在法國都考慮到時差，想著昨晚這邊是晚上而沒有打電話，可這份用心，我受之有愧。
“奇奇應該就是被嚇到了，沒什麼事，勞煩你掛心了。”
“晴顏，不跟我這麼客氣好嗎？”
他鄭重其事的開口，我的心裡生出了那麼多愧疚，爲什麼非要對我這麼死心眼呢？大二那年，我跟左驍已經在一起差不多半年多了，可是我跟左驍在一起三年多直到大學畢業，他便單身了三年多，這又是何苦呢？
“學長，我跟左驍結婚了。”我講完這句話，身體跟著車子猛地一晃，差點跟邊上的跑車撞上，我坐穩了看了眼張昊，他忙對著我道歉。“季小姐不好意思。”
看著倒車鏡裡張昊略帶緊張的眼神，我不覺有些尷尬。“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不能跟左驍結婚嗎？”
張昊侷促地對著我笑著，矢口否認著。“沒有沒有，季小姐，不是，總經理夫人。”
“總經理夫人？”我重複著這個稱謂，無端覺得如此高大上的幾個字跟我的距離那麼遠，其實結了婚也是可以離婚的。“你以後還是叫我季晴顏吧。”
我如是講著，卻把張昊嚇了一跳。“總經理夫人，您別開我的玩笑了。”
我沒跟張昊多做糾結，一個稱謂就代表著一個身份，以及一層責任。抓了抓手機，纔想起我還在跟徐默琛講著電話，貼到耳邊喂了一聲。“學長，你還在嗎？”手機裡傳來一陣細碎的笑，聽得我那麼絕望而悲傷。“晴顏，你覺得幸福嗎？”
我想了想，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幸福是努力爭取來的，雖然我不知道將來我跟他會遭遇什麼，但是我不想跟他分開，在我的心裡，沒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嗯，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先到這兒吧。”
跟著是嘟嘟嘟的聲音，他連給我講再見的時間都不留，是真的傷到了他吧。可我已經跟左驍結婚了，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與其讓他在希望中煎熬，還不如破釜沉舟讓他從絕望中醒悟過來。
收了手機，我看到觀後鏡裡張昊還在偷瞄我的眼睛，乾咳了兩聲。“那個，你剛剛聽到的話不準跟別人泄露一句，半個標點符號都不準讓別人知道，包括你的boss，懂嗎？”
張昊咧開嘴呵呵的笑著。“總經理夫人，您是不想讓我泄露您跟愛慕您的人有聯繫這件事，還是不想我泄露您對左總的感情這件事，還是你們倆結婚了的這件事？”
聽著他這段話，我忽然有種想砍人的衝動，這貨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全聽到了，剛纔我接電話的時候也是腦袋抽了吧，周圍一片祥和竟然就覺得安全了，隔牆有耳啊，更何況這還沒隔著一堵牆！
“張昊，你跟著左驍應該瞭解點我的過去，我以前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違了我的意你可得掂量著點後果！”
“您也說了是以前了！”
他講完臉上的笑意更甚，然後一個急轉彎兒差點讓我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這貨能不要這麼機智嗎？
我攥著拳頭，對著他沒辦法。尼瑪，小說跟電視劇裡可不是這麼演的，做了豪門老婆之後，只要一個厲色就能把這些手下威脅的聞風喪膽的，怎麼到我這兒就不管用了呢？
“總經理夫人，其實左總很愛您的，只是您從來不知道。您還記得他在媒體面前把責任推卸給您的事情嗎？其實那都不是他的本意，那些新聞他之前費了很大力氣去壓下來，但不知道怎麼又冒了出來，爲了公司的形象，他沒辦法才說是您強親的他。”
“還有您之前的工作，左總花了很大的力氣去調查出來的，其實您不知道，您在公司當關公那段時間，每次出去應酬，左總都在後面跟著，都是我給開的車。雖然左總只是讓我把車停在那些會所的外面，靜靜地坐在車上，可其實裡面什麼情況他都一清二楚！”
我安靜得聽著張昊把話說完，覺得腦袋嗡嗡的直響，一直停不下來。又忽然冒出他逼問過我幾次的那句話，那天晚上我在哪睡的？難道那天是因爲我中途去了廁所沒有回去，他失去了我的蹤跡，然後去了我家沒找到人，所以才……
眼睛動了動，倒車鏡裡張昊還在抿著嘴笑。“你一口一個總經理夫人，所有人都知道我跟左驍結婚的消息了，不準喊了，聽到沒，不準喊了！”
“那喊什麼？”
“除了總經理夫人喊什麼都行。”
“少夫人！”
“不準叫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