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熟悉的場景,王妃不要告訴本王,今天新娘子的李代桃僵之計跟你無關。”他頓了頓又道,“好戲看完了,王妃該跟本王回家了吧。”雲無極在她耳畔低語,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後頸上,雲來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知道身後的這個男人已經瀕臨怒火爆發的邊緣。
回家?
淡淡垂下的長睫掩住了眸中的那一抹幽暗之色。
上官府裡亂作一團,大家都在議論紛紛,不知道怎麼回事,拜堂成親的時候才發現新娘子落跑了,這下子京城裡又有好一陣的八卦要聊了。
雲來的雙手攏在袖中,遲疑著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面色陰沉的雲無極,繼而眼神躲閃,不敢與他對視。
“跟我回去。”雲無極將雲來圈入懷裡,半是誘哄,半是強迫。
雲來眼見掙脫不得,只能使出最後的一招了,她屏息凝容,縮在袖子中的手突然伸出來,細碎的白色粉塵揚入空氣中,雲無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身子一軟栽倒在了地上。
好在他們身處的地方是大廳的角落,大家的注意力還在氣急敗壞的上官兩老身上,並無人注意到這邊。
雲來對著昏倒在地上的雲無極做了個鬼臉,“還好我跟聽雪要了不少寶貝來,是你逼我出手的,端王爺,山高水長,我們後會有期。”
說完便趁亂腳底抹油開溜了。
當天京城裡掀起八卦狂潮,其一是備受矚目的上官大人成親時,新娘子居然跑了,上官大人四處打探著聽雪的下落,其二,是端王爺莫名其妙地昏厥在上官府,並且看起來像是中了迷藥,但是有誰敢對端王爺下迷藥呢?街頭巷尾到處是八卦團隊的陣容。
與此同時,雲來單騎匹馬離開京城,將這一年的時光和所有發生過的往事都拋諸身後,至於雲思思跟趙懷安的成親,迎風策馬的雲來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來。
趙府。
雲思思正滿腹愁緒,苦著臉喝下了一碗補湯,最近精神越來越乏了,身子越來越重,總是睡到日曬三竿頭才醒來。
想起明天便是成親之日了,她託著腮嘆了口氣,雖然她跟趙懷安兩人一致決定不要大肆鋪張,但是該請的客人還是還是得請。
讓她苦惱的是,端王爺中了迷藥,睡了三天了還沒醒,而云來現在杳無音訊,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蹤,上官謙滿江湖地追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聽雪跑,秦家的老爺子病重彌留在牀,秦逸舟和顧碧桑兩人匆匆趕回了蘇州,而殷戒被皇上委以重任駐守到邊疆地區,蓉兒自然是隨著他一起去。
當初熱熱鬧鬧那麼多人,現在卻所剩無幾,頗有種人走茶涼的無奈感。
看著屋子裡一堆的賀禮,雲思思換了隻手托腮,又哀哀地嘆了口氣。
其實,她最憂心的倒不是熱鬧與否,而是雲來,就怕因爲前陣子的事情,這麼久的姐妹情毀於一旦。
“夫人,將軍夫人求見。”丫鬟進來,斂眉稟報道。
雲思思忙道:“快,快請她進來。”
片刻後,蓉兒拎著一個精緻的紅色紙包進來,朝雲思思笑道:“我和將軍的賀禮已經放在了前院,今兒特意來一趟,是代小姐送來賀禮。”
雲思思大喜過望,鼻尖凝了酸意,“雲來她……她不怨我了?”
蓉兒將紙包遞給雲思思,“你多心了,你跟小姐相交這麼久,豈會不知她的性情,若是她真的有怨於你,又豈會託我特意來給你送賀禮。”
雲思思眨眨眼,眨落兩滴眼淚,正要拆開紙包,蓉兒卻又道:“公主別急,小姐囑咐過了,這裡面的東西,須得在成親時用方能最有效。”
蓉兒露出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容,“我的任務也完成了,今兒將軍就要率軍前往邊疆了,這一別也不知道再見是什麼時候,祝願公主跟趙大人能夠白頭偕老。”
雲思思鄭重地點頭,費力地站起身來,跟蓉兒話別幾句,親自送了她出去。
回到房間後,實在忍不住好奇,想知道雲來到底送了她什麼東西,還是打開了紙包,一張信箋掉落出來,上面是雲來潦草的字跡。
“曾經答應親手爲你調製香料,如今將這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神夢香送予你,望你與趙大人一生恩愛,來日相見,再敘姐妹情。”
褐色的香料暈出馥郁芬芳的香氣,雲思思捧著紙包感動的又哭又笑,有云來這句話在,她知道,所有的芥蒂都不復再有了,哪怕她們之間遠隔千山萬水,都有牽念在彼此身上。
翌日是大婚之日。
婚事簡樸,趙府裡擺了幾桌酒席,雲無極主婚,卻是從頭到尾都笑容牽強,直至親人入了洞房之後,他不再多留,跟趙懷安的爹孃告辭之後,立即走出了趙府。
“你確定,王妃現在身在蘇州蘇府?”他問向候在一旁的探子。
“屬下親眼看見王妃身在蘇府,不敢妄言。”
雲無極無聲冷笑,“走吧,回王府。”
“王爺。”探子驚訝地看著他,“王爺不去蘇州接回王妃嗎?”
雲無極揚了揚脣角,腳步未停,翻身上馬往端王府而去。
夜半三更的趙府,爲了主子的成親忙了好些日子的下人正準備就寢,忽然聽到新房裡面傳出趙懷安的怒吼聲:“顧雲來!你這個禍害!我要殺了你!”
……
一個月之後,蘇州。
“姐姐,姐姐。”
一大清早,睡得迷迷糊糊的顧雲來被顧碧桑搖醒,她翻了個身,下意識地揮了揮手,嘟囔著說道:“吵什麼?讓我多睡一會兒。”
顧碧桑淘氣地伸手去撓雲來的咯吱窩,“姐姐快醒來,我有個大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雲來努力地跟周公拔河,闔著眼皮子問道:“什麼好消息,你家秦公子願意跟我三七分嗎?”
自秦逸舟和顧碧桑料理了秦老爺的後事之後,便決意暫時留在蘇州,將京城的生意講給手下去打理,他跟雲來合作開鋪子,利潤五五分,眼下十三家新鋪子還剛剛開張,雲來好不容易忙過了最累的一陣子,這纔好好地睡了個懶覺,一下子又被顧碧桑吵醒。
“姐姐,你起來。”顧碧桑賊兮兮地趴在窗前,“我今日又聽到八卦消息,是關於上官大人和聽雪姑娘的。”
雲來暗暗地磨牙,顧碧桑每日都拿著大大小小的八卦來煩她,簡直可以稱得上蘇州城第一八卦女了。
拗不過碧桑,雲來只好坐起身來,打了個呵欠,懶懶地問:“你又聽到了什麼好消息。”
顧碧桑笑的兩隻大眼睛瞇成一條細縫,樂不可支地說道:“我聽說……哈哈哈哈哈……”
雲來白了她一眼,作勢又要躺下去。
顧碧桑臉上拉住她,邊極力忍笑,邊說道:“我聽說聽雪姑娘做了那什麼獨眼幫的幫主,然後給上官大人下了春.藥,讓人把他擡進了洞房。”
噗……
若非有顧碧桑擋著,雲來險些跌下牀去,聽雪的馭夫之術果然高超,不枉費她這個師傅當初悉心指點。
說到春.藥,她不禁有些心虛,趙懷安跟雲思思成親那一夜,她整整打了一夜的噴嚏,到天亮的時候,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紅通通的鼻子,忍不住喟嘆,早知道趙懷安和雲思思那對夫婦的怨氣有這麼強,她就不開這個玩笑了。
雖然……她真的是有點捉弄的心思,倒不是因爲還對雲思思懷恨在心,而是她也沒料到,佛戾香煉出來時,竟發現是催。情藥……
這也是她當初跟聽雪的交換條件,爲了從聽雪那裡弄到那些稀奇古怪的藥粉,她答應了聽雪的交換條件,把這佛戾香拿去報復趙懷安,也算是給上官謙出一口氣。
雲思思有孕在身,用了這佛戾香,雖然不傷身,但是藥效極強,洞房花燭夜時,趙懷安眼睜睜地看著雲思思誘惑他,又不能有所動作,以免傷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一定對她顧雲來咬牙切齒吧。
想到這裡,她披了外衫下牀來,對著鏡子梳妝,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用碳黑描上了柳葉眉,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薄施粉黛,卻更顯得清雅絕俗,顧碧桑不經意地望了一眼,立即移不開目光了,驚歎著說道:“姐姐生的真美。”
雲來回眸嗔視她一眼,自嘲道:“蘇家的大小姐可是遠近聞名的醜女,你說這話豈不是打趣我。”
“姐姐。”顧碧桑撅嘴,在她身邊站定,“我一直就沒覺得姐姐生的醜,不過……”她思忖了一下,“今天才忽然意識到,姐姐是真的漂亮了許多。”
雲來站起身來,點了她額頭一記,“你就貧嘴吧。”
顧碧桑呶呶嘴,“王爺姐夫真美福氣,讓你這麼個大美人兒跑了,這麼久了也不見追來,他到底怎麼想的。”
“碧桑。”雲來的聲音冷下來,“不要再提到他。”
回到蘇州的這一個月,她將前塵往事都細細理了一遍,孰對孰錯,其實都說不上個究竟,她知道雲無極是愛她的,可是在有些事情,她又總是看不懂她,最教她惱恨的是,那個人明明知道她現在人在蘇州,卻耐得住性子一直不肯來找她。
紅脣揚起一抹清淡笑意,雲來卻在心裡暗暗腹誹,那就走著瞧,看誰更有耐心。
……
傍晚,雲來從店鋪裡回到蘇府,蘇清寧跟顧錦琛兩人正在園子裡散步,她看著爹孃恩愛的身影,在心裡喟嘆,少年夫妻老來伴,人生也不過是這麼回事了。
雖然他們之間錯過了十幾年,但好在最終還是修得圓滿了。
而自己呢?
雲來斂了眸光,轉身正要回自己房裡,卻被蘇清寧喚住:“雲來,你也別成天忙著生意,明兒我邀了陳家的公子來用午膳,你可不許溜走。”
“娘……”她有氣無力地喚了一聲,自從知道雲來把端王爺給休了之後,蘇清寧雖然是二話沒說,但卻還是積極地張羅著給她另尋親事。
“我們家九兒又美麗又賢惠,多的人是才貌雙全的公子少爺排隊娶你,九兒,你就聽你孃的話,好歹也給人家一個機會。”顧錦琛是典型的妻奴,在顧府的時候把雲來寵到了天上去,在蘇府卻唯妻命是從。
蘇清寧卻緩緩地搖了搖頭,“雲來,娘並不是逼迫你再嫁,娘一個人也孤單了半輩子,並沒有覺得不妥之處,只是,這陳家的公子是真的不錯,娘想讓你見見他而已,還是由你自己做主。”
雲來暗歎一聲,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我答應就是了,我好睏,先回房了。”
沒關係,管他哪家的公子,她總有辦法讓他打退堂鼓的。
“這孩子……”蘇清寧在後面失笑搖頭。
“小姐,溫水已經準備好了,你快去沐浴吧。”貼身丫鬟看見雲來回來,忙上前稟報著,雲來每天睡覺之前的習慣是一定要泡一泡溫水,丫鬟會在雲來回府之前便準備好浴盆和熱水。
有個伶俐的丫鬟就是好,圓臉揚起笑容,雲來道:“我知道了,你下退下吧。”
走到房裡看見散發著熱氣的浴盆,她連忙褪了衣服躺了進去,一整日的疲憊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
在她舒舒服服地閉著眼睛在浴盆裡打起瞌睡時,根本沒注意放在屏風上的衣衫突然一下子被人抽走了。
知道水溫漸涼,她才站起身來,擦拭了身子,一擡頭,卻發現衣服都不見了。
怎麼回事?
雲來蹙了蹙眉,明明記得把換洗衣裳放在了屏風上的,難道是她記錯了?
“翡翠,翡翠!”她揚聲喚著貼身丫鬟的名字,“幫我拿件衣服來。”
然而喚了幾聲,卻始終沒有聽到回話聲,她一咬牙,正要跨出浴盆去牀上先拿薄衾裹著,反正是在自己的房間裡,不會有人看到……
屏風後面卻突然響起了腳步聲,雲來大鬆口氣,“翡翠,你來的正好,快幫我拿身衣服過來,真是奇怪,我明明自己準備了衣服,怎麼會不見了呢?”
一隻手遞過來白色單衣,雲來接過來穿上,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一擡頭,赫然看見一身玉色衣裳的雲無極眉目炯炯地看著她。
“你……你你……”她一下子口吃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雲無極冷哼一聲,“我怎麼不能在這裡?”
雲來下意識地掏向衣衫的暗袋。
“別找了,那些東西都被我扔了。”雲無極揚揚眉,似笑非笑,看著她懊惱不安的表情。
她戒備地看著他:“你不要亂來,這裡是蘇府,不是端王府!”
“蘇府又如何?只要本王想做的事情,還沒有做不到的。”他走近兩步,屈身迫近她,將她從冰冷的水中抱了出來,不顧她的反抗掙扎,將她仍在了牀榻上。
“來人!”雲來放聲尖叫,下一瞬卻被雲無極以吻堵住雙脣。
她睜大眼睛使勁地瞪視他,張口想要咬他,卻被他伸手禁錮下下頜,根本無法使力。
許久,直到雲來氣喘吁吁的時候,他才放開她,意猶未盡地說道:“多日未見,感覺還是一如當初。”
“下流。”她惡狠狠地說道,身子蜷縮在牀角,戒備地看著他,“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已經把休書給你了,從此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哦?”雲無極像是聽到一個極大的笑話,“休書在哪?我可沒有見到。”
雲來磨牙,有生之年,還沒有見過比雲無極更無恥的人!
她霍地起身想要下牀,“既然你沒有收到,我就再寫一封給你。”
原來他今天特地來,就是爲了跟她要休書!
雲無極在牀榻上坐下來,也不阻止她,看著她研了墨,揮筆在紙上寫著什麼,房中暈開丹青的氣味。
雲來拿著墨跡未見的休書摔到他面前,“給你,可以走了吧?”
雲無極看都不看那紙休書,他慢條斯理地拿起那張紙,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邪魅一笑:“王妃,你也太天真了吧?”
“你!”她氣結,“你到底想怎麼樣?”
“本王今天要好好跟你算算,離家出走,謀殺親夫,見異思遷,這三項大罪!”
“我……”她一時窮詞,竟問出這樣一句話來,“我哪有見異思遷?”
雲無極的眸光沉靜若深水,看的她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去,“難道本王聽錯了,那個邀請了張公子一起用午膳的不是你?”
“是陳公子!”她下意識地反駁,繼而擡起頭來,看見雲無極一片黑沉沉的面色,暗暗地倒退了一步。
然而爲時已晚,雲無極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撈入懷裡,與她鼻尖相貼,陰森森地問道:“陳公子?嗯?”
她默默地吞了吞口水,語氣蒼白地辯解:“呃……那是我娘安排的,不關我的事。”
“嗯哼。”雲來再度將她扔上牀榻,大力扯下了帳幔,“別急,你有一整晚的時間,跟本王好好地解釋。”
“我……”某人才想說話,卻又被堵住了脣,“唔唔……”
不甘的抗議聲不斷傳出,夜還正長。
【羣號:247238840】總算要到大結局了哦,雖然這個月的全勤泡湯了……好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