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趙懷安笑了,看了殷戒一看,“還請殷老爺告訴我,你兒子是誰?”
“我兒子可是當朝的殷大將軍,你敢得罪我,簡直是找死!”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的殷老爺底氣比誰都足。
“爹!”殷戒終於出聲,聲音冷硬,“在端王爺和趙大人面前,不得胡言!”
若不是念在一場養育之恩,他豈會明知他爹作惡多端還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些殷老爺責打凌辱過的下人丫鬟,他都暗中派人安撫了,不想今日竟撞上了端王爺和趙大人,這兩個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殷戒和雲無極之間還參雜著很多前塵恩怨。
殷老爺對趙懷安不瞭解,但是端王爺這個名字卻讓他嚇得腿軟了。
被兩個丫鬟扶出來的小蓮早已經是傷痕累累,她看見面前的幾個貴人,泣不成聲地伏倒在地:“求求你們,救救我!”
雲無極不想再多費脣舌,直接吩咐府尹,“這件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王爺,這是下官的家務事,下官自是妥善處理,鬧到官府去,恐怕不太好吧?”殷戒擋在了殷老爺身前,而殷老爺自是忙不迭地躲在兒子身後,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絲毫不見剛剛張揚跋扈的傲氣。
“殷將軍,你這是在暗示本王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雲無極雙手負在身後,笑容淡的彷彿風一吹便會消失。
“下官不敢。”殷戒話雖是這樣說,身子卻沒移動分毫。
雲無極沒說話,趙懷安倒是樂呵呵地笑了,殷戒品性倒是不錯,在朝中也向來耿直,今日竟然爲了包庇他爹而敢跟雲無極作對,倒是也很有膽識,難怪年紀輕輕地就被提拔爲將軍了。
“我看也不是大事,殷將軍,我看這小姑娘也怪可憐的……”趙懷安指著渾身是傷的小丫鬟對殷戒道。
“趙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請大夫治好她。”殷戒立即接道。
“治好傷還是小事,只是,還是希望將軍好生勸誡令尊啊。”趙懷安意味深長。
殷戒自是連連稱是。
雲無極冷眼看著趙懷安賣了殷戒一個面子,也不插話,府尹一介小官,自然也是看著王爺的臉色行事。
躲在花叢後的雲來和聶思思對視一眼,彼此眼裡都是詫異的目光,這件事,就這麼了結了?
被殷老爺凌辱多時的小蓮簡直要絕望了,她往花叢這邊看了一眼,臉上是決絕的表情,雲來心裡暗叫不妙。
⊕ тTk Λn⊕ ¢o 小蓮突然掙脫開扶著她的丫鬟,忍著痛往幾步遠外的石桌上撞過去,那石桌正好是擋在雲來她們藏身的花叢前。
雲來渾身一片冰冷,手腳竟然動彈不得,只能是看著小蓮伸頭往石桌的角上狠狠撞過去,這是第一次親眼目睹人尋死,這種震撼竟然遠遠地勝過當日她自己墜樓而亡。
說時遲那時快,兩道人影飛快地朝石桌奔過去,雲無極及時地拉住了小蓮的手臂,而聶思思以身擋在石桌的角前,小蓮那一撞,正好撞在她的腹部,疼得她齜牙咧嘴。
小蓮不提防自己撞到了聶思思身上,嚇得跌坐在地,撲在面白如紙的聶思思身上,哇地一聲就哭了。
“我別哭了!還沒死呢!有功夫尋死,怎麼沒功夫好好活著!”聶思思忍著腹痛,忍不住訓斥。
“我……我沒法活了,這些人都縱容老爺,我以後哪還有活路。”小蓮抽抽噎噎地說。
雲無極放開小蓮的手臂,蹙眉望向膚白細嫩的聶思思,一眼看出男兒裝扮的她其實是女兒身。
“你是誰?”他低頭問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聶思思扶著小蓮站起來,沒好氣地道:“小的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者,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就不必知道我是誰了。”
趙懷安踱著步子走過來,瞇眼打量了下聶思思,揚眉笑了,“是你!”
聶思思早就認出來趙懷安便是青樓裡的那男人,她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也不理會雲無極和趙懷安兩人,只是拉著小蓮走到府尹面前,脆聲道:“大人,我朝律法,凡事無故凌辱責打下人,是如何懲處的?”
府尹被她隱隱散出的威儀所攝,下意識答道:“輕則囚禁五年,重則流放邊疆。”
聶思思柳眉倒豎,“這位殷老爺,心狠手辣,強暴府中丫鬟,肆意責打下人,作惡多端,那又該如何懲處?”
“按照慣例,是該流放的。”府尹道,但是一般官府都不管大戶人家的家務事,尤其對象還是英勇善戰的殷將軍的爹。
“那就請大人把這禽獸不如的殷老爺抓起來吧!”
府尹小心地看了眼雲無極的臉色,謹慎地道,“這是要等證據確鑿才能抓人的。”
“證據確鑿?”聶思思差點咆哮了,“你剛剛親眼目睹,親耳所聞了,還不能算證據確鑿嗎?”
雲無極和趙懷安兩人仍是不說話,殷戒卻皺了眉,冷聲道:“你到底是何人,竟然敢私闖我的府邸,還如此放肆!”
殷老爺卻突然靈光一閃,大聲嚷道:“請王爺明察,我責打這丫鬟,是因爲這小賤人屢次偷竊府中的東西據爲私有,而且還對主子不敬,我教訓下她是應該的,再說了,她跟我們殷府簽了賣身契,我要把她怎麼樣,官府也管不著。”
“咳咳……”府尹咳嗽一聲,忍不住提醒,“只要是有人報案了,官府是可以立案的。”
“那她偷我的東西,我教訓她是應當!”殷老爺爲了脫罪,不惜血口噴人。
雲來實在忍不住了,她拉著蓉兒從花叢後面跳出來,指著殷老爺的鼻子憤慨地罵:“你老混蛋,倚強凌弱仗勢欺人不說,猥瑣非禮丫鬟,強行奪走姑娘家的清白,還對弱質女流拳打腳踢,絲毫憐香惜玉,你就沒兒沒女嗎?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斷子絕孫嗎?”
她早就忍不住了,顧忌著雲無極在,已經是忍得渾身充血了,在聽到殷老爺誣陷小蓮偷竊時,她暗啐一口,要再能忍下去,她真的就要吐血而亡了。
說到這裡,雲來又冷笑一聲:“我說錯了,像你這樣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哪還怕天打雷劈,你這府上,不知還有多少姑娘忍著恥辱暴力,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條冤魂呢!”
好……好精彩……
聶思思兩眼放光,這下輪到她崇拜顧雲來了,沒想到她認爲素來溫和的雲來竟然還會有如此兇悍的一面。
衆人瞠目結舌地又從花叢裡跳出來的人罵了一串好不精彩的話,目光都不由得移向那花叢,猜著是不是還有人躲在那後面。
“你……你……”殷老爺氣著雙層下巴不停地顫抖著。
“我怎麼樣?我告訴你,你這樣的人留在世上,就是個禍害!是浪費糧食!”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氣急敗壞的殷老爺揚起蒲扇般的手就朝她扇過去,雲來看著那高高落下來的手,怒極反笑,擡腳用力一踢,正踢在殷老爺的垮下,殷老爺吃痛,捂著下身直喊疼。
趙懷安心裡正爲那一番罵詞喝彩,看了這一幕,瞠目結舌,片刻後,忍笑忍得嘴角抽搐。
“夠了!”雲無極冷喝一聲,上前拉過雲來,果不其然看到自家王妃那張圓臉,未施脂粉,饒是男兒裝,脣紅齒白得讓人心癢。
他的心像是被一雙手拂動著漣漪,癢癢的,好氣又好笑,本來是帶著怒氣的,話說出來,卻是帶著寵溺和憐意,“你怎麼跑到這裡來胡鬧了?”
殷戒攥著拳頭看著這一幕,知道他今日是保不住他爹了,看著雲無極望向雲來的溫柔,腦中驀然地浮現蝶妝哀怨的神色,他神色一凝,拔劍就朝雲來的後背刺過去。
“小姐小心!”蓉兒眼明手快,閃身擋在了雲來的前面,劍尖淺淺地沒入蓉兒的肩上。
殷戒一怔,手一鬆,拔劍而出,蓉兒的身子飄飄地墜落在地。
“蓉兒!”雲來回過身來,俯下身去抱住蓉兒,大驚失色,聶思思也忙上前去。
殷老爺趁亂要腳底抹油地開溜,趙懷安擋在他前面,笑容邪魅,“殷老爺,你該去的地方,不是往這個方向的。”
他回頭吩咐府尹,“府尹大人,就勞煩你把府外我和王爺的侍衛叫進來,直接把殷老爺請去大牢。”
殷戒也沒想到自己一劍刺過去,會刺到忠心護主的蓉兒身上去,他茫然地立在原地,手裡還握著那柄沾了血的劍。
“還愣著幹什麼?派人去請大夫啊!”雲無極冷冷地看著殷戒。
他茫然地應了一聲,回頭望了一眼已然昏厥在雲來懷裡的蓉兒,那張蒼白臉上猶帶著的笑意讓他心口驀地犯疼,轉身,疾步離去。
“蓉兒,你怎麼樣?”雲來手足無措地看著蓉兒傷口處不斷滲出的血跡,急得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掉,真是個傻姑娘,怎麼能自己以身擋劍呢。
府尹帶著人馬進來,直接將被趙懷安提著衣領動彈不得的殷老爺押了出去,大夫很快就過來了,雲來決定把蓉兒就近安排在殷府救治,再加上一身傷痕的小蓮,一時之間,殷府上下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