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忽然飄來一陣詭異的香氣，寂玉和靈兒兩人雙腿像被釘住了一樣，根本就邁不動步子，腦子也有些暈暈乎乎的，身後的那道低沉蒼老忽而一轉(zhuǎn)，變成了一道略略耳熟的女聲：“我死得好慘啊……”

寂玉面色一變，是雲(yún)來的聲音，她抖著聲音道：“不關(guān)我的事啊，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要害你啊，求求你了，你別來找我！”

她心裡惶恐，知道是雲(yún)來的鬼魂找上門來了。

另外那道蒼老的聲音又接道：“殺人償命，害人者下油鍋！”

寂玉放聲尖叫，夜裡的風(fēng)很大，她的叫聲沒入了風(fēng)中，變成了哭號聲。

靈兒哆哆嗦嗦地要轉(zhuǎn)身，斗膽想要看下身後的“鬼”到底生的何種面目，一塊輕飄飄的布料拂過她的頭頂，接著有隻手摸上了她的肩頭，她毛骨悚然，根本不敢再動彈，只是哭喪著臉小小聲地道：“姑娘，怎麼辦啊？定是端王妃她們變成厲鬼來索命了。”

寂玉正要答話，另一隻沾滿了鮮血的手一把扯住了她的裙子，白色的裙子染上了紅豔的血跡。

那個(gè)蒼老的聲音一下子又變得雄渾，不停地重複著同一句話：“閻王要你三更死，誰能留人到五更。”

淒厲的夜風(fēng)不停地呼嘯著，那隻血手沿著寂玉的裙子一路蜿蜒而上，直至摸到她的腰上，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寂玉鼓足勇氣，運(yùn)了氣，劈向那隻手，卻聽見咔擦一聲，是她自己的手骨折了……

她的瞳孔不斷收縮，感覺到衣襟已經(jīng)變得溼漉漉的，溼涼的感覺，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冷汗，還是血水，疼痛和恐懼交織在一起，她兩眼一翻，身子癱倒在地上。

靈兒親眼看著那隻只有森森白骨的手在寂玉身上游離，拔腿想跑，卻被自己肩上的那隻手狠狠地勾住了衣領(lǐng)，脖子像被勒住一般地難受，偏偏自己想暈都暈不了。

“你不是想要回頭來看看我們嗎？來呀，回頭呀。”那聲音一下子變成了嬌俏的女聲，帶著些許調(diào)笑和嘲諷。

“不不不……我不敢……”靈兒抖著聲音，雙腿不停地打顫，雙手用力地拽著自己的衣襟，想要順暢地呼吸。

“求求你們了，那些壞事都是寂玉姑娘乾的，我只是個(gè)小丫鬟，你們饒過我吧！”她只剩下懇求了，不惜連自己的主子也出賣。

“那聶大哥是誰殺的？”鬼聲陰陽怪氣地問道。

“是寂玉殺的，她爲(wèi)了在皇后娘娘面前立功，主動殺了聶大哥，然後又引端王妃陷入這個(gè)局，本來只是想除掉端王妃的，沒想到皇后娘娘棋高一著，把聶姑娘也一併害了。”

寂玉剛開始的目標(biāo)只在雲(yún)來身上，也不知道自己院子裡還住著聶思思，後來聶思思突然出現(xiàn)在小巷裡，她才明白皇后娘娘的一石二鳥之計(jì)。

可惜的是，她這兩天還沒跟宮裡的人接觸，不然若是知道自己的院子裡還住著別人，定要把整個(gè)別院都掀了不可。

“既然不關(guān)這個(gè)丫鬟的事，那我們就放過她，只把寂玉帶回地府去交差。”兩隻“鬼”瞄了瞄躺在地上的寂玉，有模有樣地商量著。

靈兒猛點(diǎn)頭，“是啊是啊！”

寂玉卻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指著靈兒怒斥：“你這個(gè)不知好歹的賤人，我把你從明月樓帶出來，你就是這麼報(bào)答我的，罔平日裡還稱忠心耿耿！”

身後的鬼也捂著嘴笑：“就是，沒見過這麼賣主求命的丫鬟，真是可恨，我看，我們還是把她們倆一起帶走吧，省的她們爭論不休。”

另一隻鬼驚奇地道：“寂玉不是暈過去了嗎？”

“啊……”寂玉眼睛一翻，又要裝暈，那雙血手卻拉住她，一張泛著綠光的臉湊上前來，若隱若現(xiàn)的長髮間，血盆大口咧開一個(gè)笑容：“別暈啊，聽說你是京城有名的花魁娘子，這樣吧，你今夜在這園子裡跳一整夜的舞給我看，我就饒過你怎麼樣？”

這隻鬼撥開額前的頭髮，兩隻眼睛死氣沉沉：“我活著的時(shí)候，最喜歡看你跳舞了，怎麼樣？你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

寂玉哪敢說不，現(xiàn)在在她面前的，就是被她害死的顧雲(yún)來，那張五官平淡的圓臉，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你！”另一隻臉上沒有任何器官的鬼鬆開靈兒的衣服，扳過她的肩，聲音不知是從哪裡發(fā)出來的，只聽得出陰森森的笑聲：“她跳舞，你就給我們唱歌，一刻也不許停，要是停下來了，我們立刻把你們拘回地府去！”

“我……”靈兒要哭不哭：“我不會唱歌！”

這隻無臉鬼問向長髮鬼，“她不會唱歌，怎麼辦？”

長髮鬼沉吟了一下，“那就圍著寂玉跑步，她跳舞，你跑步，就這麼定了！”

兩隻鬼慢慢地退開，寬大的黑色衣袍掃在地上，無聲無息地漸漸遠(yuǎn)去，空氣裡的異香還未散去，寂玉和靈兒愣在那裡，想著是不是已經(jīng)逃過一劫了，兩道尖細(xì)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飄來：“還愣著幹什麼！趕快開始！不許停！”

她們打了個(gè)寒顫，立刻按照兩隻鬼的吩咐，開始跳舞和跑步了。

花圃之後，聶思思撕下面上的用膏藥製成的薄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雲(yún)來則將手上的胭脂水用絹巾拭去，搓了搓凍僵的手指，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捧腹，不敢笑的太大聲，忍得很是辛苦。

十幾步遠(yuǎn)外的園子裡，寂玉扭動著身子不停地跳著舞，而靈兒圍著寂玉一圈一圈地跑著步，聶思思鼓著腮幫子：“這樣不好，這麼冷的天氣，讓她們跳舞跑步，不是便宜她們了嗎？”

雲(yún)來神秘一笑，隨手撿起一塊小石子，朝著那邊擲過去，靈兒應(yīng)聲倒地，寂玉被靈兒絆倒，兩人摔成一團(tuán)，哎喲哎喲地坐在地上。

聶思思趁機(jī)又用口技扮作陰陽怪氣的聲音：“不許偷懶，再不起來跳舞就跟我回去陰曹地府！”

雲(yún)來從袖中掏出還剩下的半截香，點(diǎn)燃，遠(yuǎn)遠(yuǎn)地拋在離寂玉不遠(yuǎn)的地方，這香氣，有混淆人的神思的功用，寂玉和靈兒兩人如此好誆騙，多多少少也是因吸了這香氣。

兩個(gè)摔疼了的人不敢馬虎，匆忙爬起來不敢停歇。

“等等！你們倆把鞋都脫了！”

寂玉已經(jīng)是惶惶不安，生怕自己小命不保，當(dāng)即脫了鞋子，裸足在冰冷的地上跳舞。

雲(yún)來和聶思思樂此不疲地玩了一會兒，兩人都又累又困，看著差不多快要天亮，商量了下，悄悄地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