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被彩金叫起來,起牀後李滿多才發現她把女先生黔先生的佈置的作業忘了,心下不由得驚慌失措,這位女夫子素來十分嚴厲,會揍人的,忙讓彩金磨墨,拿起紙嘩啦嘩啦的寫。
寫到一半根本來不及,李滿多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十三歲生日時,因爲她喜歡雕刻印章等東西,外祖家給她送了一大箱石頭,裡邊有很多她自己親手刻的字。
“把我那些石頭的字弄出來。”
“什麼?”
李滿多找到了需要的字,沾了墨,印在了紙張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最後堪趕在上課前寫完,將那些印著字的紙張夾雜在了大字中,上天保佑她一定過關呀。
彩金將幫李滿多帶著書包來,走到廊下就聽著二房嫡女李恆春的聲音,“我說七叔也不太不講究了一些,以前娶個商戶女,如今弄個外室,也不看看我們這是什麼人家,我說七嬸也是,也不說說七叔,就算爲了兒子,也不能是牛是馬都不分呀,你們知道這七房的新姨娘啥出生不,呵呵,我倒是聽了一耳朵,原來竟是個犯官家屬的後代,還是個寡婦!”
李滿多,“……”她娘雖是商戶,可是商戶家只怕也沒有侄女議論隔房叔叔屋裡人的規矩呀,這李十娘一直以伯爵府正派嫡女著稱,這也太不講究了一些。
這李恆春是二房的嫡女,如今伯爵夫人的親孫女,伯爵夫人是繼室,原配夫人生了大伯之後撒手人寰,如今的伯爵夫人生了老二,老四,和他爹李七爺,不過,李滿多被她爹接進伯爵府的時候都快九歲了,就李滿多看他爹在伯爵府的地位,呵呵,那是大大的排在二伯和四伯後不知道多遠,便是小兒子不受寵些也沒有到這樣差別對待的地步吧,所以,李滿多推測她爹大約哪個妾生的兒子,不知道什麼原因變成了記名嫡子。所以,人有親兒子,哪兒還管他這記名的兒子。
聽著李恆春這麼一說,三姐妹是面紅耳赤,李恆妙才十二歲,不太懂,也覺得是不好的話,頓時道,“十姐姐你不要亂說,我爹纔不會娶寡婦的。”
李十孃的手撐變桌面上,身手摸了李恆秒的頭髮道,“不相信的話你爹把人娶回來了,你就去問唄。”
“咳咳……”李恆琳坐在李恆軟的後一桌,咳嗽一聲道,“十娘,這些話,你還是不要亂說的好。”李八娘是長房嫡子嫡女,平日最注重規矩,李恆春看不上這個八姐,可也不敢惹她,轉身過來就看著從門外進來的李滿多,她仰起頭問道,“滿多,你快有小弟弟了,高興不高興呀?祝賀你了呀。”
李滿多看看屋子裡的衆人,張張嘴,心想她該說什麼?
高興不高興都要被人說嘴。
幸好,黔先生已經走了進來。
大家停止議論,回座位坐好,向黔先生問好,黔先生一聲素服,頭髮也只是盤起,與竹簪子挽著,並沒有多餘的首飾,她臉色沉鬱,表情嚴肅,坐下還禮之後問道,“沐休之前,我給你們佈置了習字的作業,可都完成了?”
李滿多心虛不已。
黔先生變讓人將字收上來。
等收好字,黔先生道,“我今日講史書,《春秋左氏傳》中的名篇《鄭伯克段於鄢》,你們先預習一下,我先看看你們的課業?”
黔先生說這句哈,李滿多哪兒還有心思看書,拿起出遮住臉,偷偷的往外瞧,心中直祈禱,千萬不要讓先生看出來。
可黔先生一邊看,一遍挑出幾分來分別放好。
等黔先生整理好,變開始點評,她們上學的人中最小的是十八娘李恆豔,五伯父是庶出,她是五夫人嫡女,才九歲,是五房還有一個庶女出十六娘李恆麗,也才十二歲,比李滿多還小兩歲。
四房獨居在外,十四娘李恆玉並不在府中上學。
黔先生道,“我要表揚十八娘,年紀小,可字寫得很認真。”
十八娘得了表揚十分高興,笑著道謝,“謝謝先生。”
黔先生又拿了一張,“八孃的字中規中矩了一些。”
“是。”八娘李恆琳道回答道。
李恆春道,“先生您看看我的?”
黔先生看著李恆春點頭道,“十孃的字,初看不錯,可後邊略有些繚亂。”
“是。”李恆春有些不樂意。
黔先生又拿起一張,“九孃的字寫的最好。”
李恆阮臉微微一紅,起身道,“都是先生教的好。”
黔先生的臉色一變,拿起一張,眼神變得凜冽起來,“十一娘。”
李滿多一楞,心裡暗想,這麼快就事發了,慌忙站起來,“先生。”
“你可知錯?”
饒事她有些聰明,可終究不是十四歲,一時間被黔先生這麼抓到馬腳,自也十分驚慌,驚慌過後就是羞愧。
她將腦袋埋下,咬住了脣。
她拿起她那些蓋著字的字問,帶著幾分審視。
李滿多忙恭敬行禮道,“先生,學生知錯。”
“既知錯,你可認罰?!”倒是黔先生也沒有多說,直接問道。
李滿多點頭,“是!先生認罰,”
黔先生的戒尺有有兩指寬,七寸餘。她走過去,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的身手右手來。
黔先生頭也沒有擡,道,“換一隻,右手還要留著寫字。”
李滿多隻得將左手伸出來。
黔先生的戒尺狠狠的落下,啪的一聲,痛楚傳遍十一的全身,原本有些白皙微胖的手立刻變的通紅,這痛還沒有緩過勁,黔先生的戒尺又落下來,幾下之後,她的手就腫起來。
李滿多死死的咬住脣,攤開已經快打不直的手,任由眼淚在眼眶裡邊盤旋,硬是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李滿多覺得自己快承受不住,手也被打的腫脹的時候,黔先生停了手。
“下去吧。”
李滿多便將那疊摻雜了印字的大字撿起來拿著,行禮道,“先生,課業,我會重新做的。”回了位置坐下來,覺得左手火辣辣的疼,要斷掉一般。
李滿多隻是坐在位子上,黔先生瞟了一眼她才道。
“把書翻開……”
李滿多翻開書,可卻心不在焉,實在是疼的厲害。
黔先生在府中教書已一年有餘,只是李滿還是被黔先生第一個打手心的人,大家都被嚇著了,不過嚇著之後,更不敢懈怠,只是大約也就更加看不上李滿多。
照著李恆春的話來說,一個商戶女,連名字都土的掉渣,說句不好聽的話,李家衆都以恆拍位,偏生她跟她哥不行,這樣的特立獨行,也就暗示著當家人的態度,是不太想接納兩人的……
不過李滿多手疼的厲害,黔先生講了什麼,李滿多並沒有聽,至於這篇《左傳》她早已經讀過,她娘因出生商戶,沒少被人看不起,從小就請了先生教了他們兄妹。她功課一直比他好,只是,她在伯爵府無人庇佑,出頭未必是好事,所以她上課素來心不在焉,考試也不出衆。只是這回黔先生拿她立威,她還辯無可辯,不過到底沒揭穿她的乾的事情,她也算留了兩分顏面。
一時課休,幾人就圍攏過來,李恆春將坐在跟前李恆麗趕走,問道,“你這是怎麼得罪先生了?”
李滿多卻想著還要寫字,忍者疼鋪開了紙,自己研磨用腫的跟饅頭一樣的手壓住,開始寫起字來。剛寫一個字,二房庶女,十三娘道李恆冬伸手推了李滿多一把,“我姐問你話呢,你啞巴了呀。”
李八娘走過來看著兩人到,“十娘,十三娘,十一手傷了還有寫字,你們不要打擾她了。恆軟,滿多是你妹妹,你怎麼也不照看她一下?”
李恆春卻道,“八姐真是好心,只是黔先生來教學這麼久,你何嘗看著她動過板子?也不知道她到底寫了什麼惹先生生這麼大的氣?”
李八娘道,“既先生沒有點出,自有先生的道理。滿多,你的手傷了,我讓丫鬟替你去藥膏去了。”
“多謝八姐。”李滿多道,剛說完李十娘道,“八姐,你真是好心的很呢?你莫不是也瞧著她她新姨娘正在傷心,想著法子收買人心呀。”
李八娘一聽,也有些火大,訓斥道,“恆春,你一個小姐,如何將姨娘小妾這等事情掛在嘴邊上?你還有沒有一點伯爵府大小姐的矜持。”
“你八娘,你有什麼資格說了,這些年我們二房勞心勞力的,可是什麼便宜都讓你們大房佔了。便是你姐李三娘那件事情,若不是我祖母出面,如今她只怕已經被休回孃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