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陷入昏沉的時候,酒瓶子咯噔的聲音驚醒了我,我嚇得立刻拿起一個酒瓶子,靠著牆壁警惕地盯著來人。
一見是王媽,王媽手上還拿著飯菜。
我難受地嚥了咽口水。
王媽嘆了一口氣,道:“少奶奶,少爺還是關心你的,你只要別和他硬著來,他對你不至於如此。”
是嗎?
我已經沒有興趣去探聽姜宇對我這複雜的情感,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愛過我,如果不是我爸爸對姜家的恩情,他根本不會娶我。
不讓我離開,是因爲他接受不了我出軌,接受不了頭上的那一點點綠。
這個男人,自私地令我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你快吃吧。”
王媽見我不說話,把飯菜放下,就要出去。
我紅著眼對王媽道:“王媽,你放我出去吧,我和姜宇不可能妥協的,如果你不放我出去,你幫我偷偷拿回手機好嗎?”
王***眼皮子一跳。
我忙道:“如果我死在這裡,閆禎肯定會追究的,姜家勢大,可閆禎的手段也不差,甚至過之。王媽,我知道你信佛,相信因果報應的。”
好人,是有好報的。
王***眼裡閃過掙扎,過了一會兒,她朝我點了點頭。
我知道,她一定會想辦法幫我拿到手機,至於放了我,她還沒有這樣的膽子。
我深吸一口氣,纔拿起飯菜吃了起來,現在我必須保存體力,等著拿到手機就給閆禎打電話。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我突然很想他。
對於姜家說我出國的藉口,他必定是不會信的。
我失蹤了,他會怎麼樣?
我突然緊張了起來,手腳都發涼,心裡生出了幾分酸澀。
我一直都想告訴他,只要他想要我,我願意給與我的一切,但必須是離婚後,徹徹底底了了糾葛,成爲他閆禎的女人。
所以,我準備了驚喜。
還以爲這一戰必然勝利,卻沒想到姜宇這樣瘋狂!
一頓飯吃完,這裡又安靜了下來。
我坐在門口,喉嚨腫痛,鼻子腦袋都發沉。
這裡沒有水,只有那一瓶一瓶葡萄酒,就算是感冒了,也只能忍著。
可腦袋越來越沉,那空調更是邪惡地朝著人的脖子後背吹著,讓人防不勝防。
門開了,我以爲是王媽,卻沒想到來的竟是被人揹著的姜宇。
而王媽被人一巴掌打在了地上,她瑟瑟發抖著,害怕地道:“少爺饒命。”
我渾身冰涼,王媽被發現了!
姜宇那好看的桃花眼之中一片陰沉,他的手中我那白色的手機晃著,他看著我道:“雨彤,你想要這手機?”
我的手背緊緊地貼著冰冷的牆壁,目光盯著姜宇。
他爲什麼變了這麼多。
那個溫文儒雅的男人,現在變得連我都不認識了起來。
“姜宇,你爲什麼?你不愛我,爲什麼不肯放過我!”
我眼眶通紅,眼淚瞬間溢了出來。
我覺得委屈不公,我可以不出軌,我也可以不報復,但是姜宇你不是帝王我也不是你的一個不起眼的宮婢,憑什麼我要承受這種不公平。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愛你?”他赤紅著眼,說出的話讓我覺得可笑。
“愛我?我從來不知道愛是這樣?你爲什麼揹著我一次次出軌,你在別的女人身上的時候,可想過我們的家,姜宇,我潘雨彤沒有對不起你,是你撕碎了這個家!”
我尖銳地叫著,將手裡的酒瓶狠狠地朝牆壁砸去,鮮紅的酒水迸裂開來,血一般染紅了我的白裙。
姜宇傷痛地盯著我,兩顆眼淚從他的眼中滑落。
我怔怔看著,他哭什麼?
他憑什麼哭!
這個男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何嘗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他覺得委屈嗎?真是荒唐。
我咬著脣,忍著眼前發黑的虛弱,生怕自己倒下來,被他丟到阿榮等人的手裡。
“雨彤,我愛你。”
他這般說著,我覺得煩躁極了。
“你愛我?你別告訴我,你上於佩珊的牀是因爲她和我有幾分相似,你覺得她這個替代品比我好,那你就留著你的愛和替代品過一輩子!”
我指著站在牆角偷聽的於佩珊,成功地看到她刷白的臉。
姜宇也看到了於佩珊,他抿著脣,道:“是,她是替代品。可我愛你。”
狗屁!
我再沒有力氣與他爭辯,索性道:“我需要水,如果你不想讓我死,給我水。”
姜宇頓了下,卻沒有鬆口。
“雨彤,我就關你三天,還有兩天,兩天之後如果你想通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我被氣地渾身直顫,這混賬。
他能給我什麼,把我就這麼一直關著,我是犯人嗎?
“我想要自由,我想出去,我想離開姜家,你能給我嗎?”
他登時血紅了眼,驀地伸手抓住我的。
“你哪兒都不能去,這輩子就算是死,你也只能留在我身邊!”
呵……
“那麼,你出去吧。如果沒有自由,別說是三天,就算不吃不喝到死,我也再也不想見你。”
姜宇臉色一黯,沉默著看著我。
好一會兒,他才道:“你好好考慮。兩天後我來找你。”
我看著這門關上,才頹然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姜宇,你以荒謬的愛囚禁我,又以荒謬的愛孤冷我。
我們,徹底結束了,不需要那一紙離婚證,我已經盡數抽離。
只不過,這個抽離的過程疼痛異常,刮下不少皮肉,血痕累累,最後有可能命喪於此。
眼前一陣一陣發黑,我生怕今晚阿榮他們還來,就敲碎了幾個啤酒瓶,將啤酒渣滓放在門口,再滾來幾個酒桶,堵在了門口。
這才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只看著那窗口的小小天空已經發黑了。
再也沒有人給我送飯了,就連水都沒有。
乾渴的我已經沒法去想喝了酒之後我會如何,會不會任人宰割,我只知道,兩天了。
我需要水!
我打開一瓶酒,狠狠地灌了進去,喉嚨火燒火燎,身上忽冷忽熱,這酒下去,胃一陣痙攣,竟是疼的我根本站不起來。
我癱坐在地上,聽到了門外傳來了扣扣的腳步聲。
那是女人的高跟。
腳步聲很慢很慢,我卻聽出來了。
是於佩珊。
彼此熟悉到連腳步聲都能知道是誰,然而我們卻這樣彼此憎恨!
“潘雨彤,你這手機的密碼是什麼?”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靠著牆壁,緩解欲裂的頭疼。
“不說,我砸了這手機!”
我是不會說的,那有她身體裡芯片的秘密,如果被她知道,閆禎會陷入麻煩。
“潘雨彤,這世上有許多意外,或許就跟這個一樣。”
只聽得砰地一聲,那是手機落地的聲音,一點點碎片滑入門縫,我瞇起了眼,臉色肅穆。
她卻笑道:“對不起,我手滑。我知道你脾氣倔,認死理。別說你不瞭解姜宇,我也不明白他爲何說他愛你。呵,我寧願相信他只是想要得到更完美的你。我和你如果糅雜成一塊,就是最爲完美的潘雨彤,所以他根本割捨不下我,他說他愛你,或許是的,你只是一部分而已。”
或許,於佩珊說的是對的。
可是,她不覺得可悲嗎?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就算這地下室再陰暗冰冷,都不及你。”
我的話引得她輕笑。
“潘雨彤,或許,這會是我們兩姐妹最後一次見面了。你難道不想多和我說說。”
我閉上了眼,耳朵嗡嗡作響。
她等了半天,沒有等到我的迴應,就走了。
可她走後,我卻是脊背發涼,冷意躥到了後腦勺直直讓我起了無數雞皮疙瘩。
她,想要殺我!
或許,昨晚她並沒有這個想法,她認爲找了阿榮阿左來侮辱我,就可以收手。
可今夜,她想到了“意外”。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酒桶朝著那高高的窗戶下面滾去。
酒桶並不高,而且很重,我沒有力量將這些酒桶疊起來,就算我站在酒桶上,也不過是兩隻手能勉強碰到了那窗口下方三十釐米的地方。
我……出不去。
因爲感冒,眼睛痠疼地厲害,我只能閉著眼睛趴在牆上。
好半會兒,等到精神頭略好了,我突然想到這些啤酒可以疊起來,如果小心點,我可以踩著這些啤酒瓶說不定能夠夠到窗戶。
我立刻下了酒桶,開始疊瓶子。
等我把瓶子疊高,這些瓶子看過去十分脆弱,我不知道我踩上去的時候,它們會不會承受不住而碎開,而我也會因此跌在這些碎片上。
然而,我別無選擇。
這或許是我最後的一條路。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酒桶豎起來,踩在酒桶上之後,就一腳顫抖地踩在了高高的酒瓶上。
我剛想要用力,那些酒瓶子就歪歪扭扭了起來。
這看得我心驚。
一陣厭惡突然冒了出來,我回頭看向了大門,見門口那不斷有煙滾進來,門口我準備的那些東倒西歪的酒瓶子被那煙帶進來的火星子瞬間點燃。
地面都是我砸的酒水,火龍像是舔著舌頭一樣,不一會兒就躥到了半個地下室。
那貼著牆壁的酒架開始燒了起來,一個個酒瓶炸裂開來。
我看得心驚,煙火嗆地我眼睛生疼,灼熱的溫度幾乎要將我烤成肉乾。
火舌一點一點地朝我涌來,我害怕地躲開,一腳踩上了那高高疊起的酒瓶子,肺部因爲煙氣嗆地發疼而不住咳嗽。
都說火災時候被燒死的沒有被煙火嗆死的多。
我難受地站在了酒瓶上,手終於碰到了窗戶的那突出的牆壁。
不等我驚喜,酒瓶子開始劇烈搖晃,然後瞬間崩塌。
酒水肆意流開,火舌像是聞到了絕佳的美味,一染上這酒水,就漲大了許多,在我下方像是恐怖的鱷魚正張大血盆大口。
我的手艱難地撐著窗口那突出的牆壁,可我早沒有多少體力了。
我根本撐不了多久。
我咬著牙,手指恨不得在牆壁裡戳出幾個洞來。
火舌灼燒著,我眼前一片煙霧,眼淚不停地流下。
心裡生出無限的恨和遺憾。
手指更是一點一點脫離窗口。
就這麼死了?活活燒死,於佩珊你就這麼恨我!
姜宇,這就是你的愛,如果讓我重來一次,我寧願從來沒有遇見你!
閆禎,閆禎你在哪兒呢?我有許多的話要說,我想告訴你很多很多,我還想知道那年夏天,那個山頂你的願望是什麼。
如果時光可以輪迴,我想在那個夏天好好地認識你,在那個陽光並不灼熱的午後,山間清涼的風吹來的時候,低頭仰望你的臉,好好地看看那時候的你是什麼樣子,然後自不量力地希望你能記住我。
我叫潘雨彤,一個全新的姑娘,沒有被姜家收養,和姜家沒有任何關係的女孩。
我願意陪你走很長很長的路。
我尖叫了一聲,手指吧嗒一聲從那窗口鬆開,整個人朝下墜去。
驚魂時刻,上頭的玻璃碎了!
一隻手砰地砸破了玻璃,鮮血從那緊握著我的手臂上落下,滴滴答答落在了我的臉上。
我擡起頭來,眼睛刺痛而模糊。
只看到那握著我的有力手臂上肌肉分明,那粗劣的掌心有著汗。
“潘雨彤,撐著點。”
他素來冷酷的聲線這時候像是破冰一般沸騰滾燙。
“閆禎?”
是你嗎?
鼻端一陣發酸,我看著他因爲撞擊玻璃突出的手骨那都是玻璃碎屑,有幾片玻璃還扎著手臂上,心裡一慟。
他來了……
是我的幻覺對吧,因爲人之將死,就會生出死前最想要看到的畫面。
“潘雨彤,把右手也給我,快!”
我不管是夢還是醒,只要我能聽得到他,我便只能聽著他的命令。
這幾個月內,我就是這麼做他的秘書,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我伸出右手來,被他另外一隻有力的手臂抓著朝著上面一點一點挪去。
我身後的大門傳來了姜宇的怒吼還有於佩珊的哭泣聲。
我腦袋昏沉,卻想著就算這是夢也好,我也願意沉醉其中。
“姜宇,裡頭的火勢太大了,你不能進去,就算是媽求你,就算你現在進去,她也一定死了,你沒聽到嗎?她連一句求救都不肯說,她恨你!”
我婆婆的話傳入了我的耳朵。
我苦笑了一聲,是,我恨他,可不是我不肯求救,我知道在姜家誰都不會來救我。
“媽,我們一家害死了潘叔還不夠,還要害死雨彤,媽!”
一個響亮的巴掌轟在了姜宇的臉上,我聽著我婆婆顫抖著道:“你不要胡說,我們沒有害死潘江。潘雨彤的死也是意外!”
“意外?我都看到了,潘叔的死和爸脫不了關係,潘叔是被爸害死的,根本不是潘叔救了爸!”
我渾身激顫,姜宇的哀哭聲在我耳朵裡成了嗡嗡的轟鳴。
像是斷開精神頭的最後一根線,我眼前唰地一黑,閉上了眼。
“雨彤,潘雨彤。”
閆禎抱起了我,對身後幾個保鏢道:“我們儘快離開,下面有燃氣源,這裡很快會爆炸。”
“是,總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悲傷的夢纏著我,一直纏著我,那裡有我媽痛苦的哭泣,還有爸爸那破碎的屍體。
爸爸入土的那一刻,我媽就哭暈了。
她病了,病了三個月。
清明節那天,我媽才勉強起牀,我們一道去給爸爸上墳。
眼淚落下,冰涼地滾在了我的眼角,我分不清是真的流淚了,還是夢裡的哭泣,直到一個輕淺的吻落在了我的眼角,那淡淡的菸草味襲來,我才睜開眼睛,木木地看著眼前那冰冷含霜的俊臉。
我咳嗽著說不出話來,看著牀頭上的營養液,目光呆滯。
“總裁,她的身體恢復地不錯,燒已經退了,喉嚨還有些腫,這段時間吃點容易消化的粥。可能是受到不小的刺激,怕情緒上會有些變化,需要親近的人多多溝通。”
閆禎幾不可聞地點了一下頭,醫生就離開了。
然後,他竟是看都沒有多看我一眼,坐在了沙發上,若無其事地看著電腦。
我卻看著他那被繃帶包著的手背和手臂,心一陣抽疼。
“還疼嗎?”我問他。
他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言不發。
我抿著乾澀的脣,吞了兩口口水,才鼓起勇氣說話。
“謝謝你,在那場大火裡,我很想你。”
閆禎猛地上前,將我抱在懷裡,大手不斷收緊,將我勒地發疼。
我有些喘不過氣來,卻聽得他惡狠狠的聲音。
“潘雨彤,你讓我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