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一歲生日那天,王康忽然和我提出了假離婚。
我的心咯噔一跳,道:“怎麼忽然說起這個?”
“丫丫一歲了,三歲她就要上幼兒園,接著就上小學。但我們都是外地人,是打定主意要在這裡紮根的,這個時候不考慮,以後丫丫怎麼辦?你能放心把丫丫送回去給我媽帶,還是你回老家帶丫丫?”
我一噎,看到了王康眼裡的不耐煩。
我承認,我是不放心王康的媽,也就是我婆婆。
想到丫丫四個月的時候婆婆來了,她直接用牙齒將東西咬碎了餵給丫丫吃。我想到了網絡上報道的年輕男子20歲就胃癌的消息,就是因爲奶奶用這樣的餵養方式,將幽門螺旋桿菌傳染給了他,纔會導致他的悲劇。
因此,我和我婆婆說了一番,沒想到婆婆當場翻臉,拿著行禮就要走。
王康回來了,說了我一頓,弄得我裡外不是人。
王康說我把婆婆趕走的,我就必須把工作辭了,在家裡帶丫丫。
我打了幾次電話讓我婆婆來,可我婆婆聽到我的聲音就把電話掛了。
因爲心疼丫丫,我還是把工作辭了。
王康對我的耐心也越來越缺乏,聽到他提假離婚,我到底是有些心慌。
王康抽了一口煙,道:“你看這裡畢竟是大城市,教育和醫療條件這麼好,難道你捨得讓丫丫成爲留守兒童?我也不是一時興起,我單位很多人都這麼做了,這假離婚再假結婚,找個本地人三年之後,我們丫丫就可以在我們身邊長大。”
這話說得我心動不已。
想到那些可憐的留守兒童,我的心就揪成了一團。
“那是你找個本地人?”我到底有些警惕。
王康忽然湊過來抱住我,“你想什麼呢,就算我有這個想法,我敢嗎?是你,你找個本地人。”
我長呼了一口氣,說到底是因爲我目前沒了工作,心裡不踏實。可我和王康在一起五年,感情自是別人比不了的。
接下來,我們就把離婚證扯了。
王康帶我去見了一個男人。
剛剛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我愣住了,聽到他的名字,我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
男人叫段默,是我高中時期的同學。
高考結束的那天他來找我,給了我一封信。
說是讓我等他。
我當時面紅耳赤,青澀地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後來聽說他父母親空難,他沒有上大學,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沒想到,他成爲了五百強科技公司的經理,公司給他轉了本地戶口,而且公司承諾,他的妻子也將有這個權利可以轉成本地戶口。
他坐在了對面,不時地看我一眼。
王康把我交給他就走了。
留下我尷尬地在原地。
段默和我在那天下午登記的,我後來問他,才知道他竟然沒有收王康一分錢。
我才明白,素來看錢如眼珠子的王康毫不猶豫的緣由。
我排了一天的隊,回到家的時候發現鑰匙開不了門,鄰居開門道:“你可算回來了,你老公說有事出門,讓我幫你看著孩子。”
我接過丫丫後,就覺得古怪,給王康打電話,卻發現王康的電話根本打不通。
那時候的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直到我看到了熟識的房地產銷售老王帶著人開了我家的門,我才驚愕地拉著老王。
問過老王之後,我怔在原地。
王康退了房子?
我瘋了一般衝了進去,看到蒙上了白布的傢俱,我大罵了一聲混蛋,就發現衣櫃裡,廚房裡什麼東西都空了。
我踉蹌了一步,王康不見了……
而我在頃刻間,像是喪家之犬一樣抱著丫丫坐在地上大哭。
老王知道真相後,道:“去他公司找找,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廟。”
我忙帶著丫丫去他們單位,大鬧了一場。
許是動靜太大了,王康終於出現了,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妖嬈可人的女子。
通身的名牌,從頭到腳趾頭都是嬌嫩鮮豔的顏色。
我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王康,你這個王八蛋,拋妻棄女我和你拼了。”
女的叫來了保安把我轟了出去,我抱著丫丫被推倒在地,那些羞辱的憐憫的眼神和話語將我一步一步踩到了泥裡頭。
我才知道,原來那個女的早在一年半前就傍上了王康,說是這會兒已經懷了王康的孩子。
一年半前,正是我身懷丫丫頻頻拒絕王康的時候。
我帶著丫丫出了公司,站在了茫茫的街頭,竟不知道往哪兒去。
丫丫餓了,我一早就沒了奶,身無分文的我在丫丫大聲哭鬧的時候什麼都做不了。
我抱著丫丫蹲在馬路邊不住落淚,行人對我投來怪異的目光。
有看不下去的老爺爺老奶奶讓我喂一口奶給孩子吃,我窘迫地點頭,卻不敢說我沒奶,更沒有錢。
一輛車停在了我面前,車門開了,我看到了段默下車抱起了丫丫。
“上車吧,孩子餓了。”
我默默地上了車,抱著丫丫撇過頭無聲落淚。
丫丫好奇地盯著他看,他笑了笑,道:“叫爸爸。”
我渾身一震,震驚地盯著他。
“你現在是我的妻子,她就是我的女兒。”
“你……”
車子呼嘯開出,我的話哽在了喉嚨,只看他把車停在了一家母嬰店門口。
他抱著丫丫進了店裡,只見他仔細詢問店員。
“什麼樣的奶粉適合一歲的孩子?要不上火的……”
我站在他的身後,忽然想到了丫丫出生後這一年,都是我獨自一人帶著丫丫來母嬰店。
王康說,母嬰店一個大男人進去算怎麼回事。
可看著店員們不住稱讚段默是個好爸爸。
“麻煩,我女兒餓了,能幫我把奶瓶煮一下嗎?”他彬彬有禮,氣質出衆,我看著忙上前去,拆開新的奶瓶跟著店員進去把奶瓶消毒後,泡了奶抱著丫丫喂著。
他一面和店員說著話,一面又圍繞著孩子的衣服鞋子看。
只見他拿了一個大袋子,將丫丫現在能用的,以後能用的,幾乎都蒐羅起來。
我抱著熟睡的丫丫出門的時候,店員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我真羨慕你。”
我苦笑了一聲,看著段默開了門在那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