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被雷狠狠劈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
我瘋了似的,擡起手來就要給這個男人當面一巴掌。
他抓住我的手,瞇著鳳眸盯著我,道:“你,到底是誰?”
我擡腿踢他,他後退了一步,英挺的眉頭微微一皺。
我逃出桎梏,從那洗手檯上跳了下來,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然後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門邊,剛抓到門把,卻沒想到他的手更快。
我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瞪他。
“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右手緊緊地抓著我的手,那力道想是要捏斷我的手才能罷休。
左手將我按在了門上,我背靠著門,呼吸微喘,眼底閃過絲絲害怕。
他到底是誰?
爲什麼像是魔鬼一樣,追上來就不放?
我生了怒火,當即喝道:“你喜歡我?還是喜歡潘雨彤?”
他目光灼灼,盯著我的雙眼裡都是血絲,那目光沉痛而慶幸。
我微微一愣。
他,到底是把我看成了別人。
而我是童雨,不是潘雨彤。
“你不覺得你有點可笑嗎?我在網上就看到了對你的風評,我一直以爲或許你是真的喜歡潘雨彤,你愛她,所以你可以不顧她嫁過人的事實??涩F在,我不這麼認爲了?!?
“所以,你以爲呢?”
他的聲音喑啞而微酥,我抿了下脣,鼓足勇氣再次道:“我認爲你並不愛她,你只是喜歡和她同類型的女人,比如我,長得和她有幾分相似,你也不管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想上就上。網傳你潔身自好,我看根本就是你的公關團隊編寫騙人的吧?!?
感受到他突然的冷冽,我渾身一顫。
咬了咬牙,我繼續道:“你知道曹操吧,那個男人就喜歡撬別人牆角,挖別人家老婆來。你,和他很像。我現在覺得原來那潘雨彤可以很幸福,落得那個下場,你難道不用負責?”
話落,空氣死一樣地寧靜。
那緊緊拽著我的手變得冰涼,那指間的溫度莫名地刺痛了我。
我不知爲何不敢看他,心裡無端地煩躁了起來。
我打開門,快步朝外跑去。
他沒有再追來,進入電梯,我看到他站在那門邊,身形孤單,整個人彷彿被孤獨和無邊的暗包裹。
他……
我咬了咬脣,腦海中浮現出了網絡上對閆少和潘雨彤的種種推測。
都說,他愛慘了那個死去的女人,每天都瘋了一樣在找那相似的臉。
多少女人爲了嫁入豪門,狠砸錢去整容,就爲了整出一張和潘雨彤一模一樣的臉。
可聽說他一次一次都高高興興地去見那些人工美女,卻又一次次地失望歸來,然後就毫無節制地工作。
出了ktv,春天冷颯的風吹來,將沉溺於別人故事的我吹醒。
三個保鏢出現在我面前,神情十分緊張道:“童小姐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我看了他們一眼,道:“先回家。”
這三個保鏢爲什麼那個時候都不在?
“我沒事。”
那三個保鏢欲言又止。
“路上說吧。”
上了車,那三個保鏢才一一和我說出了今天的怪事。
“我們本來都在ktv門口等你的,可是突然我們看到和你穿著一樣的人出來,朝外走去。我們以爲是你就跟著你走。然後跟著你一路繞,後來才知道上當受騙。我們也來不及去抓那個人,就急著趕回來看你有沒有事?!?
我點了下頭,就沉默了。
三個保鏢看了我兩眼,就不再說話了。
回到家,我累癱了,二話不說就躺在牀上,關了門也不讓任何人進來。
我爸和我媽敲了門,關心地問我玩的怎麼樣。
“爸媽,我累了。”
我拿著枕頭捂住腦袋,想著這糟心的一天。
他們真的是我的朋友嗎?
金雁,還有那冒充我的人……
我沒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見的朋友,頭一天就給了我這樣一份大禮。
我越想越煩躁,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個男人的身影。
閆禎,那個和潘雨彤有著非比尋常關係的男人。
他,到底愛不愛潘雨彤?
到她死,他可曾說過愛她?
我想這些做什麼?
我再次煩躁了起來,起身喝了一杯水,突然覺得埋在房間裡無聊地很,就出門看看。
我去了爸媽房間,他們不在?
這個點了,爸媽去哪兒了?
夜色朦朧,月光落在了別墅前的院子裡,幾個婆娑的樹影下,幾個人影幢動。
那是誰?
我摸下了樓,繞到了他們身後的草叢邊上。
“白少,你的身體因爲大病一場,精子質量比一般男人還略差,除了身體很好的女人,否則我認爲你可能……無法當上父親?!?
我爸爸的聲音?
我詫異擡頭,看著他畢恭畢敬地對著那坐在輪椅上的背影低著頭,心裡百味雜成。
白少爺?
爲什麼我爸也對白清揚這樣恭敬?
我爸不應該是看著白清揚長大的長輩嗎?
“是啊白少,當初雨……她出國,你爲了她追去了美國,每天陪在她身邊,家族的產業都讓別人去處理,白家纔會一團亂。如果你再沒有辦法結婚生子,怕會後患無窮啊。”我媽滿心擔憂地說道。
是陪我出國嗎?
“童伯,你是生物科技的權威,你不是驗了童雨的身體了嗎?她可以的對不對?”
那背對著我的白清揚突然開口,我不由得看向我爸。
我的身體?
我爸欲言又止。
“她的身體是很好,但是她的出身,白氏是不會讓她進門的。我建議你讓她生下孩子就放她走吧。”
什麼?
我震驚地聽著這一切,他還是我爸嗎?
難道我真的是我媽和別人偷生的?或者我就是撿來的……
“童伯,你要知道,她現在是你的女兒,她的出身很好?!?
我媽嘆了一口氣,道:“白氏如果要查,肯定能查個一清二楚,更何況你和邱家大小姐的訂婚……邱家也不會放過她的。”
“都別說了,回去吧?!?
白清揚話落,任由保鏢推著輪椅離去。
我木然地往後一坐,整個人藏在了灌木叢裡,雙手緊緊地絞著裙角,被淚水淹沒的雙眼裡模糊地倒影著我爸和我媽一同離去的身影。
我,只配做一個代孕嗎?
我搖著頭,不敢相信這話是從我爸媽口中傳出的。
我苦澀一笑,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朝外一步一步地走著。
在院門外兩個保鏢詫異地看向我,道:“小姐你要去哪兒?”
“去哪兒要你們管嗎?你們聽誰的命令,我爸***還是白清揚的?別管我,誰要再跟著我,我就和白清揚說你們非禮我。”
兩個保鏢愣了下,像是沒明白我爲什麼突然間暴怒。
其中一個微怔後,說道:“如果小姐想要出去,我可以爲小姐開車。”
我巧笑了下,款步來到了他面前,微微擡頭看他,月光溫柔地落在了我單薄的肩膀。
卸了妝的我,比一般女子要清麗,也比一般女人要致命。
看到他瞬間紅了臉,我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江宇?!?
我看著他略顯清瘦的臉,默默地念著這兩個字。
姜宇?
名字怎麼和潘雨彤那死去的前夫一樣?
“是姜子牙的姜?”
他低下頭去,那兩頰的紅微微發白,這是一個極爲清秀的男人,若不是看到他孔武有力的手臂,我還真懷疑他是怎麼成爲白家保鏢的。
“不是,是江水的江?!?
“哦。”
我瞇起了眼,腳步往後挪了下,道:“你喜歡我?確切地說,是喜歡我的皮相?”
他豁然擡頭,瞬間窘迫了起來,那一雙手竟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另一個保鏢皺著眉頭盯著我們,我朝他們兩個冷冷一笑。
“你們應該都知道潘雨彤的吧?曾經憑藉演技和本色雖然已婚多年卻還是成了國民女神。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和她長得很像?嗯,江宇?”
江宇整個人都沉寂了下去。
半晌點了下頭。
“真的很像。”
我嗤笑了一聲,擺了擺手,道:“你們都不要跟出來,我想去河邊走走?!?
別墅臨河而建,我就在河邊走走,他們當然沒有意見。
“是,小姐。”
我回頭掃了眼那叫江宇的保鏢一眼,他匆匆低下頭,那探究的目光一閃而逝。
這,難道也是來找和潘雨彤相似臉孔的人?
呵,我童雨莫名地成了見不得人的人。
一個只能是代孕的女人,一個生活在別人影子下的人。
我踩著拖鞋,順著那鵝卵石路來到了河邊。
河水靜謐,月光下波光粼粼,不遠處的幾個路燈打來,那一條青石板路顯得古老而神秘。
我趴在了河邊的欄桿那,頭一陣一陣地疼。
我,是誰?
爲什麼我的出身見不得人?
如果我爸說的是我和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在廁所裡做了,如果是這個理由,那我是配不上白清揚。
可那些古怪的理由,卻讓我恨不得嘔出血來。
或許,明天我該識相點,主動退婚。
我這麼一想,突然就暢快了起來,卻沒想到第二天我準備好了去找白清揚說退婚的事,卻被我爸媽拉回別墅,一頓好好勸誡。
“童雨,只有他退你的親,沒有你主動退親的道理。你不知道他當初跳下海救你是多麼兇險,你還有良心的話,就不要和他說退婚?!蔽野纸辜闭f道。
我媽也應了一聲,道:“童雨,媽說的都是爲你好。你別去退婚?!?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
“我還是你們的女兒嗎?是,我感激白清揚,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怎麼報答?你們告訴我該怎麼報答?爲他生一個孩子後,我是不是就能走了?”
我爸媽都吃了一驚,怪道:“你……”
“媽,我到底是誰?”
我擡起頭來看她,目光直接而敏銳。
我的親生父親是誰?
我到底爲什麼出身不好?
我媽慌亂了起來,半晌才鎮定了下來,瞪著我道:“你當然是我的女兒。”
是嗎?
我低下頭來,忽然想起了昨天和閆禎在ktv的那一次,我沒有覺得疼。
我唰地白了臉,難道,我的出身,是指我不潔身自好?
“媽,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一直愛著白清揚?我失憶的這段時間裡,有沒有別的男人?”
我媽正在斟茶,一聽我的話,茶杯都打翻了。
她一臉震驚道:“你,都想起來了?”
果然!
所以,和我廝混的男人是誰?
所以,我爸才用那樣的字眼來說我,說我只配做一個代孕?
我沒有回答,只是對著我爸媽道:“我配不上白清揚,這婚必須退。如果他想要一個孩子,讓他今晚到我的房間來,一次之後如果懷上了,生完孩子我就走?!?
話落,我衝上了房間,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這個別墅格外安靜,我靠在門邊,任由淚水滑落。
“童雨,你想通了也好,生完孩子別擔心,我和你媽會好好照顧孩子的。你還年輕到外頭好好打拼,那個孩子你就別再惦念了,以後也別回來了。”
我爸隔著門和我說了這句話就走了。
一股鑽心的疼刺入心田,這就是我爸……
“童雨,你別擔心,你長得和那死去的明星那麼像,日子是不會難過的?!?
我媽也說了一句,我猛地打開門,對著我媽怒吼了一句。
“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媽你的意思是讓我被人包養嗎?作爲明星的替身,吃著豪門太太從齒縫裡漏出來的恩惠,一輩子見不得人?”
我的咆哮和怒吼讓她發怔,我心裡有些後悔。
到底,她都是我媽。
我不該這樣吼她,可誰對我負責了,我那失憶的那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對過去一無所知,他們卻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否決了我。
“媽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長得好看,不像媽?!?
鼻端微微一酸,我上前摟住我***肩膀,趴在她的肩頭哭了起來。
“媽,你就告訴我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爲什麼會掉進海里。我招惹的男人又是誰?”
我媽像是過電了似的,狠狠哆嗦了一下,道:“沒……沒有,只是你以前出國留學過,你知道的很多外國男人很會調情的,你一時把持不住,清揚也沒有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