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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路加文法師

在東茵城另一面郊外,與白鳥村相對的位置,有個叫列維古老的小村莊,它有著久遠的歷史,甚至比東茵城的歷史還要久遠,但發展卻要落後的多。村子始終沒有因爲毗鄰東茵城這樣的大都市而受益,相反爲此而大受牽連,因爲東茵城最初建設的時候,輕易的奪走這裡的人力和資源,使得村莊的元氣幾乎喪失殆盡,以至於在百年時間裡仍停滯不前。

從東茵城通向村子的道路只有一條,那是一條黃土路,沒有任何保護的,甚至連沙子碎石都沒有鋪,一下雨的時候就會泥濘不堪。遇到起風的天氣,地上的灰土就像一大塊黃色的破布一樣被從地上掀起來,瀰漫在整個村子上空。村裡住房也很古老,而且設計雷同,幾乎像是出自一個設計師之手:木質結構,灰黑色的瓦片,只不過大小形狀略有差別。這是這個村子景象的一個寫照,而這裡的人們似乎從來注意過這些,他們有著屬於他們自己的質樸特性,循規蹈矩是其中最突出的一種。村子裡沒有教堂,也沒有鍾,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對時間的判斷,早上雞叫時起牀去田地裡幹農活,傍晚太陽落山的時候他們收工回家,然後餵雞,給院子裡的菜除草……一切簡單又有序,雖然這些從未被寫成規定,但似乎很少有村民偏離這樣的日常活動。那些精力旺盛有闖蕩意願年輕人早已經背井離鄉去到更大的城市發展了,而剩下來的人無疑都很適應這樣的生活,這樣一代又一代,整個村子就像一個大篩子,把符合村子特質的人經都篩選了出來來,最終讓村子不再隨著時代的更迭而變化。

芭芭拉是早年從這裡走出去的,在保持井井有序的生活上,她和列維村具有一些相似點。但她忍受不了的是村子裡消沉的氣氛。她喜歡積極一些的東西,比如干淨整潔的東西,她尤其注重儀表,通常情況下,她的臉上和衣著總是一塵不染的,連衣服上的皺褶都是整齊排列的。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她算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不過和村子裡那些循規蹈矩的人不同的是,她對變動並不排斥,她認爲變動就像衰老一樣,是人生中的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如今她重新回到列維村,原先離開時的老屋還在,只是已經空無一人了,空房子在過去的許多年裡也無人問津,屋裡全是灰塵,院子裡也長滿了雜草。芭芭拉把屋子從上到下清掃的一塵不染,又在屋子前面種上花,讓這裡恢復一些生氣。等到一切準備停當之後,她的客人也就到了。

來的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頭髮白的發亮,但臉上卻閃著紅光,看起來精神矍鑠,他的眼睛微微瞇起,像是一直在微笑,但又不確切,因爲嘴巴看不見,都被鬍子給蓋住住了,所以無法通過嘴角的揚起來判斷他的表情。他的鬍子也是全白的,很長,把鼻孔以下到脖頸的地方都給遮住了。他在靠著窗口的桌子前面坐下,窗外陽光明媚,氣溫並不高,不時有發黃的樹葉落在窗臺上。

“那麼,您就是路加文法師了?”芭芭拉問道,她坐在老人的對面,身子筆直,兩隻手上下輕握著放在左膝上,端莊的像一幅畫一樣。

“喔,是啊,哈哈,”老頭撓了撓頭,笑起來,“我之前見到的都是一幫壯漢,沒想到是一位高貴美麗的女士?!?

芭芭拉禮貌性的笑了笑,繼續說:“米瑞安小姐說,派來再厲害的人也對付不了您,所以就派我來了?!?

“啊,米瑞安小姐這麼說真是過獎了,哈哈?!崩先松眢w舒服的靠到椅背上,笑著說。

“我得確認一下,海因先生說他並沒有見過您,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他?”

“哦,當然,我當然知道他,他是個乖巧的孩子,從他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了?!?

“那麼關於他現在的狀況,我們的信使已經告訴過您了吧?!?

“是的,這個可真是傷腦筋啊。”老頭捋著鬍子說,“很抱歉他給你們帶來了這麼多麻煩,也很感謝你們沒有傷害他。”

“那麼您是海因先生的族人嗎?”

“哦,那是,當然?!?

“海因先生說只有他的族人會使用冰魔法?!?

“這個……我只能說曾經是這樣的。”

“曾經?”

“是的,只是曾經是這樣的,本來這個魔法是隻對本族傳授的,當然,對姑娘們是不傳的,但部族後來經歷了一次很不幸的戰爭?!甭芳游姆◣煍偭藬偸?,“這次戰爭導致了部族的瓦解,部族的戰士們一部分投降,也一部分走散逃到其它地方了,我和海因這一部只是其中的一支。所以你們之前看到的魔法也可能不是海因用的?!?

“嗯,這件事我會轉告給米瑞安小姐的。”芭芭拉點了點頭,“其實,米瑞安小姐這次找到您是想做一個交換。”

“哦?……這個聽起來可有些不大對勁兒。”路加文法師捋著鬍子說,“那麼說吧,什麼樣的交換?”

“是這樣的,如果您肯答應幫忙救出一個人,米瑞安小姐就會放了海因先生。”

路加文法師聽完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米瑞安小姐又想欺騙我這老傢伙啊,這樣的買賣吃虧上當的一定是我,你們要救的那個人一定比救海因還要難!”

芭芭拉回應道:“爲了顯示誠意,我們會先釋放海因先生?!?

“不,你們還是別放了,我這就去把海因救出來?!甭芳游姆◣熣酒饋砭鸵蛲庾?。

“慢著,路加文法師,請留步!”芭芭拉也趕緊站起來想挽留。

這時一隻老鷹從窗戶飛了進來,一直飛到了門口。然後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年輕的女子走了進來。

“米瑞安小姐,路加文法師他……”芭芭拉說。

“我知道了。”進來的女子說道。

“哦,原來米瑞安小姐,終於又見到你了,哈哈哈!”路加文法師停下腳步,色瞇瞇的笑了。

“法師就不再考慮一下了嗎?”米瑞安笑著過來像個熟識的人那樣拉著路加文法師的胳膊問。

“考慮?是……是……當然……”路加文笑著說。

老鷹過來飛到站到米瑞安的肩膀上,米瑞安放開法師的胳膊,說:“說實話吧,我們要救的人是誰,法師也應該猜得到吧。你也知道他和海因關係,如果你不去,海因肯定會自己去。您老肯定不希望這樣,是吧?”

路加文嘿嘿笑著撓著頭。

“要是這樣,到時候您還是得出手!”米瑞安笑瞇瞇地說,“還不如現在和我們交換,還可以讓我們承你一份兒情,以後合作也方便,您說是嗎?”

“是……是……”路加文法師連連答應。

“那麼就這麼定了?”

“嗯——什麼定了?”

“如果你不答應,我們將和海因一起去救?!?

“什麼?你和海因,別開玩笑了!”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答應?救人嗎?當然……不過……我嘛,答應倒是可以,只是……”路加文法師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

“還有什麼要求?”

老人看了一眼米瑞安肩上的老鷹,然後紅著臉湊到她的另一隻耳朵邊耳語了幾句。

“啊,法師你這……”米瑞安看起來有些難爲情。

“?。吭觞N?……你看,你不答應嗎?”法師稍稍有些緊張。

“我可以答應法師,只是……”

“只是什麼?”

“好吧?!泵兹鸢舱f著拍了拍老鷹,老鷹飛到窗臺上站著。然後她上前一步雙手捧著路加文法師的臉,然後在左右臉上分別親了兩下。這個白髮老人的笑容立刻像花朵一樣綻放了,他捂著臉像個害羞的少女。

“米瑞安小姐?”芭芭拉對米瑞安的做法感到奇怪。

還沒等米瑞安做解釋,法師轉向了芭芭拉,“那個……”他支吾道。

“芭芭拉,路加文法師是想要你親他兩下。”米瑞安微笑著說。

“啊。”芭芭拉似乎明白過來了,便沒再問了,只是輕輕俯下身,準備像米瑞安那樣吻一下法師的臉頰。可就在一瞬間法師突然偏轉了一下腦袋,芭芭拉正好吻在了法師隱藏在鬍鬚中的嘴脣上,她驚的向後一退,下意識的用雙手捂住嘴巴。

法師則更加得意了:“嘿……嘿嘿,不好意思,剛纔脖子有些癢,腦袋動了一下,所以偏離了。來,再來一次,這次不會再偏了。”法師又把臉伸了過去。

“哎哎,可以了,法師。”米瑞安拽住了他,“你看,時間也不早了,明天傍晚,我們在東茵城的南郊見面吧。我和芭芭拉還有事情要商定,我們暫時分開吧。”

“噢!”法師惋惜的看了一眼芭芭拉,“那還好吧?!碑斔剡^頭對著米瑞安時,眼神裡又恢復了滿足感。

“那麼,明天見!”

“啊,跟美麗的女士在一起真是非常開心啊。好吧,明天見!”法師說著走出了屋子。

米瑞安和芭芭拉相視一眼,最終能夠得到法師的答應,米瑞安也鬆了一口氣。

“喂!喂!”法師還沒走出幾步,突然又返回來了,“說了半天,我的海因呢?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

“放心吧,不會把他藏起來的,明天傍晚你會見到他的?!?

“明天傍晚?好了,我知道了。可愛的女士們,再見?!?

路加文法師走了之後,米瑞安嘆了一口氣,然後對芭芭拉微微一笑。

“這位法師真的能救出艾爾文嗎?”芭芭拉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泵兹鸢矒u了搖頭。

“可我看他不像……”

“我說……”路加文法師的聲音突然又傳過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米瑞安轉頭一看,路加文法師輕輕的把門推開一條縫,然後整個人的躲在門縫後面在說話。

“法師,還有什麼事?”

法師把門推開,撓著頭說:“我今天晚上回不了家,得在東茵城住一晚上,但身上的錢不太夠……”

“奧,這樣啊。芭芭拉,給他拿些錢?!?

芭芭拉沒有說話,他拿起桌邊的手提袋,從裡面數出一些錢幣,然後走到門口。

“路加文法師,這些錢幣足夠您在東茵城住一個月了。”芭芭拉把錢幣向路加文法師遞過去。

“太過啦太多啦?!甭芳游姆◣熌檬钟|碰著芭芭拉的手假裝推脫。

“法師不必客氣?!?

法師嘿嘿的笑了起來,“啊,真是的。既然這樣,那……那我就不客氣啦?!彼ξ募傺b抓錢,其實卻抓住芭芭拉的雙手不放。芭芭拉咳嗽兩聲,雙手用力才從法師的魔手中掙脫。

“還有其它什麼事嗎?”米瑞安問道。

“嗯,讓我想想?!狈◣熮壑E鬚做沉思狀,“嗯……應該是沒有啦。”

“真沒有了?”

“真沒有了?!?

“那麼明天見?!?

“明天見!再見,兩位美麗的女士!”法師說著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

“大人想好這樣做的後果了嗎?”芭芭拉問。

“沒有。”

“那您覺得這樣做是不是值得?”

米瑞安低下頭去,“我不知道。”她輕輕的說。芭芭拉走過去抱住她,米瑞安則順勢的倒在芭芭拉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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