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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烏娜

泰格要塞,卡萊爾正在辦公桌前拿著筆對著圖紙塗塗改改,門沒有鎖,副官克里希快步走了進來。

“有事嗎,士官長克里希?”卡萊爾感到有人進來,擡頭看了一眼問道。

“運輸隊已經過來了。”克里希彙報說。

“噢,是我們要求送過來的棉衣嗎?”

“是的,還有食物。”

“很好,這次一定要把數量仔細點清,上一次都是因爲清點的疏忽給西里古爵士添了不少麻煩。”

“還有一件事……”克里希故作神秘的說。

“什麼事?”

克里希笑嘻嘻的走到卡萊爾旁邊,對他耳語了幾句。

“哦?是嗎?”卡萊爾臉上一臉平靜,但手中的尺子和羽毛筆已經放下了,克里希告訴他的顯然是好消息。

“當然了,現在就在下面!”

“那請帶我去吧!”卡萊爾合上桌上的圖紙,放進帶鎖的抽屜,然後跟著克里希匆匆從樓上走了下去。

在泰格要塞外的練兵場上,正停著一支馬車隊,那是由貝恩過來運送生活補給的隊伍。車上裝著要塞守軍所必需的糧食、藥品、以及衣物等。每次車隊來到的時候,要塞裡的士兵們都非常的開心,這意味著他們可以吃上新鮮的麪包了,因此搬運工作通常也格外的順利。

卡萊爾和克里希從來來往往的搬運的士兵們中間穿過,來到一個頭發花白光著膀子的老車伕面前。

“哦,卡萊爾大人來啦。”老車伕看見卡萊爾連忙招呼道。

卡萊爾點了點頭,迴應道:“羅梅烏,這一趟又辛苦你了。”

“哪兒的話,大人,你和萊恩大人待我們不薄,我們還沒盡到力,哪敢說辛苦啊。”老車伕說著咧嘴一笑,他對於與這些大人們說話的技巧已經非常熟悉了。“這次運的衣物都已經搬運完了,大人是要來再檢查一遍嗎?我們貝恩人都是實誠人,不說謊的,不過大人最好還是再查一遍吧。”他故意擡高了聲音。

“恩,好的。”卡萊爾說著朝馬車的貨廂走過去。

這是個四面帶棚的貨車廂,後面蓋板可以完全打開支在地上,方便卸貨,側面則有一道門,供人上下的,在貨運的淡季,馬車也可以用作拉客。卡萊爾從側面的車門進去,裡面的光線有些昏暗,貨物確實已經卸完了,裡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個戴著斗篷的人坐在馬車的角上。看到卡萊爾進來,那人擡起頭。

“卡萊爾!”那人叫了一聲,然後站起身來。

“烏娜!請小聲一些,你不該來這的,要塞規定家屬不能進來的。”卡萊爾一邊說一邊把馬車門關好。

那人掀開斗篷,露出金色柔軟的長髮,果然就是烏娜,她快速的走上去一下子摟住了卡萊爾,連連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她捧住他的脖子,親吻他的面頰和頭髮,激動的說:“請原諒我,他們很多人都說你已經戰死了,我實在太擔心了,所以纔來確認一下,請不要怪我。現在見到你,我死也知足了!”

卡萊爾猶豫了一下,也抱住烏娜,勞丹脂的香味不斷的從她的秀髮裡散發出來,讓他爲之著迷。在要塞這個屬於男人的地方,再這裡能看到的似乎只有武器與戰爭,男人們不要命的拼殺,搏鬥,把鮮血塗在臉上,把面前的敵人從一個冰冷的世界送到另外一個冰冷的世界,彷彿就是地獄裡派上來的冷酷奪命使者。而女人卻並不畏懼這樣的人,在通常情況下,她們似乎具有更強大的力量,能夠從感情上控制男人,她們的溫暖的體溫和親切的關愛總能讓那些戰場上最堅硬冰冷的男人們柔軟下來,成爲她們力量下的戰利品。

“我並沒有怪你,親愛的烏娜。”卡萊爾輕輕推開烏娜,望著她的眼睛說。

“不怪我纔怪,記得去年我第一次來這裡看你的時候,你連話都沒跟我說一句就讓人把我送回去了,我當時真的好委屈。”烏娜說著,眼睛裡還含著眼淚,那是見到戀人之後欣喜的眼淚。

“那次事出有因,已經被萊恩將軍知道了,我不能罔顧規定偏袒你。”

“那萊恩將軍今天不在嗎?”

“今天並不在。”

“你害怕他。”烏娜看著卡萊爾笑嘻嘻的說。

“不,那不是害怕,親愛的,那是尊敬。”卡萊爾一邊說一邊撫摸著烏娜白皙的臉頰。

“可是每次託人給你捎信,你總是以萊恩將軍怎樣怎樣推脫不回去見我。”烏娜嗔怒道。

“戰事和兒女私情總是無法兼顧的,安全無法保障,也無從談兒女私情了。”卡萊爾說,“這次戰敗,萊恩將軍又一次強調了軍紀,所以需要更謹慎一些,最近請你也不要再來了,被萊恩將軍發現會很不好。”

“你知不知道,每次我來這裡都是因爲無法忍受太想念你了。”

“我知道。”

“可是如果我不來,那連你是死是活都不清楚。他們有人說你已經戰死了,快把我都嚇昏了。”

“請不要輕易相信別人,親愛的烏娜,我不是還活著嗎?如果我戰死,那你也應該感到……”

“不!”烏娜用手指按在卡萊爾的嘴脣上,不讓他把話說完。

“不要你說這樣的話!如果你死了……”烏娜把臉湊近卡萊爾的臉說,“我也不會獨自活下去的。”他們臉離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卡萊爾沒說話,只是拿開烏娜按在自己嘴脣上的手,然後突然輕輕的吻向烏娜,吻她的嘴脣,吻她的臉頰,吻她的脖子……然後又緊緊擁抱著她。

“那你呢?”烏娜突然問道。

“什麼?”卡萊爾微笑著回答。

“如果我死了,你還會娶其他女人嗎?”

“烏娜,你知道,我會守護你,不會讓你死去的!”

這句話剛說完,卡萊爾感到正在和自己耳鬢廝磨的烏娜突然停了下來。

“這不是答案。”烏娜推開卡萊爾,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說,這回答顯然和她期待中的不一致。

“爲什麼?”卡萊爾伸手想去摸烏娜的臉,這本應該是一句糾正錯誤的話,但他卻再次讓女人失望了。烏娜生氣的推開那隻伸過來的手,轉身回到原來的座位處,然後捋了捋散在額前的頭髮,失落的捂著臉坐了下來。

儘管卡萊爾能夠應付戰場上的敵人,但應付女人他還是有些遲鈍的。就實際來講,女人也確實要比敵人難對付多了。

他在原地愣住了,一旁的烏娜在小聲的啜泣。

他稍稍停了停,走到烏娜面前,單膝跪下來好把臉靠近她。

“烏娜小姐,我……”他原本想向烏娜道歉的。但烏娜這時卻一把摟住了他,她嗚咽著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太自私了,不該這麼問你的,對不起,卡萊爾,對不起……我只是太愛你了,請原諒我!”在他面前,她完全不再需要尊嚴了。當一個女人動了真情的時候,就再也不具備任何力量,她不但無法讓男人成爲她的戰利品,反而是自己成了男人的戰利品了。

外面的鈴聲響起來,嘈雜的說話也聲變大了,老車伕羅梅烏吆喝著:“哦,發車時間到了!發車時間到了!”

沒過多久,卡萊爾從車裡出來,神色平和。他來到老車伕跟前,叮囑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一定,大人!”

卡萊爾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老車伕羅梅烏感到,比起之前來的時候,卡萊爾臉上似乎多了一絲不易覺察的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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