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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狂風之後

因爲不放心厄爾努斯獨自行動,阿奇斯準備跟著冰龍去到希爾德維斯大陸尋找海燕。幸運的是,他們還沒有飛出很久,便在一簇小島周圍發現了有海燕的蹤跡。祭品很順利的準備好了。

一個星期後,冰蘭島上果然如祭司所承諾的那樣狂風大作。大風掃過整片雪域,彷彿要把這座島吹到空中。地上的積雪被刮起來,在空中毫無規則的打轉飛舞。風雪下,視野急劇縮短,即使面對面也無法看清對方。狂風的呼嘯聲如山谷羣狼的嚎叫一樣在圍繞在整個島上。除了山洞和地下洞穴,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居民們圓形的冰屋就像鍋蓋一樣被掀開,樹木被折斷,折損的樹枝如塵埃一樣在空中飄蕩。居民們的記憶中,沒有哪一次大風比這更駭人了。

狂風持續了整整一天,到了深夜才平靜下來。大風過後,一片狼藉。然而,隨著大風的消退,島上突然平靜的可怕,彷彿在對抗了一整天狂風之後,大陸已經沒有力氣再製造點聲響了。

在山洞裡等待了一天的守護者和人類此時開始行動了。

部隊要分成兩隊,白鯨瑪里加斯要帶著人類戰士從惡魔的正面開始行動,而厄爾努斯和阿奇斯則要沿著山邊的叢林廢墟繞行到惡魔的腹地,將它們的老巢徹底摧毀。

瑪里加斯的隊伍需要先出發,他和那些人類戰士們,躲藏在離馴鹿嶺不遠得山洞裡,身上帶了沉重的器械,那將是他們用來作戰的武器。然而因爲時間匆忙以及山洞大小的原因,他們的雪橇卻沒有帶過來。之所以選擇晚上行動,是因爲厄爾努斯發現,那些惡魔犬在晚上會相對弱一些,而且夜晚皮膚髮光的特性也讓它們無處躲藏。

這次任務非常艱鉅,戰士們不但要在天亮之前到達馴鹿嶺腳下,而且在作戰時還必須吸引並抵抗住惡魔們猛烈的正面攻擊,以便給從側方迂迴的阿奇斯和厄爾努斯創造直插惡魔巢穴的機會。

那些人類戰士們,個個體格都寬大健壯,就像一頭頭水牛,他們的皮膚在一次次的戰鬥中被火焰薰成了黑色,像金屬一樣,看起來孔武有力。他們的腰間圍著獸皮圍裙,上面的絨毛已經去掉,這圍裙並不是用來保暖的,而是用來充當鎧甲的,在戰鬥時,戰士們會把圍裙掀起來披著身上,這樣可以抵禦火焰還有那些惡魔犬的獠牙。

馴鹿嶺離他們躲藏的山洞大概只有十多公里,越往前走溫度就越高,地上的雪也越少了。也不知走了多久,由於地上變得坑坑窪窪的一片,根本沒有路。瑪里加斯在這樣的環境下魔法也沒法施展他的“冰道”魔法,這讓他走起來顯得很艱難,他在腳上套上了人類用獸皮製作的鞋子,這給了他很大的幫助,但他走的還是很慢。

“嘿,你看看,大傢伙,他們把你拋棄了。”梅內看著瑪里加斯走路時費勁的樣子,調侃道。他也加入了這隻討伐惡魔的人類隊伍。他嘴裡所說的“他們”顯然指的是厄爾努斯和阿奇斯。

“我們仙(三)個冏(總)該有一個留在介(這)裡吧。”瑪里加斯認真的回答。

“嘿,我說夥計們,你們之前有想到,我們的守護者居然是個大舌頭嗎?”一個髮際線比較高的人嚷嚷道,他的聲音非常大,頓時把路上平靜的氣氛給徹底打破了。

“就算給我一千次機會我也想不到!”人羣裡有個人高聲迴應道。隨後大家一陣鬨笑。

“系(是)因爲我薛(說)話你們聽不懂嗎?”瑪里加斯一臉無辜的說。

“哈哈,這句話我居然聽懂了,哈哈哈……”多洛克突然在一旁插了一句,緊接著大家又是一陣鬨笑,瑪里加斯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發笑,只是表現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多洛克自從上次發現***結合瑪里加斯的水彈能給惡魔以殺傷之後,便開始研究更厲害的武器來,他用自己的技藝發明一種更大的弩——弩炮,爲了使這種武器更好的發揮作用,他又製作了一些小木桶,他讓瑪里加斯用魔法造出“水彈”儲存在木桶裡,然後將木桶封閉起來,這樣就製作出了一個個可以供弩炮隨時使用的炮彈了。多洛克的努力讓人類看到了對抗惡魔的希望,於是不斷有人加入到和他一起對抗惡魔的行列中,一隻隊伍悄然形成,並不斷壯大,到現在已經有約六十人了,多洛克也自然而然的成爲了這個隊伍的領頭了。

“喂,你們幾個,又欺負瑪里加斯大人了,他可是我們的守護者啊!”隊伍後面有人喊道。

“嘿,大傢伙,有人叫你大人了!”梅內高聲說道,他喜歡出風頭,生怕別人聽不到他說的話,還故意加大了嗓門。

“我可不喜歡當信(什)麼大銀(人)。”瑪里加斯說,他正說著腳下絆了了一下,差點摔倒。

“誒呀,這大人,哦不對,是大淫,怎麼路都走不穩吶。”又有人調侃道。

“哎!你們!都靜一靜!不要再拿大人的口音開玩笑了!”梅內大聲的喊道,“靜一靜!我有嚴肅的問題要請教我們的守護者大人。大家都靜一靜!”

聽到喊聲,大家果然安靜下來了。這時梅內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的說:“其實我想問的是,像你們這些守護者們,如果想那種事了怎麼辦?”

“信(什)麼系(事)?”瑪里加斯有些不明白。

“就是男女那些系啊。”梅內陰陽怪調的說。他話剛說完,隊伍裡馬上就爆發出一陣鬨鬧聲,後面有人沒聽清楚梅內的話,急切的問:“喂!喂!你說了什麼?”不過人們都很樂意傳播這樣粗俗的玩笑話,不久隊伍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安靜!安靜!不要吵吵!聽聽大淫怎麼說!”梅內喊道。

“我們朽(守)護者根本沒有有想那窘(種)想法啊。”瑪里加斯無辜的回答道。

“籲——”大家似乎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滿意。

“怎麼能沒這樣的想法呢?”博隆說道,他是個敦實的小個子,只有看到大家都說話時他纔會敞開了說話。他一看現在這麼熱鬧,自己也興奮起來。

“嗯,看來當一個神也不比我們平民老百姓快活啊!”多洛克總結道。大家七嘴八舌的都表示贊同,同時又發表自己的觀點。

“那麼雪獅大人和冰龍大人有那樣的想法嗎?”博隆突然冒冒失失的問了一句。他話音剛落,隊伍靜了下來,大家把焦點都集中到他身上了。

“不想混了,雪獅大人能讓你這麼開玩笑?他要是知道還得了?”伐木工拉特比斥責道。他的斥責很有道理,如果阿奇斯真知道了,那還不得把在場的人都爪成冰粒。

“嘿,開個玩笑,不用這麼認真吧。”博隆看見大家的架勢有些發懵,很難說這些人是故意嚇唬他的還是真的對阿奇斯心懷畏懼。

“阿奇西(斯)和厄業(爾)努西(斯)也沒有那窘(種)想法的。”瑪里加斯回答道。

“沒有那窘想法,哈哈哈,瑪里加斯大人,太好笑了!”博隆哈哈笑起來,他似乎想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回到瑪里加斯的口音上。但大家都沒有笑。

“喂,停下來!”拉特比拍了拍博隆的肩膀,“你小子這麼笑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爲阿奇斯大人和厄爾努斯大人有這種想法?”

博隆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嘴巴都合不起來了,人也站著不走了。

瑪里加斯湊了過來,他看到博隆這個樣子,認真而又關切的問道:“緊(怎)麼了,剛纔的話沒聽懂嗎?”

“他就是沒聽懂!”多洛克大聲的說道,說著還從後面推了一把站立著的博隆,“小子快走吧,你擋道了。”他大叫道。

大家這才又哈哈的笑起來,博隆則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他暗暗總結了一下:以後說話一定要說別人都說過的話!

就在大家一遍聊一邊往前走的時候,在隊伍的前面,一位戰士突然一腳踏空,整個人跌進了一個地洞中,正沉浸在鬆弛氣氛中的隊伍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情況準備不足,出現了一陣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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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惡魔犬地洞!”隊伍中有人叫道。話音幾乎剛落,就聽見幾聲惡魔犬刺耳的尖叫。一團紅色的火焰高高越向了天空。那是一隻惡魔犬!當在馴鹿嶺附近的時候,它們身上居然是像火焰一樣燃燒的,在隊伍中的多洛克和另外幾個人迅速拿出輕弩,對著那團紅色的光亮嗖嗖的發出了幾彈,那是儲存了魔法能量的冰彈,擊中目標後立刻爆炸,接著惡魔犬的屍體碎片像石頭雨一樣散落下來。

“怎麼回系(事)?”瑪里加斯來到隊伍前面。在那裡,有一個惡魔犬的洞穴,所幸的是裡面的惡魔犬的數量並不是很多。除了剛剛跳起來被擊碎的一隻,還有兩隻在地上被殺死。不過還另外有兩隻逃走了,應該還沒逃遠,有兩位戰士正想去追。

“樣(讓)他們不要追了!很危險!”瑪里加斯對旁邊的人說。

“回來!別追了!”站在瑪里加斯身邊的戰士幫忙喊道,像翻譯一樣。這羣彪漢們雖然平時比較鬆散,但真正開始要面對敵人時,還是比較認真的。他們對瑪里加斯也還是很信賴的。瑪里加斯的魔法能快速給予敵人以毀滅,而僅憑人類自己卻很難。

那兩個追趕的戰士果然停了下來,然後開始往回走。“怎麼能就這樣讓那幾個野狗逃回去?”等回到隊伍裡之後,其中一個憤憤的說。

“不殺它們也好,正好去報信了。”多洛克說道,“讓它們都衝我們來!”

這時,那個掉進洞穴裡的戰士被擡了出來,他丟掉了一隻胳膊和一條腿,因爲失血過多,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

“趕快把他擡到隊伍的後面包紮一下。”多洛克說,然後又看了看瑪里加斯,輕聲問道:“該準備信號彈了吧?”瑪里加斯點了點頭。於是多洛克大聲的命令道:“好了,大家趕快把武器搭好,把信號彈準備好。進入戰鬥狀態!”

一夜的大風果然吹散了馴鹿嶺的迷霧,馴鹿嶺的輪廓悄悄浮現出來。厄爾努斯和阿奇斯正悄悄的從另一側向山嶺靠近。越是接近,天空變得越低。周圍通紅通紅的,猶如一塊紅色的帳篷,把大地包圍起來,給人一種壓迫感。地面上是黑漆漆的一片,點點燃燒著的火焰就像鬼火一樣飄蕩在這片死寂的大地上。馴鹿嶺的幾座主峰眼看就在前方了,那片迷霧下的山巒終於露出了它真實的面貌。但和從前相比,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皚皚白雪變成了紅色和黑色,上面毫無生命的跡象,彷彿是一場大火把一切生命都吞噬掉了,最後只留下一片黑色的灰燼。

厄爾努斯在離馴鹿嶺不遠處的一片廢墟上緩緩飛行,這裡原本是一片森林,如今樹木早已經燒燬,只有一個個沒有燒盡的黑色樹根立在地上。

阿奇斯和厄爾努斯在廢墟邊上一座小山上停了下來,山上除了一塊塊巨大的石頭之外什麼也沒有了,連燃燒的灰燼都沒有,就像身處火星上一樣。但這個位置地勢相對較高,便於從此向馴鹿嶺望過去,腳下的平原猶如一面湖一樣平展。兩人靜靜的觀察著馴鹿嶺腳下瑪里加斯那邊的情況。

不久,遠方閃出一顆綠色的信號彈。

“瑪里加斯他們和惡魔遭遇了!”厄爾努斯說道,“看,那信號彈,還有那邊有幾點光亮。”厄爾努斯所說的光亮就是那些身上帶有火焰的惡魔犬了,從遠處看,那點點微弱的火焰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一會兒出現,一會兒又消失不見。

“嗯,知道了。不要著急,我們需要再等一等。”阿奇斯認爲馴鹿嶺那邊的動靜還很小。

“萬一瑪里加斯有什麼事呢?”

“他不會有事的!”阿奇斯若有所思的盯著遠方。

這不像阿奇斯的作風。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阿奇斯把目光從遙遠的地方收回來,看了看厄爾努斯說:“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但總是忘記,我想知道,這麼長的時間裡,你從人類那裡都瞭解過什麼?”

“哦?”厄爾努斯驚異的看了阿奇斯一眼。

“我說的不單單是海因,我說的是人類。”

“奧,這個嘛,有件事我也一直想告訴你的。我在人類居住的森林呆過一段時間,在那裡我瞭解到一些事情,關於對付惡魔的。海因的一個叫艾爾文的朋友曾經告訴我,在他們那個世界,有一把‘斬魔劍’可以很容易殺死惡魔。”

“哦?呵呵,爲什麼一直不說?怕出來我會生氣?”阿奇斯今天的語氣格外的平和。

厄爾努斯沒有回答,他早已經學會在阿奇斯面前不提人類的事。

“是不是隻有人類才能用那所謂的‘斬魔劍’?呵呵,人類還真有點意思!”

厄爾努斯疑惑的看了阿奇斯一眼問道:“怎麼講?”

“你聽說過人類的鬼魂嗎?”

“沒有。”

“你的海因連這個都沒告訴你嗎?”阿奇斯又笑了笑,接著說:“鬼魂是流傳於人類中間的傳說,它是人類的靈魂變來的。據說在一個人能在世界上存在的時間非常長,但這些時間裡,有生命的日子卻非常的短暫,比起無生命的時間,就像這片大陸上的一個石頭一樣。而剩下的時間都處於鬼魂狀態。在人類活著的短短時間裡,鬼魂被固定於肉身內,成了靈魂,靈魂能感知這個世界,能幫助人類,能讓人類在困難中看到希望。而當人類死之後,靈魂便會脫離肉體,又重新回到鬼魂的狀態,隨風飄蕩,對於外界的事物也再都無法感知到了,就像一粒塵埃。在我們說話的這會兒,周圍就有很多的人類鬼魂在遊蕩。”

“這……”厄爾努斯不知道阿奇斯哪裡聽來的這樣的事。

“是那個人類老祭司對我講的。”阿奇斯回答,他指的就是法里奧了。在厄爾努斯獨自去找其他祭品的時候,法里奧和阿奇斯曾有過一段單獨在一起的時間,一定是那個時候,他對雪獅講的。

“我以爲人類都是很怕死的呢。”雪獅緩緩的說道,他知道祭司法里奧獨自在烈風嶺上很難撐過剛剛過去的那場狂風。大風之後,海因曾建議厄爾努斯回烈風嶺看一看,但阿奇斯卻拒絕了。

“如果人類都很怕死,就不會有那麼多戰爭了。”海因大膽的插上了一句。

雪獅驚異的看了一眼,厄爾努斯也有些尷尬了。

“人類還真是有點意思。”阿奇斯笑了笑。

在遠遠的地方,馴鹿嶺山腳下的光亮越來越多了。

“瑪里加斯那邊的戰鬥應該已經開始了吧。”厄爾努斯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亮點,就像夏日裡那漫山的油菜花一樣,“看那些惡魔,我從沒見過它們有這麼多!”

“我們也開始吧!”阿奇斯說道。

“是去幫助瑪里加斯了嗎?”厄爾努斯問道。

“不,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一定要先端掉它們的老巢!讓它們無路可回!”阿奇斯恢復了以往果斷的神色。

厄爾努斯看了一眼阿奇斯,又看了一眼遠方,他沒想到那些惡魔居然那麼多,所以擔心瑪里加斯他們。相比於馴鹿嶺下方的亮點,馴鹿嶺上似乎要平靜許多,那裡似乎影藏了許多看不見的東西。

阿奇斯已經決定了,厄爾努斯也很樂意服從,他撲朔了幾下翅膀,緩緩的飛向天空,阿奇斯抖了抖身子,一躍跳到冰龍的背上。厄爾努斯高高的飛起,快速飛向那片被黑暗包裹著的地方。

阿奇斯迎著風,眼睛微微瞇起,頭高昂著,脖子上長長的鬃毛在不停的擺動著,在暗紅色的天空下,那像一團飄揚著的火焰。想到這一刻終於要來臨,阿奇斯的心緒激昂,他對著風發出一聲嘶吼,像一個戰士在發起衝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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