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栩沉默了一瞬,沒有反駁,低聲道:“好。”
我點頭,沒有意外,不管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平常就這樣還是我趕上了什麼奇怪的時機。
總之,我跟陳栩之間的事情,雖然是因爲這個女人而起,卻沒有必要在這個女人面前攤牌。
尤其是她對我的敵意,不,或許就連同對陳栩,她的態度都依然是曖昧不清。
而這其中的事情,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也不是我能夠知道和想要知道的。
我沒有換鞋子,因此走到時候倒也方便,身後那突然出現的奇怪男人反倒是攔起我來。
我沒有理他,出了陳栩的家門。
別墅區雖然很大,但是陳栩的房子倒不是很裡面,等到我又看到了警衛室的時候,雖然時間不長,但是裡面的值班人顯然已經換了一茬了。
見有人這個時間出來,那人看了我一眼,但因爲是出來,所以也就沒有多盤問什麼。
一陣冷風吹過,將我因爲猝不及防而幾乎成了一團漿糊一樣的腦子,吹得稍微清醒了些。
夜色有些涼,我擡指重新系好了領口的扣子,又將口袋裡的口罩掏出來帶上,開始認真的打算是走回去,還是打個車。
“滴,滴滴——”
身後忽然傳來了按笛的聲音,我心想難不成這會兒倒是心想事成起來了?還沒有等我打車,就有出租找上門來。
轉身過去,卻是一愣。
面前的是一輛純黑色的我叫不出名字的跑車,低調奢華線條流暢,就算我沒有見過,但是顯然沒吃過豬肉也是見過豬跑的。
再怎麼樣也知道,這樣的一輛車,絕對不會是幹出租這行的,暴殄天物。
見我留意到了轉身,那車立刻就晃了晃燈,橙黃色的燈光晃了我的眼睛一下。
我下意識的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車已經行駛到了我的身邊。
車窗按下,從駕駛位上露出了那張長著一張笑眼的臉。
熟悉而陌生,分明是我幾分鐘之前,纔在陳栩家中見到的那個神出鬼沒的自來熟神經病。
這人……難不成真的每一次都要這樣忽然出現嗎?
我調整了一下心態,不讓臉上顯露出厭煩的情緒來,看著年輕的男人道:“又見面了,有什麼事情嗎?”
男人的臉上驚訝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料到剛纔還態度惡劣的我,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很給面子的沒有裝作不認識他。
他一雙笑眼就彎的更多,漆黑的眼珠裡面亮亮的像是淬了星星,“當然有事情了,上車嗎?”
我被這耀眼的笑顏一晃,即使帶著偏見去看,也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擁有著一雙寶物一樣的眼睛。
這樣明媚元氣的笑眼,放在一個成年男人的身上,居然一點也不顯得怪異,讓人看著心情就不自覺的放軟下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心想這人雖然是在最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最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但是畢竟沒有和那另外的兩個男女一樣對我。
我抿脣還是拒絕道,但是語氣就微微放軟
了有些:“爲什麼讓我上車,我們還不認識。”
“我認識你,伊伊。”
男人笑意更濃,建議道:“這麼晚了肚子不餓嗎?就上車吧,我們去吃宵夜。”
我正想拒絕,自己的胃已經像是聽到了男人的話一樣,抽動了一下。
我略微一猶豫,還是點了頭。
“去哪兒?”
男人聞言頓時高興起來,一雙眼睛竟然愈加明媚了幾分,他開了車門從駕駛位上下來,繞過車身來到我這一側,頗爲紳士的開了車門。
“當然是好地方了。”
直到已經到達了當地二十四時營業的,最出名的一家餐廳時,我纔回過神來。
這真的是我這輩子以來,所坐過的最好的車了。
無論是座椅還是空間的體驗,就連原本只是聽過的所謂推背感,都有了美妙的體驗。
而男人的車技顯然足以配得上他的這一輛車,從始至終平穩極了。
他在門童指引下停了車,下了車的第一件事情,卻又是幫我打開車門。
“謝謝。”
他回以一個淺笑,顯然這個男人不是在裝腔作勢什麼,而是對於他的成長環境與家教而言,這是他最爲習慣的下意識的舉動。
“是第一次來這裡嗎?伊伊?”
他和我並肩走著,步伐不快不慢,顯然是在配合著我的步速,如果稍微快了,就慢上那麼半步等我,自然而嫺熟。
我點頭:“對,第一次來,但是這裡的名字我以前聽過。”
他看著我忽而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因爲太出名了。”
之前詭異的僵硬氛圍,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被化解了許多。
我們兩人在服務生的帶領下到了位,這裡的每一間都是一個被隔絕開來的小空間。
不至於過於隆重,但是卻完美的給來用餐的客人,予以一個舒適而自在的私人空間。
男人依然是主動詢問了我的口味和偏好之後,貼心的添上幾道菜,均是迎合我的取向。
我看著他側頭和服務生交談時,衣領裡修長的脖頸,和精緻的側臉。
微微一笑,心想這人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留意到,自己雖然面面俱到,但也正因爲如此,而讓自己太過滴水不漏了。
我看著很快上來的滿桌餐點,心想果不其然,這一桌的美食事實上都是我喜歡的,而對面的人,顯然不知道是不是出於習慣,沒有顯露出半點自己的喜好。
但我卻能夠理解一些,因爲畢竟出聲家庭不同,受到的教育也不相同。
或許他因爲某些原因,必須如此,這不是不能夠理解的事情。
於是我移開眼睛,平靜的看著男人:“爲什麼突然追出我來,要請我吃飯?”
男人聞言一愣,佈菜的公筷一頓,隨即燦然笑道:“瞞不過你,說實話我可是想了半天,自己能夠用什麼樣的辦法,在短時間內留住你。
後來想了想,能夠引起大部分人共鳴的,除了美食還能夠有什麼呢?”
他坦承的話,讓我不由莞爾一笑:“說
得對,畢竟唯有美食不可辜負。”
“伊伊,你知道我爲什麼知道你嗎?”
他低頭眼底含著淺笑,給我夾菜:“不過或許是我沒有說清楚,太唐突反而讓你誤會了。”
我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之前在陳栩的別墅裡,他對我上來就叫伊伊兩個字,又突兀的示好的樣子。
只是沒有想到我當時心情不好,就連多應付他的功夫,都不想要。
於是就這麼當衆給了他臉色看,沒想到這人居然還記在心裡。
我心裡一嘆,心想都是陳栩,和他那個麻煩的包辦婚姻未婚妻,讓我自己都變得焦躁偏激了。
這會兒見已經提起這話了,就乾脆誠懇的道:“對不起,我當時因爲陳栩的關係,心情有些不好,所以……”
男人擺擺手,收回筷子,端起桌上的茶盞,在脣邊噬了口。
“你和三彩說的一模一樣,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彎著一雙笑眼,渾不在意的道。
落在我的耳中卻是擲地有聲,我一驚,下一秒說出口的話,居然微微磕絆了下:“你說什麼?三彩告訴你的,是哪個三彩?唐三彩?”
男人聳聳肩,“不然還會有誰擁有這麼戲劇化的名字嗎?”
我頓時哭笑不得,心想這世界可真夠小的,沒想到在這座城市裡,居然會有人通過唐三彩幾句話,認出我這麼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尤其唐三彩是京城人,難不成眼前這個男人也是京城人?
隨即又聯想起來,他是在陳栩的別墅裡見到我得,這麼說,他應當也認識陳栩了。
還有那一次在家時,唐三彩本來已經答應了幫我的忙,但是在聽到卡的主人名叫陳栩的時候,又變了臉色唯恐避之不及的跑掉了。
這麼一來,這關係網可真是撲朔迷離。
我咬著筷子尖,擡眼看了看面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餓了,已經在埋頭苦幹的男人。
他雖然吃的很多,動作又很快,但是自帶一種天生的優雅,沒有半點粗魯的樣子和聲音。
我沉默了一下,隨即問他:“你和三彩認識?”
不出所料,他無所謂的點了點頭:“當然,我們很熟。”
卻沒有說到底是什麼關係,只是說很熟。
我點點頭,沒有繼續深入,而是轉而確認道:“那,和陳栩呢?”
他頭也不擡,繼續道:“嗯,我們也認識。”
這一回卻沒有說很熟的話了,只是說是認識的人,我心裡有了些數。
正準備繼續開口,就見他擡起頭來,眼底閃了狡黠的光澤:“是不是伊伊你的下一句話,就是想問我今晚爲什麼會,出現在陳栩的家裡了?”
我還沒反應,就見他微笑著搖了搖頭:“這一點我們稍後再說吧,不如我先說點重要的事情?”
我一怔,“什麼事情?”
他擡起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將指尖的銀製筷子擱下,放在碟子邊緣,“比如我的名字……”
男人笑道:“顧霄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