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有在廢話，二話不說就將杯中的酒液仰頭一飲而盡。
“呼——”
因爲很少喝酒的緣故，我對自己的酒量並不清楚，也從來難得這樣一口氣像是乾杯啤酒一樣，將乾紅仰頭喝掉。
喉嚨只覺得一灼，待到酒液沿著食道流進胃裡，又覺得莫名的很是舒服。
“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好點了？”
鳳玲見我聽她的話，將酒喝下了肚子，臉上才露出了一點笑容。
我連連點頭，“是啊，真的好奇怪啊，喝了這杯酒，居然真的覺得舒服多了。”
說完我奇怪的扭頭看著鳳玲，盯得她有些不自在起來，才問道：“鳳玲，你是怎麼知道這法子的？”
我記得她是個滴酒不沾的人，不論是在我們私下的聚會，還是‘夜色人生’少有的聚餐上，她都向來是捧著飲料喝個夠的那一類。
怎麼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看起來比酒鬼還要熟悉紅酒的老司機了？
“這啊原本是個秘密，但是因爲你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我就破個例告訴你好了。”鳳玲狡黠的笑笑，偷偷摸摸的從自己包中掏出了個小一號的精緻酒杯。
“看。”
她將杯子放在我的手中，示意我低頭去看。
我奇怪的將手中的杯子舉到眼前，杯子大概一隻手的大小，擦得很乾淨。
分明就是一隻普通的酒杯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啊。
“這有什麼奇怪的？難道是你家的家傳古董？”
聽了我的調侃，鳳玲熟練的衝我翻個白眼，“什麼呀，伊伊，是你做我們這一行的時間太短，還沒有摸清其中的規律，就不做了，所以纔不知道的。”
這話倒是讓我的好奇心更勝，心裡不免有些拱的難受，就讓鳳玲快點告訴我：“什麼啊這麼神神秘秘的，你就快點跟我說吧。”
“伊伊，我們做服務生工作的，每次等到客人走後，都要簡單的收拾一下包房，尤其是在越有錢的客人走後，越能撿點小漏。”
她衝我眨眨眼睛，意有所指。
我先是不明白，隨即恍然大悟，吃驚道：“難道你們？”
“對！”她指著地上那瓶只開了封沒有引用的酒瓶，笑道：“像是這種只開了木塞，卻連碰都沒有碰過的紅酒，對於我們來說都像是一點變相的消費一樣。
有很多姑娘們她們會選擇，去將其中價格高昂的好酒賣掉折現，救濟一下自己的錢包，但是我卻養成了別的習慣。”
鳳玲說完，從我手中拿回她的專屬小酒杯，輕巧的給我還有她的杯子裡，都倒上了乾紅。
隨即輕輕地跟我一碰杯，“乾杯。”
“乾杯。”我也一飲而盡。
她將喝空的酒杯放下，接著說完了剛纔未完的話：“在夜場工作，哪怕只是做一個簡簡單單的服務生，都要經受過很多難以啓齒的委屈。
所以爲了讓自己能夠放鬆心情撐過去，每天工作之後，我都會自己偷偷的在最後的包房裡，小小的喝上幾杯。”
“是不是有點可笑？”鳳玲看著我，眼神中帶了一點水汽，偏著頭的樣子看起來
卻寂寞的讓人有些心疼。
我一時哽噎，慢慢的搖了搖頭。
“沒有，我只覺得自己今天好像才重新認識了你，你比我想象中還要開朗和豁達。”
或者是一種大智若愚的智慧？
平日裡滴酒不沾的樣子，可以讓鳳玲有一個看上去天真而開朗的形象，也幫她巧妙的躲過了很多酒桌上的應酬。
而低落難過時的獨飲，卻是讓她真正難得有機會放鬆自己的好時機。
我靠著沙發的靠背，隨意的坐在了地毯上，拉著鳳玲也一起。
“鳳玲你的全名叫什麼名字？”
我的心裡忽然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想要結交認識她的衝動，卻纔發現已經有了一段時間的接觸，我卻還連眼前這個年輕女孩子的名字叫什麼，還不清楚。
或許這也從側面映射了，我們這個行業的面目吧。
每個人都是行屍走肉一樣，一日復一日的正那點略微高於普通工作的薪水，然後努力的想方設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似乎大家都是這樣的，無一例外。
“林風鈴，其實我的名字不是鳳玲，是風鈴。”
說起自己真實的名字，鳳玲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羞澀的笑容來，脣邊兩側就跟著顯出了兩個小酒窩。
看起來純潔而少女的樣子，讓我的心裡一軟，下意識的就擡起手來摸了摸鳳玲的頭。
“名字真好聽。”
鳳玲卻連連擺手，謙虛的道：“我是從一個很偏僻的農村出來的孩子，我們那裡因爲很落後的關係，所以大家取名字都很土氣，不好聽的。”
她似乎有些自卑，我看著她因爲喝了酒，而微微發紅的雙頰，心裡默默的補上一句。
‘寂歷簾櫳深夜明，睡回清夢戍牆鈴。’
風鈴二字用作名字，或許在當時取名的時候，沒有什麼過多的典故，但真的是一個很美的名字。
“不要說我了，伊伊，你能告訴我，你今天怎麼了嗎？”
鳳玲擡頭看著我，目光中滿是關切的情緒。
我的心裡一暖，心想應該是自己強撐著從陳栩那裡離開後，狼狽不堪的找到鳳玲，然後非要粘著她一起工作的樣子，把她給嚇壞了吧？
但是雖然嚇到了她，她卻仍然估計著我的感受，從始至終也沒有多說一句拒絕的話，而是僅僅默默地陪伴著我，直到等到下了班後，才慢慢的試探我的心情。
“我沒事，只是工作上有些不順利而已，所以心情不太好。”
我沒有說實話，不是信不過鳳玲想要瞞著她，而是對於自己那從頭到尾莫名其妙的波動，覺得有些丟臉罷了。
“工作上的事情啊，那我應該幫不上你了，你那麼厲害。”鳳玲擔心的道：“但是如果真的有什麼傷害到了你的事情，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啊，我會和你一起面對的。”
我一把抱住鳳玲，將她狠狠勒在懷裡。
“鳳玲你怎麼這麼呆萌啊哈哈。”
“啊？什麼意思？”她被我的笑聲嚇了一跳，沒有反應過來。
我的臉仍然埋在她的衣服裡，聲音有些發悶，輕輕地道了
一句。
“說你可愛，沒什麼。”
“什麼呀，既然沒有事情了，那我們就快點下班吧，外面已經太晚了不安全的。”
她裝作不耐煩的樣子推開我，我卻感受到了她漸漸放鬆下來的身體。
暗自彎了彎脣角，聞言我也是想起了最近因爲唐果去了外地，所以一直獨居的自己。
再想想回家的那條夜路，雖然燈火通明，但畢竟因爲時間不對，很少會有路人經過，就忙點了頭。
兩人收拾好東西，披上外套出門，最後在岔路口的位置分開了。
轉身送走了鳳玲，見她的身影遠遠的看不見了，我長出了口氣，硬著頭皮轉身邁入了街道。
身後長長的影子被璀璨的燈光，拉的長長的，讓寂靜無聲的夜晚顯得有了些和暖的意思。
“啊，唐果什麼時候回來啊，她要是還不回來，家裡就要長草了。”
我邊走邊緊了緊外衣，嘴裡抱怨一句，想想回家後依然自己一個人的樣子，倒是真的認真的開始想念起唐果來。
腳下的路似乎沒有終點，我隨意的往道路兩側看去，這麼一看，就嚇得打了個冷顫。
眼前被環衛修剪的整整齊齊的綠化草叢邊，居然歪歪斜斜的躺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面朝下，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似乎已經不知道在這裡多久了的樣子。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四肢冰涼僵硬的走不動路。
難道……難道我碰上死人？！
飛快的轉頭看了看四周，確保沒有人影，我困難的吞嚥了一下口水，屏息靜氣的一點點挪動腳步，朝著男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越走，卻越是心神不寧，可等到真的走進時，我又覺得有些奇怪。
因爲眼前男人的背影，看起來居然有幾分陌生的熟悉。
我壓不住心裡的慌亂，上前小心翼翼的觀察了片刻，隨即確保沒有危險，大著膽子伸出手推了推男人。
還好！雖然凍得很冷，可身體到底還是溫的！
也就是說這人應該還有救？
這個念頭升起，我一下子就焦急了起來，如果眼前的男人事實上還有救的話，那就絕對不能浪費時間了。
我腦子裡拼命的回憶著，之前從公共慈善廣告上看的，關於對於急救時的手法和措施，最終還是決定先將男人的身體翻過來才能繼續。
兩手架在男人的手臂下，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將他翻了過來，然後小心的看了看他的臉——
“陳栩！”
眼前的人居然會是陳栩？！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短短幾個小時之後，我會再一次看到陳栩，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陳栩，你怎麼樣了？你還好嗎？”
我用手輕輕的拍打著他凍得冰涼的臉龐，確認他還有沒有意識。
陳栩卻絲毫沒有反應。
他的臉上有許多淤青，淤青的位置有些都腫了起來，最令人觸目驚心的，卻是他不知何時換了衣服的灰襯衫上，在肋骨的位置上有著三四灘染成了一片的，還未乾涸的殷紅！
陳栩他……受重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