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已經朝著順利的方向走去,原本一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焦頭爛額的問題,也終於因爲貝德的立場改變而有了曙光。
或許正是因爲如此,這一覺,我睡得格外沉。
睡去的時候還是躺在沙發上,或者準確一點應該是陳栩的大腿上,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挪回了自己的臥室。
我迷迷糊糊的揉眼,拉了下身上蓋著的毛毯,看著前面緊閉的房門起了身。
拉開窗口的遮光簾,窗外與室內差不多暗的天色就透了進來。
時候還早?
我摩挲了下自己的牀頭,最終還是無力的先開了落地燈,然後摸到了馬蹄鍾。
“這是,才五點?”
我有點回過味來,心知估計是因爲自己昨天睡得時間太顛倒,以至於纔不過五點就已經生物鐘自動喚醒了自己。
可硬睡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我乾脆拿了衣物簡單的洗了個澡換上。
雖然時間還早,可既然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還是多清醒一會兒更好吧。
雖然說因爲對顧老爺子的不信任,已經對顧家一貫的討厭,貝德的立場改變幾乎是既定的事實了,可我對於說服她‘加入’我們的陣營這件事情本身,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把握。
事實上,昨天想的雖然好,可現在的我仍然很緊張。
我將落地燈調亮了一度,拉了桌前的椅子坐下,開始一個人認真的思考起來。
說起來能夠讓我這樣徹底靜下心來,好好將發生的事情捋一捋的時機,可以說是越來越少了。
這似乎一向是與孤獨感是兩條南轅北轍的平行線,而在短時期內,拼命擠進了我原本一個人生活的人們,顯然幫我主動消除了這一點。
可如果兩者當真要取其中之一的話,也許曾經還沒有適應的我還沒有答案,但此時,我自然是偏向於現在的。
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複雜的走向,在心裡細細的捋了幾遍,確保自己做到有數之後,就起了身出門。
我沒有給陳栩他們留什麼便利貼之類的,實際上就昨天的事,他們不會想不到我是去做什麼了的,而且時間還早,如果順利的話,興許在午飯前我就可以回來了。
六點的京都,顯然跟我以爲的不太一樣。
或許這裡的人們,因爲生活節奏太快的緣故,又或許這並不是相對愜意的休息日間,所以即使時間還早,可花園外面的馬路上,早已人流不止。
我站在路邊正擡手試圖打車,忽然想到這個點就算我找了過去,對於貝德來說估計還在睡夢中吧?
就改變了主意,開始自己一個人順著去向,在人行道上慢慢走著。
這一片雖然最近一直在這裡活動,可我的時間大半都是出於某種目的性的,對路並不算熟,就想著既然沒有去處,那就一邊走著一邊找找看吧,填飽肚子纔是本根。
只是或許是因爲墨菲定律還是什麼的作怪,之前還漫無目的時候的我,這會兒剛剛下了決定要去吃早餐,手邊的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
我低頭隨意的掃了一眼,就有點奇怪的按下了接聽鍵。
奇怪了,這個點兒唐果給我打電話幹什麼,她不是在準備搬家過去山莊住的事情麼,難不成是搬完了跟我說一聲?
可也不對啊,根據我對唐果的瞭解,只要不是什麼火燒眉毛的事情,這個點她是不會打擾別人的。
那這麼說……難道是真有什麼急事?
我有點惴惴不安的將手機貼在耳邊,“喂?”
那邊的聲音就如果一連串的子彈一般,用一種急切而連貫的語氣落入我的耳中。
“伊伊!你醒了嗎?快點過來京都第一人民醫院,我在一號急診樓裡面等
你,你動作快一點,打車過來吧!”
她甚至因爲著急而有點氣喘,我一怔,還沒有消化那邊的內容,就聽電話那頭一陣窸窣聲,像是想要掛斷電話。
就忙不迭的攔住她:“不不不,等等果子,我沒明白,你是受了什麼傷嗎怎麼這麼著急,還在急診室?”
問是這麼問她,可我多半能夠意識到事情並非如此。
哪裡有人自己受了傷,或者生了什麼急病,都進了急診室還能這麼中氣十足的跟我打電話的。
那麼,就多半是別人的事了。
讓唐果這麼著急,自然是她在意的人了,所以是章鄭叔叔還是……唐三彩?
她打斷了我的猜想,更添一分急切:“我爸,是我爸,伊伊你快來”
是章鄭叔叔?
緊接著那邊就有了嘈雜人聲,似乎是在跟唐果交流還是詢問什麼,她掛斷了電話。
驟然間消失的人聲,讓忙音的存在感更加清晰。
我心頭不好的預感更勝,飛快的四處打量,見到遠處一輛出租車慢悠悠的開來,就乾脆的掉頭跑了過去。
“師傅!麻煩去人民醫院!”我拉開後座的車門,就要坐進去。
被那司機一臉驚慌的攔了,“誒誒誒,不好意思了小姑娘,這點兒我正準備去吃個早飯呢,你還是去攔別的車吧。”
他說完,擡手指了指自己掰下去了的空車燈牌,意識確實是本身就不在拉客人了。
可我卻知道唐果這人,能這麼匆匆忙忙的給我打電話,那邊的事情絕對不小,怎麼敢耽誤時間再找一輛?
就乾脆厚著臉皮,不管不顧的坐上了車,求那師傅:“叔叔,你也聽見了我是要去醫院的,我有家人出事了,您就好心拉我這一趟吧!”
那司機沒有料到我這行雲流水的動作,等反應過來我已經順手鎖好了車門,再聽了我的解釋,還是妥協了。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算了,就當日行一善了?!?
我一喜,道了謝,又催他快點,看著他一腳將油門踩在了底,這才放了些心。
那什麼京都人民醫院,我不知道在哪裡,自然也不知道離這裡會有多遠,想了想,就還是摸出手機來,又給唐果打了兩個電話,那一頭卻沒有人再接了。
唐果不接?我片刻不猶豫,又打了唐三彩的電話,卻依舊是忙音。
怎麼回事,連唐三彩都沒接,難道真是大事了……
我心裡一緊,正要催促師傅再快一點,卻看他車技嫺熟的變道再拐了一個彎,然後就停在了路邊。
“小姑娘到了?!?
這麼快?
我一怔,緊接著又覺得快是好事,還節省了我的時間了。
就下車看了看,眼前一連片的建築物果然是醫院的樣子,其中離我最近的那棟樓的樓身上,就掛了‘第一急診樓’的字樣。
我舒了一口氣,知道沒有來錯,轉身就要付車錢。
誰想那司機師傅已經先一步動作利落的打了火,按上車窗只扔下一句:“說了日行一善,小姑娘快點去吧!”
然後就發揮了作爲出租車司機這一族羣特有的滿點屬性,一溜煙就與路上的車羣合流了。
動作快的甚至讓我反映過來,我給錢的手從半空中收回來,滿心溫暖。
我就轉身朝著一號急診樓的方向跑去,邊跑邊給唐果和唐三彩兩個人交替著打電話,卻依舊沒有接通。
我心裡咯噔一聲,最後的僥倖也沒有了,只看著醫院大廳電梯前的樓層指示牌一陣頭疼。
唐果那邊掛斷的實在是太快了,我甚至都還沒有問清楚樓層和具體的位置呢,這讓我怎麼找???
正頭疼著,視線就落到了中間服務檯上身穿白
色制服的護士小姐姐的身上。
我湊過去,“麻煩問一下,如果我不知道病人在哪個位置,要怎麼找人???”
護士小姐姐顯然是見多了我這樣的情況,頭也不擡依舊在翻看著一本登記本,見怪不怪的說:“報病人姓名,和年齡?!?
我鬆一口氣,“章鄭,立早章,鄭和的鄭,年齡應該快五十吧。”
那小姐姐業務熟練的很,隨著我的話,手指飛快的翻動著,很快鎖定在了一行。
“在六樓東口的手術室,你從左邊電梯上?!?
我點頭,心裡卻咯噔一聲。
手術室啊……
這似乎是最不好的名詞了,我咬了咬牙,腳步又快了幾分,正好趕著最後幾秒鐘鑽進了電梯裡。
電梯裡的人很多,本來就很擠了,又因爲我的上來,而更加擁擠一分。
我感受著身邊老阿姨無聲的白眼,心裡一陣苦笑。
說起來醫院這個地方真是神奇,明明不是什麼好的代名詞,可這裡的人卻永遠這麼的人滿爲患,比任何營業驚人的商場還要更甚,真是不知道該讓人用怎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了。
好在六樓對於這個高層來說,並不算高,我是最後一個擠上電梯的人,也是第一個出來的。
而護士小姐姐爲我指的路顯然很有效率,我看著出了電梯口遠處,正對著的手術室大門,哭笑不得。
最終只能肅著臉上前,朝那個熟悉的身影走去。
“果子?!?
我看著那個本就瘦小,這會兒一個人孤零零的靠在手術室外的牆邊,更加顯得單薄瘦弱的人,走到她身邊輕聲叫她。
唐果好像本來在想什麼心事,聽過我的聲音才發現我已經到了。
她看著我,眼神有些疲憊,臉上卻強打精神露出一個和以往一模一樣的元氣笑容來。
“怎麼來的這麼快,吃飯了沒?”
還有精神關注我吃沒吃飯,這個傢伙真是……
我一陣心疼,還是先跟她在旁邊的連椅上坐下,簡單解釋道:“我今天氣的本來就早,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在外面準備找家店吃早飯的,就順便打了個好心大叔的的士過來了。”
唐果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那你肯定還餓著肚子了。”
我無所謂的揮手,又問她:“到底怎麼回事,章鄭叔叔怎麼樣了?”
唐果搖搖頭,一臉的疲憊,她的視線落在緊閉的手術室大門上,以及那門口正上方光線刺目的‘手術中’字樣。
“還不知道,已經進去兩個半小時了?!彼仁钦f,隨即眼底有一抹漠然的寒光一閃即逝,卻醒目的讓我心驚。
唐果的聲音冷靜而理智,“他早上去買早餐的時候,被人給開車撞了,我當時不在現場,是被好心人送來了醫院,聯繫家人時才知道的?!?
已經兩個半小時了……
我一梗,心說章鄭叔叔的這個習慣我是知道的,自從從唐家出來了之後,他們就一直習慣深居簡出,其中章鄭叔叔尤甚。
爲了低調謹慎點,章鄭叔叔甚至一直都是比普通的人,還要提前兩個小時左右出門,去把有時一天要處理的事情做完,再順便買了早餐回來。
可沒想到,都已經做到這樣了,還會出了事。
我的眼前不自覺的,就浮現出了那張有些乾淨與堅韌並存的面孔,離見面的時候還沒過去幾天,還那麼栩栩如生記憶深刻,轉眼卻……
“知道是誰幹的了嗎?肇事者呢?”
既然說是被在場的好心人救了的,我自然聽出了話外之音。
“沒有什麼普通的肇事者!”
唐果忽然搶斷,她對上我的雙眼恨聲:“是老東西派來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