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凌晨天色大亮的時候，我才恍然發覺，原來這漫長的一夜，居然就這麼說著閒話，也就過去了。
除了開始還算是再聊正事，可在場的四個人，包括唐三彩本身也對於新的消息沒有什麼進展，又因爲立場受限制的關係，很多話都說不得。
最終也忘記了是唐三彩還是顧霄都的提議，四個人玩了幾把桌遊，閒話到了天擦亮時。
“唐三彩這個傢伙，明明可以把我們送到個能住的地方去，累死我了。”
我揉著脖頸疲憊的不行，擡頭望著眼前高聳的顧宅大樓，心裡一時間也是有些震撼。
一家人自己霸佔了整一棟樓這種事情，對於我這種平民貧苦出身的小老百姓來說，實在還是難以接受了一點點。
“嗯，也怪顧霄都。”
陳栩握著我的手腕，將我的手解放下來，擡手代替著我在我後頸的僵硬處慢慢揉捏起來。
他的手自然比我大上了許多，又因爲手指修長而顯得，彷彿輕輕一個覆蓋就能將我的脖頸捏在掌中。
陳栩的動作時輕時重，感覺起來完全沒有生疏的樣子，難不成還是個熟手？
按理說我應該是享受的纔對，就憑藉我現在的這個狀態，以及陳栩自己的絕妙手藝來說。
可不知道是不是不習慣於脖頸這種脆弱的弱點，暴漏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手中，還是即將面對的顧老爺子潛意識中就給我帶來了精神上的壓力，我居然整個人處在了一種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
“等會見了他，要怎麼說？”
我一時間有點茫然，因爲正在且只能借宿在顧家這件事情，讓我在對於即將面見這個並不想要見到的人時，還是有著反射性的抗拒。
陳栩收回了手，他頓了頓才摸摸我的頭。
“什麼也不用說，顧霄都在面前恐怕是輪不到我們兩個上場了。”
聽了這話我除了放心，也只能同情的看著遠處交接完畢正慢跑過來的顧霄都。
或許是因爲通宵喝酒了的關係，顧霄都的狀態並不十分好，身上的衣服有些皺巴巴的，臉色也不是十分好看。
但是眼睛倒是沒有困頓渾濁之感，他沒想到正好擡眼跟我撞上視線，就彎了笑眼，隨手撩了一把頭髮。
“等我呢？”
“沒有，不過你也太慢了。”
我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先是否認，後面的小抱怨卻還是暴漏了我們是在等他的事實。
顧霄都嘿嘿一笑，也不計較，而是先行一步錄了指紋，然後在等待電梯下來的空檔，轉頭就研究了一下一邊安靜待著的陳栩。
“陳栩，你都這把年紀了，能不能就不要學年輕人通宵浪了啊，本來膚色就白不拉幾的，現在看著臉色慘白的跟什麼似得。”
他頗爲嫌棄，或許是對於男人來說，偏白的膚色本來就是件模棱兩可的事情。
可架不住我喜歡啊……
這麼想著，嘴上就脫口而出護了陳栩一下：“他不還沒你年紀大麼？”
等到真的說了出來，我反而一下子有點尷尬，心裡帶著些忐忑的偷眼看顧霄
都的情緒。
他似乎大大咧咧的完全不在意，依舊是摟了一把自己腦袋上的亂毛。
“所以我比他成熟多了啊！”
……纔不是好麼！
我看著顧霄都越看越覺得，這人雖然經歷了一夜的無眠，但是精神還真的是不錯。
幾句話說完，居然硬生生給了我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就像是一隻大狗狗。
“而且我倆年齡上也沒差多少，他還少我一份成熟，你說是不是虧？”
他邊恢復了以往在對於我時一貫的貧，邊上了電梯。
在一樓外間的時候還算是好，再加上顧霄都本身就不是個安靜的人，所以氣氛勉強正常。
可等到電梯門真的一關上，這個狹小的空間就被隔絕了起來。
我看著頭頂屏幕上不停飛快跳動的數字，一顆心也像是隨著上升的走勢一樣，一點點提了起來。
顧霄都也安靜了下來，當數字即將要錯過我們所住的樓層時，他忽然擡手一按。
——電梯門無聲的在我們的樓層打開了。
嗯？不是急著要去見顧老爺子嗎？
我沒明白，正想要問，卻被顧霄都在肩膀上輕輕推了一下。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跟陳栩去就是了，他不會刻意找你的。”
我一怔，扭頭看向說話的人，顧霄都正頂著一頭被自己揉亂了的頭髮，衝著我眉目彎彎，聲音有些輕柔。
這樣當然再好不錯了，可是……
我還是有些猶豫，就見陳栩也是跟著贊同的點了點頭。
雖然沒有出聲，可是眼神中附和肯定的意思，是出不了錯的。
這一下我也就只能半是自願半是被動的下了電梯，在玄關處看著電梯裡的兩個人，並肩而上最後消失看不見了。
我轉身才進了門，門在背後關上的瞬間，我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
也是了，我不去或許真的是一件好事，畢竟既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顧老爺子，又不怎麼善於撒謊。
要是到時候一個沒圓好謊，破了顧霄都他們的說辭，那纔是真的罪大惡極了。
可他們兩個這一去，明明是面對自家親爺爺，但我爲什麼總是這麼不安呢？
我去了冰箱隨便拿了瓶冰飲出來，喝了兩口下肚，這才覺得精神振作了些。
算了想不出就不想了，或許是因爲一夜未眠的關係，整個人的精神都變得喪氣了呢！
這麼一想，擡頭看看牆壁上的表，時間果然還早。
我拿了換洗衣物，決定還是先洗個澡，清醒也是整理自己一下。
想來他們也耽擱不了太久吧，以防萬一我還是特意將手機的音量調到了最大，以免自己聽不到錯過什麼消息，將其小心的放在洗手檯上，這纔開始。
可做是這麼做了，等到我慢吞吞的吹乾頭髮出來，也沒有看到自己的手機有什麼動靜。
“怎麼回事，難道還真是我想錯了，或者老唐王仍然在這裡？”
我奇怪的輕聲自言自語，反覆確認之後也只能想到這個可能。
可老唐王如果還在的
話……
我微楞，連忙擡起頭來。
洗手檯前鏡子中的女孩子，或許是因爲一夜未眠的關係，眼中精神雖然不是很好，但也還算勉強可以見人。
想了想我從旁邊的儲物格中摸出乳液，開始認真的在臉上搗鼓起來。
畢竟出門在外，帶的東西有限，我也沒什麼過度的追求，就給自己簡單化了一個淡妝。
最後單手整理著頭髮，又用另一隻手飛快的在手機屏幕上敲擊。
幾下過後，一行簡單的黑字躍然在對話框中，我看著頂部陳栩的名字，點了發送。
“回來告訴我，我有事出去了。”
對面的人久久沒有顯示已讀，我長出口氣，鎖了屏。
提上鞋，我一路飛也似的逃離除了顧家的大樓，這一次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氣，卻是比一個多小時之前要輕鬆了許多。
我沒有叫車，而是自己一路順著上次顧霄都來接我時的後門，溜了出去。
拐個彎幾十米的地方，就有個公車站牌，或許因爲時間還早的緣故，候車的人並不是很多。
我運氣好，找到要坐的線路剛剛站停，那輛車就慢吞吞的從遠處開了過來。
車裡果然沒什麼人，我找了個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心知站數還遠，就安心的摸出了手機和那個人……發消息。
一句‘在幹嘛’過去，幾乎是立刻，那邊的唐果就有了反應。
她性格比我急些，乾脆打了電話過來，我對著被鈴聲吵到，下意識朝我看來的人抱歉的笑了笑，這才接起了電話。
“你在幹嘛？”她反問我，聲音聽著很有精神，估計已經起了。
我壓低聲音，小聲道：“我在車上，你小聲一點呀。”
她那邊一頓，接著才笑了起來，“不是吧，你又跑出來了啊伊伊？”
嗯？爲什麼說又？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愣怔的功夫，唐果已經揭曉了答案。
“你不會以爲昨天晚上唐三彩那傢伙，偷偷跑出去接你們的事情，能夠瞞得過我吧？”
她的笑聲很好聽，但在此刻的我聽來，後脊背卻有點發冷。
我嘿嘿的乾笑著，知道自己沒有先跟她說理虧，就乾脆厚著臉皮裝作聽不到。
“他回去了吧？”
唐果理所當然道：“那肯定啊，不過這小子功底太淺了，居然還打算僞造一下自己沒有夜不歸宿，趁著早上時間早，要偷偷摸摸摸回來，結果正好被我給逮在客廳裡了。”
“嗯，他有時候是有點智商下限的。”
我腦補出當時的畫面，也是笑了。
笑完才清了清嗓子，“謝謝你了果子。”
“嗨，謝什麼啊你，我這被困著每天水深火熱的動不了，還得指望你搭救呢，肯定也得出點力好吧。”
她渾然不在意的跟我扯皮，我心裡卻明白，又是煽動支走老唐王，又是弄了輛車來接我們，單單一個唐三彩做是能夠做得到，可他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將事情辦得這麼利落。
這背後啊，不知道唐果得暗中指點江山了多少遭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