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星。
星光璀璨。
月兒穿過雲層, 漫天星光輝映,蹙楚立在冉星演藝公司的大門前,擡起頭, 那塊被裝飾得花花綠綠的牌匾已經亮起了燈。
彩燈。
燈光照不到呂楠, 呂楠穿著一件及地的黑色長袍, 立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 一張臉半明半暗, 令蹙楚開始懷疑,自己貿然前來,到底是不是秀逗了。
有風吹過, 帶來了一陣淡淡的,遠山的木葉清香。很像呂園奇花異草的香氣, 很像那夜在呂福來屋外, 面癱身上似有若無的香氣。
只有蹙楚。這次前來冉星演義公司, 不但青雲子與呂福來沒有來,就算是火狐, 都沒有跟來。
因爲青雲子說:“你是最符合呂楠條件的人”。
所以蹙楚來了。
青雲子說的一堆大道理,蹙楚不明白,可卻唯獨聽懂了這句:呂楠要找的是會法術或者與會法術的人相識,命中帶火的女人,而蹙楚, 毫無疑問, 樣樣符合。
青雲子說:“我們至少有五成把握, 就賭一把, 蹙楚今夜見的, 是善良的呂楠,而不是魔王尊主”。
“我不是悲/觀/主/義/者啊, 我只是實話實說,萬一可憐的小蹙楚倒黴催的,一會見的是惡呂楠呢?到時會不會被卡擦了啊!”,火狐不合時宜的插嘴。
青雲子沉吟道:“那也是天意如此”。
他頓了頓,向蹙楚招手,壓低聲音說道:“蹙楚,你附耳過來,貧道有話告訴你”。
蹙楚忙將耳朵湊過去,青雲子聲音已低不可聞:“自己的徒弟,自己最清楚,對付呂楠,只有這樣……”。
火狐瞪大眼,支愣著耳朵,愣是一句也聽不到,不由撇嘴,心道這牛鼻子老道說話最沒譜,要不是你當年喝醉了酒,做錯了事,怎麼會把一個大好青年變成如今這樣的分/裂/人/格啊。
一個做錯了事不敢自/首,一個懦弱的幫著隱瞞,結果變成現在這樣一團糟,能怨誰啊。
火狐忍了又忍纔沒把這些話衝口而出,蹙楚卻把懷裡的畫鄭重其事交火狐手裡,說:“這幅畫對我非常非常重要,所以你一定要盡你最大能力保護它”。
“放心吧,我可是天上地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火狐大人啊,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火狐邊說邊偷看手裡的畫。
“火狐,一定要記得,保護這幅畫”,蹙楚深深望一眼火狐,暗暗嘆氣,也不知會不會所託非人,只希望一切都沒有想象的那麼糟。
像個就要上戰/場的士兵,蹙楚昂頭挺胸毅然走出青雲子的房間,依然是引他們上山的小道者,可來時兩個人,走時卻只剩自己。
小道者放出飛劍,蹙楚硬著頭皮踏上去。突然想起來的時候,和麪癱騰雲,那傢伙一路酷酷拽拽的樣子,雖然有時很令人牙根癢癢,可不知何時開始,彷彿成了習慣,看不到那張亙古不變的面癱臉,聽不到那極其環保的話,蹙楚竟覺得渾身不自在。
只希望他可以快點記起一切,快點從畫裡走出。
曾經有個少年,很喜歡一個姑娘,每日都躲在姑娘必經的路旁那株大樹上,少年一直不敢對她說出:“我歡喜你”,他不知自己的怯懦到底會失去什麼,甚至想不到,有時候,不努力去爭取,就會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面癱的話猶在耳旁,如果他想起了一切,那麼前塵往事,那個心心念唸的素素,會不會帶走面癱?
蹙楚不敢想,她緊蹙著小眉頭,小道者已提醒她,就要到了北城地/界。下了飛劍,蹙楚憑著記憶來到冉星演義公司大門前,沒想到呂楠早已等在那裡。
陰影裡的呂楠,蹙楚看不清他的表情,更是無從知道,他到底是魔尊?還是呂楠。
輕咳幾聲,蹙楚盤算著怎麼開口,由遠及近卻來了一輛的士,遠光燈的照耀下,蹙楚猛然看到呂楠黑色長袍領口露出的項鍊。
鉑金項鍊上綴著顆碩大的寶石,那是女媧靈石。
他帶著女媧靈石,那麼,他是魔王尊主?
蹙楚在夜風中打個冷戰,果然倒黴催的,這呂楠怎麼還戴項鍊戴上癮了!哮喘既然好了,爲啥還戴著他?你戴著他,我就沒辦法下手啊!
“你在想什麼?”,沉默了好久的呂楠突然開口。
蹙楚差點沒跳起來,試著額頭上已經起了一層細密汗珠,她知道自己不能說謊。
與其絞盡腦汁想蹩腳的謊言,還不如開誠佈公。
“我在想,你到底是誰?”。
“我是魔王尊主”。
“魔王尊主?”。
“是的,魔王尊主,我就是北城未來的王,魔王尊主”,呂楠從陰影裡走出來,走到蹙楚面前站定.。他張開雙臂,右手從爪狀,已開出很遠的的士,竟像是突然被一雙無形的手抓住,一路退回來,刺耳的剎車聲伴著司機驚恐的叫聲。
“你看到了麼?只有真正的王者,才配在北城立足,而我,就是真正的王者”,呂楠仰起頭,展開雙臂,吸在右掌下的那輛的士連同那個可憐的司機,被他像是甩掉一隻螞蟻般,高高拋起來,再“啪”的一聲從半空中落下來,摔得粉碎。
“不要!”,蹙楚大喊,卻無法阻止他。痛苦的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再度睜開眼的時候,蹙楚逼視呂楠:“不,你不是魔王尊主,你是呂楠”。
“我是魔王尊主!”。
“你不是魔王尊主,你是呂楠,熱愛生命的呂楠,學了一身法力有著雄心壯志的呂楠,想要斬妖除魔,親手抓住北城魔王尊主的呂楠!”。
呂楠倒退幾步,臉色慘白。
蹙楚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接著說:“你是在陽光下,細細描繪青山秀水圖的呂楠,你是在呂園窗前,吹奏一曲的呂楠,你不是魔王”,她走近他,他忙著後退,直到無路可退,居然蜷縮在牆角一處極暗的陰影裡,喃喃著:“不,呂楠沒有用,呂楠不能替母親報/仇,呂楠什麼也做不了!”。
他的雙目開始變得赤紅,神/經/質般喃喃不停,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然後就猛地站起來,發狂般嚎叫起來。
那叫聲,竟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
蹙楚倒抽口涼氣,看一眼他脖子上掛著的女媧靈石,儘量將聲音放柔:“呂楠並不是沒有用,現今的社會,不需要打打殺殺,現在早已不是以牙還牙的時代,我們需要的是法/律”。
“那你告訴我,學法術有什麼用?”,他瞪大一雙眼,恨恨的問蹙楚。
“學法術?學法術……”,蹙楚開始咳嗽,說實在的,她也不知道學法術到底有什麼用。
要說斬妖除魔吧,好像理/想/抱/負有點偏大,要說強身健體吧,還不如上公園和晨練的大爺大媽們打打太極拳,要說維/護/社/會/治/安吧,還有咱們的警/察叔叔。
學法術,鬼才知道有什麼用。
“你也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呂楠冷笑:“讓我告訴你學法術有什麼用,學法術就是要報/仇,而報/仇之前,一定要成爲強者,只有成爲強者才能呼風喚雨”。
“我不是來和你辯/論的,呂楠,我只是想來告訴你,你到底是誰”,蹙楚嘆氣。
“你以爲你是誰?你告訴我?我不需要任何人告訴!我知道我是誰,我就是魔王尊主”,呂楠對蹙楚的話嗤之以鼻。
“我知道憑我三兩句話,不可能打動你,我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衝昏頭腦。呂楠!”,
他渾身開始抖個不停,雙拳握緊,口中發出低低的吼聲。見他情緒幾近崩潰,蹙楚怕逼得緊了會適得其反,於是轉移話題,問他“白澤還好吧?”,
“好,好極了”,呂楠終於停止了顫/抖,神秘地笑了下,拍手,立刻有兩個小姑娘擡著五/花/大/綁的白澤從黑暗深處走出來。她們將白澤放下來,就放在冰冷的地上,然後畢恭畢敬的退回去。
“白澤!”,蹙楚喊一聲,白澤強睜眼,努力地挑眉,苦笑道:“不要問我好不好,你應該看到了”。
他頓了頓,居然有點不好意思:“她,見到你了吧?”。
“誰?”,蹙楚傻乎乎問他。
白澤厥倒。
蹙楚蹙起小眉頭,對呂楠說:“說我說不過你,現在白澤又在你手裡,不如這樣,我們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會法術或者與會法術人相識的,命中帶火的女人,不知道像我這樣,會九字真言,隱身術,火年火月火日火時出生的女人,合不合格?”。
“你說你是火年火月,火日火時出生的會法術女人?”,呂楠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
蹙楚點頭:“不如用我來換白澤的安全,你放了他,我和你走”。
“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是呂楠的朋友”。
“朋友?”
“是的,不是魔王尊主的朋友,而是呂楠的朋友”。
“好,我做這個交/易,只是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發現你騙我,會有什麼下場?”。
“我知道,會像韓柔一樣,被分/屍,也許會被藏在衣櫃裡”,蹙楚苦笑,看一眼呂楠脖子上戴著的女媧靈石,挺起胸說:“你可以現在就用靈石試一試,如果我不是,我情願被你分/屍,如果我是,你就放了白澤”。
“好”,呂楠的聲音竟開始顫抖,他極緩慢極緩慢的從脖子上摘下女媧靈石,遞向蹙楚。
蹙楚深吸口氣,就連白澤都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靈石已經觸到蹙楚指尖,呂楠卻突然抽回靈石,一把掐住蹙楚脖子:“你騙我,呂楠沒有朋友!你們都是阻擋我腳步的該死之人”。
他的手開始用力,蹙楚只覺得呼吸被阻斷,所有的空氣都無法進來,原來被人掐住脖子的滋味,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