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蹙楚伸出手來,溫柔的笑,那種笑容令人無法拒絕,他的話也同樣帶著令人無法拒絕的魔力:“我?guī)闳€地方”。
蹙楚怔住,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呂楠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帶著她騰空而起。
“喂喂喂,你要做什麼?”,毛狐貍大驚失色,尖聲叫著,毛爪子結(jié)印,發(fā)出兩簇火紅的光團直奔呂楠而去。
“放開我!”,蹙楚這一驚可是不小,猛的想起在冉星演藝公司發(fā)生的事來,尤其是那雙萬分詭異的眼,令蹙楚記憶猶新。她忙著去掙,可這呂楠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力氣卻是大得驚人,手竟如鉗子般箍緊了她的手,直接無視掉毛狐貍那兩簇看起來殺傷力不小的光團,帶著蹙楚消失在半空中。
“蹙楚!”,毛狐貍眼睜睜瞧著自己一直引以爲(wèi)傲的火焰團擊空,而那該死的傢伙居然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掠走了蹙楚,不由仰天長嘆,果然吃太多雞不練功會法力大退步的啊!
突然想到從前看到的種種新聞,聽說有些公子哥是有特殊愛好的,慘了慘了,他不會將可憐的小蹙楚帶走這啥那啥吧!
毛狐貍越想越怕,忙著盤膝坐地上,從懷裡掏出根龍涎香香頭,在心底過濾一遍九虛山萬里跟蹤術(shù),急急忙忙的念口訣,還不忘絮叨:“蹙楚,你千萬等著狐狐哦,狐狐一定會救你的”。
這九虛山的法術(shù)曾經(jīng)在仙俠時代叱吒風(fēng)雲(yún),想當(dāng)年也出過不少風(fēng)/流人物,毛狐貍深信雖然自己只剩一截香頭,不過尋人應(yīng)該是綽綽有餘的。
思及此毛狐貍忙念訣結(jié)印,龍涎香香頭頭上慢悠悠燃起一小撮煙來,煙影中毛狐貍的眼前出現(xiàn)一幅景象。
那是一片茂密的叢林,陽光穿過枝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影子來。
風(fēng)吹草長,遠處低矮的灌木叢中,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響。
毛狐貍忙著睜大自己的小眼睛,努力向灌木叢中看過去,一張毛臉徹底垮下來,完了完了,蹙楚一定是被變/態(tài)公子哥拐到草叢裡xxoo了,蒼天啊大地啊,蹙離啊花九啊,俺對不起你們。
雖然小丫頭昨夜可能也許大概差不多撲倒了某位面癱,不過自願和被迫是兩碼子事,而且那不是爲(wèi)了壓制魔性麼,如今這樣被擄走,恐怕有點那啥。
毛狐貍一時間只覺得悲慟異常,一張毛臉上眼淚鼻涕橫流,雖然不想繼續(xù),卻不得不強迫自己控制神識,繼續(xù)看下去。
那灌木叢看起來有點眼熟,“悉悉索索”的響了半天,從裡面鑽出一物,毛狐貍一見那鬼頭鬼腦的傢伙來,立刻破涕爲(wèi)笑。
肥雞?!
難怪這灌木叢看著眼熟,原來是自己耗費了大半截龍涎香,盯了好多天的肥雞王老巢。
——這下我就放心了,不管怎麼說灌木叢中搗鬼的是這隻肥雞,雖然眼下/身爲(wèi)堂堂地仙的可愛火狐大人,也就是我,沒時間搭理你,不過早晚肥雞你會成爲(wèi)我的盤中餐。
毛狐貍越思越想越開心,不由咧開嘴,衝著面前龍涎香裡那隻肥雞揮了揮爪子,一張毛臉笑開了花,可很快它的笑容就已僵在臉上,因爲(wèi)它突然發(fā)現(xiàn)個要命的問題。
龍涎香追蹤到的只是肥雞,那麼也就是說,龍涎香追蹤不到蹙楚和呂楠!天啊,龍涎香居然追蹤不到他們!
“媽啊!親孃啊!完了完了,休矣休矣”,毛狐貍拉長了音兒,扒開嘴大嚎特嚎起來。
“哭什麼哭?”,正當(dāng)它哭得勁頭十足、抑揚頓挫之時,身後猛的響起個妖孽至極的聲音來,毛狐貍吸吸鼻子,忙回頭去看。
果然,它身後正立著那摔門而去的白澤。
他抱著膀子衝毛狐貍挑眉:“天剛擦黑你就嚎,會招鬼的”。
“啊啊啊!”,毛狐貍哭得更起勁了。
白澤聳肩,一雙眼有意無意地看向蹙楚臥室,自言自語般說道:“睡得可真早”,他的話更是引來毛狐貍又一陣狼哭鬼嚎。
白澤揚起下巴來,一雙眼乜斜著毛狐貍,問它:“你到底在哭什麼?難道是哪隻肥雞拋棄你投奔到貓兒的懷抱了?”。
“不是,是@#%¥”,毛狐貍拼命吸鼻子,斷斷續(xù)續(xù)說著。
白澤脣角微微上揚,慢悠悠晃盪到冰箱前,隨口問道:“你這是哪國語言?”。
“我這是標(biāo)準的地仙語言,我在說……蹙楚被人擄走了”。毛狐貍呼的一聲從地上站起來,以一千二百分貝的音量大喊。
白澤正開冰箱門,手裡提著一袋紅燒獅子頭髮呆,聞言袋子“啪”的一聲掉地上,他一張妖孽十足的臉也變得蒼白:“你怎麼不早說!”。
“我這不是在說麼!我一直在說蹙楚被擄走了被擄走了。喂喂,你要去哪裡?”。
“去找蹙楚啊!難道留在這裡?”
“可是,我已經(jīng)用了龍涎香,卻找不到蹙楚的方位”。
“什麼都不是萬能的,我只知道,決不能在這裡乾等”。
毛狐貍只看到一個比閃電還快的影子,“嗖”的一聲從眼前消失,帶起了一股子強風(fēng),吹得開著的冰箱門晃盪不停。
“喂喂,白澤你等等我,我也去找”。
北城與獨立小樓毗鄰的公寓十八樓,兩道身影快如閃電般衝出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小樓的二樓主臥室,正擋著厚重的窗簾,窗簾後靜靜的立著個淡青色的身影,看著那兩道急如閃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深處,他一雙波瀾不驚的眼中,已有了某種複雜的情緒。
風(fēng)很輕很柔。
很柔的風(fēng)從臉頰拂過,帶來了陣陣木葉清香。
蹙楚睜開眼,這裡只有黑。
已是深夜,也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用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爲(wèi)過,眼前雖然只有黑,可有時候人在失去一樣?xùn)|西的時候,反而某些感覺會更靈敏。
比如,嗅覺以及聽覺。
鼻腔裡滿是好聞的木葉清香,不知怎麼,蹙楚就有一種感覺,這裡應(yīng)該是個很原始的地方,沒有受過污染,天應(yīng)該很藍,雲(yún)也應(yīng)該是悠悠的。
耳邊有蟲鳴鳥啼,蛐蛐也不知躲在哪裡,叫個不停。
也不知飛了多久多遠,只知道風(fēng)聲呼嘯著從耳旁掠過,那些喧囂的汽車喇叭聲早已不見,呂楠帶著她一路疾飛,落下雲(yún)端的時候,蹙楚就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只剩黑了。
隨著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這裡,呂楠終於肯停下來,不過他依然抓著蹙楚的手,好像生怕一鬆手,她就會飛了。
蹙楚苦笑,她倒是很想飛。
“這裡美麼?”,耳邊響起溫柔的聲音來,呂楠,那個帶著自己凌空飛起,在黑夜中穿行,不知到了何處的人。
蹙楚點頭,她微蹙起小眉頭,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不是因爲(wèi)天太黑,而是因爲(wèi)自己的眼睛看不到了。
可不知爲(wèi)何,她的心卻很平靜,沒有緊張也沒有難過,只是平靜,出奇的平靜感令她有些驚訝。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很輕很輕:“是的,我已經(jīng)聞到了木葉清香,而且我覺得內(nèi)心很平靜”。
“那是因爲(wèi)你還看不到,恐怕你看到了以後,就不會再有這種感覺。我相信你會覺得觸目驚心的”,呂楠的聲音裡滿是堅定之意。
蹙楚歪頭,問他:“觸目驚心?可我覺得這裡應(yīng)該是個小村子,剛纔你帶著我落下雲(yún)端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在和你打招呼,我想你應(yīng)該來過這裡,至少你是認識這裡人的”。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可你爲(wèi)什麼把我?guī)У竭@裡?”。
“你不怕麼?”,呂楠卻不直接回答。
“怕?”,蹙楚小眉頭緊蹙著,微微搖了搖頭,納悶地說:“我應(yīng)該怕的,你忽真忽假,時而溫柔時而又一副法力強大的樣子,可我不知爲(wèi)什麼居然沒有害怕”。
她似乎很想不通,歪著頭拼命的想,鼻腔裡滿是好聞的木葉清香,眼睛雖然看不到,可這輕柔的風(fēng),以及風(fēng)拂過時,樹葉的響聲,都令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寧。
她笑,像是在安慰自己般說道:“我想,誰會在這裡殺人呢?這裡應(yīng)該是個很美很美的地方,應(yīng)該有各種奇花異草,應(yīng)該有天真爛漫的孩子,就是不該有血腥”。
“你忘了冉星演藝公司的事了?你忘了那個神秘的魔王尊主了?你不怕我就是魔王尊主?”,呂楠突然打斷她的話,問道。
蹙楚愣住,想了想搖頭道:“我沒忘,不過這裡好像有某種魔力,可以令我靜下心來”。
“你放心,我真的不是尊主,關(guān)於冉星演義公司的一切,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發(fā)現(xiàn),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之所以暫時封住了你的五色,是因爲(wèi)我想要給你最大的震撼”。
“震撼?”。
“是的,震撼”。
“傳說,用美麗的女子血肉灌溉,可以長出一種特別美的植物,它們不是花,卻比花還要芳香。不是草,卻比草的生命力還要頑強,這種植物叫做末夜”。
“末夜?”。
“是的,是末夜,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見到這種植物,然後幫我一個忙”,呂楠一直都很淡定的聲音裡,竟有了一絲奇異的狂熱。
他微微停頓,當(dāng)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裡滿是虔誠之意:“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驚訝”。
他話音剛落,蹙楚就覺得眼前閃過一道極亮的光華,然後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