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手緊緊的抱著我的腿,那模樣真的表現的可憐至極,如果不是見過他的真面目,我或許會被他的“真誠”多打動。
只不過,這張臉上那帶著血腥味的笑容,已經讓我厭惡至極了。
地上的血朝著四周擴散著,我緊緊的閉了閉眼眸,將自己的腿從杜有福的手中抽了出來。
他嘴脣發白的看著我:“銘揚?銘揚,你別走,你別走啊。”
沒有殺他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不過原諒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我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愛恨情仇。
杜有福所做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毀滅性的,我轉身朝著門外走去,他趴在地上不再動彈,血已經從屋子裡流了出來,從樓梯處往下蔓延著。
樓底下傳來了慌亂的聲音,好像是在收拾行禮。
“這些怎麼能不帶呢?我們辛辛苦苦的這麼久爲的不就是這些麼?不行必須帶上。”範翠兒捨不得杜有福的那些髒錢。
整整三個大箱子,居然貪心的全部都要帶走,范進的額頭上冒出了汗水,無力的看著自己的妹妹。
那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似乎跟他們是一夥的,也幫著範翠兒打包。
樑婉瑩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她和這些人顯的有些格格不入。
“我先走了。”樑婉瑩丟下一句話,準備轉身離開。
範翠兒立刻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樑婉瑩:“走?你想走到哪裡去?不會是想要告發我們吧?”
“如果我知道,你們只是衝著杜有福的錢來的,一開始我就不會跟著你們。”樑婉瑩說著推開了範翠兒的手。
範翠兒揚起手便給了樑婉瑩狠狠的一巴掌:“你假清高什麼啊?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要不是我哥護著你,我早就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了。”
“夠了,放她走。”一旁沉默不語的范進用命令的口吻對範翠兒說道。
範翠兒一聽原本微張的嘴,還是合攏了。
“范進,你是不是帶著杜有福,去找銘揚他們了?我對你很失望。”樑婉瑩紅著眼眶:“你要記住善惡到頭終有報,別做了披著人皮的禽獸。”
樑婉瑩說完,快步走出了別墅的客廳。
范進坐在一旁低著頭,沉默了許久之後才擡起頭來:“翠兒,你和阿姨走吧,我?”
“不行,你留下來很危險的。”範翠兒看著范進拼命的搖著頭。
“翠兒,哥哥知道你從小就沒有安全感,你需要這些錢,這是你最想要的。可是哥哥想要的是婉瑩,沒有她,我就算是天天抱著一大捆的錢睡覺,也不會開心。”范進說完踉踉蹌蹌的起身,走了出去。
然而沒走幾步便看到樑婉瑩又退了回來,范進欣喜若狂的看著樑婉瑩。
“婉瑩?”范進的眼中閃著淚,笑著。
“哼,我就知道,是人就不可能抵擋的住錢的誘惑。”範翠兒站在一旁,鄙夷的撇了一眼樑婉瑩,很是不屑的說道。
樑婉瑩的手顫抖著指著門外,我瞇著眼眸朝著樑婉瑩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前面居然是黑壓壓的一大羣人。
爲首的是鎮長和張局,他們居然如此恰巧的就趕過來了,並且聽外面雜亂的腳步聲,相信這棟別墅現在已經被包圍了。
樑婉瑩和范進他們是走不掉了,鎮長的臉色一沉,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范進這一夥人。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杜副鎮長呢?”張局開口質問道。
范進立刻把樑婉瑩朝著自己的身後一拉:“是我殺了杜有福那畜生,有什麼衝著我來好了。”
還別說,范進這個時候確確實實有男人的擔當。
樑婉瑩紅著眼眶,看著范進。
那張局和鎮長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絲的怒氣,反而是露出了竊喜的表情,也對,少了一個人,他們就能多分一份。
所以,這杜有福的死對於他們來說絕對算的上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不過在這些手下的面前,多少還是要裝一裝的,於是張局微微的咳嗽了一下,厲聲呵道:“來人啊,把這個殺人兇手給我抓起來。”
兩個手下二話不說衝上前去,準備給范進戴上鐐銬。
“砰砰”的兩聲,那兩個人已經飛的老遠了,這件事我本不該管,但是我無法看著這些壞人得意。
那些人看到我,都把眼睛瞪的大大的,開始朝著我亂開槍,口中還喊著:“妖,有妖物,快,快殺死他。”
眼看著那些流彈朝著樑婉瑩和范進也射了過去,我用尾巴幫他們擋住了,並且將他們捲起,朝著後門一放。
“快走!”
樑婉瑩和范進微微一愣,一旁的範翠兒還想著那些錢,最後也只能是胡亂的拿了一箱子。
“他,他,他是銘揚?”樑婉瑩戰戰兢兢的張著嘴,叫著我的名字。
“什麼?”范進,驚愕的轉過頭看著我。
“還不快走?”我衝著他們大聲喊著,雖然對付這些人綽綽有餘,不過這些衝在前面的人並非是真真正正窮兇極惡的人,躲在後面的那兩個,纔是主謀。
“銘揚,我?”范進咬著牙:“我會把那些文件送到城裡的,絕對不會讓這些人好過,你最後再相信我一次。”
范進說罷,拉著樑婉瑩上車,
範翠兒和那位婦女把那僅有的一箱子錢擡到了車上,樑婉瑩最後看了我一眼,她們的車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見她們走了,我便發出了一聲可怕的怒吼聲,把那些人嚇的節節後退。
黑暗中只聽那張局說:“快,快跑。”
那羣人如喪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逃走了,而我沒有去追他們,因爲我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
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身上多處留下了彈孔,而那些彈孔上不斷的有鮮血溢出來。
整棟別墅變得空蕩蕩的,我不知道樑婉瑩他們是否能安全逃脫,不過這些都是命,無人能改,我忽然想起了師父的那句話。
要逆天而行,便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的。
師父已經付出代價了,而我也成了這番模樣,我疲憊不堪,轉過身朝著後門走去,我現在這番模樣,不趁著天黑離開,等到天亮之後再走,必定會引起那些居民的恐慌。
我憑藉著現在驚人的嗅覺,沿路聞著回來時留下的氣味,一路尋回了養屍地,回來時已經的正午,天空中烈日當空。
養屍地外的雜草被烈日暴曬的發出了響聲,我拖著那長長的尾巴從那一堆灰燼中鑽進了洞穴。
這洞口依舊黑暗無比,彼岸花估計是被那煙霧薰的已經有些焉了,我站在花叢中仰著腦袋,此刻就連幻覺都會顯得尤爲珍貴吧?
不過很可惜,我沒有產生任何的幻覺,最後只是孤零零的一人朝著藏著夏東海肉身的洞穴走去。
夏東海依舊靜靜的躺在那裡,一切都沒有改變,我扛著他走出了洞穴。
在青玄棺木旁挖了一個大大的坑,把師父和夏東海埋葬在了一起。
“師父,東海,請原諒我如此簡單的就把你們安葬了,我知道,你們未必想要留在這裡,但是我能做到了也只是如此罷了,請原諒我。”我把夏東海生前最喜歡的布包給燒了,而裡面的符咒也一一燒給了夏東海。
師父的包我最後沒有找到,只能愧疚的給師父磕上三個響頭,希望師父和東海一路走好。
“轟隆隆。”
天空中傳來一陣陣的驚雷,烏雲密佈烏鴉四處飛竄,我擡起頭,一滴滴雨水砸落在我的臉上,把我燒的這些東西全部都熄滅了。
這是老天爺在生氣麼?氣我違背了它的意思?氣我逆天而行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我看著地上一片狼藉,將夏東海一直都視爲寶貝的紅色短刀給掏了出來,夏東海那本泛黃的書我曾經爲了救青青反反覆覆的看過許多遍。
裡面有一條是這麼寫的:“逆天而行,天誅之,有甚者,爲贖其罪,割肉削骨祭祀蒼天,祈求寬恕。”
割肉削骨?這四個字在當時看來,是多麼的可怕,而現在,我想起這四個字卻好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如果這麼做真的可以贖罪,那麼我銘揚,願意爲大家做這些,所有的罪孽都因我而起,願上蒼,不要降罪與夏東海他們。
我也希望,青青,溫佩如,還有柳長鳴可以往生。
在電閃雷鳴之中,我將短刀刺入了自己的大腿,那揪心的疼痛襲來,我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一刀,兩刀,三刀,我毫不猶豫的切割著,雨水拼命的沖刷進我的眼中。
地面上的水都變成了血紅的顏色,伴隨著可怕的血腥味,我的雙腿上只剩下兩條白森森的骨頭。
雷聲卻變得越來越震耳欲聾,我在疼痛中努力的保持著清醒,每割一刀,便無力的張開嘴脣,口中唸唸有詞的喊道:“祈求上蒼寬恕!祈求上蒼降罪與我一人。”
在狂風暴雨之中,我終於是失去了知覺,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我好累,就如青青所說的,現在我真的好想閉上眼好好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