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味越來越近,我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個長髮女人已經離我越來越近了。
她跟著我出來了。雖然有符咒的保護,她不能太靠近我,但是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而且,絕對不能讓它知道我的住處,家裡那種程度的結界估計是擋不住它的,我可不想給自己增加一個厲害的新鄰居。
一咬牙,我向著相反的方向跑開。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把這東西引回家。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
生平第一次打心眼兒裡覺得路癡是個要命的缺點,因爲我發現自己迷路了,南方城鎮的巷子往往很多小岔路,七拐八拐的我發現自己走到了一條沒走過的路上。
這一帶是老城區,沿街的房子都是有點歷史的了,陰暗潮溼的牆壁上爬滿了厚厚的爬山虎,鏽跡斑斑的路燈也很有年代了,昏黃的光半閃不閃,街上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南方小城剛入夜的街,安靜成這個樣子實在有點過頭了。
但我來不及去想。因爲身後那股氣息追得越來越緊了,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股陰森森令人毛髮直豎的氣息,我不敢回頭,只能一直朝前走,走了至少有半個小時的樣子,路邊的景色一點變化都沒有,走過一個路口,還是一條一模一樣的街,連路邊的房子都一模一樣。
至少走過了五個同樣的路口之後,我心裡一沉,終於開始醒悟,難道是鬼打牆麼?在道觀裡受爺爺的疵護太久了,即使呆在家裡,也很少遇到真正的危險,單獨遇到這種情況,我的腦子裡居然亂成一團麻,不知道要怎麼應付了。
慢著,記得爺爺當年說過,遇到這種情況,千萬不能慌張,要先冷靜下來,鬼打牆只是一個視覺誤區,呼,深吸一口氣,現在我只能自己來救自己了。踩踩腳下,很堅實的路面,應該還沒偏離正路。
停住腳步,我在心裡盤算著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這玩藝兒。記得包裡應該還有幾張常備的符,應該還是有點用的。伸手去摸包,不摸不要緊,這一摸我嚇出一身冷汗,原來好好掛在腰上的包,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該不會是被鬼偷了吧?我馬上打消了這個可笑的想法,好歹裡面的符咒還有些靈力,普通的鬼是不可能去觸碰它的。
只有一種可能了,估計是我出來的時候,走得太急,落在店裡了。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這話我是切實的體會到了。
儘管我一向都比較倒黴,不過像今天這個倒黴法還真不多見。趕稿趕到昏天暗地,好不容易完成工作出來透透氣,還能遇見鬼,而且還是個怨氣很重的鬼,現在還被困到這該死的鬼打牆裡,連僅有的救命稻草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難道說我今天會栽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鬼打牆裡?
眼下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了,那女鬼已經飄到了我的面前,濃烈的屍臭味撲天蓋地的襲來,丙只黑洞似的眼睛,定定的盯著我,這情形讓我想起小時候常做的一個夢,夢裡也是那麼一雙直勾勾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屏住呼吸,忍住噁心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那女鬼好像也有點忌憚的樣子,居然沒有直接伸手來抓我,就只是僵持著不動。
儘管見過的奇怪東西已經不少,我還是受不了被那兩隻黑洞直勾勾的盯著,找上門來的躲不掉,罷了,狠下心來,我咬破了中指,小聲念著九字真言,“破!”
空氣中的屍臭味散了,睜開眼的時候,女鬼不見了,四周的景色也變了,原來驅鬼這麼容易?不如說,是過於容易了。
話說回來,咬破手指頭還真疼。不管怎樣,至少消失了就好。
我鬆了口氣,打量起來四周,月亮已經升起來了,原來我只不過剛跑過了一條街,眼下呆的地方,離我家只隔幾條巷子而已。
這條街我並不常來,但是還有印象。記得再往前走不遠,有條巷子可以抄近路回大街的。還是抄近路吧,經歷了這件事,無論如何,我現在只想趕快回家。
往前走了幾分鐘,就看到巷子了,穿過這條巷子,拐個彎就可以回到來時的街了,呼,看來我的認路能力還沒有退化到可悲的地步。
剛剛那個女鬼給我飽受驚嚇的心靈又增添了一絲陰影,我決定等走到巷口那家秦記糕點鋪時,一定要買點很久沒吃的黃油松餅來補償一下今晚受的驚嚇。
這裡沒有路燈,但是月光很清亮,幾乎連陰影裡都能看清楚,兩旁的民居都很古老,即使是白天,這條小巷子也會顯得陰森森的,但是並不會讓人覺得不快,我喜歡走這條路,因爲這裡很乾淨,沒有任何靈,甚至是邪氣都感覺不到,相比起來,熱鬧光亮的大街還更加恐怖點。不過,印象中這條巷子好像沒有這麼長,已經走了快十分鐘了,早該看到的巷口還是沒看到,我在心裡吶喊,饒了我吧,不可能又是鬼打牆吧,老天,倒黴也要講究點原則吧,不過顯然不是,路邊的景物是變化著的,沒有重複,而且遠遠的已經可以看到巷口秦記糕點的燈籠了,看來是我記錯了,畢竟身爲御宅族,逛街這種事情基本跟我是無緣的,走錯條路之類的,在我的人生歷程中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情了。
遠遠衝著秦記的燈籠,我歡呼一聲,黃油松餅,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