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著剛出爐的烘焙點心的香味,芝士蛋糕配上摩卡咖啡,我慢慢品嚐著。
真是一種享受。
眼下這種坐在充斥著帥哥**的西點屋裡喝咖啡的場景,對我這種很少出門的SOHO一族來說,實在是難得的美好時光。
書上說美好的時光往往很短暫。很快這一點就在我身上再次得到驗證。
因爲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濃烈的腐爛的味道,摻雜著腥氣,只要聞過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的令人作嘔的屍臭。這味道絕對不是普通的人或動物身上能發出的,我放下手中的杯子,開始尋找這股味道的來源。
但凡SOHO族,大都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喜出門,因此選擇在家工作,我也不例外,只不過我不出門的原因,或多或少有些難以啓齒。
因爲只要我一踏出那扇門,就會遇上些不願看到的東西。人們通常稱之爲鬼或者靈魂的那類東西。
比如坐在靠牆的角落裡的那個與周圍的明亮以及美好等一切形容詞都格格不入的女人,她低著頭,專注的看著桌子上的目錄。垂在兩側的長髮溼答答的,不斷滴落著粘膩的暗紅色液體,散發著一股濃重的腥臭味,是我經常聞到的那種味道,我打了個寒戰,因爲預想到了接下來的畫面。爲了預防這種情況的發生,我決定低下頭裝沒看見。
不過好像有點晚了。
女人朝我的方向看了過來,也許是感受到了我的視線,
她慢慢的擡過頭來,對我禮貌的笑了下,兩隻黑洞似的眼睛對上了我的視線。
這一刻我真懷疑自己是衰神附體,如果我在剛聞到味道的時候就悄悄溜掉就好了,
冷氣好像變得更冷了,周圍的溫度急速下降。很冷,當然會冷,因爲她的臉上的皮膚正慢慢脫落,潰爛,你能想像一張潰爛的臉在對你笑麼?
我二話不說,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出門去。
我常常會看到這種東西,換句話說,我有著通常意義上的陰陽眼。一般來說,有著陰陽眼的人同時也會具備某些特殊的能力,可以用來自保,溝通,甚至驅使鬼役的能力。這類人就是世人口中的法師,半仙之類的,不幸的是,所有這些能力我都沒有,我所擁有的,是招引鬼怪的倒黴能力,看得見,而且能招過來,就像一頓誘人的免費美餐一樣,可想而知我從小到大活得多麼悲慘。如果不是爺爺的保護,我根本不可能活到這麼大。
雖然,一般見到的大部分鬼,都只是靈體而已,沒有實體,對人也造不成實質性的危害。
不過,兇死冤死的除外,這種鬼一般會因爲留有怨恨而不肯投胎,徘徊在世間久了,怨氣很重,怨氣凝成的靈也比較接近實體,甚至會帶有氣味,剛剛那個女人應該也是兇死的。總而言之,這種鬼遠遠不是我這種倒黴蛋能夠招惹的。
三十六計,走爲上策。
自打記事起,我就沒斷過這些亂七八糟的記憶,據說這是命,我出生於陰曆七月十五,凌晨四點四分,陰曆七月十五,是道家的“中元節”,佛家的“盂蘭盆爺”,民間的“鬼節”,無論從哪家的立場來看,都絕對不是個好日子。
我出生後,日夜不停的哭,咽不下奶,幾乎把家裡所有人都愁成了神經衰弱,直到不久後,從來沒有回過家的爺爺回來了。爺爺把我抱到懷裡,我的哭聲才停止。
爺爺在父親很小時就出家去了青城山,做了道士,當他突然回來時,全家人都嚇了一跳,爺爺提出要把我帶走的時候,父親是想要阻攔的,但是爺爺說了一句話。
他說,如果放在這裡讓你們養的話,根本活不到滿月。家裡人看著我當時已經變得青紫的小臉,也再說不出阻攔的話。
就這樣,我撿回了一條小命,在道觀裡渡過了童年。
我叫夏至,雖然我根本不姓夏,但據說夏至是一年之中陽氣最盛的一天,這個名字可以沖淡一些我命裡的陰氣。
我還有一個諱名,不可以告訴別人的諱名,當時我很不理解,名字不讓別人叫的話,那還算名字麼?
儘管一知半解,我還是一直格守著爺爺的叮囑,現在,爺爺已經不在了,這個名字,也成了我偶爾纔想得起的回憶。
從小到大,我身上就沒斷過各種各樣的護符,符可以保護那些東西不能接近我。但也只是不能接近而已。它們仍然可以跟著我,在我周圍晃來晃去,對著我陰側側的笑,甚至朝我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來引誘我,無論怎樣我能都看到它們。
我是個膽小的人,這種東西即使見得再多,也還是會毛骨悚然。
天開始變暗了,剛剛還掛在天上的太陽已經不見了,對它來說,現在是正常的下班時間,對我來說,這絕對不亞於雪上加霜。
夜晚,街上,孤身一人,身後有鬼,這四個條件加起來,我只能計算出一個結果,我會死。如果再精確的計算一下,我相信會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