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索達刺殺廖霜原失敗後,惶恐不安地蜷縮在牀角,她很怕那女子來尋仇,讓她受很多折磨後纔去死,所以…倒不如自己先去死,還能保全尊嚴。
想到這裡,厄索達掙扎著起身,想撞牆自盡。未料還沒坐穩,門就被人嘎吱一聲打開了,她扭回頭,看到的人正是先前見過的那個額上有個字的男人——阮君,正是他。
時值初春,窗外桃花瓣逐漸飄落,晚風輕柔地拂過,屋內女人的慘叫聲傳了出來:“我是巫女!我不能成婚…我不能成婚…鬆手…”慘叫聲持續了一陣,逐漸停息了下來,轉而是一陣陣低沉的嗚咽與喘息。
良久,夜已深了。阮君從牀上坐起來,伸手撫了撫厄索達的金髮:“巫女?”他面上掛著諷刺的笑,聲音中也滿是不屑,“蠻夷人罷了…和畜生無甚差別的東西,居然還有‘巫女’這種東西存在?”
“你會有報應的。”厄索達雙眼死死盯著阮君,恨不能把他臉上看出個洞來,她此刻已經衣不蔽體,儘管身子都叫人看光了,還是扯過被子用力蓋在身上。阮君捏住她的下頜,強迫她擡眼看著自己:“你若沒有這張臉,本王或許會把你棄在這裡一輩子的。本王勸你還是識相些,既然成了本王的妾室,就應該取悅本王。”
厄索達嗤笑出聲:“你做夢!我若是想死,你是攔不住的,我管你是什麼王?不過…”她眼神漸漸渙散了,登時聲音也有些哽咽,“不過我再也…再也不能回去侍奉風神了,巫女的底線就是貞潔…可惜了…”阮君見她語無倫次,心想這蠻夷人八成是失心瘋了,或許過一陣子就會好的,想到這裡,他拾起一邊的外衣,披在身上,離開了厄索達的住處。
厄索達蜷縮在牀上,衣服好像被扯爛了,可她也沒有其他衣服可換。她只能翻了個身,趴在牀上,用力地將自己裹在被子裡,淚水一點點流淌出來——終是回不去託諾斯了,也不可能回去侍奉風神了,一場戰爭,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也讓自己的故鄉和那片荒漠裡的各個國家,死傷無數無辜的人民。
如果有朝一日,風神真的能出現的話…厄索達纖長睫毛扇動,如果有一日,風神真的會出現,那她只希望,這個傳說中的神,能夠阻止戰爭。起碼,讓荒漠中的人們好好地活著,不再被菱風國的人當成畜生看待。
她推開身上裹著的被子,緩緩直起上身,整個人跪在牀上,帶著那一身鐵鏈,緩緩伏首。
“神吶,如若您真的存在…請您帶走我這個罪孽深重的巫女吧…也請…停息我家鄉的戰爭吧…人民需要和平,需要永久的和平…”
和平,這是她唯一的願望,卻不是那些爲了個人利益最大化的權臣們的願望。
菱風國朝堂,現在已然是阮君一黨的天下。阮承被過繼到孔皇后膝下後,更得阮蕭衍重視,阮蕭衍已經連續幾個月未去早朝,而朝堂上也沒有幾個真心爲他著想的臣子了。他們只是麻木地處理完本應由皇帝處理的政務,再明裡暗裡地扶持自己所支持的皇子與后妃。
阮承被過繼到孔皇后膝下,本就不滿,他所念的只是自己的生母雲嬪。雲嬪背後無權無勢,爲了給兒子一個更好的將來,她只能選擇被阮君等人捏在手裡,任他們爲自己和阮承出謀劃策,只爲了做將來的太后。而孔皇后這個養母,不過是爲了讓阮蕭衍更看重阮承的工具,而待到阮承成爲太子…
阮君一黨便會協助他和雲嬪逼宮,廢掉孔皇后,讓雲嬪取而代之。
這些朝堂上的事,廖霜原從來不願去打聽,可隨著阮朝一日日大了,她也忍不住給阮君的隨身侍衛塞碎銀子,聽聽朝堂上的消息——她不是關心誰做皇帝,而是關心阮君在朝堂上的勢力,這決定了今後朝兒能混成什麼樣子。
她早已不是戲子,而是當今菱風國陳王長子之母,也是時候爲自己的兒子考量。
不過想起來,那日將廖霜璃暴打一頓後,她的確是覺得心中暢快了很多。之後去吳櫻荷房裡閒談,與廖霜璃碰面,她也是處處找茬兒,可廖霜璃卻一反常態,沉默地不頂一句嘴。廖霜原知道,她或許又在預謀些什麼,想要害自己或是朝兒。
她知道自己與廖霜璃已經漸行漸遠,可是廖霜原知道,這是逼不得已的事。她從未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麼,但是那日窒息的感覺,她永遠不會忘。可廖霜原卻並不覺得恨厄索達,因爲厄索達不過是枚棋子,真正執棋殺戮的人,是給自己強安上莫須有罪名的廖霜璃。
廖霜原知道,自己永不可能再原諒廖霜璃了。更何況,即便沒有此事的發生,她與她也會漸行漸遠,因爲她們都有兒子,而今後無論誰的兒子走得更遠,必然要與彼此相爭,帝王家的兄弟,或許會有幾分真心相待,但更多的也只能是欺瞞算計。
現在,阮朝就是廖霜原的一切。
但是,爲了防止廖霜璃再做出什麼來阻礙阮朝,廖霜原知道,自己也不得不行動了。她居心叵測,曾經還妄圖使朝兒得熱病而死,搞不好就爲了阮鬆而對阮朝下手。
廖霜原想到這裡,神色漠然地放下手中的《花間集》,勾了勾手指,示意綠鳶過來。燭火之中,她的眸中多了一分詭譎:“綠鳶,我希望,你去幫我做一件事,這件事,你務必要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