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學了三個月,廖霜原就沉不住氣了。因爲隨著短詩的增多,她發現自己寫的註釋理解中出現了很多她根本不會寫的字,綠鳶細心地教了,可又要學會那些漢字又要背短詩的註釋,當真是把她弄得焦頭爛額,就連覺也睡不好了。
綠鳶只得建議她先將那些字學好了,再學詩經。廖霜原雖不願意,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她十七歲了,不似小孩子那般學得快,光是讓綠鳶教她詩經裡的那些生僻字就花了兩年多——這期間還因爲看書而遲了好幾次去給吳櫻荷請安,被柳草好一頓奚落。廖霜原也都一一忍了下來,兩年多守著空房,阮君從未來過一次,她也再沒開口唱過一句戲。
她知道在王府之人眼裡戲子就是取樂的玩意兒而非人,即便她是真的喜歡唱戲,爲了不讓自己被人看扁,也忍了下來,不肯再開口唱上一句。
好不容易把那些字兒學了個七七八八,綠鳶在半年裡又勉強教了她半本詩經,廖霜原終於學不動了。那滿櫃子寫著字的紙塞了滿屋,她寂寞了整整三年吶!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了,那詩經還有足足三本半,一天學一首已是極限,再這麼下去,怕是還沒來得及學完就熬白了頭髮。
馬上就是乞巧節了,廖霜原坐在房中,她攢了很長時間的銀子,爲自己買了一身玫紅色的長衫,還有墜著流蘇的水袖。她坐在鏡子前戴上木簪,出身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末了又在眉間點了一點血紅色的胭脂,襯得鏡中的女人更加嫵媚。
看了那麼久的詩經,最終卻也無法全部施展出來,也只能以色侍人,討得阮君的歡心。她要做的是先將阮君拉到自己身邊來,然後自己內在的美才能慢慢施展出來給他看,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
此刻阮君和他的正妃側妃已經坐在了前廳裡,看著那些舞姬們跳舞歌唱。阮君捏著酒杯,聽著那些早就聽煩了的歌曲,只覺得煩悶——這麼些年了還是這樣,而且菱風國這些年也在走下坡路,他的兄長,當朝皇帝,天天留在皇后宮裡,也無心政事,以後別成了昏君纔好。
就在這時,門被人輕輕推開了。阮君擡眼,只見一個玫紅色的身影閃了進來,滿廳舞姬也紛紛停了下來,退到了一邊。
只見廖霜原緩步走到正廳中間,她膚若凝脂,額間一點血紅,脣上塗著鮮紅的胭脂。她看著阮君,突然勾脣笑了起來,下一刻便擡起了手,水袖舞動,婉轉的歌聲也響了起來。她在廳中唱著戲,水袖上下翻飛,玫紅色裙襬如開放的花一般綻開。
柳草一時間也呆住了,回過神來去看阮君,卻發覺他已經看入了迷,像是被攝了魂一般。一時間只覺妒火沖天,看著唱戲的廖霜原,忍不住罵了聲狐媚子。坐在一旁的吳櫻荷聞言慢慢扭回頭來,瞥了柳草一眼,柳草連忙禁了聲。
一曲唱罷,阮君蹭的站了起來,直接拉起了廖霜原的手:“霜原…本王先前還沒發現,你竟是這般漂亮…”廖霜原眉眼含笑地看著阮君,柔聲說道:“王爺今後還會發現,妾身漂亮的啊,可不僅僅是這張臉。”
說完,竟放肆地在阮君脣上點了點。她的聲音也軟的跟春水一般,一時間幾乎讓阮君喪失了思考能力。他只知道將她拉起來,帶出前廳,去自己房裡。
門關上了。柳草氣的直接將茶碗丟了出去,嚇得一衆舞姬跪倒在地,不敢說一句話。
“這個狐媚子!不要臉的賤人!”柳草破口大罵,完全忘了自己曾受過的禮儀教導,哪裡還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吳櫻荷搖了搖頭,吩咐綠鷲帶人收拾菜碟子,才帶著幾分譏笑地看著失態的柳草:“怎麼?忍不住了?”柳草氣呼呼地看著她,直接站了起來,草草行了個禮說道:“王妃,臣妾身體不適,先回自己房裡了!”吳櫻荷依舊笑著看她,像是看笑話一般,直至柳草遠去,才低頭喝了口已經冷掉的茶。
綠鷲輕聲問道:“王妃,那廖氏…真的沒問題嗎?她似乎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吳櫻荷沉默了一會兒,只道:“王爺喜歡新鮮玩意兒,這一點我知道。廖氏畢竟是他的女人,被冷落了這麼些年,也該受些寵愛了。”話音落下,吳櫻荷也站了起來,披上一件白狐裘:“走吧,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這麼晚了,回去催婫兒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