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
酒月回宮之後,又變成了勤勞工作的太女殿下,只是再也不會通宵加班。
燕·熬不動夜·皇還是很欣慰的。
一切都步入了正軌。
燕凌霜已經回了草原。
燕舟衡過了十二歲生日後,自請去了大燕最偏僻的封地,並向酒月保證,會盡力將那塊貧瘠之地長滿足以讓百姓裹腹的莊稼。
酒月不干涉他的決定,只是走前將鈴鐺還給了他。
“不要忘記你的小貓。”她揉了揉他腦袋。
燕舟衡垂眸,鄭重地對她行了一禮。
“大皇姐,保重。”
“你也是。”
……
酒月每次加班,都是爲了騰時間。
燕凌霜快生了。
醫者不自醫,生孩子是個兇險事兒,酒月還是決定去看看,也順便帶著被冷落數日的冷臉王夫去草原散散心。
天氣不錯,兩人直接騎馬過去。
酒月到的當晚,燕凌霜就發作了,赤那臉色一變,直接抱著燕凌霜回了營帳,連忙命人去叫漢醫和接生婆。
營帳裡的人進進出出,酒月就守在燕凌霜身邊。
“別急,呼吸。”她緊張得很,卻不敢表現出來。
燕凌霜卻被她逗笑,“你也別急,沒事的。”
她的胎養得很好,胎位也正,也提前做好了人手安排,從發作到現在,燕凌霜反倒是最淡定的人。
酒月不敢亂看,只感覺到手上忽然用勁,燕凌霜吃痛的聲音溢出……接著便是一道啼哭聲。
酒月一怔,燕凌霜已是滿頭大汗。
“我想看看孩子。”她已竭力,說話都是氣音。
酒月便又連忙去將已經被接生婆收拾好的襁褓抱了過來,就放在她身邊。
燕凌霜偏頭,看到醜萌的粉紅崽子,到底是忍不住紅了眼。
“你看,這是我的孩子。”她哽咽著說。
酒月替她擦掉眼淚,露出個笑,“對,你的孩子。”
母女平安。
兩人沒待太久。
哈斯聞訊從部落趕回來時,先是恭喜了喜當奶爸的赤那,接著就問燕凌霜,“可敦,聽說燕昭寧來了,她在哪兒呢?”
燕凌霜說,“今早剛走。”
哈斯:“……”
這種錯過的痛苦,爲什麼要讓他經歷第二次!
……
第二次加班,則是爲了去吃丹若的喜酒。
男方家裡不缺錢財,丹若自己也有本事,傅家並不擔心她嫁過去會受委屈。
酒月給丹若添了妝,還去給丹若鎮了場子!
若是男方想要欺負丹若一個孤女,那也要掂量掂量她身後的傅家和太女殿下了。
丹若感動得稀里嘩啦,男方一點也不敢動。
司馬青自然陪她一起。
酒月發現他今夜似乎挺高興的,不僅用飯比平時多些,甚至還小酌了三兩杯。
回去的路上,酒月便忍不住問他,“最近有什麼好事嗎?你看上去好像很開心啊。”
他笑了一下,“就是想到了我們成親的時候。”
酒月往他背上一跳,“有什麼好想的?”
司馬青穩穩地將她接住。
“時間過得好快。”他笑了一聲,“我們成親,都一年多了。”
酒月不安分地晃了晃垂著的小腿,“對啊。”
心念一動,她舔了舔脣,悄咪咪問他,“要不,紀念一下?”
“怎麼紀念?”他揚眉問。
酒月撅起嘴巴,試探地親到他臉頰上。
司馬青步子一頓。
酒月雙手捧著他臉,“你的臉好燙誒。”
“我若親你,你的臉會是冰的嗎?”
酒月一愣,他卻忽然鬆了手,將她放下的一瞬,他又極快地轉過身來,將她整個人都圈進懷裡。
“那我,親一下?”他輕問出聲。
酒月噗嗤一笑,抓過他的領子就吻過去,但他卻微微偏了偏頭。
本應落在他脣上的吻,落在臉頰上。
酒月瞇眼,“你不敢親?”
“這樣就夠了。”
“一點也不夠!”
酒月將他的頭掰正,強吻了一嘴,神色變得很認真,“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很多很多年?”
心裡一陣觸動,司馬青眼神明明滅滅,抱著她的手無意識地用力。
“你方纔說什麼?”
“傻子。”酒月又親了他一下,頭埋在他頸側,聲音很輕,“梅無常說你在畫一個野女人,我那日去翻……就看到了。”
梅無常口中的野女人……是酒月自己,那張臉是酒月自己的臉。
跟那些字畫放在一起的,還有一頁信。
結合信上的內容,酒月才反應過來,司馬青原來什麼都知道了。
“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酒月垂眸,心底涌出一股難言的不捨。
“無意瞞你,只是不想你難過。”司馬青將她抱得很緊,似是控訴,“那個神很小氣。”
小氣得連半年都摳摳搜搜的,更遑論很多很多年了。
酒月擡頭,看到他含笑的眼有淚痕閃動。
一切委屈和破碎在此刻暴露得徹底……他何時有過這種表情?
喉間一哽,酒月閉眼,有種不顧一切的衝動蔓延全身,她用力地抱緊他。
好吧。
原來清醒地以身入局,也會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
刻骨銘心的虐戀麼……
它贏了。
她吸了吸鼻子,擡頭看他,眼裡是不服氣的倔。
“你還沒回答我呢!”她再次詢問,“要不要跟我繼續在一起,很多很多年?”
司馬青垂眸,指腹撫過她泛紅的眼,笑了笑,“要。”
“那你,相信我嗎?”
她目光灼灼,永遠充滿吸引力。
司馬青失笑,在看清她眼底愛意的一瞬,什麼都無所謂了。
他捧著她的臉吻了上去。
耳鬢廝磨間,他呢喃道,“相信你。”
**
立冬一過,寒潮來襲。
一個很尋常的下午,大雪紛飛,酒月卻似有所感地看向窗邊的司馬青。
他仍沉迷作畫,眉眼溫柔得過分。
酒月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好似有隻大手將心臟整顆捏住。
是今天吧。
她按了按胸口,若無其事地回到屋內。
司馬青畫著畫著便看到有血滴落在畫紙上,如朵朵紅梅般暈開,他失笑出聲,擡頭看著酒月,很是無奈。
“還好,不是上次那樣五竅流血。”司馬青無力地往後靠著,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虛弱。
“那樣不好看。”
酒月一步步走向他,任由他用最後的力氣將她抱住。
“時間真的好快。”他喃喃道,“好像還有句話忘記跟你說了。”
酒月靠在他身上,恍惚地問,“什麼?”
他說,“對不起。”
“……”
“要是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有眼淚砸在畫紙上。
“酒月。”
“嗯。”
“別哭。”
“……”
哪怕早有預料,這一刻到來時,酒月還是難以接受。
窗外一陣猛烈的風雪涌進,耳邊只剩下夾雜在一片呼嘯聲中的機械音。
“滴滴滴——達成刻骨銘心成就!虐戀進度已到百分百!任務完成!即將脫離!”
眼前白光閃過,酒月閉上眼睛。
任務完成。
該算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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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酒月,見字如晤。
看到此信,我應不會再醒來了。
神曾問我,被你利用,可會不甘?
我笑它不懂情愛。
再者,司馬青的角色走完了劇情,我的人生也在你的愛意中走向終點,於我而言,這是最幸福的結局。
莫要難過。
神說,你回去後,會忘記所有……
那樣也好。
要一直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