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宮時一樣,酒月回去的時候也很低調。
燕皇冷不丁聽到毛公公說太女殿下求見時,他還問了一句,“你今日是不是沒睡醒?”
昭寧要午時才能到呢。
結果下一秒酒月就笑嘻嘻地探出個頭來。
“父皇!”
燕皇:“……”
燕皇又看向毛公公,“好像是朕沒睡醒。”
不僅看到昭寧回宮了,還看到她活蹦亂跳的,氣色甚至比剛回宮那會兒還要好了。
毛公公識趣地退下,酒月也忍俊不禁,不知從哪兒掏出塊山楂糕,她獻寶似地遞過去,“父皇快嚐嚐,快被我揣碎了……不過味道還在的。”
燕皇看著那一捧疑似點心渣渣的東西,眼角不由抽了抽。
表情嫌棄,他卻還是接過油紙包,很捧場地吃了一口。
“不錯……是在金玉嶺山腳下買的吧。”燕皇慈愛地看著她,笑道,“你若喜歡,讓伍兩他們去買便是,又算不了多遠。”
“也算不得多喜歡,就是想帶給父皇嚐嚐罷了。”酒月湊過去替他拍掉沾在鬍鬚上的點心屑,莞爾一笑,“父皇喜歡嗎?”
“淺嘗即可,不可多用。”燕皇誠實地說,目光一直未曾收回,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又不放心地問,“體內可還有餘毒未清?”
“放心好了!”酒月當場表演了一個上躥下跳,“我很強壯的!區區小毒,可難不倒我!”
燕皇眼皮狂跳,“……有話好好說,你先從房樑上下來。”
“哦。”酒月又乖乖坐好。
燕皇還是忍不住嘆息,眼裡閃過一抹心疼,“還是朕考慮不周……沒想到那些人動手竟如此明目張膽,簡直該死!”
酒月神色一頓,順勢問道,“父皇,下毒的事查出什麼了嗎?”
“晏安只查到了那毒的種類……”燕皇卻沒細說,只道,“昭寧,這事父皇一定給你個交代,你別操心了。”
酒月欲言又止,卻又聽他說,“東越國送來的那匹馬還養著,朕讓沈川陪你去玩玩。”
“可是父皇,我……”
“父皇知道,別擔心,有父皇在呢。”燕皇拍拍她,“去吧,朕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讓毛公公送你回去。”
酒月一愣,還是在燕皇的注視下離開了。
毛公公將酒月送回了東宮,又從東宮帶走了司馬青。
酒月便反應過來,應該是上次司馬青暗戳戳拋的鉤子,被燕皇接住了。
“別擔心。”司馬青走前還安撫她,“等我回來。”
……
御書房內。
面對司馬青時,燕皇的表情就沒那麼和藹了。
“昭寧的身體,當真已經完全恢復了嗎?”燕皇問。
“殿下已經痊癒了。”司馬青不疾不徐道,“接下來的狩獵大會,陛下也不必擔心。”
燕皇沉沉地嘆息一聲,“若非必需,朕還真想替昭寧尋個由頭讓她別露面了。”
這次中毒實在是給燕皇留下了莫大的陰影,他總覺得昭寧隨時都會遇到危險。
司馬青卻擡頭道,“不出面,怎麼引蛇出洞?”
燕皇蹙眉看著他,“你要拿昭寧做餌?”
“機會就這一次。”司馬青垂眸,“一次冒險,可讓她後半生都無憂,陛下應該知道其中利弊。”
燕皇當然知道。
可一想到其中風險,他一時間又難以接受。
“朕不管。”燕皇一甩袖子瞪著他,“不就是誘餌麼?朕親自入局當這個誘餌,你重新想個法子,把昭寧摘出去。”
司馬青:“……”
司馬青抿了口茶,才重新開口,“陛下,你冷靜一點再同臣某商量吧。”
燕皇願意做誘餌是一碼事,呂金戈敢動手又是一碼事了。
他們這麼多年來只敢盯著太子之位謀劃,是因爲不想直接對燕皇動手嗎?
當然不是。
燕皇是一國之主,朝堂勢力遠比江湖勢力複雜得多,僅憑著江湖一個幫派的勢力就敢對國君動手,惹怒了朝堂,整個江湖受到牽連。
江湖高手衆多,但能躲過一國大軍嗎?
對羅剎幫來說,敢對太女動手,已經足夠瘋狂了。
不過,想到某種可能性,司馬青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燕皇一眼。
“況且,陛下也有自己的局要入,殿下那邊,還是讓臣某去操心吧。”
燕皇懷疑地看向他。
司馬青撣了撣衣襬,緩緩起身。
“陛下不用這樣看臣某,該說的話,臣某早在來大燕之前就跟陛下說清楚了。”
“於公於私,我都會竭力爲她籌謀。”
“信與不信,那就是陛下的事情了。”
燕皇心情變得複雜……
“你最好說到做到。”燕皇冷哼一聲,“你時日不多,若是一心一意替昭寧剷除威脅,朕會讓你體面離去的。”
體面……
溫潤褪去,司馬青輕哂一聲。
“如果陛下所說的體面,是讓其他男人代替臣某陪在殿下身側,那臣某還真是無福消受了。”
燕皇:“……”
燕皇沉默,又理直氣壯道,“你急什麼?昭寧若是不喜歡,朕還能強迫她不成?”
“再說了,只是騎個馬而已。”燕皇嚴肅道,“沈川騎術了得,有他教昭寧,朕才放心。”
“原來是騎術了得啊。”司馬青表示理解,“正巧,臣某騎術一般,若是有沈將軍教導,那真是榮幸之至了。”
“臣某告退。”他揣著手,大搖大擺地離開。
燕皇:“……”
這個老男人!休想仗著幾分姿色去勾引他的昭寧!
“毛德全!毛德全!”燕皇趕緊叫人,“去,派人去請東越那個大皇子,他不是一直過意不去麼?帶他去馬場,正好讓他看著昭寧馴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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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月當然沒有在東宮等司馬青回來。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皇家馬場內,酒月一身利落騎裝,倒是顯得格外颯爽。
她身後則是一身黑衣騎裝的少年沈川,另一側則是一身青袍的傅晏安。
沈家是武將世家,沈川是年輕一代中最出色的那個,與傅晏安也是好友。
而傅晏安也是特意過來看好友教某個神出鬼沒的表妹騎術的。
“殿下,東越國進貢的那匹黑馬的確十年難遇的好馬,但其烈性也強……”沈川很認真地在跟酒月說著馴馬的事。
酒月會騎馬,她覺得自己應該也是會馴馬的,但畢竟之前沒有專門去馴過,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水平。
更何況想到那晚那黑馬不屑的眼神,酒月也是嘴角一抽。
這馬一看就是刺頭馬。
所以酒月聽得也很認真。
此刻幾人已經來到了馬廄處,黑馬就單獨拴在一處,槽裡上好的草料也不見有吃,整個馬看上去都蔫蔫兒的。
傅晏安都忍不住上前,摩挲著下巴問沈川,“這馬生病了?”
話音剛落,卻見沈川表情一變,“快退後!”
剛剛還萎靡不振的黑馬此刻竟忽然暴起,整個馬臉都朝著傅晏安身前拱去。
傅晏安一頓,一旁的酒月反應卻比他快,眼疾手快地伸手將傅晏安甩到一旁。
再看向面前的馬臉……酒月詭異地從它撲閃的大眼睛裡看到了幾分惡趣味。
黑馬竟還呵呵地“笑”了起來,看向酒月的眼神又和那晚一樣,疑似不屑。
酒月:“……”
身後沈川正要出聲提醒,卻見酒月面無表情地伸手,扇了那馬一巴掌。
沈川:“……”
被酒月甩得踉蹌的傅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