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燕凌霜去和親的第八日。
燕舟衡還沒適應阿姐遠嫁的事實。
寧妃來看他時,他正在發呆。
“衡兒。”寧妃笑得溫柔,“你父皇說你最近用功了許多,母妃都好些天沒見到你……怎麼了這是?”
寧妃坐在他身邊,拿出了帶來的點心。
“衡兒好像不太開心,是太傅留下的功課太難了嗎?”寧妃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臉,“母妃帶了你最愛吃的芙蓉糕,要不要嚐嚐?”
燕舟衡回過神來,乖巧地吃了一塊。
“讓母妃擔憂了。”他將功課拿給寧妃過目,“太傅留下的功課兒臣都已經寫完了。”
寧妃仔細看了看,眼底閃過幾分驕傲。
他的衡兒可是太傅一手教導出來的,日後大燕由衡兒接管,自然比落在那個燕昭寧手裡要強得多!
不過,說到燕昭寧……寧妃眼裡閃過幾分不耐。
真是個命大的死丫頭!
思索片刻,寧妃摸了摸燕舟衡的頭,關心了幾句就匆忙回自己宮了。
燕舟衡仍有些心不在焉的。
從前母妃不讓他與阿姐過多往來……而後阿姐便送了他一隻貓,然而沒養多久,又被母妃發現,勒令他將貓處理掉,免得玩物喪志。
於是後來,貓也養在了阿姐宮裡,偶爾他會過去看看。
只是如今,阿姐和貓,他都沒有了。
……
寧妃回了宮,沒多久就等到了呂公公回來。
他臉色很凝重,顯然結果出乎他的意料。
“看來皇帝還真是夠寶貝他這個女兒的,還安排了一個武藝高強的暗衛隨同燕昭寧出行。”呂公公眼底閃過幾分戾氣,“派出去的人,全都沒了消息,恐怕早已被那暗衛解決了。”
寧妃安撫地擁住他後背,眼神同樣狠戾,“是我們小瞧了……只是錯過這次機會,要想再次下手,恐怕得等許久了。”
呂公公眼神微閃,“等得了多久?她跟那天齊王爺,總是要大婚的吧。”
寧妃一頓,擡頭看著他,“你不會是想……”
呂公公垂眸,“我也不貪心,他們兩個,隨便哪個死了都行。”
燕昭寧死了,那自然是最好了。
但若是那位天齊王爺死了,天齊那邊豈會善罷甘休?燕昭寧作爲大燕太女,自然難逃其咎。
“近期你抽點時間,多調些霸道的毒來。”呂公公低聲道。
寧妃點點頭,還有些可惜。
“凌霜走了,我可找不到試藥的人了。”
“這有何難?”呂公公不甚在意,“隨便挑個太監宮女試試不就好了。”
寧妃搖頭,“他們都不如凌霜……也罷,我盡力吧。”
**
司馬青這王夫是當定了。
酒月花了兩天時間接受了這個抓馬的事實。
以身體抱恙爲由在宮裡躲了兩天,公主府那邊的消息就傳到宮裡來了。
“殿下,王夫吵著要見您。”福伯說。
酒月雙手撐著下巴,面無表情地回,“跟他說,再吵就滾回天齊吵。”
福伯:“……好的。”
連翹弱弱出聲,“殿下,陛下讓您把人看住了,千萬別讓王夫跑了,您怎麼還讓他滾呢?”
一時心煩氣躁的酒月:“……”
她又冷靜下來,把福伯抓了回來,“算了,你還是跟他說我在養傷,過幾天再去看他吧。”
福伯:“好的。”
福伯帶著話離開了,酒月悲傷地搓了搓臉,忽然開始想念遠在天齊的南宮潯……她現在願意花五百兩找他買人皮面具了!真的!!!
可現在在大燕,她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這種手藝人。
思索片刻,酒月起身,風風火火地去找伍兩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渠道。
……
公主府。
福伯把話帶到後,司馬青並不意外。
“既然如此,那殿下還是先養好傷要緊。”他緩緩起身,又看向福伯,禮貌詢問,“本王來大燕也有些日子了,還尚未見識到燕都的風土人情,不知老伯可願隨本王一同出去逛逛?”
福伯:“……願意的,王夫這邊請。”
司馬青微微一笑,“如此,便有勞了。”
福伯哪裡敢不陪。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也算是摸清了一些這個王夫的脾氣。
挺好說話的,讓他住柴房都沒有半點怨言。
就是不該長那張嘴。
此外,性子也倔,若是不能如他的意,他能站在門口說上一天的諷刺話——這也是福伯願意幫他跑腿到宮裡去給太女殿下帶話的原因。
他若不去,這王夫能整天唸經把他念死。
所以這會兒司馬青好聲好氣地提出並不過分的訴求,福伯當然會滿足了。
燕皇雖然把人關在公主府,但也不是軟禁,只是要派人跟著,所以司馬青還是有行動自由的。
差不多巳時,市井熱鬧一片,司馬青在柴房待了好幾日,興致卻並未受到影響。
連身後的福伯都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幾人一路逛到了燕都最繁華的片區,司馬青挑剔地看了很多店,最後在一家名叫奇珍坊的店待了下來。
福伯以爲他要買東西……結果卻見他兀自叫來了掌櫃的。
一番溝通下來,司馬青被掌櫃的帶到了裡間,連福伯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老伯莫要擔心,小店一定會招待好這位貴客的。”夥計熱情地將福伯帶到了隔壁的房間,“外頭還吹著風,老伯不如嚐嚐我們店裡的茶點,吃過的都說好!”
福伯戰戰兢兢地在旁邊吃著茶點,時而伸長脖子去看隔壁的動靜,生怕司馬青悄悄跑了。
司馬青當然不會跑……他這會兒正沉浸式地畫圖紙。
而剛剛招呼福伯的夥計已經來到他身後,開口就是熟悉的調調。
“王爺,這面具,真的要用金子打造嗎?”說話的人,正是梅無常。
司馬青專心地修改了細節部分,滿意地欣賞了一會兒,纔將圖紙交給他。
“對,純金打造。”他壓下喉間的癢意,沙啞的嗓音也難掩其愉悅,“儘快做好,然後安排人送進大燕皇宮。”
梅無常撓撓頭,捏著圖紙去找了仇東方。
“不是說王爺是被迫和親的麼?我怎麼感覺他好像還挺主動的?”梅無常忍不住嘀咕。
“誰說不是呢?”仇東方小聲說,“我還以爲王爺到了大燕之後會派我們全力搜捕那盜墓賊呢……”
“結果他寧願縮在那公主府的柴房,也不肯出來見見我們,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吧,竟還要去做什麼面具,我真是越來越不懂王爺了。”
“是啊,連墨金他們也不是去找盜墓賊了……”梅無常有些失落,“看來王爺已經不打算管酒月的屍體了。”
仇東方遺憾地嘆息一聲,“不應該啊,王爺明明挺在乎的……”
兩人越說越覺得奇怪。
可就是想不通具體奇怪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