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暑氣似乎開始收斂。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總算是到了燕都了。
與想象中的風(fēng)沙大城不同,燕都雖位於西北地帶,但綠化卻很不錯,與天齊相比,唯一的區(qū)別大概是溼度。
燕都除了城外有一條護城河外,城內(nèi)再無什麼湖泊水塘等天然的水地。
酒月抿了抿起皮的脣,掬了一把辛酸淚,扭頭看向啞女。
在快要達到燕都時,啞女就有一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感慨,如今真的再次踏足這方土地……她只覺得熟悉又陌生。
“公主……”啞女已經(jīng)能發(fā)出一些聲音了。
酒月卻安撫地拍了拍她,“不著急,咱們先找個地方落腳,我先給你扎一針!”
啞女:“……”
感慨煙消雲(yún)散,啞女滿腦子只剩那可怕的蟒針,她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對於燕都,啞女自然比酒月要熟悉,此刻她循著記憶帶著酒月熟悉了比較繁華的幾條街後,兩人就找了個不起眼的客棧先要了兩間房。
扎完針後,兩人便在客棧休息,一直到晚上,兩人才重新出門。
雖然到了燕都,但酒月卻沒第一時間去敲傅家的大門認親。
酒月在路上已經(jīng)打聽到消息,傅太傅生了病,傅老夫人已經(jīng)帶著老伴兒去了郊外的莊子裡養(yǎng)病,二老並不在府上。
如今傅府都是傅家孫輩中的老大——傅晏安,在管家。
而這個名義上的表哥,肯定不會那麼輕易地帶她去見二老……況且之前還蹦出過不少冒充慕靈的人,認親這事,傅家肯定要謹慎得多。
而且她跟慕靈不同……她一出生奶都沒喝幾口就被擄走了,按理說對於自己的身世,不知情纔是正常的。
冒然登門主動認親,還人證物證都有……有時候,準備充分了,反而讓人懷疑。
所以酒月決定,認親這事,還是得讓傅家先開口。
眼下最好接觸到傅家二老的機會,就是傅晏安發(fā)出的名醫(yī)邀請。
此刻正是晚飯的點兒,啞女帶著酒月到了一家廣爲(wèi)好評的店裡。
“特色?!眴∨院喴赓W地說,看著她的眼神有些期待。
身體裡流著大燕的血,可直到十九歲才嚐到大燕的味道……啞女看著看著,便忍不住心疼了。
酒月卻已經(jīng)被菜單吸引,她舔舔嘴巴,找小二要了幾個招牌菜,擡頭就笑嘻嘻地對著啞女說,“明天咱們再試試別的。”
啞女點點頭,又去外面替她買了一些當(dāng)?shù)攸c心。
шшш? тт kán? ¢ 〇
攤販就在店外,酒月便沒跟著去了,她往後拉了拉椅子,透過窗戶看著樓下的啞女,卻又意外聽到身後那桌客人的交談聲。
“……唉,這錢也太難掙了,來給人治病,竟然還要考覈!這位小傅大人真是怪哉?!?
“我也是……第一輪就被淘汰了,小傅大人還是太全面了,篩的就是我這種渾水摸魚的吧?!?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正所謂術(shù)業(yè)有專攻——我一個配藥的,他不問我藥材藥性,他讓我展示鍼灸?這像話嗎!”
鍼灸?
酒月眼珠子一轉(zhuǎn),轉(zhuǎn)過身去,發(fā)現(xiàn)身後這桌坐著的是幾個青年。
有一人還在吐槽,“依我看,那小傅大人恐怕就是看你我年輕,懷疑你我沒本事,才弄出這些考覈來……那些雲(yún)遊多年的老大夫,不是進府第二天就被護送前往莊子了?”
其餘幾人支支吾吾,因爲(wèi)各種原因都沒有接話。
但一道清脆的女聲卻在此刻插了進來。
“還有這種事情?那他本可以在尋醫(yī)告示上加上年齡的要求??!這不是讓我等白跑一趟嘛!”酒月義憤填膺地加入羣聊。
那人詫異地看著她,看她年紀比自己還小,頓時就覺得找到了知己。
“對嘛!你我千里迢迢地趕來,卻被一道考覈攔下,連病人的面都沒見上,這簡直就是個笑話!”那人憤憤不平。
酒月直接拖著椅子坐了過來,她頗爲(wèi)懊惱地捶了捶桌子,一副失落的表情。
“可不是嘛……唉,可惜我家老頭砸鍋賣鐵讓我來搏一搏,沒想到會是這樣。”酒月說著,又擡頭看向桌上四人,妄自菲薄得很。
“幾位同行一看就是醫(yī)術(shù)精湛之輩,連你們都……那我豈不是連傅家的門都進不去了?!彼氈鶐?,面如土色。
幾人早已細細打量過她。
醫(yī)術(shù)是門學(xué)問,也有許多分類,有人擅藥,有人精毒,有人對穴位有天賦,有人力氣大專接斷骨。
此時桌上幾人湊在一起,酒月都能聞到他們身上那淡淡的清苦藥香,幾人顯然是跟藥材打交道更多。
但幾人卻沒在酒月身上嗅到同類的味道,於是又有人問,“誒,姑娘也不必如此悲觀……不知姑娘師從哪派?”
酒月回:“我銀針用得不錯?!?
“鍼灸之術(shù)?。 眲倓偰峭虏鄣那嗄瓯愠傲斯笆?,熱心道:“那姑娘還是可以去試一試的,小傅大人或許就想找擅長針灸之術(shù)的醫(yī)者……反正來都來了,去看看也是賺的嘛!”
酒月面露糾結(jié),很是不自信的樣子,“可是我剛剛也聽到你們說了有考覈,我實在沒有信心?!?
“這有什麼!”那青年也是仗義,拍拍胸口說,“我們都是去過的?!?
“不錯?!绷硪蝗藷崆榈亟o她倒茶,“雖然幫不上你什麼忙,但姑娘若是不嫌棄,可聽我們詳細與你說說那考覈內(nèi)容?!?
酒月感激地捧著茶杯,“如此,便多謝幾位了!”
於是……
啞女捧著幾個油紙包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酒月已經(jīng)坐到別人那一桌去了。
她身邊幾人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酒月聽得認真,時不時還拍手點頭,情緒價值簡直拉滿。
啞女:“……”
啞女不由失笑,又去找了小二,讓晚一些時候再上菜。
幾個青年說得口乾舌燥,酒月聽得意猶未盡,最後雙方都很滿意今夜的交流,酒月拱了拱手,“多謝幾位大哥提點了,一時半會兒我也沒個拿得出手的見面禮,今晚這飯就算我賬上!”
“那哪行!”青年們連忙攔下,“你師父都砸鍋賣鐵讓你來闖蕩了,我們不過是與你聊聊天,哪裡好意思讓你破費……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明日便要離開,那便就此別過吧?!?
有一人更是小跑著去結(jié)賬,生怕酒月打腫臉裝胖子似的。
酒月:“……”
酒月便也不強求了,等幾人離開後,她才拖著椅子回來坐下,啞女面帶著笑,問她,“弄到考覈內(nèi)容了?”
酒月點頭。
啞女笑容擴大,“那就太好了。”
酒月?lián)u頭。
啞女一頓。
酒月攤手,“他們說的我都聽不懂。”
啞女沉默:“……”
酒月卻眨眨眼,“不過我卻打聽到了不少有關(guān)這位表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