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月覺得不能這麼下去了。
她決定在今夜坦白。
同時也好根據司馬青的態度做出日後的決策。
只是這一坦白,要坦白到什麼份上呢?
死遁的真相和原因……
過去的漂泊和身世……
酒月:“……”怎麼這麼多事兒???
酒月煩躁地甩了甩袖子,回房的步子變得格外沉重。
連翹抱著貓狗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殿下在門外走過來走過去,也不知道踱步了多久。
她歪頭看了片刻,又恍然大悟……殿下應該是緊張得不敢進去吧!
這可是新婚夜啊!
於是連翹迷之微笑,腳步一拐,又扭頭走了。
而酒月也在此刻下定決心,心一橫,直接推開了門。
司馬青聽到聲音擡頭,入目的便是她握著拳站在門口的場景。
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好像進的不是婚房,是大牢。
司馬青:“……”
目光掃過一旁的龍鳳燭,他不由起身,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皺,一步步朝她走去。
“年關將至,聽說殿下近來有空便會去幫父皇處理政務。”他微微一笑,“今夜沒讓本王獨守空房,真是殿下垂憐了,本王很高興。”
酒月正在組織一會兒的措辭,回過神來就聽到司馬青在嘰裡呱啦說些什麼,茫然擡頭,卻看到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這會兒還朝著自己伸出了手。
大概是因爲緊張,酒月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控制不住地揮了出去,“啪”地一下將他的手拍得老遠。
司馬青:“……”
司馬青看了眼自己被打紅的手背,挺客氣地笑了一聲,“原來東宮規矩這麼多,關個門也要先挨頓打。”
酒月:“……”
她訕笑一聲,有些尷尬地收回手。
司馬青卻已經轉過身去,“那這門還是交給殿下關吧。”
酒月暗暗看了他一眼,將門重重關上後,她轉身,邁著堅定的步伐走過去。
不管了!
她抿了抿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我……”但也只來得及開個口。
司馬青心情愉悅地將合巹酒塞到她手裡。
“時辰不早了,殿下。”他眼含暗示。
“這酒一會兒再喝。”酒月哪有心思走流程,她欲將酒杯放下,“我有事跟你說……”
可司馬青卻似乎早有意料,他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將酒杯穩穩拿住。
“有什麼事,不能喝了酒再說麼?”他又朝她邁步,兩人的距離一下被拉得很近。
燭光搖曳,照亮了他眼底那抹深意。
“娘子,酒杯比刀更好拿。”他似笑非笑。
酒月卻呆在原地……刀?!
她錯愕地擡頭,瞳孔倒映出他玩味的表情,處處都透著心知肚明的鬆弛。
“你——!”酒月頓時反應過來,很是震驚,“你騙我?!”
司馬青挑眉,“不是你先騙我的嗎?”
“我那是被迫的,你卻是主動的!”酒月怒目圓瞪,一股被戲耍的羞惱涌了上來,“你早就知道我是燕昭寧了!”
司馬青卻放下酒杯,慢條斯理地伸手摘下了她上半張臉的面具。
四目相對的一瞬,他眼底的玩味化開,眸光明明滅滅
“你是誰都無所謂。”他說。
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指節,司馬青對她一笑,話語輕似呢喃:“活著就好。”
手背傳來的陌生觸感好似一股輕微電流,一股難以捕捉的酥麻感蔓延開,內心有股微妙的悸動……酒月呼吸慢了半拍。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只是忽然對進度條那28%的淺粉色有了實感……他竟然真的……
“你……”酒月心情有些複雜,然後飛快冷靜下來,面無表情地問,“摸夠了嗎?”
她手裡甚至還捏著酒杯,這人卻一直逮著她手背那塊皮膚摸,跟有病似的。
而且此刻她出聲提醒,司馬青也跟聾了似的裝聽不到。
酒月:“……”
她直接踩了他一腳。
司馬青身子一僵,這纔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自己的手。
酒月沒被他那幽怨的眼神迷惑,暫時壓下心底那幾分詭異的悸動,此刻看著司馬青,她不由冷笑了一聲。
“活著當然好了,沒有人想死。”酒月說完,轉身走向屏風後面。
司馬青沉默,等她回來時,他一眼就看到她手裡拿著個東西。
“既然如此,索性彼此都坦誠一點,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酒月將東西推了過去。
正是那手指大小的玉佩。
“如今你我礙於兩國和親,夫妻關係也是陰差陽錯,事已至此,你若不願,可自便。”酒月說著,抱著胳膊睨了他一眼,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
“畢竟王爺的手都伸到大燕皇宮裡來了,來去自如也是輕而易舉了。”
“不過,招呼打在前面,你若是想對我大燕不利,儘管試試。”酒月收回視線,語氣冷了幾分,“我也好奇,你我之間,到底誰的本事更大。”
她字裡行間已經非常不客氣了。
司馬青盯著她冷漠的樣子,猶如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他別過臉,心情也平靜下來。
“殿下真是有意思,本王人都坐在這兒了,你現在叫我不願請自便。”司馬青拿起那玉佩,笑得雲淡風輕,“是不是有點晚了?”
“哪裡晚了?”酒月敲了敲桌面,提醒道,“合巹酒沒喝,洞房也沒完成,你想走,隨時走就好了。”
司馬青扭頭看她,那笑卻一點一點淡了下來。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沉聲問,“禮已經成了,你竟還不想負責?”
酒月蹙眉,“負什麼責?我又沒對你做什麼!”
司馬青看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像是在看一個薄情負心漢。
“那日也不知是誰信誓旦旦地說會對我負責,這才幾日,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真叫本王漲了見識。”
酒月:“……”
酒月被他的陰陽激怒了,“你憑什麼說我?你騙我這麼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真要說欺騙,也是本王先找你算賬吧。”他垂眸,輕笑一聲,“那棺材睡著舒服麼?”
“你還好意思說?”酒月也氣笑了,一拍桌子就跳到了桌子上,指著他一字一句地問,“我能睡棺材,還不是拜齊明川所賜!”
“我以前是在平王手下做事,但我誠意十足地跟你合作,齊明川憑什麼不相信我?”
酒月不自覺地前傾身子,眼神極具嘲諷意味,“你跟我說合作,他齊明川卻只是拿我當工具,平王一死,暗衛們就把我包圍了,簡直是卸磨殺驢的行家啊!”
是,酒月當然能理解一個皇帝的做法——但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理解他的多疑,然後忽略她的痛苦?
開什麼玩笑!
那一刀可是痛得她好長一段時間不能用輕功!
且等著瞧吧,她早晚要去還了一刀,然後告訴齊明川,也要理解酒月的多疑!
哼!
單方面輸出這麼多,酒月情緒也上來了,她索性坐下,捏著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擡眸再看司馬青,擡腳便點在他胸口處,氣勢逼人。
“說話啊!”她不悅。
看著酒月眼含慍怒地瞪著自己,司馬青按了按眉心,也飲下那口酒。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臉上已經多了幾分頹然之色。
“此事是我考慮不周,等我察覺到不對的時候,你已經被包圍了……”司馬青提起酒壺又給兩人倒上,自顧自地拿起酒杯抿著,眼神暗了幾分。
這事,也一直是他放不下的一件事。
“對不起。”他無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