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月很快想起來……這好像是之前跟著燕凌霜去草原跳舞的時候,那個最先盯著她和伍兩看的男人。
對這人她印象不深刻,只記得四個字:毫無威脅。
於是酒月果斷地收回了眼神,不再多看他一眼。
哈斯:“……”
哈斯並不氣餒!
起碼她看自己了!自己的盛裝打扮,一定能在燕昭寧心裡留下一個深深的印象的!
這樣想著,哈斯又重新站直身體,神采奕奕地目視前方,時刻保持著最美好的樣子!
見過使臣團後,燕皇便將隨行的一雙兒女單獨叫到了殿中見面。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燕舟衡和燕凌霜紛紛行禮。
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大概是因爲有一段時間沒見著了,燕皇眼裡也罕見地多了幾分慈愛。
“不必多禮,快坐下,咱們一家人說說話便是。”燕皇說。
燕凌霜從沒聽燕皇說過這樣親切的話……卻見酒月似乎很習慣這樣的燕皇,連燕舟衡也不覺得意外。
酒月小心翼翼地問燕凌霜,“你是不是不能隨便喝茶?”
燕凌霜正要開口,旁邊燕舟衡卻幫著說道,“還是先別喝了吧,阿姐最近的飲食都要格外注意。”
酒月便給她單獨倒了一杯水,同時看向燕舟衡問道,“你在草原待了這麼久,都玩了些什麼?”
燕皇似乎也很有興致地看了過來,燕舟衡有些緊張地抿了抿脣,開口卻並不扭捏,談吐也十分清晰。
一開始他還有些像官員述職一般嚴肅,但時不時被酒月問兩句,燕舟衡也漸漸放鬆下來,講著自己的所見所聞。
偶爾燕皇會問他一些看法,他也有自己思考的角度,燕皇眼裡閃過幾分滿意和欣慰。
燕凌霜便安靜地聽著。
聽著燕皇有溫度的問候,聽著酒月積極的捧場,聽著燕舟衡享受地分享。
一直到用過晚飯之後,燕皇才讓自己的孩子們早些回去休息。
三人一出來便碰到了“正好”過來的寧妃。
三人齊齊頓住了腳步,心思各異。
“衡兒!”寧妃卻沉浸在兒子歸來的喜悅中。
“兒臣見過母妃。”燕舟衡低頭,和之前並沒什麼不同。
“瞧著都瘦了。”寧妃眼神有些心疼,卻也沒忘記跟酒月客套兩句,還順嘴關心了一下燕凌霜。
“天色已晚,本宮就先回去了。”
酒月和燕凌霜都默契地目送母子走遠。
兩人對視一眼,神色都很疏離冷漠,然後各自離開。
……
入夜。
寧妃卻有些心神不寧。
“害怕了?”呂金戈竟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來找她。
寧妃嚇了一跳,忍不住拍了他胸口一下,有些嗔道,“你怎麼神出鬼沒的?也沒提前跟我通個信兒就突然來了……萬一正好碰到什麼人,你豈不是就暴露了?”
呂金戈順勢將她抱住,有些好笑,“最近都忙著,你這宮裡能有什麼人?”
也是。
寧妃鬆了口氣,順從地靠在他胸口。
呂金戈開口就問燕凌霜,“你那個女兒都懷著孩子了,怎麼會突然回來?”
“她那性子,可不像是與你有多麼深厚的母女之情啊。”
寧妃也是在琢磨這事情。
但她還是先擡頭警告了呂金戈,“她如今身份不一般了,陛下今晚還留了她一同用膳,你切莫去招惹她。”
呂金戈:“……”
呂金戈嘴角抽了抽,“我還沒那麼禽獸。”
寧妃便又陷入沉思,“或許,是因爲衡兒吧……凌霜與我沒什麼感情,但對衡兒卻一直很上心,這次或許是不放心他,所以便陪著一起回來了……她肚裡的孩兒月份也大了些,回來看看也並無不妥。”
“她對衡兒確實不錯。”呂金戈贊同地點了點頭,但始終還是覺得意外。
思忖片刻,呂金戈幽幽地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不過,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你最好還是去見見你這個女兒。”
寧妃一頓,微微蹙起眉頭。
“你說得有理。”
狩獵前三日需要戒齋沐浴,獨居自省,恐怕明日就不能再隨意走動了……想到這裡,寧妃便有些匆匆地起身。
“我現在便去看看她。”
呂金戈也是得到燕凌霜回來的消息,特意來提醒寧妃注意的,此刻見她有所重視,他便也不再多待。
“那我就先走了。”呂金戈又重重地抱住寧妃,低聲道,“你自己也多加小心,等我回來。”
……
星月宮。
寧妃來時,燕凌霜正要睡下,聽到宮人來稟,她還有些錯愕。
起身便看到寧妃已經走了進來,她身邊的宮女還提著一個食盒。
“凌霜。”寧妃親暱地拉住她的手,與她在旁邊的軟榻上坐下,還沒開口,燕凌霜就率先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揮手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寧妃帶來的宮女還在請示寧妃的意思,卻對上了燕凌霜冷漠的眼睛,她頓時不敢再猶豫,也跟著趕緊出去。
沒了外人,寧妃那虛僞的親密便消失不見,她看著燕凌霜的眼神有些複雜。
“看來你在草原過得不錯,都敢在母妃面前擺架子了。”
“都是託母妃的福。”燕凌霜並沒看她。
寧妃便也收回了視線,母女二人都目視前方,形如陌生人一般。
“這個孩子生下來,交給我,我有用。”寧妃開口,卻不是詢問。
燕凌霜心中諷刺,面上卻沒什麼情緒,她淡淡地問,“是又要培養成第二個試藥人嗎?”
“你既知道,何必多問?”
“……我知道了。”燕凌霜和以前一樣順從。
這讓寧妃安心了不少,她終於扭頭看了眼這個還有利用價值的女兒,似是恩賜般地伸出手,“我替你探探脈。”
燕凌霜沉默地伸出手去。
“你這一胎,倒是養得不錯。”寧妃收回手,頓了頓,又道,“看來新可汗挺寵你的,好好調養,第二個孩子纔是你們真正的孩子。”
燕凌霜毫無反應。
寧妃絮絮叨叨說了些,最後總算說到正事,“你此行回來,挺著肚子,自然不可能跟著那些人騎馬捕獵去……你回來做什麼?”
燕凌霜也終於擡起了頭。
“阿衡剛到草原時,灰撲撲得像是一路流浪過來的,胎兒上了月份,我也辛苦不了多少,索性陪著阿衡走一趟,正逢端午,回來見見父皇。”
寧妃不知信沒信。
卻又聽燕凌霜說,“另外……也給母妃帶了一樣東西回來。”
寧妃看著她起身,拿出一個小木盒來,裡面裝著一朵晶瑩剔透的五瓣花。
這是琥珀花,藥性極強,但用法卻是雙面的。
用量適度便是解藥,用量不慎便成了毒藥。
而眼前這朵琥珀花還是完好無損的,藥性保存得非常好。
燕凌霜垂眸,並沒看她,“我們搬遷的時候,偶然碰到了這朵琥珀花,母妃不是找這味藥,找了很久了嗎?”
寧妃屬實有些驚愕了。
她沒想到燕凌霜此行回來……還有自己的原因。
木盒就放在她面前,過了不知道多久,寧妃才伸手拿過。
“你有心了。”
“母妃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