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美仙所謂的家,就是建在奈何橋邊上的一座茅草屋,類似於茶社一般的地方。跟著扇美仙進入了內室,就聽得她說道:“坐吧菩提,這裡,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招待你的。當然,你應該也是不需要我招待的。鬼,是不會需要吃喝東西的。”
“我不是鬼。”菩提反駁出聲。
扇美仙一驚:“怎,怎麼可能?”
“我來陰途,是爲了救人。”菩提開口,道出了來意。
扇美仙在短暫的震驚之後,恢復了寧靜,說道:“我早該想到,你是如此特別的存在,你不會死。”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菩提開口問。
扇美仙就說:“我從皇宮出來,就回了趟家,和母親說,我要出家。前往寺院的時候,我被柳巖派來的人給攔阻了。恰是在這個時候,盟裡出現了,他救下了我。然後,將我藏覓了起來,繼續佔有。菩提,別人不知道,但是你,應該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對盟裡,我的恨,是愈發的少了,我反倒,更加多的開始依賴他。”
“某一日,母親居然找上了盟裡,說,當年的她,和盟裡也是有一段情的。質問盟裡,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爲我像她?”
“我躲在暗處將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一下子承受不了,就揹著盟裡自殺了。後來,他也跟著我,尋死了。”
說到此,扇美仙的臉上,是慘笑,繼而開口:“倒是這裡的府君,是個極其古怪的人物,竟然將我收做守關婆姨。”
“在這裡,我和夫君倒也不曾受過什麼欺凌。”扇美仙如此說著。
“怎麼從你的口吻中,聽出瞭解脫的意思。”菩提如此詢問,口吻卻是肯定的。
扇美仙卻是不以爲然的笑了,繼而說道:“活著的時候,當聽到盟裡與母親的對話的時候,我真的以爲,我的整個世界崩塌了。我一直都知道,盟裡找上我是因爲我和他的初戀情人很像,卻不曾想,那個初戀情人竟然會是我的母親,非但如此,母親還告訴夢裡,我,很可能是她和盟裡的女兒!”
“提兒,你知道在暗處的我聽到這樣的身世後,我的心有多麼的劇痛嗎?我悲傷我難過,我怨恨一切折磨過我的人!可我還有著不甘心,我不相信,我不是父親的女兒,更不相信,盟裡對我是沒有一絲愛意的。”
“所以,儘管心裡痛,我還是堅持的和盟裡在一起了三天。”
“這三天,他鮮少與我說話。也不碰我,甚至看我的眼神,都帶著濃濃的愧疚。呵呵。”說到這,扇美仙慘笑出聲。
“我就猜測,母親說的,恐怕都是真的了。我,居然。我都覺得自己髒。所以我就自殺了!”扇美仙說這話的時候,眉目中夾雜著的是迷茫的痛楚。
“後來呢。你究竟是不是父親的女兒?”菩提開口問。
扇美仙點了點頭,說:“是,我是父親的女兒。儘管母親嫁給父親並不全是因爲情誼,但母親卻也不曾在婚後真的背叛過父親。她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被逼迫的。很多事情的發生,她也無能爲力。”
“如此便好。”菩提呢喃出聲。
扇美
仙微笑著 附和了聲:“是呀,如此便好。”
時間似是停駐了幾秒鐘,扇美仙同菩提說道:“提兒,同你一起來的人中,那個受傷嚴重的,是白宮夫人。我在陰途守關,是見過她的。”
“嗯。她似乎是府君的人。”菩提應聲。
“啊?”扇美仙吃驚的輕咦出聲,繼而發問:“提兒,你怎麼會傷害了府君的人了呢?你可知道,府君是掌管天下生死的大神,你傷害了她的人,她是不會放過你的。你知道嗎?”
“知道。”菩提順著扇美仙的問話迴應。隨後,就聽得扇美仙繼續說道:“不過,府君也未必會將提兒怎樣。”說這話的時候,扇美仙的眼角,恰是飛揚起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什麼意思?”菩提追問。
扇美仙又笑了笑,說道:“因爲我之所以能在陰途當守關婆姨,很大的原因是因爲府君念在與你有緣,而我,是你的姐姐。”
菩提似是也猜測出來了 ,但還是配合的做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聲音:“原來如此。”繼而呢喃出口:“可惜了,我不曾記得他了。更遑論與他有過怎樣的緣分了。”
“如此可好?”扇美仙有些焦急,繼而擔憂的說:“本來,還想著,他念著你和他有緣,會饒恕你傷害他人的罪過呢,甚至,還會應了你的祈求,放了你要營救的人。”
“姐姐,謝謝你。”菩提輕聲言語。
扇美仙一愣,隨後笑了,開口:“似乎,你在小時候,這樣的叫過我。只是我一點也不知道珍惜。”
“沒想到,在闊別多年之後,在跨越生與死之後,我還能聽到你這樣真誠的叫我一聲姐姐。提兒,是我該謝謝你。以前的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那樣的不顧姐妹親情,聯合著其他姐妹還險些將你打死。對不起,提兒,以前我做下了許多的混賬事,以後,我再也不會了。”扇美仙哭泣著說著。
菩提看著她那張未落下一滴淚,卻悲傷到極致的臉龐,心想‘或許,鬼是不會有眼淚的。’
恰在這個時候,盟裡推門走了進來。
菩提擡眸,眼睛就注視上了他。他的目光在菩提的身上稍有停頓,繼而落在了扇美仙身上,說道:“夫人,你先出去招呼著,我同你妹妹說些話。”
“好。”美仙衝其溫柔一笑,繼而是微微笑的面對著菩提,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茅草屋。
在她走後,盟裡坐到了她的位子上,目光看向菩提,詢問道:“你能感覺到嗎?現在的美仙,身體裡有一股不明的波動。”
菩提凝眉,心中就響起了貞兄的聲音:‘丫頭,確實。是一種不屬於扇美仙本身的魂力在她的體內自由遊動。’
此後,菩提同盟裡點了點頭,隨後發問:“那是什麼?”
盟裡就說:“美仙最後是從哪裡離開的,那東西就來源於哪裡。”
菩提的思維就活泛了起來,霎時就想到了自己在天元皇宮最悲傷的過往。當即就說道:“莫非,是尤憐的鳳凰元魂?”
盟裡一聽,當即瞪大了眼睛,隨即說道:“興許就是。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美仙只要入睡,鳳
凰的鳴叫就會從她的身體傳出來,最近這些日子,鳳凰的鳴叫愈發是帶著一股衝破阻礙的架勢,我擔心,它會傷到美仙。所以,如果你能夠將這東西弄走,或者弄死,就救救美仙吧。”
菩提點了點頭。心中就響起了貞兄的聲音:‘若是以前,這鳳凰元魂對你還會有損害,但是如今,你擁有煞氣護身,它除了臣服於你爲你所用,再沒有別的好退路,於它,你是可以完全控制的。’
‘菩提,越是精純的上古元魂,在元魂意識被清洗之後,短時間內,是不具備任何靈識的,你便在這個時候,將元魂據爲己有。如此,便是一勞永逸的辦法。’白貓的聲音突然響起。
‘嗯。’菩提應了聲。就聽得盟裡滿目悲傷的說道:“菩提,其實美仙,做陰途的守關婆姨,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東西。”
“什麼意思?”菩提有些不明白。
盟裡苦笑一聲,說道;“比如,我看到了你的頭髮成了紅色,你的五官愈發美麗了。”
“然後呢?”菩提凝眉追問。
“這些,她卻是看不到的。”盟裡開口。
“什麼?”菩提覺得難以置信。繼而想了想自己這次在陰途見到美仙后她對自己的態度及反應。心中就有了困惑‘自己的頭髮變紅了,如此大的變化,她不應該發現不了。而且,發現了,她也不可能不問一兩句?可偏偏,她卻是一句也不曾問出一句。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根本沒有發現。’
“爲什麼?”菩提不解的開口。
盟裡就說:“我想,應該是府君做下的手腳吧。”
恰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美仙下跪的聲音:“屬下參見府君。”
“免禮。”
這個聲音,菩提還是非常熟悉的,她在盟裡之後走出了茅草屋。目光所企及的地方,已然是跪倒了一片,除了一旁還站著的撫琴與赤刃,就是,一出茅草屋,就被府君用眼神鎖定的菩提了。
“菩提,我們又見面了。”府君開口,語調依舊是夢境中的溫文爾雅。
菩提微微笑著,笑容並不達眼底,說道:“可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
“偏是事事不能如你所願。”府君開口,說出的話,卻是底氣十足。
“他們在哪?”菩提發問。
“誰?”府君裝起了糊塗。
菩提就說:“樊家學府的一衆學員。”
“哦。”府君應和了聲,隨即笑著說道:“他們呀,似乎是以爲來了我這陰途便再無生路了,故而通通跳下了奈河。”
“不過,菩提,你運氣不錯。奈河河水,我不讓淹死誰,誰就一定死不了。現在,就看你有沒有能力挽救他們了。”府君這話說的,將挑釁的意味含的滿滿的。
菩提的目光,恰是落向了豔紅彼岸花之後的寬廣黑水河。很難相信,那樣深沉靜默的水裡,還有活物存在。
“不信嗎?”府君質疑聲響起。
菩提凝眉看著他。
府君微微笑著,隨手一擡,就見黑水飛起了一道水柱,這水柱之上,恰是有兩位樊家學府學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