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不乏保留本性的。”婦人指出特例。
“遂口要那些悲觀情緒做什麼?”菩提再問。
婦人搖頭。
“或者我該這樣問,墨家將悲觀情緒注入遂口,存了什麼心思?”菩提追問。
婦人就說:“原因我真的不知道,這些該是上頭那些大人物的規劃。但是我有猜測,墨家將悲觀情緒注入遂口,是爲了改變遂口的某種機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死在遂口的人越多,流在遂口的血越多,含恨越多,含怨越多,遂口吸收的悲觀情緒就越多。所以,姑娘剛剛,可是爲墨家的罪行添了一塊小磚呢。”
“你倒是巧舌如簧。”菩提評價著婦人。
婦人就說:“我句句是真。信不信由你。若是你想殺我,讓我魂飛魄散即可。千萬不要將我送入遂口。我不想到解脫了,還得爲墨家辦事。”
“你似乎與墨家不剩忠臣?”菩提問。
婦人就苦笑,說;“爲何要忠誠?”
“我本陰途入口的守關婆娘,與我夫君長生爲伴,修了個茶棚爲那些路過的人送上一盞忘卻清茶。儘管我們夫妻生活的地方,終年灰濛濛的,分不清天和地,分不清風和雲。但是我們夫妻心心相印,很是美好。”
“一日,突來的一團颶風將我夫君帶走了。爲了找尋夫君,我離開了陰途。踏上了人間這條不歸地。”
“初入人間的我,便是有諸多的不適,我很清楚,常年的陰途生活,我已經無法承受陽光的普照和吸收白日的空氣了。就在我接到府君法令,要放棄,迴歸陰途的時候。墨家的天機者出現了,他給我看了夫君正在莫落地受苦的畫面,且告訴我,莫落地是距離太陽最近的地方,是乘著風觸手可得雲彩的地方。”
“爲了拯救我的夫君,我同天機者做了交易。我以我在陰途的命數同他做了交易,換取我在人間生活的時間,換取我可以接近太陽的能力。”
“後來你救回了夫君。”菩提肯定的說。
“是呀,只是我的臉給毀了,天機者當時真是好心腸呀,他特地給我找了一張容顏。可就將我頂著這張貌美容顏歡歡喜喜去見夫君的時候。卻看到,夫君懷中抱著另一個,另一個擁有我曾經容顏的消失在了人間與陰途的交界。”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認爲是夫君變心了。”婦人說到此,淚水直流。
“直到某一天,我聽到了天機者的話。原來,原來他一早的計劃,就是安插人到陰途。而我和夫君,就是被選中的坑害對象。當年捲走夫君的颶風也是天機者製造的,目的是爲了引我來人間。天機者給我看的夫君受苦的畫面,不過是虛構的一場幻景,包括我費心費力找尋的莫落地,也不過是天機者爲我構建的一場夢境。”
“所以說,你並沒有毀容,而是被人換了臉。”菩提說。
“是呀。虧我當時還那麼的感激他。如果不是換上我臉的那位擁有陰途的命數,夫君也是不會將她認作我的。”婦人後悔的說。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菩提問。
婦人就說:“如果可以,幫我去掉臉上的這兩朵蘭花吧。”
“有什麼說法嗎?”菩提問。
“當年我用陰途的命數做交易,用的並不是全部的命數。當然,我是沒有辦法用全部的命數做交易的。因爲陰途的一切,命數皆是由府君定期賜予的。當時交易的,是府君已經賜予我的七百年。”
“她可以頂替我的容貌,得到我交易出的命數,但是她,是沒有能力去領取府君今後賜予的命數的。所以我想,天機者當年不殺我,也是存了這個心思的。”
“陰途與人間不同。人間一日,就是陰途的十年。陰途的計時法是跟著人間走的,所以,乍一看交易很多的命數,真正用起來,也不過兩年多而已。”
“這兩朵蘭花,一來是爲了便於控制我,二來,是爲了便於將我封印,爲之後的取我命數掩護替身存在做準備。”
菩提稍有一絲的猶豫。
婦人靜靜的等著,心裡是緊張的,等了這麼久,如今終於是看到希望了,她是分外擔心到最後希望落空了的。後見菩提開始仔細觀察她眉上的兩朵蘭花,她的心稍有放鬆,說:“細算起來,我們也算是同道中人。”
菩提就笑了,說:“蘭花用的是特別的手法契合在眉毛處的。我得想想法子。所以,如果你信我,就跟著我先離開這裡。”
“自然。”婦人應聲。
趕回住處的途中。菩提與白貓心下做了探討:‘白貓,你可看出那兩朵蘭花砌入婦人眉毛處採用了何種法子?’
‘該是運用了某種術法的。’白貓回答。
‘那麼你有辦法解開嗎?’菩提問。
白貓想了想,問菩提:‘爲什麼一定要幫她呢?她是屬於陰途的?陰途有天羅府君做主,倘若不是她玩忽職守擅出陰途在先,我想府君也不可能任由天機者欺辱他的下屬。究其根本,一切禍端是她自己。她如今的近況,何嘗不是府君聽之任之的結果。倘若我們貿然出手,極有可能會得罪了天羅府君。到時候,我們可是腹背受敵。’
‘再者,你怎麼就確定她說的是真的呢?萬一她和之前我們在墨家據點遇到的大長老一樣突然的就變了嘴臉了呢?’
菩提就說:‘大長老儘管變臉了,但他同我所說的,都是真的。’言下之意,她認爲婦人的話也是真的。
‘你怎麼就這麼肯定?’白貓詫異的問。
‘直覺。’菩提兩個簡簡單單的字,瞬間就堵上了白貓的嘴。
‘好吧。’白貓妥協,說:‘用狗血和牛眼淚混合上糞土,然後塗抹在蘭花的地方,待這些完成之後,我會念動咒語。’
菩提就心生笑意。
婦人眉上的蘭花,在白貓的咒語之下逐漸凋零、徐徐脫落,與之一同脫落的,還有那一張被後加上的容顏。
當菩提看到婦人真容的時候,眼神中是難於言表的吃驚‘怎麼會是扇美仙?’
“怎麼樣?我現在怎麼樣了?”婦人擔憂的問。
菩提就隱下詫異,說:“現在很好,你的真容還在。”
“真的嗎?那真是萬幸了!”婦人喜於言表。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菩提問。
“當然是回到陰
途了。”婦人回道。
“陰途會不會比人間太平的多?”菩提呢喃的問。
“會。”婦人自信的說。繼而解釋道:“天羅府君的厲害,是連天機者都無法抗衡的。原是天羅府君乃陰間之主。世界萬物,終有亡命的一天,包括神,也有終了的一日。所以,論天地間誰最大,我們府君排位第二,就不會有誰敢稱第一!”
“如此說來,天機者往陰途安插的人,府君也可能一早就察覺了?”菩提詢問著。
婦人就點了點頭,說:“或許不單是府君察覺了。就連我的夫君,也應該有所覺察了?”
“那他爲何不來救你呢?”菩提追問。
“不論什麼原因,擅自離開陰途,是府君所禁忌的,夫君從來都比我智慧,自然不會貿然觸犯府君的威儀。”婦人理智的做著解釋。
菩提點了點頭,確實是這個理。蘭花去除之後,婦人就恢復到了扇美仙的姿態,菩提有一時間的恍惚,此時她在想‘如果能回到曾經,即使是在相府、在天元國與扇美仙吵吵鬧鬧也是美好的吧。’
奈何光陰前進,滄海桑田,覆水難收。
現實中,自打她前往江漢郡之後,就極少得到扇美仙的消息了。在這裡,更是整日忙碌得不得空閒,也不曾從熟識的人口中聽說到扇美仙。她的身上,究竟是又發生了什麼呢?她怎麼會久居到陰途呢?
“姑娘,我們終有重逢的一天,不過我希望,那一天在遙遠的遙遠。”婦人察覺自身陰氣的逐漸強盛,便與菩提拉開一米的距離,施禮道。
“你要走了嗎?”菩提竟有些不捨。
“是。我聽到了府君的召喚。”扇美仙也有些留戀的說。
“那就走吧。”菩提微笑著,目送她的離開。
婦人點了點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就說:“我與你,第一眼就覺得熟悉。我是不知何時不知何地沒有覺察到失去記憶的。但是我就是知道,我的記憶丟失了,我總能感覺到,我的心房沒有了最重要的東西。”
“我想問你一句,我們,認識嗎?”婦人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淚水溼潤了眼眶。
菩提反問一句:“你在陰途的日子,過的好嗎?”
婦人點了點頭,說:“他對我很好,不知什麼原因,府君對我,似乎也很是寬容。”
得到如此的迴應,菩提就笑著說:“我們不認識。”
婦人一時間的愣神,隨後,她也笑了,附和了句:“對,我們不認識。只是相見恨晚,一見如故罷了。”
婦人身影消失之後,菩提的眼角落下了淚水。
‘你認識她?’白貓問。
‘嗯。’菩提心語迴應,隨後解釋道:‘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當年我們姊妹四個,我是最早出生的,卻因爲母親不受寵,我七歲那年才被接回了相府。’
似乎是扇美仙的突然出現,勾起了菩提的思鄉之情,菩提就將自己的過去,在相府與三個妹妹鬥爭的往事,一點一點的,慢慢的在心裡說給白貓聽。
‘你們,真是相爭相鬥,最後又相互釋然的一對好姐妹。’白貓聽罷,感動的做著結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