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昀晟的心思被她的話所轉移,凝神思忖起攝政王和慕太后之間的關係來,疑惑道:“攝政王與慕氏,攝政王與慕氏……不會呀,據爲父平日觀察所得,攝政王和慕家走得並不親近,基本是各自爲政。若慕家真的與攝政王聯了手,爲父說句不好聽的,只怕此刻皇帝的寶座就該換人了。而至於慕太后,她深居宮闈,歷來外男是不宜踏足後宮的,他們二人之間怎會有什麼關聯?”
紀芷湮仍舊不死心,“真的沒半分干係?爹爹,您再仔細想想,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麼?”
男子的眉心蹙成了一個川字,面色凝重,忽然道:“當年慕太后未出嫁之前,倒有那麼一點流言碎語傳出。不過爲父當時也是聽旁人提了那麼一嘴,事實究竟如何,爲父並不十分清楚。”
“爹爹快說。”
“其實當年,慕太后尚未出閣前,韶華正茂,驚才絕豔,在帝都極負盛名,又生得明豔無雙,不知多少世家公子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那會兒,每日不知要有多少世家年輕公子上門提親,只差沒將慕家的門檻給踏破了。可誰也沒有料到,她最後竟誰也沒選,卻選擇了入宮嫁給一個比自己父親還年長許多的先帝。這件事轟動一時,你當時是沒看見,慕太后出嫁的那一日,帝都多少翩翩風流公子一路泣淚相送,黯然神傷,宿夜買醉的更是不在少數,都爲了她的入宮侍駕而扼腕嘆息。其實就連爹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樣多的青年才俊她不要,怎會傻到嫁給一個比自己老那麼多的男子。”
紀芷湮插了一嘴,“會不會,是慕大人逼迫她的呢?”
紀昀晟搖了搖頭,“慕瑯雖勢利,攀附權勢,待這一雙兒女卻極好,於慕吟霜的終身大事上更是極開明。他早已放出話來,女兒的婚事由她自個兒做主,他絕不干涉。甚至,爲父聽聞當初慕吟霜決意入宮之時,慕瑯還好生勸阻了一番,只是終究沒攔住她。”
紀芷湮
不知怎地,忽然“哧”的一聲笑了,“難不成咱們這位慕太后口味獨特,不愛少年愛老頭?”
被她這樣一說,紀昀晟臉上的凝重之色褪去,亦忍不住笑了:“別胡說,仔細教人聽見了治你一個不敬先帝的罪名。”
她吐了吐舌頭,一臉爛漫之笑,漫不經心道:“那女兒可就真的想不通當年她是怎麼想的了。”
“爲父也一直想不明白。直到有一日,偶然聽一位門生談起此事,語氣悵惘,彷佛是替慕氏惋惜。”
“自然該惋惜了。一個年華大好的女子,放著青年才俊不要,去嫁一個糟老頭,人家還有一大堆大小老婆,真真是愚不可及。”
紀昀晟瞪她一眼,“不許你說,偏偏又說了這許多,就不怕慕……”
她毫不退讓道:“本宮纔不怕她呢。”
終歸是拿她沒辦法,他也只得搖頭笑了,“你這般頑劣,接下來的故事你還想不想聽了?”
“自然要聽。”她口齒伶俐地接了話頭,討好一笑,“爹爹,你那位門生到底說了些什麼啊?”
“他說,其實慕太后心中早有所屬,她愛戀那個男子甚深,是爲了那個男子才入宮的。爲父的這位門生也算得上是一個少年才俊,文才武略,仕途一片光明。當年他亦是慕太后的愛慕者之一,因著文采人品出衆,當年倒是和慕太后有過幾分交情的。爲父此刻想想,他當時酒後感慨之言未嘗沒有幾分依據。”
剎那間,彷佛是在黑暗中看見了一絲希望,紀芷湮一臉的緊張興奮,追問道:“爹爹,你那門生有沒有告訴你慕太后心中愛慕著的男子是誰?是不是,是不是攝政王?”
但紀昀晟的回答顯然令她失望了,“爲父當時亦問了同樣的問題,但那門生對慕太后用情極深,竟不肯說出那男子是誰。爲父素來以禮待人,從不肯強求,見他如此倒也不肯追問下去,只當是聽了一樁閒事,便一笑揭過了
。若非你今日突然問起,或許爲父早將此事忘懷。”
紀芷湮臉上難掩失落,“那麼,此事便無從得知了。”
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語氣溫和道:“傻孩子,那些陳年舊事,何苦非去挖出來呢?莫說他們之間並無私情,便是真的有,咱們也只能裝作沒看見。你還年輕,不懂得前朝關係的千絲萬縷。在朱雀國,誰不知道皇上是做不了主的,真正掌權之人乃是攝政王。說到底,你要對付的人只是慕太后,何苦非得去招惹攝政王呢?”
那些千絲萬縷的關係,紀芷湮無法對他言明,只得嘆一聲氣道:“爹爹,有些事您不明白,本宮也無法對您解釋。總之,總之這其中牽涉甚廣,一言難盡。”
然知女莫如父,她的執著不忘,紀昀晟如何看不出來,遂耐著性子安撫道:“你性子倔強,打定了主意的事,是誰也勸說不了你的。如今你既不願說,爲父也不勉強,只是爲父有幾句話想提醒你。你既入宮,想必有些事已有所察覺,咱們這位嬌豔無匹的太后娘娘雖是個寡婦,卻是個最不安分的。但她與誰相好,難道你還看不出?你只想想,攝政王和皇上之間關係微妙,向來是面合心離,遲早有一番惡鬥。如若慕太后昔日的戀人真是攝政王,她如今又怎會與皇上之間有些牽扯不清的曖昧關係?而依著攝政王嫉惡如仇的性子,眼裡又豈能容下這樣的沙子?你是個聰明人,旁的話也不須爲父多說了,自個兒多想想罷。”
延陵澈、攝政、慕太后,還有當年那個慘死醫谷門口的女子,這種種的因由關係交錯在一起,竟如一團亂麻般,剪不斷理還亂。她只凝神想了一陣,便覺得頭痛欲裂,索性拋開,“罷了罷了。沒的想這些煩心事做什麼,倒壞了今兒相聚的好心情,本宮還是和爹爹撿些高興的話兒說吧。”
“如此纔是。”紀昀晟打量著她的臉色,關懷道,“這一個月,娘娘在宮裡飲食起居一切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