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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吧創業記(中)

那一年的春天初中同學羅小雨閃婚了;那一年的秋天,徐彥強放棄了重讀,選擇了成都的一所專科學校,讀了他喜歡的日語專業;那一年彭諾爲備戰英語四級而廢寢忘食。

那一年的魏萊在爲“三臺”思考新的出路。

十一國慶,小店也體會了一把“黃金週”的風采,每天三臺機子幾乎都是滿座。進進出出的各色顧客和電腦房時而傳出的歡聲笑語,使我的小店也過了一個熱熱鬧鬧的長假。後來,那小店開始被顧客稱爲“三臺”,有點戲稱的味道,因爲幾個月下來都未按照他們的需求增加機子,一直是不變的三臺。

國慶過後,學生們都在學校上課了,我空閒的時間多了起來。一天,在QQ上,當把自己的網吧構想告訴鄭宇時,出人意料的是,正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炮兵指揮學院讀大二的他沒有像以往那樣發一個兔斯基超級頂的表情,而出現在聊天窗口欄的卻是很莫名很恐怖的幾行字。

潮鷹:

。。。。別再增加機子了

你那是黑網吧,小心被文化局查封!

現在全國各地都在嚴打黑網吧啊

靜水流深:

哇!不會吧,有那麼嚴重嗎?你在嚇唬我吧??

潮鷹:

真的,你不信,你在網上查一下就知道了

......

當鄭宇的消息還在“嘀嘀嘀”響過不停的時候,我心裡開始亂了,撇開所有好友的信息,打開瀏覽器,在網上百度“黑網吧”。

啊...我的內心禁不住一陣哀嘆,霎時感覺全身都在痙攣。百度搜索出的頁面,恐怖色彩不亞於自己在搜索框裡輸入“周圍神經病能治療嗎”的結果。查病情資料時有心理準備,而這個太突然了。

雖然曾經聽過“黑網吧”這麼個名詞,認爲那只是在區上工商局辦一個許可證一個營業執照,網吧就不再“黑”了,自己兩三臺機子也算不上網吧吧。但萬萬沒想到我的那“三臺”已經是黑網吧了,也沒想到自己已在經營一個在某些人眼中“十惡不赦”的生意了。突然之間,心中那火熱的創業激情被潑了盆冷水。

辦證,是不可能的。有網友說,國家出臺了新政策——不再發放新的《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不僅如此,那許可證的申報條件也讓自己只能望洋興嘆,我哪有那麼多錢去完成硬件指標啊!

兩天後,父親從成都趕了回來,特地去了趟縣城文化局,得到的答覆是“不辦了”。

怎麼辦?

不能辦證,也沒辦法做到不接收未成年人。據我觀察和推斷,在我們這種鄉鎮上,如果不接收未成年人,恐怕沒有哪個網吧會有什麼生意的。留在鎮上的會上網的愛上網的都是些初中生和部分高年級的小學生,其他網民能飛的都飛向了遠方。

當然,我一直堅持爲學生爲家長提供一個放心的綠色上網環境。

如果家長找逃課的學生,在“三臺”是找不到的,因爲上課期間我是不給學生開的。

如果有學生因爲好奇想打開某些不良網站,在“三臺”是永遠打不開的,因爲在每臺客戶機上早已裝有“綠壩·花季護航”信息過濾軟件。

如果有學生想上通宵,在“三臺”是不可能的,因爲“三臺”一直是不給未成年人開通宵的。

有人說我很傻,有錢都不賺。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今天突然被灌輸了個事實:黑網吧,你在“毒害”青少年。雖然我不太贊同這個觀點,但有些學生因爲上網影響學習和生活是事實。

我一直覺得,如果能屏蔽不良網站,能很好地杜絕未成年人看到色情、暴力、反動等不良信息,同時能適度地限制他們上網時間,未成年人上網其實也不是某些家長描述的那樣“壞透了”的事。只要不讓他們產生網癮,不讓網絡影響他們的學習和生活就好。何況上網也可以學習和查資料,何況現在這個社會已是信息社會、網絡時代了。

我一直堅信,黑網吧燈亮著就不黑了,黑網吧不一定都毒害青少年。其實,有些青少年問題是某些家長癡迷的撲克麻將滋生出來的。當然,遊戲開發商也開發出了不少青少年問題,防沉迷系統漏洞太多。

一個年代不是單一一個偉人就能改變,一個問題不是單一一個事物就能產生。

雖然偶爾會因爲學生的謊言或一時疏忽模糊了那盞綠色的導航燈,但那顆感恩社會的心會使自己儘量做到爲學生爲家長提供一個放心的綠色上網環境,儘量減小對未成年人健康成長的影響,減小對社會和諧健康發展的影響。

然而,明明不黑總有人會說黑,明明很乖總有人會說你不聽話。

於是,我把廣告牌上的“上網”兩字換成了“遊戲幣充值服務”。

很多人建議我繼續擴大規模。這些人當中有不少學生家長。他們勸我:“放手大膽地做吧。你不是一般的殘疾人,你也是沒辦法才做這個生意的,他們不會過問你的。”

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即使是重度殘疾人的我也一樣。

我真的好怕文化、工商、派出所等部門突襲檢查,勒令停業,甚至把那些機子抱走。算了一下,我的七成收入都來自於上網,而剩下的三成也有相當一部分是上網顧客帶來的。如果那三臺機子不能營業了,那麼我和母親一個月的生活費也有可能得不得保障。

到那時,他們沒收走的不僅是我和母親倆每個月的生活費保障,還有自己兩年裡的全部心血,人生的支撐點,甚至所有的夢想。

從那以後,常常感覺自己如同一個擺地攤的小商販,明知道城管會來,卻仍然冒險地繼續在天橋上擺地攤。

偶爾一個穿得體面,外表看上去像公務員的中年人來找學生或者上網,我都會緊張。

這種惶惶不安的日子讓人難受,有人說我做生意別那麼明目張膽,應該學學其它地方的黑網吧,偷偷地開。我沒有,我只是請人處理了電腦房存在的安全隱患和改善了上網環境。也是從那以後,每臺客戶機桌面上多了個“學習資料”圖標,每臺客戶機顯示器旁邊多了一盆仙人掌。

時間是一個優秀的馴馬師,再波濤洶涌的日子也可以被訓得風平浪靜。內心的那種惶恐逐漸不再那麼強烈,只是和腿上的肌肉震顫一樣,偶爾跳跳。不再茶飯不思,徹夜不眠。因爲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有錯你想逃也逃不了。

該來的它始終會來,目前能做的就是勇於接受社會監督。不再擴大規模,但把已有的規模做得更綠色,繼續堅持“黑網吧可以不黑”的做人原則。

這樣,2015年的網吧夢成了海市蜃樓,成了一個美麗的幻想。現在只能學阿基米德說說大話了:給我一個執照,我可以改變溪亭鎮網吧現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國慶節後,有顧客開始抱怨玩遊戲太卡進網頁太慢。有的顧客上了不到十分鐘,就要求下機。沒幾天問題更嚴重了,局域網開始不定時的癱瘓,掉線了。剛剛還好好的,突然掉線。四五個人全部圍著自己,都催著快點恢復網絡。有的遊戲玩家因爲與服務器突然斷開而掉經驗,“哎!”“怎麼又掉線了?”“什麼爛網吧啊!”嘰裡咕嚕地抱怨著他的不滿。心急如焚的我只好一邊說抱歉,一邊緊急搶修。

有時,只需在路由器設置頁面輕輕點一下重啓,網絡就恢復正常了。有時,十多分鐘過去了,嚐盡各種急救辦法,頁面仍然彈出連接失敗的可怕信息。那一刻,別提我的心裡有多著急了,如坐鍼氈啊!

只有換路由器了,若再不換,恐怕沒多久就沒有顧客了。那TP-Link路由器有硬件故障了。其實,那款TP是最低端路由器,只適合家庭宿舍等簡單網絡環境使用,它沒有強大的數據處理能力,也不支持帶寬管理。

都是路由器惹的禍,即使有國慶長假,但那個月的月收入卻沒有前一個月的多,少了不少顧客。

最後,下定決心在網上購買了一款網吧路由器。新路由器安裝好後,局域網內網速慢、遊戲卡、掉線等問題都解決了。顧客流量又恢復正常了。那款IP-COM牌的路由器支持帶寬管理,可以使每臺客戶機有較穩定的帶寬,不用再因爲下載而得罪顧客了。支持IP-MAC地址綁定,可以有效防止非授權用戶接入,防止ARP、洪水、碎片等攻擊。路由器內建有強大的防火牆,適當地設置好後,很多惡意數據都可以被自動過濾掉。有了那路由器後,我的維護工作也因此變得了輕鬆了許多。病毒木馬常常引起客戶機系統癱瘓,造成遊戲文件破壞,而要修復好系統和遊戲文件常常需要花太多的時間。

網絡恢復後,那三臺機子平穩旺勢地營業了兩個月後,我決定把上網的價格上調到每小時3元,與網吧同步。

價格上漲後,有些老顧客不再來了,那些信誓坦坦地說他不喜歡去網吧,其實是他不喜歡網吧每小時多收他五毛錢而已。12月份,我的月收入只有1200元左右。

一個月,如果用旬計算,是彈指之間的事。如果用分鐘計算,那麼太漫長。母親有點焦急,怕一直下滑,總是勸我恢復原價。我說沒事,下降是暫時的。

因爲價格上調,必然會引起一個下跌,只要你商品質量沒問題,服務質量夠好,依然會有很多顧客前來消費,甚至就認定你那家。我相信這個經濟規律。

當我爲每臺機子換上了最好用的新系統,漂亮的桌面,全新的鼠標鍵盤後,同時一些遠方的打工仔打工妹的歸來加大了消費者羣,他們在某些學生家長或那條街的街坊鄰居吹說下知道了“三臺”,小店的生意開始好轉。漸漸的,有越來越多的成年人在我那裡上網了。從2010年元旦起,每天的同比收入開始上升。週一到週五是學生上課的時間,以前大部分是空機,現在不總是了。

每個星期週末,那三臺機子的滿座率也開始上升,最後持平在90%——96%。那個月加上收費電腦額外盈利的400來元,總收入達到了1900多元。下一個月有學生寒假也有春節,估計如果不出意外,那個月的月收入可以創造出二千七八的最高記錄。

這一年的除夕夜,在深邃夜空中,我看到了人生中最漂亮的一場煙火表演。那晚,第一次在QQ日誌上寫下我的年度人生總結——《我的2009》。

在《我的2009》寫上:魏萊的未來不是夢。畫上一個感嘆號,敲下回車鍵,續寫未來的魏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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